安然如素（限）

1.
二月中旬，香港。

「最討厭過年。」浴室內蒸氣瀰漫，剛洗過澡的程家希站在鏡子面前，伸手擦著鏡上的霧氣，她的上半身映在鏡子內越來越清晰，心情卻倍添煩躁。

她把浴室的窗戶打開一點點，濕冷的天氣令人渾身不舒服。她討厭農曆新年，不是因為她的生日快將到來，才二十二歲的她，還未到需要為年華逝去而悲愴的年紀。

其實她最討厭的，是鏡子中臉孔圓潤、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體重卻有七十五公斤的自己。

別人都歡天喜地過年，而她要面對的，是一班過份直率坦白的親友，環繞著她的身型評頭論足。

特別是她姑媽，逢年過節都會假裝好意說︰「家希如果身形減半，一定是個大美女，讀書成績不重要，還是樣子漂漂亮亮才有用。與其花時間讀書，不如用來減肥更有效益。」

她身形大但膽子小，在長輩面前也不好發作，只能苦著臉陪笑。

從小到大，程家希都離不開「肥胖」這組形容詞，彷彿與生俱來，跟她渾然一體。

她是二月生的雙魚座女孩。因為是父母的第一胎，兩夫妻都滿懷希望迎接小生命。程媽媽說她的頭顱比較大，生產時經歷十級痛楚，還斷言不會再生另一個。八磅多的小女孩，看來挺可愛的，程爸爸把小女孩命名為家希。

程家希，程家的希望。

程家希的爺爺年輕時因為戰禍由內地逃到香港，為了生計他在大戶人家當廚子，辛辛苦苦儲了一點錢，已屆退休年齡的爺爺希望出資讓兒子開一家小餐館。程爸爸也愛下廚，可是鍾情的卻是西餐，更不顧老爸反對，到西餐廳當學徒，專門做西式糕點。程爺爺很生氣，有一段時間跟兒子互不瞅睬。

程家希出生後，雖然是女生，程爺爺也高興得不得了，始終年紀大了能看到孫女出生感到很圓滿，也就釋懷了。最後程爺爺將畢生儲蓄給了兒子，讓他在灣仔開了一家小小的麵包店，店子開張不久，程爺爺就離世了。

程爸爸是老實人，刻苦耐勞，開店初期，常常一個人在爐房汗流浹背地弄麵包，程媽媽在店面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帶著程家希。

圓滾滾的她在幼兒期一直頗受寵愛，更是店內的招財貓。客人們很喜歡買麵包逗她吃，一天下來她可能吃下了好幾個麵包，那些姨姨婆婆看到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麵包，都樂得笑呵呵。店內客人付款買了麵包後，經過她身邊總是難敵誘惑忍不住揑一把她肉肉的臉蛋，看到小女兒紅通通的雙頰，程爸爸可心痛了。

三歲到六歲在幼兒園期間簡直是她的黃金時代。她是老師們心中的開心果，學校開放日唱歌表演，跟參觀來賓問候敬禮，老師總會指名小家希去做，父母自然喜上眉梢，甚為驕傲。

愉快地從幼兒園畢業，升讀小一，她的體重按比例增長，換言之就是越來越胖。年少無知，邁入新階段，她自告奮勇當班長。那時候班上會有一男一女班長，早會時要在操場列隊，女班長必須站在班隊伍前頭，男班長排在最後面。身形比同學龐大，卻站在最前面，她經常被男同學們取笑。

她不開心，回家跟父母哭訴，「他們嘲笑我是『大山婆』，更為我改了外號『哥吉拉』，嗚嗚嗚……」

父母不忍，都會買她最喜愛的巧克力冰淇淋以作安撫，好言安慰。程爸爸慈愛地摸一摸她圓圓的小頭顱說︰「妳慢慢會長高，長高了就會變瘦，不要理那些人說的傻話。」

程家希用毛巾抹著微濕的頭髮，不禁苦笑，她竟然不自覺回憶起小時候的事。在二月當中的重要日子，除了農曆新年外，就是她的生日。

關於生日，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而是每年生日都會在她身邊的葉忻，不過最近一次葉忻為她慶祝生日已經是五年前的事。

