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卿渾渾噩噩,跟著蘇陌憶行入廂房的時候,若沒有他在一邊攬著,幾乎都快走不動了。
連她自己都弄不明白,主動勾引蘇陌憶的時候可以沒臉沒皮,如今被迫在眾人面前跟他假扮夫妻秀恩愛,倒覺得緊張且彆扭。
水氣瀰漫的溫泉池邊,花木交映成趣。
七月時節,小院中幾株流蘇花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清雅,偶爾落入水中,看著別有一番情趣。
這樣的良辰美景中,蘇陌憶就在一邊寬衣。
兩人共用一座屏風和衣架,中間沒有阻擋。
衣袍上細碎的飛塵在陽光下起舞,變成金色的沙粒,和蘇陌憶身上的松木香一起嗆進呼吸,微微有些癢意。
林晚卿假意低頭綰髮,餘光尋到蘇陌憶的同時,她聽見某人踏水而入的聲音。
池邊放著兩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袍,旁邊則是男人的腰臀線條──緊實流暢,飽含力度。
林晚卿趕緊移開視線,兩頰已然燒得不成樣子。
「小夫人?」一旁的侍女見她久久不動,喚她。
「哦、哦……」林晚卿回神,脫下最後一件衣裳。
溫泉中的人悠閒地躺著,雙臂展開搭在池沿,只露出半截光裸的背部。墨緞般的秀髮束起,精壯而修長的手臂在她眼前延展開一個弧度,好像隨時準備攬她入懷。
林晚卿行過去,站在池邊將披在身上的一件寬袍遞給了侍女。
蘇陌憶依舊背對著她。
固然羞赧,但林晚卿更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這些侍女都是章仁的人,若是他們露出一絲破綻,別說查案,就算蘇陌憶背後有皇上和太后,他們在洪州也是插翅難逃。
既然死皮賴臉地要跟著來,自然得好好配合。
思及此,她也放下了萬千心緒,抬腿輕點水面,用足尖試了試溫度。
美人的腿白皙修長,線條堪稱完美,饒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是勾魂攝魄。
更何況,那條試探水溫的腿,是擦過蘇陌憶的側頸,點在了他胸前的水波裡。
林晚卿覺得自己真是把這妖精的身分演到了極致。
這邊她還在為自己方才的創意感到滿意,那邊只覺腿上一緊,然後什麼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是耳邊嘩啦水響。
下一刻,她就落入了溫熱的水中,身體被眼前的男人緊緊地禁錮。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的腦子有點懵。
直到看見蘇陌憶那雙似笑非笑、布滿情欲的雙眸時,林晚卿才反應過來。
這個人,已經不是平日裡那個可以任她調戲依舊坐懷不亂的蘇大人了。
然而她只愣了一息,就察覺到自己的腰被男人的雙手擒住了。
他一個轉身,往前一壓。
嘩啦──
又是一陣水聲激響,池面上的流蘇花瓣重重地拍擊到岸上,被退了潮的小石掛住,動彈不得,猶如當下的林晚卿。
也許是出於自衛的本能,翻動的時候林晚卿張開了腿,夾住了蘇陌憶的腰,兩人變成了赤身裸體的面對面。
然後,蘇陌憶毫不猶豫地就吻了上來。
自然,流暢,好似兩人已經做過了千百遍。
林晚卿睜大著眼睛看他,直接被蘇大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弄暈了。
恍惚之中,腰上的那隻手動了動,食指的三下輕點。
林晚卿反應過來,這是蘇大人在提醒她入戲。
好吧……
她只好順從地閉上眼,雙手順勢環住了男人的脖子。
氣氛陡然火熱起來。
成了周色胚的蘇大人,擒住林晚卿的下巴輕輕一捏,美人輕啟檀口,他便長驅直入,像一隻急於宣誓領地歸屬的雄獸。
唇齒都被含在嘴裡,任由他採擷。
林晚卿也不知道,那些被他吻出來的嘖嘖水聲是不是這人故意的,反正聽著就羞恥得不行。
身體也緊緊地貼在了一處。
林晚卿早就有了反應,胸前的兩粒紅櫻果不斷摩擦著蘇陌憶堅硬的胸膛,偶爾滑過上面那兩粒同樣凸起的小珍珠,引出一陣陣顫慄的快感。
身後的侍女們收拾完兩人換下的衣袍,低頭垂目地往外退。
也不知是因為章仁交代了什麼,還是現在的處境太難熬,林晚卿總覺得那些人走得出奇地慢。
直到唇舌都被蘇陌憶吃得痠軟,最後一個侍女才悠悠地合上了兩人的房門。
屋外豔陽被門扉擠窄,最後變成從茜紗窗裡篩過的柔色。
許是吻得太投入,蘇陌憶並沒有立即放開她。
空曠的地方,只餘下簌簌搖曳的流蘇花,和兩條水中交纏嬉戲的「魚兒」。
