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問 活著為什麼
不如問 呼吸該如何
維持著 我

想 世界為什麼要有我
不如想 在規矩之外
之後還可以怎樣好玩的 過

不要問 不必想太多
此刻若是陷入漩渦
唯一只憑本能
手腳模仿蝶泳蛙泳還有什麼
還原墮落水裡的最初

游著游著發現傻傻
的游著游著
在浪花中穿梭
原來喜歡自由式的我
活著就是如此 過

魚 不會問游泳終究為何
人 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當泅水變成暢泳
忘了問何必有我
也不必回答
這正是為何有我

〈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不開心可能是長期的
喜悅可能只有一剎那
難不成就不追求快樂

若快樂只是一時爆發
憂鬱何嘗不是排洪的過程
難道這樣就放棄回復平靜的常態

等待
不一定為了等到什麼什麼
大多時候等著等著
已經等於什麼什麼
這大概就是生命之所以
比低落與興奮
漫長

毀滅性的決定
就出於一瞬
無時無刻不知哪裡不曉得誰
心裡忽然炸起來
每個人的無解
他人更加無從了解

即使有滅火器隨身
剛好撲滅一時情緒避免一場意外
也是一時意外

我們只能
在路上
留意地雷
事先拆解

〈天堂在人間〉
對無瑕人間的幻想破滅
天堂才在心裡活現
因為失落與滿足
神蹟似的相近
差一點
就以為活在百分百淨土上
要不是有那點污漬
得彎下身打掃
喘息流汗洗澡
可能就會忘了活著
生活如果沒有必要的勇氣
不必要的牽繫
必要的瑣碎
不必要的疲憊
就不像生 也不夠活
掙脫了國籍種族性別制度世故人情的氣球
一路上升 直到下落不明
就像住在天堂的人

沒有回來過的人
只能在人間 想像天堂
當你對不滿
還會在乎
天堂就在眼前不遠處
當你希望在人間當一個天使
天堂就在你的人間
近乎天堂
幾乎觸碰到圓滿
天堂就在當下

〈時間，就這樣了〉
刷完強化腿部的短片
換來延遲十個月的肌肉流失
也少走了十分鐘的路

再刷完十分鐘了解宇宙大爆炸的短片
迎來生又何歡的一分鐘頓悟

又再刷完氣候失常的短片
失去十分鐘
得到死有何懼的心態

本來該停又停不來
時間就這樣給演算法
推演出一個全身滿佈知識點的人
餵飽了零碎雜食
靈魂加倍飢渴

時間就這樣越來越少
價值越來越大
停不下來的是刷短片
以及衰老

時間就這樣越來越珍貴
不是在無知中燃燒
就是在好奇中丟掉

〈好不好〉
很緊張很緊張
但還能有事情緊張
比麻木好

很焦慮很焦慮
但還有條件覺得焦慮
比淡然無味的淡定好

很抑鬱很抑鬱
但有緣有故的抑鬱
比莫名其妙的憂鬱好

好在於情緒曲線上
狹路相逢
知道如何墜落

總比一條直線
徒然直達終點好

〈問我〉
我 是不同折射率的鏡子反射的   我
我 是不同光度色溫映照出來的   我
我 是不同鏡頭的照相機攝下的   我
我 是不同紙質開度印刷出來的   我
我 是不同手機屏幕修飾出來的   我
我 是不同關係的人看在眼內的   我
我 是不同交情的人放在心裡的   我
我 是不同角色自有不同演出的   我
我不可以用自己的眼看自己的臉
我又不可以挖自己的心出來解剖
我竟然從未看見過         我
我只能一直透過外面的世界看    我
所以 關於我 別問我 我不一定是 我

