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水：深海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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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以『末世』為背景，作者丹陽拋出來卻是不急不慌的問題：究竟，是什麼構成了『我』？思考、記憶、情感……甚至是創傷。就像在小說裡大幅改寫人類世界的水一樣，看似透明，堆疊之後卻有了相當濃切的色彩。」──吳曉樂│作家
「丹陽珍視每個人的創傷，並且帶著否定『時間可以修復創傷』的態度寫下：『即使意外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在人們的心中卻不會結束。』雖然人們不知道要經...

〈泡在水裡的世界〉

首爾一直以來都是韓國的同義詞。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冰川全都融化成海水淹沒了建築物；即使仁川泡在水裡、國與國之間發生戰爭，甚至固守韓國的水壩崩塌，首爾的居民仍然繼續生活在首爾。

當然現在已看不到凌晨時分還在載運貨品的運輸司機，冰箱裡再也沒有堆滿的食物，以往熟知的鐘路區或是冠岳區等知名的行政區域，也被北岳山或南山等高海拔的山區所取代，人們不再居住於公寓，而是轉為住在山區，適應種植馬鈴薯、豆類等作物過活，或是下海捕魚的生活方式。

在這些人之中，有些不怕深水的孩子會選擇成為潛水員。他們背上潛水氣瓶潛入水中，尋找那些未膨脹的罐頭、油罐、杯盤或刀具，有時也能找到密封的電子產品，或是漂浮在水裡的直排輪、可以遠距收發訊號的頭盔、筆記型電腦等等。

雖然大部分的東西已經無法堪用，但潛水後能得到的戰利品是所有人的目標與自尊心，屯之山的孩子相當自傲自己找到根本毫無充電方法的電子遊戲機。南山的孩子們則是將有效期限早已超過十年之久的抗生素們，堆成像座小山般。至於老姑山呢？除了五年前帶回來的懸浮滑板以外，再也沒有找到任何值得誇耀的戰利品。

雖然南山比老姑山的面積大上十倍，潛水員的數量也相對較多，因此以條件來說，老姑山的孩子們在人數不足的情況下仍表現優異，但是敗者的狡辯總是蒼白無力的，那也是宣率仰賴一艘小船來到這裡的原因之一。

「還說我是實力不足才這樣，但明洞那種熱鬧地方明明就離他比較近⋯⋯。」
宣率和南山的潛水員佑燦起爭執是十天前的事。佑燦說若是耗費力氣入海潛水，結果只能帶回普通罐頭的話，倒不如把潛水裝備讓給他，叫宣率去務農種馬鈴薯就好。宣率聽言一怒之下決定與佑燦比賽誰能找到更好的戰利品，期限是半個月，由位居兩座山中間的屯之山潛水員負責鑑定。

規則很簡單，宣率和佑燦兩人必須在龍山區找到堪用的物品，限制搜尋範圍是為了保持比賽的公平性，畢竟對於原本常去的地方一定相當熟悉，如此一來有失客觀。宣率若是贏得比賽，可以獲得在明洞地區潛水的權利，但倘若輸了，不僅需讓出潛水氣瓶，就連比賽的戰利品也得雙手交出，因為屯之山的潛水員已經騰出地盤作為比賽用途，當然要有所收穫。

這是一場天堂與地獄的打賭。

◯○◯○◯○◯○◯○

從首爾的地面往天空望去，整個世界被一片青藍色覆蓋，太陽是一球白色的圓點，周圍淡藍色的光芒隨著水愈深，逐漸變暗。

頭盔上的LED燈雖然亮度很低，但至少能區分顏色，宣率低頭望向腰間的安全繩結，每隔半公尺會有一道紅色顏料，這意味她已經下潛至二十公尺的深度了，直到黃色顏料出現前，她要解開繩索，將其維持不打結的狀態，繫綁在附近建築物的鋼架上。


「妳知道在小船上拉繩子很困難吧？記得準時回來。」
語帶擔憂的聲音自潛水頭盔裡傳來，那是宣率的夥伴，智歐。

「現在還只是散步左右的深度，有什麼好擔心的。」
「以前都是自陸地跳下水，然後跟弟妹們一起抓著繩子的，但這次不同了啊，是真的有可能丟掉小命，小心點。」
「我又不是剛學會潛水的菜鳥。」

雖然宣率故意頂嘴，但她明白智歐的擔憂，一名潛水員下水，至少要有三名以上的人員分工合作。一個人拉繩子，一個人確認頭盔裡的視角，還有一個遇到危險狀況時能跳入水中救援的人。但現在負責照顧宣率的人只有智歐一位。


