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成了我的小三（上）

「謝謝你們這麼晚還特地過來一趟，我是《對鬼彈琴》的導演吳松甫。」
會議室裡，一名留著落腮鬍的中年男子笑咪咪地輪流跟藍星音樂一行人握手，輪到葉允橙時，他甚至雙手都用上了，握得特別熱情。
「久仰大名，葉先生。我女兒是你的大粉絲，她說你是非常有才華的歌手，也很會作曲，要我非找你創作《對鬼彈琴》的電影主題曲不可。」
「過獎了。跟許多作曲界的大前輩比起來，我還有許多進步空間。」葉允橙謙虛地回應，他抽回手稍微左顧右盼，有點遺憾沒看到方安洛。
「我女兒還說你非常會彈鋼琴，在學生時代曾是校內聞名一時的鋼琴王子。」
聽到這個稱號，葉允橙笑容一僵，瞬間感到有些羞恥，忍著尷尬解釋：「傳言總會加油添醋，事實沒有這麼誇張，頂多就是那時比較常彈鋼琴罷了，您可以問晉元。更何況我長年疏於練習，現在功力更是大不如前。」
「哈哈，你太謙虛了，相信你在這方面肯定比劇組的演員們厲害很多。如果你願意在閒暇之時撥空指導演員們，指導費用的部分我們肯定不會虧待你。」
在過來這裡的路途中，溫家麟已事先知會過葉允橙，在《對鬼彈琴》片中有三個角色需要彈琴，包括男主角方安洛、女主角黃樂雅，以及飾演女鬼的音樂才女夏予青。
葉允橙笑笑地不置可否，決定交給溫家麟婉拒，他可不喜歡在這種情況下彈琴。
接著吳松甫大致跟他們介紹一下其他與會的劇組人員，氣氛頗為融洽，在大伙準備開會時，會議室門的打開了。
一名男子神情冷峻地走了進來，他身形高䠷、相貌出眾、氣勢十足。男子身後跟著一名同樣神色陰沉的女子，兩人什麼都沒說，連招呼也不打，逕自找了位子坐下。
會議室的空氣立刻降至零度以下，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別開眼，有人尷尬地咳嗽幾聲、有人低下頭，也有人不明所以地左顧右盼。
導演吳松甫滿臉錯愕，他瞄了藍星音樂一行人一眼，縮著肩膀好聲好氣地開口：「安洛，你怎麼來了？」
方安洛嘴角一勾，姿態高傲得像是等著下屬報告的總裁，語氣卻十分謙遜：「吳導演，聽說你們已經請了專業人士來唱主題曲，你跟我提過，主題曲的歌詞會從男主角的視角出發，所以我想身為男主角的我或許能提供一些意見。」
「是……這樣沒錯……」吳松甫顯得有幾分心虛，尷尬地頻頻瞄向溫家麟，似是向他求救。
溫家麟看得出來吳松甫和方安洛之間出了點問題，但現下最重要的是緩和這劍拔弩張的氛圍，否則對自家藝人也沒好處。
於是溫家麟笑著接話：「如果安洛您能提供意見就太好了，我們家允橙是第一次為電影創作主題曲，確實還有許多事要學習，還請包涵。」
「你、你好。」葉允橙忍著內心的激動，帶著禮貌的淺笑跟偶像打招呼。他一邊盤算有多少機率能成功要到簽名，一邊開口說道：「我是葉允橙，這是我學弟許晉元，接下來還請多多指教，安洛前輩。」
然而當他與方安洛對上目光時，方安洛卻雙目微睜，全身僵硬。
「安洛？」陳玥疑惑地喊了一聲。
方安洛回過神，魂不守舍地點點頭，原本準備好的諷刺台詞也吞回喉嚨，他別開眼，正好看到一臉納悶的陳玥。
他咳了幾聲，氣勢瞬間弱了大半。吳松甫也抓緊這個機會，趕緊催促大家開始談正事。
他本來的計畫是美美地坐在這裡干擾會議，讓導演時時刻刻感到不自在，可現在完全沒有那個心思了——全都是因為葉允橙。
這位年輕的後輩有一對溫潤的眼睛和一張標緻的臉孔，笑起來還帶著淺淺的酒窩，看上去就像是學生時代那種品學兼優又備受師長喜愛的模範生，完全就是……就是他的菜。
對，這件事連跟了方安洛十年的陳玥都不曉得，因為他認為沒必要特別提，他是個雙性戀，硬要說的話，男的可能更合他的胃口。
而葉允橙完全戳中了他的喜好，他從以前就對這種氣質純淨的男生特別沒轍，雖然看過很多順眼的，但從沒有人跟葉允橙一樣，從頭到腳都符合他的審美觀。
方安洛壓抑著狂亂的心跳，努力提醒自己不應該有這種反應，對方只是個後輩，而且還是得罪他的同行！他該做的就是擺出威嚴的姿態，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所以我希望主題曲的歌詞是針對男主角的心境來描寫，剛好安洛今天也來了，他身為劇中男主角，對這個角色也頗有一番心得。對吧，安洛？」就在這時，導演吳松甫將話丟給他。