〈忘戲〉
隨手點播了一齣電影
看到了結局
救   命
主角的死法似曾相識
才猛然醒覺
已是第二度觀看

那兩小時是否浪費了
不是問題
人生許多劇情
也一樣
重複來重複去
也不只眾裡活它幾千度
舊戲與新篇
差別只是
有沒有記得起看過沒有
重點在於

始終在意的是結局
說什麼過程最重要
都是廢話

〈絕不是想念〉
我沒有在想你
在醒著忙著睡著活著的空隙
我沒空想你
有空的時候
我會用一切填滿到撐不下
除了你

偶遇與你有關的
我堅持與我無關
那絕不是另一種想念
我沒有在想你
因為我不想想你
因為一想到你我就不想

即使有人傳話
我不想聽 不想知
只想記住

那絕不是想念
是好奇
一個我不想念的人
有沒有想我
想不想我想念

而你本人
我始終沒有在想
〈我很快樂 我是幸福的〉
我很快樂
因為照相時沒徇眾要求勉強笑一個
我很快樂
因為今天無所事事
我很快樂
因為日程表排得滿滿
我很快樂
因為今天有人約我看電影
我很快樂
因為我約了人去看電影
我很快樂
因為電影票賣光了
可以重新選擇怎麼享用多出來的兩小時
我很快樂
因為沒人約於是看了一本爛書反而睡了個好覺
我很快樂
因為發現我還會不快樂
我很快樂
因為我承認此刻很脆弱而且哭了
我很快樂
因為學會了跟難過相處
我很快樂
因為做了一件讓我不好過
如果沒做我會更難過的事
我很快樂
因為講了一些惹人討厭
如果沒講卻會看不起自己的話
我很快樂
因為沒人理我我有了理會自己的機遇
我很快樂
因為好多人記得我生日不斷收到祝福
我很快樂
因為只有一個人記得且為我慶生
我是幸福的
因為提不起勁玩你快樂嗎的心理測驗
而我是幸福的
因為沒把幸福之道掛嘴邊放心上
我是幸福的
因為搬家後落下了一件東西才想起它存在過
我是幸福的
因為很久沒人問候我哎唷你最近怎麼搞的
我是幸福的
因為快活時忘形醒覺時回味
我是幸福的
因為沒掩飾過煩惱
我是幸福的
因為迷失中帶著刺激的期待
我是幸福的
因為很清楚想走的路
我是幸福的
因為還沒到目的地尚有夢想可以想
我是幸福的
因為沒什麼追求歡迎任何事情光臨
我是幸福的
因為發現了一件可有可無的心頭好
我是幸福的
因為難受的時間頭抬得很高腰伸得很直
我是幸福的
因為沒計較過幸不幸福
只關心做得對不對
我是幸福的
因為沒否定過不幸

可別忙著誇我祝我要我幸福快樂
我才不要讓幸福快樂成為卸不下的包袱
請容許我有時並不那麼幸福快樂
謝謝
共勉

〈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問 活著為什麼
不如問 呼吸該如何
維持著 我

想 世界為什麼要有我
不如想 在規矩之外
之後還可以怎樣好玩的 過

不要問 不必想太多
此刻若是陷入漩渦
唯一只憑本能
手腳模仿蝶泳蛙泳還有什麼
還原墮落水裡的最初

游著游著發現傻傻
的游著游著
在浪花中穿梭
原來喜歡自由式的我
活著就是如此 過

魚 不會問游泳終究為何
人 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當泅水變成暢泳
忘了問何必有我
也不必回答
這正是為何有我

〈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不開心可能是長期的
喜悅可能只有一剎那
難不成就...