不敢去猜想，但又必然會想到的是，葉忻今年會回香港嗎？

程家希在小學時期一直不太快樂，唯一的好事，是幸運地認識好朋友葉忻。

年紀小小的葉忻五官標緻，看起來軟弱溫柔，骨子裡卻出奇地充滿正義感，看不過眼男生都嘲笑她，撐著小小的身軀站在她面前，氣鼓鼓地為她抱不平。小葉忻會拉起她的手，表情認真地說︰「家希，我覺得圓滾滾的妳很可愛，妳總是很溫暖我很喜歡抱著妳。」然後擁著她嘻嘻哈哈地笑。

葉忻的爸爸是建築工人，英年喪妻，一個人帶著兒子生活。多年後漸漸覺得寂寞，希望找個伴過日子。他年紀大了在香港找伴不容易，便到鄉下相親，認識了比他年輕二十五歲的葉媽媽。婚後葉媽媽隨丈夫到香港生活，隔年生下葉忻。葉忻出生那一年葉爸爸已經五十歲，哥哥也比葉忻年長十五歲。

香港地少人多空間狹窄，葉家一家四口住在大約二百呎（六坪）的唐樓小單位，老夫少妻走在街上被鄰居白眼嘲笑，家中大兒子正值反叛時期也不好相處，年輕的葉媽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留信給丈夫要他好好照顧小女兒，便走出家門一去不返，那一年葉忻只有五歲。

葉忻的爸爸工時很長不常在家，哥哥又不太理她，所以常常獨自一人。因為身形而感到自卑的程家希基本上沒有朋友，思想簡單又膽小，跟外表柔弱內裡堅強的葉忻正好互相補足，兩人一拍即合。自此，葉忻下課後偶爾會跟著她去麵包店，又或是去她家一起寫功課。

程家希八歲那一年，她的弟弟出世了，取了名字叫程家偉，程家最偉大的人。

程家偉身材並不雄偉，出生時只有約六磅，她第一次在醫院看到弟弟，是在加護嬰兒病房外，她墊起腳尖，伸長脖子，隔著玻璃窗看到嬰兒床上的弟弟，黃黃瘦瘦一小隻，好醜啊。程媽媽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弟弟出生時發燒，所以現在長得比較細小，多吃一點長大了便會壯起來。妳要好好愛他啊。」小小的她對著媽媽點點頭，然後笑了。

她天真的以為，長大了她會變瘦，弟弟長大了就會變壯，事情看來很簡單，快點長大，一切都會變好。

那時候麵包店的生意不錯，附近住的人越來越多，客人絡繹不絕。程爸爸多雇了兩名伙計，一個幫忙弄麵包，一個顧店面，程媽媽可以在家專心帶小孩。

光陰似箭，轉眼間就是程家希十歲生日。每年生日好友葉忻都會替她慶祝，這一年給她帶來一個甜膩膩的巧克力奶油蛋糕，她迫不及待拿起一大片蛋糕塞進嘴巴，滿足地享受巧克力沖衝擊舌頭的味蕾。

葉忻拿起紙巾把她嘴角溢出來的巧克力輕輕拭去，看著她的圓臉笑著說︰「家希，我很喜歡看妳進食，很可愛很有趣。」

她興奮地拿起另一塊蛋糕，張著大大的笑容說︰「忻忻，謝謝妳買蛋糕給我，妳對我真好！不過我們要吃快點，如果媽媽看到我們在吃別家的蛋糕，會生氣喔！」

葉忻不太愛甜食，在一旁愉快地看著她大快朵頤，笑著許諾說︰「要是妳喜歡，妳每一年生日我都送妳巧克力蛋糕好不好？」

「當然好，妳答應了可不能賴皮喔！我們來打勾勾！」她舉起手，向葉忻伸出小指頭。

葉忻笑一笑，伸手跟她打勾，「妳是幼兒園學生嗎，還打勾，我答應了妳就會做到啦。」

十歲以後，踏入青春期的同學們一下子變得成熟，身體及荷爾蒙也被激發，開始重視外觀，女同學總是看著任何會反光的物體整理儀容，男生們也仿照那些明星偶像的髮型。葉忻長高了，漸漸有了少女的美態，被班上的男生們簇擁著，猶如小公主。