「如果情況危急，馬上回來，如果妳死了的話就沒有機會雪恥了。」
「好、好、好，我會照顧自己的。」

旁邊的牆上掛有一枚金屬招牌，上面的字體寫得斗大，這裡是RBD銀行。宣率握住D字母的下緣，靠在上面，環視著前方海域。建築物們猶如神話故事裡的雕像，在眼前羅列成排，通往無止盡的黑暗，宣率調整呼吸，繼續前進。

她的目的地是一棟名為阿克羅公寓的六層樓建築。這裡離陸地有一段距離，需要乘坐小船前來，但海平面上放眼望去只是一望無際的虛空，根本想不出值得宣率冒著生命危險來這裡的理由。

但是真正有價值的戰利品，最常出現在不受眾人注目的普通地點，宣率將繩索綁在大樓的入口處，繼續潛入黑暗之中。一樓大廳由於長期浸泡於水中，所有顏色彷彿皆沖淡轉白，當她進入地下室時，能感受到海水的壓力加劇，那種感覺彷彿在厚重的棉被裡一扭一扭地划水，重力壓迫全身的動作。

階梯前有一張椅腳斷裂的椅子，看起來像纏繞在岩石上的藤壺。宣率將雜物往旁邊一推，沿著右方的牆往上游去，隨後進入了第二扇門。門牌上寫著第二保管室，裡面有著一整排高至天花板的鐵製層架，鐵架做成一格格的形狀，其中鑲進透明的塑膠盒。

然後在一個幾乎達到腰部高度的箱子裡⋯⋯。
「這……真的是人類嗎？」
宣率猶如喃喃自語般發問。
「一定是機器吧，又不是沒看過故障的機器人，但的確很少看到這麼完好無缺的機器人。」
「那些機器人一看就知道只是團廢鐵，可是這些機器人有皮膚，還有頭髮，甚至長相也不一樣，你不覺得奇怪嗎？」
「那妳覺得如果是一般的人類，可以待在這裡不吃不喝，過著毫無氧氣的生活嗎？」

在層架間來回的宣率停在其中一個箱子前。頭盔上的橘紅色燈光沿著厚重的塑膠邊緣端詳，光線照亮安坐在裡面的人，她的輪廓在光照下顯得更加清晰，那是一名穿著白色上衣的少女。

她的那頭黑色長髮吸引了宣率的目光，那種深黑色在首爾的底層已經看得生膩，甚至只要現在關掉頭盔上的燈光，就能整個人沒入這片黏膩濃稠的墨黑之中；但少女的髮色卻有別於那些黑色，它更加地鮮豔搶眼，這樣的形容詞是無法用來描述每天放眼所見的黑色，那是抹令人陌生的黑。

宣率透過頭盔發起牢騷：「她從什麼時候被放置在這裡的？」
「首爾好像是在我們兩歲，還是三歲的時候變成這樣的，應該至少有十五年以上了。」
「那個時代應該連這麼高級的機器人也很稀少吧？」
「說不定很普遍啊，如果真的是重要物品，會放任她被水淹沒嗎？」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楚，你是我的夥伴還是佑燦的夥伴。」

由於淹水的狀況太過嚴重，再加上沒有妥善保存，首爾的機器人全都是故障的狀態，無一倖免，因此那些機器人絕大多數被拔除電池與零件後就盡數丟棄。但若是能活動的機器人則是另當別論，如果將仍能運轉的機器人帶回去，任誰都會把票投給宣率。

「需要了解一下她的充電方式，好像沒有太陽能板……是單靠電池運轉嗎？」
「先回來再思考吧，妳的空氣所剩不多了。」

智歐所說的時間只剩五分鐘左右，宣率奮力推動箱子，兩邊設有能當把手的凹槽，她將繩索解開，將箱子綁在繩的另一頭，在移動的前一刻，她回頭望向少女。

水紋在光影中搖曳，在她緊閉的眼下形成鱗片般的紋路。

◯○◯○◯○◯○◯○

箱子沒有想像中來得重，雖然在途中有稍作休息，但也足以靠兩人的力氣將其搬至山頂，少女大約是十歲孩子的重量。

「這根本是個人啊！」
「好一陣子沒看到妳，原來是因為這個東西嗎？從哪裡拿回來的？」
「好了、好了，閃遠一點，壓到腳會受傷。」
將箱子搬進小屋時，其他的孩子們全吱吱喳喳地聚集過來，當智歐忙著趕走他們時，宣率按下箱子正中央的紅色按鈕，蓋子隨之開啟，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小型的收納盒，裡面裝有好幾種電線和一本小冊子，她將所有用品拿出，翻開那本說明手冊：

