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還沒那麼白之前,與朋友聊到夢想
我說想在國外買個小房子,隨著社會潮汐移動生活
完成幾幅畫、寫寫小說,就再完美不過了
● 畫家/作家人二雄,睽違八年最新圖文畫冊。
● 收錄24幅20x25cm畫作,可撕下放於IKEA畫框中作為掛畫。
● 人二雄路線最終回,移動中隨筆素描與散文,記錄疫情中沒有回程的終極旅行。
他始終有兩個身份:擁有翻雲覆雨造神實力的電視製作人,以及跨界文字與繪畫的創作者,前者是娛樂新聞常見的詹仁雄,後者是畫過8本四格漫畫、寫過5本兩性散文、3本旅行文學、還受邀在W Hotel辦過畫展的人二雄。很少創作者能像他一般在商業上如此成功,也很少有執行者如他這般全才能寫能畫,這樣的人不禁讓觀眾/讀者好奇,為何他的腦袋能裝下那麼多的怪點子?
旅行近千次的人二雄,三年前在澳洲買下濱海小屋,圓了多年異地生活的夢,疫情期間兩地隔離開始重拾畫筆,他的單幅畫作涉略範圍極廣,有極其具象的實物,有天馬行空的抽象,也有犀利諷刺的插圖,他的畫不只讓人看了有省思,同時具有獨特的生活美感,只要裝上畫框就能成為一道美麗的端景。
這是人二雄的第一本畫冊,也是他最後一本的旅行散文書,本書由五度獲得德國紅點設計獎設計師賴佳韋操刀,以IKEA畫框尺寸作為開本,設計成可撕畫作,24幅作品皆可簡單裁下,放於IKEA VÄSTANHED、SANNAHED畫框中就是一幅可掛上牆或放置案前的畫作,極具收藏與實用價值。
當所有旅行者都用照片來紀錄時,他卻反其道而行改用畫來搭配文字,本書同時收錄近六年人二雄的旅行文字與繪畫的隨筆,有他在世界各地「極限旅行」、如在達爾文進化論起源地加拉巴哥島潛水的文字紀錄,也有他以插畫回應澳洲人爽朗直白的來往,還有與女兒共度的吉光片羽。
作者簡介:
詹仁雄
半生不熟的熟男。
製作電視,也寫字畫圖。
常常覺得世界好像不必那麼嚴肅,愛情也沒有那麼神聖清高,幽默以待就可以了。
四格漫畫:
《非常辦公室》(1997)
《電視好國民》(1997)
《東區男子公寓》(1998)
《電視好國民2》(1999)
《愛的自然現象》(1999)
《愛失禁》(2002)
《男人的貳佰零伍種脆弱》(2003)
《非常辦公室2》(2006)
書籍:
《我的巧克力男呢》(2004)
《人二雄路線之好旅館》(2005)
《熟男熱》(2005)
《有些話,不知如何跟你說》(2006)
《人二雄路線2:奧客之道》(2008)
《愛‧旅行》(2010)
《女人都不說,男人都不問。》(2013)
《這不是飯店,是我家》(2014)
章節試閱
旅行越多次,目的越簡單,整理行囊不再貪心要把世界盡收,有時就為了一條有樹冰的雪道,一宿千年修道院的床,一碗得排隊的蕎麥麵,或是一面思念的人。
尤其青春不再的男人,比任何年紀的女人都現實,徒勞往返,空手而歸是叔叔的致命傷,也許正因如此,我們才刻意限縮了年輕時冒險的空間,盡量讓舟車勞頓有個結果,然而我還是踏上了加拉巴哥的旅程,為了只是一眼滿天的鎚頭鯊,您沒看錯,就那麼一眼。
加拉巴哥群島位於南美洲厄瓜多外海,最為人稱道的是達爾文在此悟出了進化論,但這裡更是潛水者的聖堂,踢著蛙鞋追逐的終極景觀,記錄裡最多一次上千隻的滿天鎚頭鯊,別無分號,人間僅有。
我真心覺得能見到像是古代女子頭上梳著雙髻的大型掠食性魚類,成群在面鏡前游過,就算是幾秒,一瞥,須臾,這趟人生最遠旅程便足矣。可惜這種心甘情願,很難跟沒有水下經驗的人詳述,潛水要遇見對的魚,和陸地談戀
愛要遇到對的人難度相當,必須氣候洋流船員緣分全數配合才能中獎,特別是緣份,它不會因為大哥您從台北飛到紐約飛厄瓜多再飛到聖克魯斯島,再繞行了大半個赤道海域的船,老天就會發你升等卷。這時候如果有浮過潛或去東南亞觀光團海底漫步的人跳出來說「鎚頭鯊哪有這麼特別啊!」「老詹說的意圖有點誇張。」
那我會禮貌的說聲「滾!」「用內馬爾的滾法,滾!」……因為實在太多穿著救生衣在飯店海邊浮潛過的人喜歡湊熱鬧說,他們也潛過水,這就好像戀愛只到接吻階段的人要跟我辯論婚姻意義一樣,我同樣會客氣說「滾!滾完床單再來聊!」
為何先跟大家叨叨絮絮旅行與緣分,實在與這趟壯遊般的旅程有關,因為我的加拉巴哥開場有點不太美妙、有點沒那麼投緣……。
容我把時空拉回去年十月,太平洋赤道東邊伊莎貝拉島黃昏的淺灘,水溫17度,第一瓶測潛,能見度不到三米,那是我從家門口腳踏墊掛跨出後,坐了將近七十小時的各種交通工具後,滿懷期待跳下水的第一刻,但喜悅快速被冷冽海水和八厘米防寒衣擠碎成大量的氣泡飄走,緊張加上低溫根本做不出中性浮力,狼狽在沙塵裡如同抽筋海獅掙扎著,本來以為咬著調節器罵不出髒話,但我三字經真沒停過的,這與影片中的加拉巴哥不太一樣,印象是軍艦鳥穿梭的藍天,灼熱的甲板和舉杯慶祝,那是水下通透的梭魚群和巨型蝠魟翩然而至,那是遠處領航鯨和大翅鯨的躍起。然而,我下水的第一刻,四面襲來的寒意與混沌,與之前在暖洋慵懶節奏是兩回事,我當然知道此趟不若過往悠哉,否則怎會是潛水者難以觸碰的聖地?
