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新浪潮電影

聲明
摘要
Abstract
謝辭
第一章 新浪潮出現的緣由
第一節 “新浪潮”的由來
第二節 本土化的道路
一、與母體的密切關系
二、本土化踏出第一步︰濃厚的西化內容
三、新浪潮完成本土化的工作
第三節 不是革命者，而是改良者
一、新浪潮“決裂”的爭論
二、以攝影機表達自己，視野寬廣
第四節 新浪潮出現時期電影市場與電影文化環境
一、電影市場與新浪潮
二、電影文化與教育環境
第五節 新浪潮融入主流與新藝城的崛起
第二章　香港電影與電視工業的互動關系
第一節 香港社會與經濟狀況
第二節 競爭激烈的電視工業
一、第一間電視台“麗的映聲”
二、無線電視與佳藝電視相繼加入
三、三台鼎立與節目逐步走向本土化
四、電視史上世紀之戰
五、從自制節目到菲林劇集
第三節 尋找自我的60年代香港電影
第四節 70年代的電影工業
一、國、粵語電影合流的年代
二、李小龍的功夫卡
三、許冠文喜劇與電視
四、《七十二家房客》與粵語片
第五節 電影與電視的血緣關系
第三章 新浪潮核心導演研究
第一節 許鞍華對個人、女性命運的關注與多視點敘事
一、電視時期︰電影語言與多種類型探索
二、取材民間與現實，敘事手法現代
三、漂泊的靈魂，時代變遷下個人的無助感
四、女性的婚姻、掙扎與命運
五、個人與社會、國族之間的沖突
六、敘事方法︰蒙太奇與多視點敘事
七、“畫外音”的運用與敘事結構的改變
第二節 徐克多面多變，屢創新潮流
第三節 譚家明風格化的影像美學
第四節 嚴浩對命運負責及期求超越
第五節 方育平從探索電影方法到介入影片中
第六節 章國明的宿命觀
第四章 新浪潮其他導演研究
第一節 黃志強電影的性與暴力
第二節 蔡繼光的電影從平實到激情
第三節 劉成漢的社會意識與集體記憶
第四節 唐基明的孤寂與俠義精神
第五節 翁維銓電影的孤獨與無奈
第六節 余允抗在理想與商業之間徘徊
第五章 新浪潮的貢獻與影響
第一節 作者、類型與其他
第二節 新浪潮的貢獻與影響
附一 新浪潮導演訪問材料
附二 新浪潮影片片目
附三 中文參考文獻
附四 英文參考文獻

于“新浪潮”沉寂了二十年之後重談香港新浪潮，是否有“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的感慨？我是說，卓伯棠和我都曾經此役，在70年代末的香港無線電視台苦戰、體驗，目擊了新浪潮在電視台醞釀，然後涌向電影界的過程；而卓伯棠更由電視轉戰到電影，重回電視，再投身學院，對影視浪潮的起落變幻自有無限感慨。

我自己也曾寫過一些有關新浪潮的文章，今天重看，不免流于一般的記述評介。卓伯棠卻能化感慨為力量，窮數年之功作資料搜集，分析研究，寫成《香港新浪潮電影》一書，足證他對香港新電影情系之深，對香港電影研究關懷之切。

綜觀全書，我認為至少有兩大特色是前此談論香港新浪潮所少見的。其一是比較具體深入地分析了香港電視與電影工業的互動關系，自此追溯出香港新電影在80年代興起的工業條件、社會狀況。原來整個浪潮的形成和60年代成長的戰後新一代青春活力勃發（而又飽受殖民地社會建制的壓抑）要爭取自我身份定位是分不開的。書中具體分析了新浪潮出現之前的60年代到70年代的經濟狀況、政治訴求，被強烈壓抑但經濟卻穩步上揚；電影工業受到電視的沖擊出現危機亦亟亟求變；電視工業新興求進，競爭激烈，因此需求精英人才。這都為不少從外國留學回來或本地醉心電影藝術自行摸索的有志青年加入電視電影的行列創造了適當的條件。這方面的研究其實仍可以繼續深入，這有待研究香港六七十年代社會發展史和工業發展史的專家們努力了。