Icontrols使用最新的神經位元掃描科技，
能完整重現已逝親友的記憶與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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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不懂這些話的意思，但似乎不是充電的方法，宣率為了找尋充電的插頭將少女取出箱外，她看起來宛如人類，但皮膚的觸感的確不同，摸起來光滑無比，用指甲壓進皮膚的感覺就像摸著一塊柔軟的玻璃。

用肉眼看她的外表沒有一絲接縫處，她伸手仔細摸索少女的背部，她的脊椎像許多六面骰子堆疊起來般，凹凸不整，宣率的手停在脖子的下方，她將頭髮撥至一旁，脖頸上有個拇指般大小的凹槽，覆蓋著猶如皮膚觸感的塑膠材質蓋子，打開之後下方是能連接電線的插頭。

「可是這跟我們所使用的手動發電機好像互不相容。」
「不相容嗎？」
「我確定無法順利充電。」
智歐跟叔叔學了很多電器的相關知識，他將拆開塑膠套的電線團拿在手上仔細研究。


「妳看，這個梯子模樣的電線，是用來輸出影像的，大概是用於播放機器人眼裡的攝影內容，然後這個是⋯⋯。」
「就算聽你這樣形容，我還是聽不懂。」宣率沒好氣地回話。
「趁這個機會學習啊，我不是從以前就告訴妳要學這些知識，我難道是從出生就知道機器是怎麼一回事嗎？」
「光是要記得首爾的地圖就忙不過來了，還要記這種瑣事的話，我的頭會先爆炸。」
眼前必須解決的問題只有一項，機器人不僅沒有太陽能板，上頭的插孔又與手邊的手動發電機不相容。

不會動的少女宛如那些故障的機器人， 就只是一堆零件的綜合體罷了。雖然帶回跟人類長得如出一轍的戰利品已經很厲害了，但卻無法保證能打敗佑燦，如果他帶回能順利啟動的懸浮滑板，屯之山那些傢伙一定會判佑燦奪得勝利。

「⋯⋯該怎麼辦才好？」
「妳怎麼一副好像要世界末日了。」智歐擺出看不下去的表情。
「我難道有說沒辦法了嗎？」
「你的意思就是沒辦法了啊。」
「那是因為妳打斷我。妳看這裡，有兩個呢。」
智歐拿出紅色的圓筒電池，將塑膠殼的底端拔起，底下露出熟悉模樣的電線，宣率隨即露出欣喜的神情。


「原來是用電池！」宣率一邊大叫，一邊將視線轉往少女的下肢。機器人的肢體若是要行動自如，腰部是最重要的區塊，如手臂般粗大的電池應該不可能放在腰部，能放進電池的地方只有腳部了，這台機器人會特別不一樣嗎？宣率最後在大腿後側找到一枚蓋子。

「只要放進去就好了，對吧？」
「先試試看，雖然不知道裝上去後是否還需要充電⋯⋯距離打賭還剩幾天？」
「那時候說好十五天後，今天已經第十天，那就剩五天了。」
宣率自智歐的手中接下電池，她忽然停止動作。心情像是越過一座高大丘陵後，在山稜線間發現一座隱密橋梁的感覺，將電池放進去，蓋上蓋子後，就代表少女會被啟動，那她看到我們會說些什麼呢？她應該只記得首爾被大水淹沒前的樣子。

她是個會思考的機器人嗎？還是像屯之山那些人所擁有的奇怪音響，會依序講出一些預先設定好的回答？她突然覺得機器人這個單字好古怪，究竟是機器，還是人呢？雖然少女如果真的能像人類一樣說話、思考，一定會讓大家驚豔萬分，每一位評審必定會判宣率勝利。
但是她沒有勇氣向少女解釋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妳不知道怎麼放電池嗎？」
智歐看到宣率一動也不動，伸出手想自己裝電池，但在宣率下意識要退到後面時，突然想起手冊上的標語，剛才因為看到太多陌生的單字，因此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回想起來，她發現自己錯過了一件重要的事。


「等一下、等一下！」宣率放下電池，拿起一旁的手冊。
「你看這裡的第一句，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Icontrols使用最新的神經位元掃描科技，能完整重現已逝親友的記憶與意識。」
智歐吃力地解讀著手冊上的句子，不熟悉的英文與陌生的用語唸起來相當拗口。

