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編校/夢江老人
七經原典─全球華人的精神食糧
西漢儒學大師劉向曾說:「書猶藥也,善讀之可以醫愚。」在其《說苑.建本》中也說:「少而好學,如日出之陽;壯而好學,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學,如炳燭之明,孰與昧行乎?」
荀子在其《勸學篇》中說:「學惡乎始?惡乎終?曰:其數則始乎誦經,終乎讀禮;其義則始乎為士,終乎為聖人。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後止也。」
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和文學家歐陽修說:「立身以力學為先,力學以讀書為本。」,清朝︽聊齋誌異》作者蒲松齡說:「書癡者文必工,藝癡者技必良。」
可見為學百事書為先,而為學與為人兩者兼具的不二法門就是讀聖賢書,浩瀚書海中最能代表中華民族智慧的聖賢書就是︽十三經》了。
《十三經》是怎麼來的?漢朝時期,《樂經》已失傳,漢武帝置五經博士,即是:《易》、《尚書》、《詩》、《禮(儀禮)》、《春秋》五經。唐朝的孔穎達作五經正義,五經取士的是:《易》、《書》、《詩︾、《禮記》、《左傳》。之後有七經,但此「七經」為《詩》、《書》、《禮》、《樂》、《易》、《春秋》、《論語》。唐文宗開成二年,石刻十二經立於大學,此十二經即《周易》、《尚書》、《詩經(即「毛詩」)》、《周禮》、《儀禮》、《禮記》、《左傳》、《公羊》、《穀梁》、《論語》、《孝經》、《爾雅》。到宋光宗紹熙間於十二經外加原本為「子部」的︽孟子》,《十三經》正式定案流傳至今。這《十三經》,是我炎黃子孫的文化遺產,也是儒學最具代表性的著作。
這些典籍,我們在求學期間多少會在課本上讀過一些片段,但是有想過要一次完整讀遍它嗎?這十三部經典,數千年來,歷經無數大學問家的音讀、考證、集解、別解、考異、發明和詁注,疊床架屋、眾說紛紜,累積至少幾千萬字,你我即使皓首窮經,一輩子也讀不完。
但誠如王夫之在其「俟解」一文中所說的:「讀五經、四書,但平平讀去,涵泳中自有無窮之妙。心平則敬,氣平則靜,真如父母師保之臨其上,而何敢侮之有。」他也贊同陶淵明「讀書但觀大意」,因為:「蓋自漢以後,注疏家瑣瑣訓詁,為無益之長言,如昔人所誚『曰若稽古』四字釋至萬餘言,如此者不得逐之以氾濫失歸。」顧炎武也說:「秦延君說堯典篇目,兩字之說十餘萬言。但說曰若稽古三萬言。此︽顏之推家訓》所謂,鄴下諺云,博士買驢,書卷三紙,未有驢字者也。」
如果只看原文呢,那就簡單得多了,經過約略統計:十三部經典原文也才六十四萬餘字,只比一本號稱五十二萬六千五百餘字的司馬遷「史記」多一點點而已,就沒有那麼大的壓力了。
這十三部經典中,如果我們再暫時排除純屬文字訓詁「小學」範疇的《雅》、敘述「周官」體制的《周禮》,和距離我們很遙遠的先秦的禮儀制度,以記載士人的禮儀為主,又稱《士禮》的《儀禮》,而孔子修訂的魯國二百四十二年間歷史的《春秋》及其三家演繹《春秋》的《左傳》、《公羊》、《穀梁》三傳,因為其中不乏令人不忍卒睹的宮廷血腥殺戮的歷史,離我們「仁禮修身」之旨趣甚遠,而且「尊王、封建」的議論,已不符當前的現代社會需求,我們應該站在巨人的肩膀往前看,因此我們在《十三經》中暫且不錄這六部經,不妨先讀讀這七部最實用而且歷久彌新的經典,我們依其「成經」的先後順序,共有─《周易》、《尚書》、《詩經》、《禮記》、《論語》、《孝經》和《孟子》共七部,而《三禮》之中,我們為何獨鍾小戴《禮記》呢?因為戴德、戴聖叔侄的大小戴禮記,《大戴禮記》已亡佚過半,而不受人重視。戴聖的《小戴禮記》後人註疏頗多,為《十三經》之一,且《禮記》中的《中庸篇》、《大學篇》與《論語》、《孟子》,即是朱熹所訂《四書》的內容;而大家朗朗上口的「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脩睦…」等名句,也是出自《禮記》中的《禮運第九》。《孝經》是儒家講授孝道的書,全書雖僅一千八百多字,為十三經中篇幅最短者,但我們仍視為一本獨立的經書,可見儒家對孝道的重視程度,《孝經》現存今文和古文兩種版本,今文較為流行,故本書取其今文本。
這七部經典含標點符號、阿拉伯數字及段標,總共也才二十九萬多字,以本書為例:《周易》為二萬八千四百餘字;《尚書》為三萬三千六百餘字;《詩經》為三萬八千八百餘字;《禮記》為十二萬二千九百餘字;《論語》為二萬一千六百餘字;《孝經》為二千三百餘字;《孟子》為四萬五千字。
對照古人曾計算過的字數:歐陽修統計的七經字數為《孝經》一千九百三字;《論語》一萬一干七百五字;《孟子》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周易》二萬四千一百七字;《尚書》二萬五千七百字;《詩經》三萬九千二百三十四字;《禮記》九萬九千一十字。
南宋鄭耕老也統計過則是《周易》二萬四千二百零七字;《尚書》今古文合二萬五千八百字。(扣去偽古文,為一萬七千九百二十五字);《詩經》三萬九千二百二十四字;《禮記》,九萬九千零二十七字;《論語》一萬二千七百字;《孟子》三萬四千六百八十五字;《孝經》一千九百零三字。
