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從美國到臺灣,從事藝術治療的工作轉眼已二十多年,帶領藝術治療團體的經驗,也隨著歲月的累積逐漸豐富起來。無論是針對特殊需要的兒童(過動症、自閉症或情緒障礙)、家庭和人際困擾的青少年,或是失落與悲傷的成人和老人,我都一再地見證了團體的療癒功效,以及藝術能打破種族、文化、年齡、地域和存在議題的籓籬,整合語言和非語言的優勢,發揮溫合而堅定的超語言(meta-verbal)力量,而服務各類族群的魔力。
我對藝術的團體療效深信不移。然而在多年的實務經驗裡,我慢慢覺察到,藝術在團體工作中並非只是個「工具」,亦絕非僅是「配角」,而是團體歷程中的「靈魂」。因此,在一般團體輔導、團體諮商或團體治療裡使用藝術媒材作為催化動力的媒介,和以藝術為本位的團體治療這兩者之間,看似相同,實則相異。其微妙差別都在《藝術本位團體治療:理論與實務》一書中,透過作者 Bruce Moon 淺顯易懂的文字和卓越的敘事功力而一覽無遺。
十多年前我開始進入大學任教,「團體藝術治療的理論與實務」一直都是我教授的科目之一。可是,當我試著要選用適切的教科書時,卻發現臺灣有關藝術治療團體的專書,不管是國內學者的著作或是翻譯書籍都相當匱乏,這讓我感到困窘。直到2012年,我參加了美國藝術治療研討會,在會場上聆聽 Moon 博士精彩的新書發表後,才很欣喜地知道終於有位大師,集結了他三十多年的臨床經驗,為藝術治療界撰寫了一本真正以藝術為本位的團體治療專書。而我當下也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盡其所能地將其翻成中文,以擴充臺灣的團體藝術治療文獻。
Moon博士在其演講中發揮他一貫幽默風趣的口吻,又說又唱地娓娓道出,他與團體成員們在工作室中的藝術互動與超語言交流。動人的故事配上動聽的音樂,使我自然而然地隨著他極具「月亮風格」的演繹,走進團體療程的核心,「聽」「見」了一群人因藝術而結緣,也因藝術而蛻變的心聲。不過,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當他在解釋為何書名是藝術本位團體治療(art-based group therapy),而不是團體藝術治療(group art therapy)時,他提到之所以會使用「藝術本位」(art-based)一詞,並無意站在「本位主義」的立場,只是想強調藝術本質的療癒力,也就是「藝術本身即為改變的動力」。這點,我也如此認同。
事實上,Moon 博士的演講本身即是一種表演,而他的書就是一種藝術;我為他的表演所感動,當然也為他的書所震撼。這種感動和震撼是一種在語言和非語言交互作用下的感染,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亦即超語言的影響力。藝術在團體中,就能散發這種超語言的力量,但這股無形的力量,比起傳統上以口語為主的治療團體,則較難在歷程中被覺察與體會。因此,需要一位好的「嚮導」、絕優的「說書人」來深入淺出地介紹,才能讓愈來愈多希望將藝術整合進團體歷程的助人工作者,具體且深刻地「看見」其巧妙動人之處。不可否認的,Moon 博士就是那位最佳「嚮導」,而這本書即是首選之作。
誠如 Moon 博士所言,《藝術本位團體治療:理論與實務》這本書是根植於藝術治療本身的理論和方法,且奠基於他自己三十多年來的藝術團體經驗,而不是改寫或借鏡於其他助人專業的理論與實務。因此,我認為這是一件充滿野心、理想與期許的創作,尤其是它出自於一位在美國藝術治療界已被公認為大師、且對自己的工作有極大熱忱和狂愛的藝術治療師之手,更顯其不凡價值和意義,我對此深感佩服與敬仰。所以,能順利取得翻譯版權,將這份理念和感動分享給其他廣大的中文讀者,我相當感謝洪葉文化的大力支持與協助。
至於翻譯和審閱的工作,我則是帶著戰戰兢兢、戒慎恐懼的心情來執行,深怕辜負了一本好書。翻譯第一版時,我特別邀請了八位優秀的學生一起加入翻譯的行列。儘管我知道這將加重審閱的難度,畢竟多人翻譯,會產生多元風格,要將其統一和精鍊,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心力,但我仍然覺得十分有意義。當初的想法非常簡單:既然《藝術本位團體治療》是一本談論有關團體的「藝術創作」,我和學生們以集體合作的方式投入翻譯工作,便猶如團體創作一般,相信會激盪出不同的火花和層次。
身兼譯者與審閱者的我,當然就被賦予較多的責任去詮釋、修改和潤飾譯文。前前後後經過將近一年的努力,第一版《藝術本位團體治療》終於在 2014 年出版,我承認這一切並不容易,但也就是因為得來不易,這樣的經驗和成果就更加值得我和學生們珍惜和紀念,這是我們共同創作的成果。尤其是這八位學生,怡萱、以文、正寰、栩如、于嬅、美秀、曉彤和世萱,在翻譯第一版時尚未畢業,但是到了校訂第二版時,各個已成為助人領域的專業人士。隨著時間的流逝,讓這本書第二版的重新再版更具意義,在此謝謝你們的配合、用心和投入,我為你們的支持與努力喝采。
吳明富
國立彰化師範大學 輔導與諮商學系 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