「Icontrols、神經位元⋯⋯掃描⋯⋯第一次看到這些字耶，這種東西感覺叔叔也不會知道。」

叔叔是負責扶養宣率、智歐等超過七名孩子的大人之一，同時也是教導智歐操作機器方法的老師，他原本正在附近的大學就讀博士班，當堤防崩塌時，是他帶領慌亂的人們來到老姑山，在此定居落腳，這些人也包括了泰榮幼兒園嫩芽班的孩子們。

「不是，不是指那一句，這裡說能完整重現已逝親友的記憶與意識，所以代表她是某人已經逝去的親友。」
「已逝⋯⋯所以是死掉的人⋯⋯」智歐的眼睛忽地瞪大，
「意思是她是以前死掉的人？」
「沒錯，應該是把死人做成了機器人，讓機器人跟原本的活人擁有相同的想法，也可以再次活動。」
說出這番話時，宣率突然覺得死亡變得好陌生。
只要活著就必定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難道以前有躲開死亡的方法嗎？就像將食物結凍，無論過了幾天或幾個月仍能食用般，死人也可以如法炮製嗎？

宣率想起那些永遠離開世界的人們，只要現在躍入水中就能望見許多不知名的屍體，她也曾自那些來不及上岸的潛水員身上拿走氣瓶。死亡不只發生在海底，也會發生在山上。原本僅是咳嗽的小感冒惡化成肺炎只是轉眼之間的事，被釘子刺到的傷口一旦化膿，就連抗生素也來不及阻止發炎的速度，那種時候唯一能做的只有準備好安葬的墓地。

人們將亡者埋葬的同時，也將記憶一同深埋，即便剩四根手指，也可以用兩根手指拿釣竿，剩下兩根牢牢抓著墓碑，不過卻沒有人這樣做，為了活下去，必須遺忘離開的人。

宣率回想著這個定律，愈覺得眼前的少女相當不真實，這是為了延續亡者的生命所製作而成的機器人，少女的年紀看上去不過十五歲左右，在十五年前，首爾有著少女思念的人，也有那些少女所愛、也愛少女的人們。

「她應該還有記憶，機器人只要有電池，就能像一般人行動。」
無論多說什麼，結論還是相同，智歐的表情逐漸僵硬。
「如果她醒來，似乎會有很多想說的話，她會問原本認識的人去了哪裡，自己又該如何以這副樣子活下去，還會⋯⋯」
「還會問我們為什麼叫醒她。」
宣率接續智歐不敢說完的話，智歐用慎重的表情點了頭，宣率揣測著少女的想法。她聽大人們說，以前即使冬天也不用擔心難熬，因為只要一扭開水龍頭，就會有溫熱的水緩緩流出，那是一個充滿魔法的時代，機器少女原本開心生活在那樣和平安逸的地方，結果一醒來要迎接灰暗陰沉的世界，還只能窩在簡陋的小房子內，只要是正常人一定無法接受。

宣率打開少女的雙眼， 沿著少女的眼睫毛望去， 想像夢被打碎的場景，若是人類能如此輕易沉浸腦海裡剩餘的美好記憶有多好，如果人類的內心有如此簡單就好。

「吵醒正在做美夢的她，醒來一定心情很差吧。」
宣率說出心中的疑慮，智歐沉默一陣子後開口回答。
「但⋯⋯還是要醒來吧，總有一天會醒來的。」
「倘若她永遠不會醒來呢？如果她持續做夢呢？或是當她醒來後，忘不了那個夢怎麼辦？」

少女仍沉睡在過往的時光，那是個無法與現在比擬的美好過去。可以在物品仍堪用時選擇丟棄，就算在冰箱塞滿食物，一不小心忘記有效日期也沒關係的時代。雖然那是一場美夢般的幻想，但如果是這種夢，宣率願意做著這樣的美夢活活餓死也沒關係。

「先把她喚醒後再說吧，只剩不到五天的時間了，要在這幾天裡找到好東西應該很難⋯⋯若是想要贏佑燦哥，絕不能拿出平凡的東西，如果妳再下去拿其他的櫃子上來，也會發生相同的問題。」
「⋯⋯再這樣下去，氣瓶一定會被搶走，我才不想跟他道歉。」宣率坦率地承認。
「妳還真清楚自己的處境，反正她如果沒有電力就不會運作，我們只要跟她說明原委，然後拜託她跟我們去屯之山，等待比賽結束就願意幫她拔電池。」

