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有黑點的小太陽,也還是小太陽/谷柑
春花媽:「其實我有想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用出這本書。」
谷柑笑了一下:「乾媽~我懂,妳就是這樣的人。」
春花媽花輪式甩髮了一下:「但是你實在太想紅了,只好還是出了!」
谷柑:「才不是咧~這是乾媽愛我的方式,也是愛我媽媽和那個的方法,讓我們不要一樣黑黑的。」
春花媽:「對啊,如果大家都不要經歷黑黑的,應該有多好。」
谷柑:「如果以前谷柑不是從黑黑的地方出來,我不會知道世界上有媽媽這種人會這樣、這樣、這樣愛我!」
春花媽:「如果就一直不知道,搞不好也不會生病。」
谷柑停了一下,想了很長一會:「乾媽,很誠實的說,我還是不喜歡生病,但是我沒有不喜歡因為生病後發生的事情,想到生病後遇到小吳醫生、我愛的小君、還有好多喜歡我的助理姊姊,原來喜歡我的人,這麼多、這麼多……」
春花媽冷眼:「所以你還想要更多啊。」
谷柑:「對啊!因為我是谷柑,大家的小太陽谷柑。」
春花媽傻眼嘆氣往後倒。
我是谷柑,一個超可愛的橘貓,我會寫詩,有很愛我的媽媽跟有用的那個爸爸,家裡還有兩個妹妹,一個是漂亮但是很兇的荳荳,一個是只有外表跟我長得很像的蜜柑,以前我們家還有橘白色的椪柑妹妹,但是她現在在動物王國等我;雖然她很遠,但還是我的妹妹。
我生病很久了,久到我有時候也會忘記我生病了,因為爸爸媽媽從一開始很緊張,讓我說不出口我生病,到後來,去醫院看小君跟小吳醫生……,好像,我原本就是長這這個樣子的,而我們家好像本來就是這樣的生活的。但是,隨著要吃的藥變多,隨著那個爸爸會用有點困惑的語氣、有點困惑的跟媽媽還有乾媽討論,我知道,其實因為我生病,我不一樣,家裡也不一樣了。
生病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但是我生病以來都是發生好事,我想是因為我真的太可愛了。
我生的病不是可愛病,只是我自己可愛,我生的病叫做「ㄓㄨㄥˇ ㄌㄧㄡˊ」。
一開始有奇怪的吐,吐出奇怪的顏色跟臭臭,乾媽就帶著媽媽跟那個帶著我去看不一樣的醫生,但是我只喜歡小吳醫生。我喜歡他看到我的時候,身體會微微地往前、對我笑,然後叫我「谷柑~」。我覺得他的眼睛跟他的心都亮亮的,他跟我一樣,是一種太陽。他的聲音比我再厚一點點,比爸爸再正經一點,聽起來很安心,然後我就跟乾媽說,我想請他陪我生病,我在心裡叫他「小吳醫生」,這樣叫他的我,很開心、很舒服。
每次看病、小吳醫生跟我愛的小君都會跟我講很多話,他們也跟媽媽還有爸爸說很多話,每次這種時候都是小君抱著我。小君愛我就跟我愛小君一樣多,於是就算有時候聽到很難的話,我知道媽媽心裡開始破洞,或是爸爸聽了會變小……,但是小君抱著我,我就會覺得好一點,因為ㄓㄨㄥˇ ㄌㄧㄡˊ這種病,好像只會一直變大、變多,跟乾媽家的貓一樣,而且還會長在不一樣的地方。為什麼會這麼活潑呢?但是跟乾媽家的貓不一樣,不是都是綿小花那種可愛軟綿綿的女生,是會壓到讓我想吐,或是大到讓我沒力氣的,ㄓㄨㄥˇ ㄌㄧㄡˊ真的好惡霸唷!