但我不知道真他奶奶的艱苦……冷到反胃的我開始憂慮起往後七天怎麼熬,滿天鎚頭鯊還能有小命巧遇嗎?撐不了怎麼辦,怎麼去面對那些被我嘲弄很久的潛水同好,笑他們潛了幾百瓶一條鎚頭鯊都沒見過算是diver 嗎?我笑他們沒膽子瘋狂一回,信誓旦旦要與滿天鎚頭鯊共舞,千山萬水後只落得與海鬣蜥合照,想到這裡心更冷,風塵僕僕外加細雨飄飄只為了一睹夢幻海底物種是個對的決定嗎?
大家一定無法想像,這趟旅程是更早的兩年前約定,各位應該沒跟朋友約過兩年後的幾月幾號要旅行吧?但此次真是八個季節前就付費買單的遠遊,是三言兩語承諾下的旅行,貨真價實說走就走,只是等兩年後再走,而且沒得改,否則自己搭直升機或小艇來追,這非要彼此守信用,還得旅伴群沒人離婚沒人分手,單身的依舊是單身狗沒牽絆才能成行,這確是小弟旅行史中重要的一頁,愛旅行至此,算是愛到無悔,觀眾看到這裡實在該來點掌聲。
兩年前就必須排隊,是因為全世界的潛水者都想來朝聖,海域就這麼點大,水下有水下的秩序,避免船繁人雜影響了生態,厄瓜多政府在環保與收入之間,做出了限額決定,此點在馬來西亞西巴丹、印尼科摩多同樣被執行著,
想起家鄉四面環海,不時出現國外潛水年產值一條數億的鯨鯊(豆腐鯊)在家鄉某個漁港市場被論斤賣,東北角龍洞那一路被吃到飽潛客踩平空蕩蕩的海景,我們的落後彷彿第三世界。
說到這裡有點悲催,厄瓜多是個什麼地方?是個你上網搜尋最大城市瓜亞基爾觀光,會找不太到台灣人旅遊紀錄的地方,我爬文只爬到一個大膽同鄉在白天幾個景點的雜記,看不出這城市的概況,而其他中文相關旅遊也寥寥可數,但每個介紹都告訴你同一件事,那就是「晚上不要出去」,這麼不安全的地方,把他們藍色國度的鄰居照顧得比人還安全,反觀咱們綠島蘭嶼墾丁……水底能見度世界排行前幾名清澈,卻是海底公路的危險區域,婚喪喜慶仍端得出魚翅,曼波魚依舊QQ 的入口(可惡我超想見到活的它!),反正人生人死人婚都要魚死,我想若魚群有觀光手冊,上面應該也會寫著「台灣路線晚上不要出去」。厄瓜多對野生動物的保護不只在水下,加拉巴哥群島上隨處可見的海獅與海鬣蜥,數量跟我們夜市穿拖鞋的人差不多,只要觀光客稍稍靠近,就會有阿米哥衝出來制止甚至是喝斥,「請保持距離!」的警告聲總會從商店,從對街或沙灘的一角突然冒出,這挺像台灣人網路對待奧客的集體制約,若也用這種力道來愛護海洋,我又何須千里迢迢到晚上不宜出外的地區潛水呢?