方安洛趕緊驅散腦中雜念，詳細描述他對男主角的看法。
儘管他想來搗亂，但工作就是工作，既然事情木已成舟他還是得拿出專業來。
在他講述的過程中，葉允橙一路振筆疾書，不時舉手發問，這讓他默默在心中給了對方幾個好評。
葉允橙的手指纖細修長，是適合彈鋼琴的手，他很想看那雙手在琴鍵上飛舞的樣子，也想知道如果他親吻那隻手，葉允橙會露出什麼表情。
葉允橙搶了他演唱主題曲的機會，內心肯定得意得很。葉允橙八成只是表面裝乖，私底下指導鋼琴時才會露出真面目，對他說出尖酸刻薄的話。
如果他不予理會，直接牽起人家的手親下去，對方的表情應該會很精彩。
想到此，方安洛心情好轉了。不管葉允橙為人如何，長相很對他胃口是事實，衝著這點他可以勉強接受指導，至少那張臉賞心悅目。
說他隨便也好，很多時候方安洛都是這麼撐過來的。就跟有些人心煩會去吃冰淇淋一樣，方安洛心煩就想談戀愛，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把《總裁嫁到》的方總裁演得栩栩如生，他很享受那種不畏他人目光勇敢求愛的角色。
不知不覺，會議討論到尾聲，溫家麟看了一眼手錶，心想時間也不早了，準備帶自家藝人離開。雖然開會過程還算順利，但這裡的氣氛太詭異了，劇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會議期間對方安洛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空氣中瀰漫著揮之不去的尷尬感。
溫家麟只想早點帶自家藝人回去，順便打聽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總感覺自己錯過很重要的訊息。
然而葉允橙的座位還是空的，這傢伙在會議期間不小心喝太多飲料，聽完重點後便表示要去趟廁所，十分鐘過去了人還沒回來。
他拍了拍許晉元的肩膀，小聲地叮嚀一句：「你去催一下允橙，跟他說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許晉元點點頭，正要起身時，對面有人比他先一步推開椅子。
「我來吧，反正我正好要去廁所。」
許晉元毫不囉嗦重新坐好，「好。」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溫家麟直接無視劇組全員忐忑不安的神情，爽快地回應。
方安洛故作自然地走了出去，他其實不想上廁所，只是想跟葉允橙多聊幾句罷了，他想看看這人抱著什麼心態過來的。剛才提到鋼琴指導時，那個經紀人居然回絕了，這讓他莫名覺得可惜。
他想著該如何跟葉允橙提這件事，才剛踏入廁所，便看到葉允橙雙手抓著洗手台，整個人虛弱無力地蹲在地上。
方安洛嚇了一跳，趕忙走過去，捉住葉允橙的手臂想扶他起身，卻意外發現他的手十分冰冷，「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
葉允橙抬起頭，臉色十分蒼白，額頭還冒著些許冷汗。
他先是驚訝地看著方安洛，隨後苦笑著搖搖頭，「沒事，我……我偶爾會這樣，過一會就好了。」
他在方安洛的攙扶下站起來，做了幾次深呼吸後，臉色好轉許多。
方安洛將手貼到他的額頭上，神色凝重地打量他，「不是發燒，難道是氣喘嗎？你剛剛怎麼不說？」
「不、不是，我只是……」葉允橙受寵若驚地往後一縮，但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只好為難地坦承：「我有點，嗯，有點怕黑……剛剛在隔間上廁所時，有其他人進來廁所，那人離開的時候似乎以為已經沒人，直接把燈關了。」
他嚇一大跳，忍著慌亂趕緊開了燈，可太遲了，他的心臟瘋狂跳動，手指不斷顫抖。
他感覺自己一定得做些什麼，不做不行……恐慌感飛快蔓延開來，讓他呼吸越發困難。
還好方安洛來了，最喜歡的偶像出現在眼前，他哪還有空去想其他事。
「怕黑……」方安洛有點茫然，一時還以為葉允橙在說瞎話敷衍他，但見葉允橙尷尬到不敢跟他對視，方安洛頓時明白這話多半不是假的。