有一天我在問乾媽說:「ㄓㄨㄥˇ ㄌㄧㄡˊ找上我、是不是因為我很多人愛,他也想要愛我?」
那天,乾媽在哭,因為阿咪啊也因為ㄓㄨㄥˇ ㄌㄧㄡˊ長太大而離開了自己身體,谷柑坐在乾媽旁邊,等她醒來回我話。乾媽哭了很久,她問我:「你會愛你的ㄓㄨㄥˇ ㄌㄧㄡˊ嗎?」
「會啊!因為ㄓㄨㄥˇ ㄌㄧㄡˊ讓很多人更愛我,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點太粗魯了,認識我的時候擠太大力,這樣我會死掉、跟阿咪啊一樣會死掉。」
「谷柑會怕死掉嗎?」谷柑頭向下、想了很久。
「乾媽你現在很痛,是嗎?」
「是啊,痛很大,還會痛很深,也可能會痛很久。」
「那乾媽你也得了ㄓㄨㄥˇ ㄌㄧㄡˊ了啊?」
「可能唷~」
谷柑抬頭笑了出來:「乾媽,這樣會有很多人愛你,會有像小君那樣溫柔的懷抱可以抱著你了!」
乾媽苦苦地笑了一下說:「不生病還是比較好唷,谷柑。」
不生病會比較好嗎?我現在其實不知道,因為我已經生病了,家裡面也因為我生病、大家都改變了。到底是因為我生病改變了?還是大家因為珍惜彼此而一起改變呢?我看著追逐的妹妹、抱著我的媽媽跟幫我拍照的那個,我想是因為生病讓我們都變得不一樣了,如果大家都可以一邊變老、一邊變的不一樣,那ㄓㄨㄥˇ ㄌㄧㄡˊ其實也是一種改變的方式而已,雖然我會不舒服,我沒有不喜歡,因為我的家人都跟我一起改變,那ㄓㄨㄥˇ ㄌㄧㄡˊ也是我現在的家人吧。雖然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不要對我太壞,但是就算是妹妹常常也講不聽,即使如此,媽媽跟那個也還是愛我們的、也還是在的,所以ㄓㄨㄥˇ ㄌㄧㄡˊ就算壞一點也沒關係吧?
乾媽要我們把跟ㄓㄨㄥˇ ㄌㄧㄡˊ的故事說出來,她說,這會給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力氣,讓他們知道,我們都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低低的時候,但我們也不要忘記,我們都是有力量的,都是可以勇敢的,而且這裡面有愛喔,有很多愛。
以前去醫院,都是我跟阿咪啊說沒關係,現在換她跟我說「沒事啦!」每一次,她都會跟我去醫院看小吳醫生,只是她坐在小吳醫生的腿上,我在小君的懷抱裡,看病好像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我當一個有黑點的小太陽,也還是小太陽,對吧?
你們喜歡谷柑現在的樣子嗎?
谷柑喜歡,你們也可以喜歡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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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柑是我的禮物,是這個世界的禮物/谷柑媽
書中,在寫給谷柑的情書篇章最後,我跟谷柑說好,要盡情相愛到最後一天。
原本以為那一天還在遙遠的未來,卻在這本書將完成之際,那樣的一天猝不及防地到來,谷柑已離開他的肉身,輕鬆安穩地踏上彩虹橋、走入動物王國。
谷柑是我此生最珍貴的一份禮物,他豐滿了我的生活,甜蜜了我的日常,他教我愛、給予了無條件的愛。與此同時,不論是身而為貓或是身為一位腫瘤患者,谷柑面對這個世界的態度始終大氣:他要散播正向能量,散播愛。因此,在最後的時刻,谷柑還很自信地說,不論他去了哪,依然會是大家心中最亮的小太陽。
我所能做的,是以愛回應他的愛,所以我支持所有他想做的事,完成他的心願。於是這樣的一本書,在這樣的時刻,仍是如期出版。這本書是谷柑的心意,是他想留在這個世界的禮物,希望能陪伴一些朋友走過不那麼好走的路。
這不是一本太愉快的書,裡頭很誠實地記錄下我們與谷柑一起走過的抗癌歷程,然後斷點在最近一次的療程裡。也想跟大家說明,最終帶走谷柑的,不是腫瘤,是胰臟的發炎,是長期作戰而老化疲憊的身體。
能與谷柑一起走過這些年,是我們的幸運,最終也成了他的一份心意,希望這本書能如同陽光照拂,給予需要的人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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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任何改變,都是為了蛻變出更好的樣貌/谷柑爸
2023.09.04谷柑住院Day 1
「……谷柑在他最愛的『阿飛』車裡爬上爬下,躺在他最愛的前座角落,小聲的跟阿飛說他要去住院了,可能有幾天不能天天坐著阿飛去接媽媽上下班……」