「拔電池？」宣率念念有詞，不斷在腦海思索智歐的主意，他講的其實沒錯，一旦切斷電源，機器就會恢復初始狀態，回到即使遺忘也無妨的漆黑之中，可是換個角度來想，向這台機器人說明完這個與她的認知截然不同的世界後，再告訴她只要配合我們，幾天後願意替她拔除電池，這樣的提案無論怎麼想都相當不合情理。

她不知道該從何向機器人解釋，而且真的這麼簡單就能與機器人達成協議嗎？會不會太輕而易舉了？

「她如果不願意然後逃走怎麼辦？或是自己跳海讓機械故障⋯⋯。」
「這要等啟動後與她溝通看看才知道。」智歐輕輕低下頭。
「但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因為再這樣下去妳一定會輸。」

〈泡在水裡的世界〉

首爾一直以來都是韓國的同義詞。

即使世界上所有的冰川全都融化成海水淹沒了建築物；即使仁川泡在水裡、國與國之間發生戰爭，甚至固守韓國的水壩崩塌，首爾的居民仍然繼續生活在首爾。

當然現在已看不到凌晨時分還在載運貨品的運輸司機，冰箱裡再也沒有堆滿的食物，以往熟知的鐘路區或是冠岳區等知名的行政區域，也被北岳山或南山等高海拔的山區所取代，人們不再居住於公寓，而是轉為住在山區，適應種植馬鈴薯、豆類等作物過活，或是下海捕魚的生活方式。

在這些人之中，有些不怕深水的孩子會選擇成為潛水...

《潛水》是以2057年的韓國首爾當作背景，並且是淹沒的首爾作為故事主軸所撰寫的作品，那是個戰爭爆發、文明世界崩塌、豐足無憂的人生已成為過往美夢的時代。

以這項設定作為背景的故事，大多聚焦於人類的生存本能與人性之惡，但我認為不僅只是如此，因為人類無法終其一生相互鬥爭、搶奪、厭惡，即便時代變遷，資源匱乏，但活下來的人們總將尋覓適應環境的生存之道，所有來自外在的恐懼與失去將會彼此和解，人也與自己和解，傷痛的記憶會在時間的洪流裡得到釋然。

雖然和解不是件易事，躲避問題的核心，將過往的傷痕積累於心的人太多太多，許多人在長期逃避的情況下，甚至遺忘了該和什麼人事物解開心中的結。由於每個人的立場與想法不同，即使一起經歷相同的事件，每個人心中產生的問題仍有所不同。因此，從外表看來已經平息，但那些未曾訴說過的角落卻會長久折磨當事人的內心深處。

《潛水》是探討人經歷重大事件與失去後的故事。歷經剝奪浩劫後的人類，遷移至海面上的山頂生活，思考人生的下一步。書中的字裡行間，沒有相互競爭、為了生存的鬥爭，而是一本該如何與自己相異的人們一同活下去所需要明白的故事。

台灣是《潛水》第一個於海外出版上市的國家，心懷感激的同時也相當開心能用這部作品和台灣讀者見面，希望台灣的讀者們可以盡情享受這部作品。

《潛水》是以2057年的韓國首爾當作背景，並且是淹沒的首爾作為故事主軸所撰寫的作品，那是個戰爭爆發、文明世界崩塌、豐足無憂的人生已成為過往美夢的時代。

以這項設定作為背景的故事，大多聚焦於人類的生存本能與人性之惡，但我認為不僅只是如此，因為人類無法終其一生相互鬥爭、搶奪、厭惡，即便時代變遷，資源匱乏，但活下來的人們總將尋覓適應環境的生存之道，所有來自外在的恐懼與失去將會彼此和解，人也與自己和解，傷痛的記憶會在時間的洪流裡得到釋然。

雖然和解不是件易事，躲避問題的核心，將過往的傷痕積累於心的人太多...

中文版作者序
泡在水裡的世界
秀皓
消失的時間
雙面
回首爾的路途
沉浸的記憶
結束與開始
晚霞的空位
繼續停留
喚醒妳的話語
韓文版謝辭
書評──當災難淹沒記憶：讀丹陽《潛水》／翁智琦

中文版作者序
泡在水裡的世界
秀皓
消失的時間
雙面
回首爾的路途
沉浸的記憶
結束與開始
晚霞的空位
繼續停留
喚醒妳的話語
韓文版謝辭
書評──當災難淹沒記憶：讀丹陽《潛水》／翁智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