「怕黑還來接這個工作？」
葉允橙臉色一紅，怕黑這件事就連跟他親近的許晉元和溫家麟都僅知一二，他們雖然知道他討厭黑暗，卻不知道他會產生那麼嚴重的反應。現在被他的偶像撞個正著，葉允橙感到狼狽萬分。
「可、可以的話，請你裝作沒發生過這件事。畢竟一個成年人在黑暗中有這種反應實在太丟臉了。」
他的目光放到兩人交疊的手掌上，方安洛為了攙扶他，到現在都還牽著他的手。
方安洛的掌心很溫暖，手臂線條也很好看，不僅如此，他的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菸草香。察覺到這一切的葉允橙心臟跳得飛快。
「沒什麼好丟臉的，每個人都有會怕的東西，只是你比較特別，當別的男人都在怕蟑螂時，你在怕黑。」語畢，方安洛挑了挑眉，語帶笑意地調侃一句：「還是說你連蟑螂也怕？」
「那倒沒有。」葉允橙被逗笑了，他眉頭一鬆，依依不捨地收回手，往後拉開一步距離。
他以為這麼做方安洛不會發現，但他沒意識到自己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也沒意識到自己收回手時不經意地勾住對方的手指。
方安洛微微瞇起眼，沒說什麼，只是默默收回手。
「你不是來上廁所的嗎？」葉允橙有點懵。
「你認為呢？」
聽著偶像調侃的語氣，葉允橙一時懷疑方安洛是擔心自己特地過來的，很快他便搖搖頭，打消了這荒唐的猜測。
雖然想快點回會議室，但要是走得太快，就好像在催促方安洛一樣，似乎顯得有點不禮貌。葉允橙無可奈何，只能跟隨方安洛如散步般的悠閒步伐。
「這就是你回絕鋼琴指導的原因，怕黑？」
葉允橙無話可說，算是默認了。
學校的琴房白天要供給學生使用，劇組唯一能用的時機就是晚上，一旦走出琴房，放眼望去一片漆黑，光是想像葉允橙就感到一陣壓力。
「琴房離這裡不遠，為了方便演員練習，走廊的燈也都會開著。剛剛是因為準備收工了，劇組人員才會關燈，我會提醒他們下次先確認沒人了再關燈。」
葉允橙搖搖頭，「我看過琴譜了，雖然對初學者來說頗為吃力，但導演說你們都是會彈琴的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你確定？你知道夏予青為了這部電影，特地請有名的鋼琴老師來教她嗎？她可是從小就在彈琴。」方安洛嘆氣，「我跟樂雅本來就彈得沒她好，現在她又私下請老師，這女鬼我怕是永遠打不贏了。」
葉允橙噗哧一笑，可察覺到方安洛投過來的目光，立刻正了神色，「我……我考慮看看。」
「如果你最後決定不來，那我該怎麼辦？彈不好該找誰負責？」
聽到這堪稱耍賴的質問，葉允橙滿心納悶，他哪知道該找誰負責。
「我本來可以唱歌，可現在只剩下彈琴了，這部分再做不好，就真的沒救了。」
葉允橙依舊沒聽懂，他只覺得這裡的演員說話都頗具針對性。
「如、如果安洛前輩真的擔心彈不好，可以跟我說，也許可以在明亮一點的地方提供幫助。」他再三猶豫，最後還是妥協了，「不過請不要抱太高的期望，我畢竟不是專業的。」
「那我要怎麼聯絡你？透過經紀人跟你預約時間？」
「呃……」葉允橙當然不會讓大前輩這麼麻煩，「不需要，直接打電話或傳訊息給我就好，我等等跟你交換聯繫方式。」
葉允橙努力裝出公事公辦的樣子，實際上已經激動到快無法冷靜了。怕被方安洛看出不對勁，葉允橙又與他拉開一步距離，盡量不與他對視。
「就這麼說定了。」方安洛盯著葉允橙泛紅的耳根，心情很好地瞇起眼睛。
兩人回到會議室，這時差不多該散會了。葉允橙故作冷靜地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跟方安洛交換聯絡方式，還將準備趁亂溜走的許晉元拉回來。
「你不是有話要跟安洛前輩說嗎？」他按住許晉元的肩膀，臉上掛著假笑，用嘴型跟許晉元說了「球鞋」二字。
許晉元沉默半晌，從包包拿出專輯，毫無靈魂地對方安洛開口說道：「前輩你好，我是你的粉絲，可以幫我簽名嗎？」
此話一出，會議室瞬間安靜了一會，隨後其他劇組人員都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離開。