這幾種數字僅供您接觸本書的初步參考。
而我們編排的原則是,盡量的去蕪存菁,《周易》較無太大爭議,我們加了繫辭及說卦、序卦及雜卦;《尚書︾以清代阮元刻版的《十三經注疏》文本;《詩經》則不錄各家詁訓傳及爭議頗大的詩大序,採用朱熹的《詩集傳》白文,完全還原三百首詩的最初風貌;《禮記》也是依《十三經注疏》,不依朱熹的《大學》版本,以溯其源;《孝經》則採用今文本。本書用現代人易讀的標點符號,段落則盡量以《十三經注疏》的注疏段落為準。
這就是我們端出來的儒學經典的「滿漢全席大餐」了,您可以輕鬆隨身攜帶上山下海的智慧寶藏了,除了《尚書》為夏商周三個上古時代之書,用字比較艱澀之外,其他原文隨便唸一段,多少可以意會得出其內容,讀它一遍,您會發現,古人的言語,原本就很親切有趣啊,簡直是金句連連,現代人用的成語多半從這裡衍生而來,現代許多人所取用的名字也都來自這些經典,俗話說:「半部論語治天下。」您只要讀一遍論語,就有受用,何況是七部經典,一定會有滿滿的收穫。朱熹說:「書只貴讀,讀多自然曉。…老蘇(蘇洵)只取孟子論語韓子與諸聖人之書,安座而讀之者七八年,後來做出許多文字如此好。」陸九淵也曾說:「讀書不必窮索,平易讀之,讀其可識者,久將自明。」
《重編宋元學案》說:「伊川門人以尹和靖(焞)為最醇,雖天資稍魯,而用志最專…平生不多讀他書,只以《論語》、《孟子》為持身處世之準繩,且守師說而不稍變,…其侍經筵時,對宋高宗所講,亦只《論》、《孟》二書,高宗嘗歎曰:『尹焞學問淵源,足為後學矜式。』」,國學大師錢穆也說:「元明以來,科舉取士,先四書,後五經…學庸兩書,言簡而義豐,指近而寓遠,亦不失為儒籍之瑰寶,國學之鴻篇。…不通學庸,即無以深識自宋以來近世之學術。」可見「四書」乃儒學經典中的重中之重。
《周易》.《尚書》.《詩經》.《禮記》.《論語》.《孝經》.《孟子》這七部經典,各有其擅場,《詩經》是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原本叫《詩》,共有三百零五首詩歌(並不包含還有六篇有題目無內容︱即有目無辭的詩,稱為笙詩),因此又稱「詩三百」。孔子說:「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也曾告訴他的兒子孔鯉:「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易經︾則也是經過孔子的繫辭傳及其演繹,才得以流傳至今,為世界最為難得的人類智慧之鑰,孔子也曾感慨的說:「假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足見這七部經典,各有其引人入勝的奧秘。
古來先哲有許多膾炙人口的「讀書法」,歐陽修的讀書法很特別,是在「三上」─馬上枕上廁上,他在「歸田錄」中云:「錢思公雖生長富貴,而少所嗜好。在西洛時,嘗語寮屬,言平生惟好讀書,坐則讀經史,臥則讀小說,上廁閱小辭,蓋未嘗頃刻釋卷也。謝希深亦言:『宋公垂同在史院,每走廁,必挾書以往,諷誦之聲琅然,聞於遠近,其篤學如此。』余因謂希深曰:『余生平所作文章,多在『三上,乃馬上枕上廁上也。』蓋唯此尤可以屬思爾。」;陸象山曾說:「孔子讀《易》,韋編三絕,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顏淵問為邦,夫子告以四代之事;孟子辟楊墨,自比于禹之抑洪水。」
歐陽修還有所謂的「計字日誦讀書法」,其數諸經,先《孝經》,次《論語》一萬一千七百五字,次《孟子》,次《周易》二萬四千一百七字,次《尚書》,次《詩》三萬九千二百三十四字,次《禮記》九萬九千一十字,次《周禮》,次《春秋左傳》。先後字數微有不同。又云:「九經正文,通不過四十七萬八千九百九十五字。童子日誦三百字,不五年,略可上口。」本「儒學必讀七經」,竟與其前開首選必讀「七經」全然相同,真可謂古今同心矣。而本「七經」之原典,主要是以清.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一九八○年九月初版刊行)本為依據,再參酌坊間其他相關句讀版本,與朱熹《四書章句集注》略有差異。
我們推出此「古文原典」的主要目的就是,建議大家「老實讀『經』」,先拋開瑣碎拉雜的校訂訓詁文字,直接接觸原文,要有「給我原典,其餘免談!」的大氣魄,有不會唸的字,則上網查一下讀音,真的不懂其義,上網查一下解釋,您會發現,您根本就可以「直通古人」,有八、九成文字是可以溝通無礙的,也先不去理會歷來名家的註解,以您自己的體悟為真,或許您會出現前人所未見的新境界,那才是屬於您的讀書心得和收穫,有如古人所謂的:「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
中國傳統智慧精華的這七部經典,也是修身養性的一門工夫,家中的孩童,如能及早接觸這部正知正見的經典,他的成長一定更為健全,不必擔心將來會走偏路;成年人無論是在商場奮,或在學術界鑽,天天捧讀,以此七經為養分,一定智慧大開,文思泉湧;而老來讀「經」,參酌了年歲的成熟經驗,體悟更為深遠;甚至供奉在家中神壇,也不會愧對我們列祖列宗的顏面。
夢江老人誌於二○二三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