谷柑生病的這四年,手機備忘錄習慣記錄著關於谷柑的一切,來不及記下的是那一天,谷柑離開了他的身體。這趟旅程我以為還能與谷柑繼續走下去,只是他年邁的身體,努力控制了腫瘤與病情,卻扛不住這一次胰臟的急性發炎。
是啊~我們都忘記彼此都老了,因為谷柑的腫瘤病情控制得太好,好到我們幾乎忘記了他是生病的小貓咪。這孩子連離開都安排得如此偶像劇:身邊有著疼愛他的小吳、小君醫生與媽媽,像是睡著的神情依舊帥氣。我揉著他漸漸沒有血色的肉球,在他耳邊輕聲說話,心跳檢測儀器的聲音就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撕裂了所有人的理性。
王家大少爺,谷柑,是一隻很有愛的貓。他相信用愛可以改變這個世界,他手掌中的文字出書成冊,將生活與愛寫成詩。生病之後,他甚至參與一些病症計畫,希望未來動物生病可以有更先進的治療,而這本書紀錄著我們一家面對生病後的酸甜苦辣,還有「愛」。生病或許會讓貓/人衰老,但也會讓貓/人脫胎換骨,變得更好。我相信生命的任何改變都是為了蛻變出更好的樣貌,希望這裡面的文字能像谷柑小太陽一樣,時刻溫暖書前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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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谷柑不平凡的相遇/犬貓腫瘤科獸醫師 吳鈞鴻
某天的下午,隔一道門外面還有三隻病患在等著我看診,我手中拿著其中一隻貓的血檢單,但我並沒有馬上走出去。我看了看身旁另一位腫瘤科醫師,他正在更新病患的病歷資料,便隨口問問他正在看的病患是什麼樣的狀況。
我們稍微交流了意見,也彼此抒發一點鬱悶——這就是我的日常,一般家長看不到的某個時刻。我也知道應該要趕快打開那道門,後面還有人在等,即便十幾年了,有時仍需要深呼吸才能提起腳步。
一走出這扇門後,我們是專業獸醫師,要引導家長接受並面對接下來所有的事情,幫助他們做出不後悔的決定。每一天每一天、每一次每一次,再怎麼不起眼的某日,都是每一個病患重要的時刻。所有的無常總是在平凡的日常中出現,而我的使命除了發現和治療癌症,也是為了減輕病患將要面對的痛苦而存在!在某一個平凡的日子,我和谷柑也不平凡的相遇了。
谷柑絕對是我診治的病患中,最特別、最乖巧、最愛粉紅色、最媽寶的一隻貓。透過翻譯(動物溝通),他提了很多問題,說了很多心情,我也試著跟他對話書信。
和腫瘤病患有長時間的緣分並不容易,我很感恩我們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可以互相認識變成朋友,並且一起對抗黑黑。回過頭來看我才發現,原來我們的故事看起來暖暖的,希望這股暖流可以讓更多家長獲得面對黑黑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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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不是我們選的,愛才是/動物溝通師 春花媽
當一個人,如果有很多不情願,我們很容易過得去:放縱自己吃一大頓、瘋狂地去追劇,或是去旅行一趟……。只要離開本來的漩渦,我們都有機會好一點。但是遇到養育、或是說陪伴動物的時候,這個漩渦會輕盈得一如漣漪,直到我們都分離,依舊是在心中起伏。
養動物是一種與愛相遇的過程。很多可以過去的事情,往往變得不容易,像是面對身體上長期的疾病,這是讓關係遭受挑戰的開始。久病無孝子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是誇張的語言,更何況我們通常都稱呼動物夥伴「孩子」!也因為是孩子,當我們有天竟然需要陪伴他經歷生死,這一切顯得更不可思議。
我們連自己怎麼來的都還沒搞懂,竟然要陪伴一個生命的死亡!那個抱在懷中、在我臉上呼嚕,每天要我鏟屎、吃飯要我陪伴的傢伙,竟然因為生病就不要我了?
你是不是也想過:怎麼你會生病,然後就選擇疾病,不要我了?
我也這樣問過胖咪。後來我發現,他們是要我的,孩子一直都是需要我的。就是因為需要我,知道我這個愚笨的人類,就算什麼都不會,在遭遇他生病的時候,我會好好的陪伴他;就算邊哭邊抱怨,我還是那個痴心而無畏的笨蛋媽媽。
很多時候疾病是沒道理的,唯一的道理就是我遇到了——因為我們承受得起,這是孩子選擇我們的原因。
所以這本書,想要獻給所有最有勇氣的爸媽哥姐,因為疾病不是我們選的,愛才是。
與動物的相遇,從來就是重逢的相愛。為此,每天、每次都可以盡情付出。我喜歡你任何時候的樣子,一如你眼中映現的我,一直都是最愛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