方安洛面無表情，他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許晉元連崇拜的模樣都懶得演，語氣毫無波瀾，彷彿在背台詞，一看就知道是替別人要的簽名。
可會議室還有其他人在，他總不能嶄露本性，直接把專輯拍在地上要他滾。
方安洛深吸一口氣，忍住不悅，接過專輯與麥克筆，沉默地簽名。
在他低頭簽名時，葉允橙用手拐了許晉元一下。
「我很喜歡你，希望你加油。」無情的複讀機再度開口，「你第七張專輯裡的〈夜雨微涼〉不錯聽。」
方安洛用力把專輯塞回他手裡，冷笑著回應：「那你唱一句？」
砰的一聲，劇組其他人離開後把會議室的門關上了，現場只剩下方安洛、他的經紀人與藍星音樂一行人。
「還有那首是第三張專輯的歌，我沒有那個才能出到七張專輯。」
葉允橙在內心瘋狂哀鳴，他好想跳出來圓場，可這樣有很大機率被方安洛發現他才是那個粉絲！
「不好意思。」最後是溫家麟過來緩頰，「我們家藝人真的很喜歡你，他只是表達的方式差勁了點。」
「喜歡？這種索要簽名的態度，還真是『喜歡』我啊。」方安洛冷漠地轉身離去，關門還關得特別大聲。
葉允橙癱軟在椅子上，伸手接過專輯，無力地說：「怎麼會這樣？我、我不是在諷刺他……是真心的……」
「我去打聽一下發生之前什麼事。」溫家麟神情凝重地看著門口。
「我早就說過了，自己跟他要簽名。看吧，他生氣了。」許晉元不是很在意，他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一屁股坐到葉允橙旁邊的椅子上。
「我哪知道你演技那麼差！不對，你根本沒演，好歹也演一下啊！」葉允橙欲哭無淚，簽名是要到了，但他們好像被方安洛當成敵人了。
「走吧，先回去。別忘了明早還有公開行程。」溫家麟把兩人從椅子上拉起來，一路帶著他們走出校園。
葉允橙彷彿在守護易碎的珍寶般，把專輯揣在懷裡。在乘車回家的路上，他老實地向經紀人報告剛剛在廁所跟方安洛的對話內容。
他相信溫家麟很快就能解開雙方之間的誤會，如果真的做了對不起方安洛的事他就道歉，反正在男神面前，沒有什麼是拉不下臉來的。
「呼……」
半個小時後，葉允橙回到家，打開租屋處的燈，疲憊地癱在沙發上，不到幾秒他又坐起身，爬向沙發旁的保險箱，解開密碼鎖，小心翼翼地取出裡面的寶物。
三張方安洛的專輯一字排開，這美好的畫面讓葉允橙綻放笑容，他拿出紙巾仔細擦拭每一張專輯，再將它們重新放回保險箱裡。
然後，他拿起今天簽名的第四張專輯。
看著上面行雲流水般的簽名，葉允橙發出滿足的笑聲，虔誠且喜悅地在專輯上落下一吻。
「我喜歡你很久了，喜歡你的歌聲，也喜歡你演的戲。你的每一首歌我都會唱，你的每一場戲我都有看，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努力突破自我，所以打從心底佩服你。我喜歡你在〈夜雨微涼〉的微醺唱腔，也喜歡你在〈無聲道別〉裡的深情，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他的額頭靠在專輯上，像是在禱告一般低喃，「我會努力幫助你，讓你發光，即使前方是黑暗我也會走下去。」
葉允橙謹慎地將第四張專輯放進保險箱裡，在關上之前，他想起溫家麟曾說過：能夠跟偶像合作的機會千載難逢，錯過這次機會就很難再有了。
「我應該可以貪心一點……」
方安洛都跟他交換了聯絡方式，也希望他來指導鋼琴，換句話說，他們未來應該經常有交集。
葉允橙闔上保險箱，雙手握拳，勇敢地許下至今為止最大膽的願望，「或許我能趁著這次機會，將四張專輯的簽名都搞到手！」

「謝謝你們這麼晚還特地過來一趟，我是《對鬼彈琴》的導演吳松甫。」
會議室裡，一名留著落腮鬍的中年男子笑咪咪地輪流跟藍星音樂一行人握手，輪到葉允橙時，他甚至雙手都用上了，握得特別熱情。
「久仰大名，葉先生。我女兒是你的大粉絲，她說你是非常有才華的歌手，也很會作曲，要我非找你創作《對鬼彈琴》的電影主題曲不可。」
「過獎了。跟許多作曲界的大前輩比起來，我還有許多進步空間。」葉允橙謙虛地回應，他抽回手稍微左顧右盼，有點遺憾沒看到方安洛。
「我女兒還說你非常會彈鋼琴，在學生時代曾是校內聞名一時的鋼琴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