【序：人，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人啊，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蛤？這不正是典型正確的廢話嗎？」
「不，有些話正確但聽多了才變廢話，我這一句簡單得像不必多說，只因為平常想太多，就忘了這是最有用的急救藥。」
「藥！我懂，焦慮恐慌的時候，專家甚至我這業餘生活家也會說：深呼吸、深呼吸一下下就好。可怎麼聽都像有用的廢話。」
「有用就好，會用就不廢。本來就能夠這樣輕易的暫時背對難堪的現實，回到本能，放個一分鐘的假。這有點像急事緩辦的道理，遇上複雜的難題，就做最簡單的動作。」
「緩一口氣就能找到答案嗎？」
「未 必。不過緩口氣，可能發現有些問題原來不是問題，例如……其實，有一次聽到一個認識的人選擇輕生，我就想，那時候，哪怕他只要吸一口氣，再呼出下一口氣， 哪怕現實沒變，想法會不會有改變呢？當我目睹過至親最後最堅持的就是很努力的呼吸，就深深覺得我們太容易忽略了這個本能，只要只有呼吸，才能有下一個呼吸。不必堅持、只要維持，這就是活著的本質。」
「好沉重，我呼吸也不知不覺變深了。可是，聽起來那麼簡單的事，總是給你說的那麼深奧。」
「如果我換句話說：魚，本來就是要游泳呢？」
「欸，別搶著為魚代言，游泳？魚本身就沒這概念，不動怎麼活？」
「對啊，游泳，魚不必學就會，不但會，而且要，會游也要游。」
「不對，獅子魚石頭魚就常常不動如山，不怎麼游泳。」
「可吃東西的時候，還是要迅猛衝前吞下獵物吧，遇到天敵還是要游走吧，完全不動就掛掉了。養魚那麼久，觀魚之樂，就樂在體會魚生，就是我餘生都樂於做的事。」
「有那麼嚴重？」
「看得夠久，看到魚的一生只有長大，並無所謂成長，只是無限簡單的重複，吃是為了有能量去繼續吃，游是為了尋找吃食以及選擇水質所以繼續游，邏輯閉環，完了，一生就這麼了。」
「魚啊本來是這樣，還想怎樣呢？」
「是的。不必科研金魚的記憶到底有幾秒，金魚甚至不知飽足為何物，會一直吃吃吃吃到吃撐而死。牠游弋時尾巴劃出來的線條，不為誰而美，唯一任務就是吃，只為繁衍後代。」
「悲哀啊悲哀，好在金魚不會這樣想，不也各自安好。」
「稍 微懂事的時候看著這游魚遊戲，只覺得惋惜，後來更懂事了，漸漸明白，正如花開花落自有時，沒什麼好與不好。身而為靈長類動物，人有時會為停留在口腔期的物 種悲憫；閒閒無事時就忙於思考生存的意義，大事臨頭時追問活著的目的，都忘了自己也是從吃開始的物種。想到走火入魔的話，何不放下很好用的腦袋，放下自以 為能想通透一切的傲慢，做一條會游泳的魚，會飛的鳥，做一個用腳走路的人，先維持呼吸，重新確認需要與想要的分別。」
「厲害，這圈子繞得昏頭昏腦的，這不就是莊子人不知魚之樂與不樂那一套？」
「不，管他莊子貞子天子，在生命面前，稚子為大。大人當久了，就讓心裡的孩子活出來吧。嬰孩不過就是餓了就哭，吃了就睡，醒了又哭，與一隻在游泳的金魚無異。」
「噢，明白，但要時間感受消化。然後呢？你想說服我什麼？」
「然後，請參看這本書的詩序〈三棲動物〉以及命題詩〈魚，本來就是要游泳〉，要說的一切，都已經讓體會成詩。」
「為什麼要是詩，而不是……」
「詩記錄了我思維最原始又完整的原貌。詩，沒打算說服你什麼。我不要我知道，你知道。我要我覺得，然後你有你去覺得。詩不是霸道總裁，不像我們剛才對話，道理接力道理。」
「所以，這是你繼續出版詩集的初衷？」
「這是我第五本純詩集，距離第一本《十方一念》已經十五年。你可以一一找回來，看看我思考問題考察世界的變化史，不敢說有成長，但確實有心境流淌的痕跡。這次 結集的作品，都有如此這般的感受：『一條魚／不為什麼／本來就要游泳／像海和水生死與共／不怪潮汐撥弄／一張臉／又為什麼／從容目送哀榮／像傷口會痛就得 痛／別怪神經作弄。」
「欸，講那麼多，原來你在帶貨齁。」
「是的，自認是好貨，只要值得，帶貨又如何？」
「好一個現實的大詩人。」
「別叫我詩人，我是人，有時幻想是會游泳的魚，而已。」
【詩序：三棲動物】