記得小時候念地理說智利是黃金上的窮人,台灣應該是海底寶藏上的乞丐……。
有人看到這裡會問,難道加拉巴哥只適合潛水者?我簡單回答,若你對生態觀察有興趣、不怕暈船,非洲大遷徙是此生必去的行程,覺得見到象龜本人很重要,是鳥類狂熱者,又或者你想與1831 年乘著小獵犬號來此的達爾文對話,體驗生物學最重要的理論發生現場,那倒是可以在經過南美洲來看看海洋大遷徙的集散地。幸運的話能在海面上遇見大翅鯨追捕魚群,軍艦鳥衝下海去蹭飯的獵捕(但機率很小,別以為來了就能看見),否則小弟建議各位可以把加拉巴哥群島放在旅遊清單後方位置,因為這盛名對此地地表觀光有點溢美了,可能跑兩個島就想打包回家了。不過此處夜空出奇璀璨,黑夜染著淺淺橘光,星星立體得像是可以摘得到,也許位於赤道,天際線圓弧特別完整,在海上乘著小船、吹著風,絕對是求婚絕佳地點,而且那兒的流星幾乎不必等,愛許幾個許幾個。
但身為一位愛好潛水的人,加拉巴哥群島、狼島、達爾文島絕對是必需取下的徽章,至少要來過再賣掉裝備,退隱陸地,也別怕年紀大,我們同團的有兩位六十幾歲的德國夫妻,從頭到尾頂流都用爬的,為的是什麼?想必也是那場海底的盛宴。
然而烏雲依舊比陽光多,海底能見度時好時壞,十八瓶氣瓶的機會,轉眼已剩個位數,回家倒數開始。
我的個性總是樂觀與悲觀交叉著,雖做好敗興而歸的準備,卻又滿懷希望的前進,但討厭也是這點,「最怕的不是期待落空,是明知會落空而期待」。潛水的人都懂,船潛不會每一瓶都想下水,會喜歡潛水的人圖的都是隨喜,
船上搖搖晃晃睡一覺也是自得,尤其是低溫水域,厚的防寒衣穿脫很折磨,老鳥幾瓶不下水是常態。但我並不是資深潛者,沒那麼豁達,我是務實的大叔,而且是唐山過台灣的客家人,即便吐了好幾次,邊噴邊爬上小船幾次,
連相機都掉在不知哪個沙地,在穿越達爾文島時,冷到蛋蛋都快縮到十二指腸了,我實在不願放棄每一個來此的圓夢的機會,拼的就是加拉巴哥海神把引我來此的景象!不然叫你們經理出來!!!(台灣熟悉的魄力畫面又出現了。)
直到最後第二瓶,就在接近認輸的時刻,記得殘壓剩九十……我的面鏡玻璃反射出了加拉巴哥T 恤上最常見的圖案。
那是一段水流極強的斷崖,從左至右,從上到下,鋪天蓋地的滿空鎚頭鯊像約好似的同時出現了,長約三到四公尺的巨物,那演化而來的完美流線身形,翩然降臨。他們優雅地,從我頭頂眼皮下飛過,時光和呼吸都自動調成慢格,霎時間我突然明白宗教的意義,撫慰人心不是有沒有神,而是你選擇信仰然後出現了奇蹟,鎚頭鯊在當下不只是美麗生物,更像一尊尊神祇。我從粉絲立馬轉成信徒,手抓著岩石膜拜著,整趟奔波得到滿天神佛的救贖,兩年的期盼沒有遺憾,在達爾文島的海底,我終於把放在加拉巴哥海底的願望實現。可惜英雄氣短,瓶壓不夠,太興奮以至於氣瓶消耗快速,我邊轉頭邊往海面飛,其實也不需多長,如我開頭所講,一眼就夠,此生無憾……。
然後你猜我怎麼了?
我哭了……我他媽真的在面鏡裡掉淚了,一個客家大叔咬著調節器在南美洲水下三十米,嗚嗚的低鳴,沒有丟人,我伏首稱臣地在大自然的餽贈中,感受到自己不僅僅是景點的旁觀者,更是願望的實踐者。或許到了容易泛淚的
年紀,但真的毫無矯情,這是此生遇過最美的風景,是世界盡頭的彩蛋,也是多年來旅行的意義,反覆尋找的,也不過是重複日常中,遺忘在人生某處的一塊的拼圖。
這是我寫過最久的遊記,前前後後動筆念頭不知幾回,始終失敗,我找不到筆拙的原因,想講的太多、太雜、太難貼切,懶了便棄權。若不是一篇邀稿,這文字大概還深藏在赤道某處,所求無幾,只希望站在海底寶藏上的同鄉們,試著戴上面鏡,換另一種地表無法體會的旅行角度,更重要的是,我們家鄉不只在陸地,環繞的湛藍下,有著漂亮不善言語的好鄰居等著大家去拜訪。
也許,那會是福爾摩沙未來最充滿希望的地方……。
旅行越多次,目的越簡單,整理行囊不再貪心要把世界盡收,有時就為了一條有樹冰的雪道,一宿千年修道院的床,一碗得排隊的蕎麥麵,或是一面思念的人。
尤其青春不再的男人,比任何年紀的女人都現實,徒勞往返,空手而歸是叔叔的致命傷,也許正因如此,我們才刻意限縮了年輕時冒險的空間,盡量讓舟車勞頓有個結果,然而我還是踏上了加拉巴哥的旅程,為了只是一眼滿天的鎚頭鯊,您沒看錯,就那麼一眼。
加拉巴哥群島位於南美洲厄瓜多外海,最為人稱道的是達爾文在此悟出了進化論,但這裡更是潛水者的聖堂,踢著蛙鞋追逐的終極景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