有一次，程家希放學後走路回家，途中遇上幾個比較頑皮的男同學，圍著她嘲笑她是「肥婆」，還向她拋「水彈」，就是那些充了水的小汽球。她全身都濕透了，校服黏在肉肉的身體上，她拖著笨重的身軀哭哭啼啼地想往前走，卻被男生們擋著離不開。

葉忻恰巧走過，氣憤地拾起地上的小石頭，擲向男生們反擊，高聲喊說︰「只會欺負女生的男生最不知所謂！」幾個男生被石子打中，立時頭破血流，捂著傷口一哄而散。

纖瘦的葉忻把自己小號的外套略為勉強地覆在她的肩膀上，拿出紙巾給她抹眼淚，「不要哭了，妳越是害怕，他們越開心，便會做得更過份。」

葉忻那件小小的外套，蓋不住她的身體，卻出乎意料帶給她無比的溫暖。她激動地拉著好友的小手說：「忻忻，妳真厲害，謝謝妳！」

葉忻不以為然地拍拍手上的灰塵，摟著她安慰說︰「男生多幼稚！別怕，以後我們每天早上一起上學，放學後一起回家，我會保護妳，沒有人能夠欺負妳。」

進入青春期，程媽媽越發關注程家希的體重，開始限制她用餐的份量。晚餐時她的碗內只有小半碗白飯，伴著幾片小小的肉塊及蔬菜。肥美的雞腿安然地躺在弟弟面前的飯碗上，程家偉卻老吵著說太飽吃不下，程媽媽不厭其煩地哄著，要他吃多點才會拔高長大，程家偉只好不情不願地咬一小口雞腿。她看著那隻被嫌棄的雞腿，不禁猛吞口水，卻又無可奈何。

飯量減低了，她常常餓著肚子去睡，夜裡胃內的空虛感令她輾轉難眠。早上起來吃一片母親給她準備的白麵包就出門上學，還未到中午肚子便餓得咕咕作響。

這時候葉忻走了過來，拍一拍她肩膀說：「妳肚子在叫，是餓了吧，拿這餅乾去吃。」

她搔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吃了妳的餅乾，那妳不就要餓肚子嗎？」

葉忻搖一搖手，把餅乾塞到她手中，「我不餓。」

她不能理解，困惑地說︰「妳不會餓，那為什麼還要每天帶餅乾來學校？」

葉忻愣住，看來沒想過她會有疑問，難為情地別過頭不去看她，「我就是喜歡帶著以備不時之需，妳不要問那麼多，快點吃啦！」

「好吧……」她聽話地把餅乾都吃光光，站在旁邊看著她的葉忻滿意地笑了。

十二歲，小學六年級的她們快要畢業，即將升中學。她不知道會否跟葉忻被派到同一中學，心中非常憂慮。

她憂心忡忡地跟葉忻說：「如果我們不能派到同一中學怎麼辦，沒有了妳我就不行了。」

葉忻胸有成竹，笑著說：「不會啦，別擔心。暑假要一起去哪玩嗎？」

「不行啦，我要留在家中照顧弟弟，帶他去幼兒園。我媽替我報了游泳班，要我在暑假期間瘦下來。我最討厭游泳了，那麼胖穿游泳衣多難看。」只要想到穿游泳衣這事，她就感到頭痛。