「大人……」
林晚卿覺得頭暈,也不知道是被蘇陌憶吻的,還是被水氣蒸的,以至於喊出這句話時,聲音啞到幾不可聞。
蘇陌憶似乎沒有聽到,還在專注地吻她。
只是那吻,已經從唇齒輾轉到了側頸和耳後。
「大、大人……」
聲音大了幾分,卻一樣的顫抖。
林晚卿覺得自己的耳珠被他含住了,牙齒輕咬,舌尖碾磨。她難以自制地輕哼一聲,轉而本能地向前挺了挺腰。
原本還藏在水下的粉色乳珠微微冒出個頭,沾著水露,晶瑩剔透。
一股熱氣暈染,小乳頭突然緊張地收縮硬挺。
林晚卿睜開迷濛的眼,看見蘇陌憶高挺的鼻尖已經抵上她的綿軟,在上面映出一個淺淺的肉坑。
他想用唇去銜她的乳珠。
林晚卿怔了怔,從未見過這樣的蘇陌憶。
此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方才故作的風流和淫靡之態,只剩下虔誠和認真。
好似在品鑒一本詰屈聱牙的法典。
她忽然被蘇陌憶這樣的表情刺了一下。
「大人!」
意識歸位,她雙手抵在蘇陌憶胸前,將他往外推了推。
「她們都走了……」她囁嚅著說出這句話,不敢看他的表情。
「嗯。」蘇陌憶應了一聲,聲音是啞的。
他放開了手,轉身抄起岸上的一塊白色布巾遞給林晚卿道:「妳遮一下。」
說完順勢靠在了她一旁的池壁上,不再看她。
水氣清風穿梭於兩人之間,換來的是空白的沉默。
林晚卿將白巾搭在了胸前,整個人再往水裡浸入了一點。
「章仁安插人沒有成功,接下來他可能會有其他的試探。」蘇陌憶的聲音很是鎮定,「故而一定要小心謹慎。」
「嗯。」林晚卿點頭,依舊不敢看他。
蘇陌憶坐了一會兒,伸手搆到岸上的一件袍子,往身上一批,繫好腰帶披水而出。
「我去找葉青吩咐點事。」蘇陌憶行到屏風後,快速換上衣袍,又叮囑林晚卿道,「溫泉別泡久了,會暈。妳下午睡一會兒,晚膳有章仁安排,別等我。」
林晚卿一一應下。
水波蕩漾,一池春水歸於寂靜。
她怔忡地看著,然後倏地用水拍了拍自己好像已經缺氧的腦子。
水色瀲灩的另一邊,金籠裡的一隻八哥在樹蔭裡蹦躂,抖落一片落英。
章仁拿著一隻小鑷子,叼著一條肥蟲往八哥嘴邊送。
「大人。」一名侍女行過來,對著他欠了欠身,「看來那傳言是真的,周大人果真是個沉迷女色、流連花叢的主兒。」
章仁沒有答話,乾笑兩聲道:「妳讓府上的那些女人都機伶些,飛上枝頭,為主上辦事的機會可不多見。」
「可是……」侍女面露難色,「奴瞧見那周大人的愛妾,可不是一般的姿色。府上怕是難以找到一個姑娘,能與她姝色相當。」
「呵!」章仁輕哂,繼續用蟲子逗弄八哥,「這男人睡女人,一圖顏色,二圖新鮮。再好的美人也會睡膩,膩了,就得找新鮮。機會只會留給有心的人。」
侍女點頭領會,轉身退了下去。
一名侍衛與她擦肩而過,行過來對著章仁雙手一拜道:「宋大人的信已經鑒定過了,是真的。」
「嗯。」章仁隨口應承,漫不經心地轉了轉鳥籠子,「但宋正行府上出了那件事,案子已經交到大理寺了,他的消息有多少可靠,也是未可知。」
侍衛點點頭,看著方才那名侍女離去的方向道:「那周逸樸身邊的女人倒是個礙事的,有她在,大人安插線人的打算恐怕會經歷一些波折。」
章仁聞言,不以為意道:「人都在甕裡了,還怕他跑了不成?」
侍衛頓了頓,面露難色,「跑倒不怕,只是主上擔心宋大人已經被盯上了,想加快計畫。故而兵器庫這條線,得抓得再緊一點。」
章仁依舊是面帶笑意,心不在焉地逗弄著籠裡的鳥道:「要試探一個人,除了安插線人,本官倒是有一個更為簡單的方法。」
他說著話,收了手裡的鑷子往樹下的一張木桌上一置,撩袍躺在了一邊的竹搖椅上。
「等周大人休息夠了,就說本官請他喝酒。」
侍衛懂了他的打算,「大人要讓他酒後吐真言?」
章仁不置可否。
「那萬一周逸樸早有防備,不願意喝怎麼辦?」
章仁頓了頓,看著侍衛的眼神中浮起一抹暗色,「那不就正好說明他心中有異嗎?本官連美人都省了。」
侍衛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章仁看著頭頂上樹蔭篩落的光,伸手準備揮退侍衛,但那手到了空中卻是一頓,轉而揉了揉眼瞼。
他叫住侍衛,揉著眼睛道:「最近這眼皮兒,總是亂跳。弄得本官老覺得心裡不踏實,愛疑神疑鬼的。」
章仁說著話又坐起了身,吩咐侍衛道:「你等會兒寫封信給主上,讓他安排宮裡的線人探一探,看看宮裡和朝中近來可有什麼不對勁。」
「是!」侍衛拜揖退下。
籠子裡的鳥上上下下跳得歡暢,一副無知無覺、歲月靜好的模樣。
章仁看了牠半晌,冷笑一聲,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