鳥就是會飛
就是要飛
但鴕鳥也沒尷尬恥辱地
度此一生

嚮往飛
向來是人的習慣
也應該只有人
會有超越習性的想法

假如鳥有宿願
可能只是別讓翅膀受傷
從來沒想過要飛到月亮去

我們則覺得兩腳能擺脫引力
是渴望自由的象徵
大概只有太空人嘗過無所依附的滋味
明白那是另一種束縛
夢想一旦實現
立刻變成要面對的
現實

一個夢想破滅或實現
面對另一個現實
心生另一個念頭
沒關係
這是年齡也不會催促我們
的成長歷程

蜻蜓的眼貓的觸鬚狗的鼻魚的鰓
鳥的翅膀
而我們有
心
在生活以外
敢想像擁有牠們的生存所需

魚就是要游泳
鳥就是要飛
人就是要
用腳走路

而且走著走著
就把不可能的夢想描繪出來

連飛鳥也羨慕我們
即使雙臂始終沒有長出羽毛
依然能畫出沒什麼不可能的
動漫世界


如此夢想之實現
而不必面對現實
人敢游
就是魚
人想飛
就是鳥

【序：人，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人啊，本來就是要一呼一吸的過。」
「蛤？這不正是典型正確的廢話嗎？」
「不，有些話正確但聽多了才變廢話，我這一句簡單得像不必多說，只因為平常想太多，就忘了這是最有用的急救藥。」
「藥！我懂，焦慮恐慌的時候，專家甚至我這業餘生活家也會說：深呼吸、深呼吸一下下就好。可怎麼聽都像有用的廢話。」
「有用就好，會用就不廢。本來就能夠這樣輕易的暫時背對難堪的現實，回到本能，放個一分鐘的假。這有點像急事緩辦的道理，遇上複雜的難題，就做最簡單的動作。」
「緩一口氣就能找到...

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天堂在人間
在外面誠實地活著
半邊永遠
看見我沉睡了，也在笑
時間的形狀
終身成就
你的身體就是葉
擁擠的空房子
都是命懸一線
當你沉睡時
髒東西
崩裂
從這裡到那裡
白夜
外出恐懼症
春暖花開 緩緩歸來
冥冥
倉鼠的動線
不能只有我知道
I'm fine, thx
隨時再見
回頭五部
回頭客
殘缺 能不能
難以失去想丟掉的
哪怕只是
時間，就這樣了
比想像中容易
一燈破暗
負負得正
明珠
好不好
別冤枉了壓力
拈花微泣
癡人說夢
三宅一生
又不是在旅遊
對不起2.0
如今的異類
孤魂
我只是一條蚯蚓
夏花秋葉剛剛好
噢！個性。
只是，意想不到的脆弱
苟合
默示錄
天坑
那些重要而多餘的事
夢破
魚非魚
逃避唯一之可恥
問我
甲骨文
燈塔
考場
帶貨
只有黑夜
既然來了
在望
像植物一樣活著
現實
忘戲
歲月不是神偷
根。翼
未來進行式
門窗
反作用
一生總和
絕不是想念
你今天末日了沒？
今生來世
爆破點
樹人
老房子
丟
春蠶到死
過期
一步之遙
距離
子非魚
實相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蟹貨
熱血是一種病
身為孤島
安穩人生
明暗光影裡
不要開燈
都是垃圾
小確幸
成功人物
世界老了
魚的皺紋
我空虛我寂寞 我不凍
一個人的辭典：任性／獸性
戚戚然。怒沖沖。恨綿綿。淡淡然。
當日出落在頭上
我很快樂 我是幸福的

魚本來就是要游泳
只是一瞬間的決定
天堂在人間
在外面誠實地活著
半邊永遠
看見我沉睡了，也在笑
時間的形狀
終身成就
你的身體就是葉
擁擠的空房子
都是命懸一線
當你沉睡時
髒東西
崩裂
從這裡到那裡
白夜
外出恐懼症
春暖花開 緩緩歸來
冥冥
倉鼠的動線
不能只有我知道
I'm fine, thx
隨時再見
回頭五部
回頭客
殘缺 能不能
難以失去想丟掉的
哪怕只是
時間，就這樣了
比想像中容易
一燈破暗
負負得正
明珠
好不好
別冤枉了壓力
拈花微泣
癡人說夢
三宅一生
又不是在旅遊
對不起2.0
如今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