特色之二是對于“新浪潮核心導演”的研究，采取了作者論的思想內容和風格技巧分析雙管齊下的方法，其細致、翔實是功力所在。當然，其中亦參考了同時代一些評論人的觀點，但其用心之佔、用力之勤是叫人佩服的。“核心導演”之外，本書亦旁及“其他導演”的研究，花了不少筆墨淡論對新浪潮別有貢獻的電影人如黃志強、蔡繼光、劉成漢、唐基明、翁維銓、余允抗及其作品，這都是以往的研究比較忽視或論述得不足夠的地方，卓君盡力作了補述。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卓君亦盡力在可能範圍內涉獵了這些導演在電視時期的作品（我說“盡力”，由于要全面找出他們的電視作品作一次詳盡的觀察研究非常困難；香港尚未有存藏電視片的資料館，商辦的電視台亦缺乏有系統的整理、存檔，要借出就更不易），並以之和電影作品作出分析比較，這就強化了他對電影、電視互動關系的論述。

當然我們更期望在論述香港新浪潮的著作中見到有關編劇人、攝影師、美術指導乃至音樂作曲人、剪接師，以及同樣重要的制片人，電影公司的研究。比方說，當年的攝影師黃仲標、鐘志文，他們和譚家明、許鞍華的合作，其在導演視覺風格上的影響可與90年代杜可風之于王家衛，或80年代顧長衛之于陳凱歌、張藝謀媲美。而陳韻文、邱剛健、黃志、舒琪、李碧華、方令正、司徒卓漢、陳冠中等編劇人在電視、電影方面的成就和與導演間的互動關系，亦值得專章研究，正如繽繽、珠城、嘉禾、世紀、邵氏、新藝城這些電影公司在推動（與同化）新浪潮方面有其不可忽視的作用一樣，這未免是苛求了。不過，在結尾的第五章中，卓君亦有論述到這一潮流在劇本創作、攝影、美術指導、錄音以至作者們從事獨立制作與加人大公司後制作上的差別，只是我稍嫌其語焉不詳罷了。

新浪潮作為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的一種電影現象，算不算是一次有意識的電影革新運動？本書作者以之比較中國大陸的第五代電影和台灣新電影時，指出香港新浪潮的出現是“因緣際會地自然聚合，沒有組織，沒有共同綱領，也沒有統一思想形態”，和前兩者都有本質上的差別。但亦不能因此就低估了它的重要性和影響力。有不少論者都慨嘆新浪潮形成不久就被同化于主流商業電影中，失去其新銳力與藝術個性的堅持；但從另一角度看，這亦是新浪潮對香港電影工業重要貢獻之所在，于制度之內進行改革，注入強大的活力，引出多方面的回響與競爭，使得香港電影在80年代中後期素質與市道都整體上升，而達致全盛，這似乎成為對香港新浪潮的比較持平之論，本書作者亦秉持此論點。有意思的是，作者並非站在理論的高點來分析、評價這一現象，而是站在電影圈內和圈外的位置，卻腳踏實地去作出現象觀察和作品分析、評價，並提供了大量的資料。我看，這正是本書價值之所在。

香港電影在90年代盛極而衰，雖然亦不乏個別杰出的電影人沖破局限，拍出了揚名國際的佳作，但整體形勢是困難重重、危機四伏。八九十年代出現的一批新電影人，除極少數外，都只能在商業電影的狹窄範圍內兜轉，偶爾露現新機，卻未能匯成大潮，難以突破困局。此際我們更懷念二十多年前那一大群人涌向電影界沖激舊有工業建制，開出新局面的“新浪潮”。然而，單是懷念並無益處。我們更需要電影業界、文化界、學術界與政府分別又協同努力，為新世紀的香港電影注入新生命、新力量。鑒佔知今、繼往而開來，這恐怕也是本書作者用心所在吧。

羅卡
2002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