葉忻輕笑一聲，「看來姨姨為了令妳瘦下來，可真是出盡法寶。我覺得現在的妳很可愛呀，要是學會游泳也不錯，看過《鐵達尼號》後，我也想學游泳了，乾脆跟妳一塊去學好了。」

她拉著葉忻的手，高興地說：「好啊，有妳陪我就好了，妳快去跟妳爸說！」

在游泳班上，肥胖的她更感自卑。要知道貼身的游泳衣把她身型上的缺陷表露無遺。相反的，外型得天獨厚的葉忻，在游泳衣的襯托下更顯亮麗，漂亮得如出水芙蓉。

葉忻運動神經不錯，浮水換氣都沒難倒她，上了幾堂課就能如魚得水般暢泳。她膽小，不敢把頭潛入水中，幾次嗆水後更感害怕，只好靠著泳池邊無聊地踢水。

葉忻游過來她身邊，「不要怕，水底下其實很漂亮，其實妳雙腳也能踏到地板，不會有危險的。來吧，跟我數一二三，就潛下去，然後慢慢開張眼睛，妳要是害怕就拉著我的手。」

數了一二三，她把雙目緊閉，用力吸一大口氣就潛下去了。清涼的泳池水包裹著她，整個人輕飄飄的，耳腔被空氣擠壓，聽不到聲音感覺有點可怕，緊張地抓著葉忻的手，溫度從葉忻掌心傳過來令她感到安全，慌張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她瞇著眼隱約看到葉忻在盯著她，學葉忻勇敢地張開雙眼，日光隨著藍藍的泳池水微波盪漾，水底世界很寧靜很美。漸漸克服怕水的感覺，她也能跟葉忻一樣輕鬆地游起來，當然她的泳姿沒有葉忻賞心悅目。

花了一整個暑假去上游泳課，她學會游泳了，卻沒有瘦下來。最苦惱的，應該是程媽媽，一直碎碎唸：「怎麼都瘦不下來，該怎麼辦呀⋯⋯」

程家希如願以償跟葉忻升上了同一所中學，而且是女校，她滿心歡喜，班上再也沒有那些討人厭的男生了。知道結果的一刻，她倆都高興得跳了起來，還舉辦了零食派對慶祝。

入學前她們要先做能力測驗，按成績高低排班。她成績比較好，被派到甲班，而葉忻則去了乙班。

女校中午會為學生備餐，程媽媽無法干預，她再也不用頂著空肚子上課，可算是中學生活的小確幸。

班上沒有了葉忻，她又怕生，開學一個多月都沒有交上朋友。眼見同班同學都各自成組活動，落單的她只好躲到圖書館看書，最後一排書櫃前靠窗的角落成了她完美的藏身處，在寧謐的空間內沉浸於書海中，她也自得其樂。

「妳又在這邊看書，不會覺得悶嗎？」清脆的嗓音傳來，瞥見葉忻走過來挨在她身邊，屈膝坐在地上。

她從書本中抬起頭來，「妳來了哦！我又沒有參加課外活動，時間很多，正好用來看書，這本書很有趣。」

「這位置空氣不好，又悶又熱，妳到外面去坐吧。」葉忻揮手扇風，從裙子口袋內拿出紙巾為她擦汗。

「胖子本來就怕熱多汗，這裡沒有人會來，感覺很自在，可以專心看書。」她拿起自己的衣袖聞一聞，尷尬地說︰「我出汗量多，身上有味道嗎？」

「沒有啦，我是怕妳會熱昏。圖書館的空調不足，妳這個位置在窗旁，陽光照射進來溫度更高，我才剛坐下來一會兒就已經開始流汗了。」

忽然她聞到一陣清香，「忻忻，妳身上有香味，是塗了香水嗎？」味道似曾相識。

「妳這傻瓜，校規不容許我們塗香水，香味是來自這個……」葉忻從背包側的暗袋內拿出一個小小的透明塑膠袋，「這是我今早買的，給妳，天然的空氣清新劑。」

塑膠袋內放著幾朵雪白的白蘭花，她拿出其中一朵放在鼻頭，怡人清香撲鼻而來，「妳又跟婆婆買白蘭花嗎？」

「只要遇上她，就會買兩包，白蘭花隔夜變黃就很難賣出去，不過是幾塊錢，能幫上她就好了。」

程家希把玩著手中的白蘭花，回想上星期，她跟葉忻放學回家路上遇上一位賣白蘭花的婆婆，微微顫抖的手拿著擺放了白蘭花的紙盒，步履不穩地走在路上叫賣。每個塑膠袋內有數朵白蘭花，兩元一包，葉忻走過去拿出五元給婆婆買下兩包白蘭花，婆婆笑著道謝把找錢給了葉忻。

1.
二月中旬，香港。

「最討厭過年。」浴室內蒸氣瀰漫，剛洗過澡的程家希站在鏡子面前，伸手擦著鏡上的霧氣，她的上半身映在鏡子內越來越清晰，心情卻倍添煩躁。

她把浴室的窗戶打開一點點，濕冷的天氣令人渾身不舒服。她討厭農曆新年，不是因為她的生日快將到來，才二十二歲的她，還未到需要為年華逝去而悲愴的年紀。

其實她最討厭的，是鏡子中臉孔圓潤、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體重卻有七十五公斤的自己。

別人都歡天喜地過年，而她要面對的，是一班過份直率坦白的親友，環繞著她的身型評頭論足。

特別是她姑媽，逢年過節都會假裝...

代序
向陽

小說的奇妙在於，從作者創造出來的世界裡找到自己熟悉的事物和情感，閱讀時不知不覺所有思緒被帶進了故事之中，喚起了某些藏在內心深處的回憶。
有段時間我特別喜歡香港文學，因此每次到香港都會在書店駐足好一陣子，搭上飛機時，行李箱裡也總會多好幾本香港作家寫的散文和小說，我透過這些作者的文字窺探到一點這片土地的人文風情，遺憾的是這些故事多是描述男女情感，那時我就想如果是兩個女孩子的故事，在這個地方又會有什麼樣的怎麼發展呢？多年後的現在，向然用簡潔的文風和溫暖的筆觸解答了我的疑惑。
是了，應該是這樣一個故事。
字裡行間布滿溫柔，向陽而生、成長的故事，寫實又浪漫，灰暗中也保有一絲溫暖貫穿，柔軟又不失堅強，糾結複雜的情緒被向然作者仔細又輕柔地梳理開來化成淡淡的愁緒，像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時有人替妳撐起傘擋風擋雨，讓閱讀的人不至於完全墜落谷底的溫柔也許源自於作者向然的溫柔。
溫柔的故事總能讓人心嚮往之。
讀著故事像看見過去某個時刻的自己，喜歡又害怕得縮回手，想要又不敢要，可是夜深人靜還是忍不住會想這個世界這麼多有趣的事，還是要嘗試看看吧，於是鼓起勇氣伸出手，試著留住自己渴望的人事物，不論成功與否，現在的我回頭看，伸出手的那個過程其實已經是最大、最好的收獲，《安然如素》也給我這樣的感覺，所以讀著讀著突然有點感動，但感動並不是突然而至的，而是慢慢滲透進心裡，積聚到一定程度我才恍惚然大悟，這是一個充滿愛的溫暖故事。
我以前經常會思考什麼樣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愛，是一見鐘情、二見傾心互許終身嗎？是看著對方就感覺到怦然心動嗎？想和對方走過一生就是愛嗎？我覺得是兜兜轉轉、走過看過無數美景，有個人始終在心裡，這個人是妳不變的座標，想到對方妳的心裡會感到平靜安穩，這樣的情感不一定是很激烈激動的情緒，但當妳意識到它的存在，就會不由自主想要留住它。
留住它，像留住生命中的一抹暖陽，不管過程多曲折辛苦都覺得值得。
每個作家的第一本小說都有著與眾不同的意義，所以寫著序的同時，我也有些惶恐，希望有把這個故事萬分之一的有趣和吸引人的地方好好展現出來，《安然如素》做為向然的第一本小說，真的帶給我很多驚喜，非常高興能夠為這個故事寫序，將這個好故事推薦給大家，我相信讀完這個故事，妳們也會和我一樣期待向然接下來的創作！

安謹

代序
向陽

小說的奇妙在於，從作者創造出來的世界裡找到自己熟悉的事物和情感，閱讀時不知不覺所有思緒被帶進了故事之中，喚起了某些藏在內心深處的回憶。
有段時間我特別喜歡香港文學，因此每次到香港都會在書店駐足好一陣子，搭上飛機時，行李箱裡也總會多好幾本香港作家寫的散文和小說，我透過這些作者的文字窺探到一點這片土地的人文風情，遺憾的是這些故事多是描述男女情感，那時我就想如果是兩個女孩子的故事，在這個地方又會有什麼樣的怎麼發展呢？多年後的現在，向然用簡潔的文風和溫暖的筆觸解答了我的疑惑。
是了，應該是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