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石如(一七四三-一八○五),初名琰,字石如,取『人如頑石』不阿之意。後因避清仁宗頤琰名諱,遂以字行,後又更字頑伯。安徽懷寧人。鄧石如出身貧寒,九歲隨父讀書,十四歲尚『采樵販餅餌』。受家庭影響,他自幼喜好書法、篆刻,十七歲時便負笈遠遊,以鬻書刻印自給。後至壽州,時為循理書院諸生刻印和以小篆書寫扇面,深獲書院主講梁巘賞識,遂薦其至金陵(今南京)梅鏗家學習。梅家為江左望族,家中秦漢碑版拓本甚眾。鄧石如客居梅家八年,遍觀梅家所藏,每日勤習,寒暑不輟,曾『臨《史晨前後碑》《華山碑》《白石神君》《張遷》《潘校官》《孔羨》《受禪》《大饗》各五十本』。經過系統臨習,鄧石如的書藝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客居梅家八年也使其交遊範圍擴展了許多,當時的顯宦名流和文人學者,包括經學家程瑤田、戶部尚書曹文埴、翰林院修撰金榜,以及姚鼐、李兆洛、張惠言諸儒都對其不拘一格、獨闢蹊徑的書法風格十分讚賞。乾隆五十五年(一七九○)曹文埴邀其入京,鄧石如到京後,劉墉、陸錫熊等人見到其作品,皆大馬嘆服,曰:『千數百年無此作矣。』鄧石如離京後被曹文埴薦至武昌兩湖總督畢沅家中做幕友。三年後他向畢沅辭行,畢沅留之不可,乃為鄧石如製作精鐵硯一方,又贈其千金買田購屋,資其頤養天年。
鄧石如是清代碑學興起後全面實踐碑學主張的書法家,他在篆隸楷三體和篆刻藝術領域的探索及所取得的成就,不僅在當時具有扭轉風氣的作用,而且對後來碑派書法和篆刻藝術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此處所選鄧石如隸書作品大多為其晚年所寫,他在領悟、把握漢隸的基礎上,又從篆書中汲取營養,形成了鮮明的個人風格,用筆鋪毫直入、裹鋒絞轉,筆劃遒勁爽利又不失沉厚樸茂。結字上則重心上移、下部舒展,既嚴密緊結而又不落刻板。通篇開張縱逸,豪邁灑脫,出入漢碑,另闢蹊徑。方履評價其隸書『寓奇于平,囿巧于樸,因之以起意,信筆以賦形,左右不能易其位,初終不能改其步。體方而神圓,毫剛而墨柔,枯潤相生,精微莫測』,可謂貼切至極。
《張子東銘》,嘉慶十年(一八○五)年所書,八幅屏,界格分明,每屏兩列,每列八字,共計一百二十二字。此作品是鄧石如晚年篆隸技法高度合一的代表作,雖為刻本,筆劃仍不失其飽滿綿密。與漢隸的高古蒼茫和澀勢相比,該帖將筆墨的書寫性體現得淋漓盡致。結字上張弛有度,章法上排列有序,左右遷相呼應,氣息安靜祥和,是鄧石如充分灌注其書法理念的書寫實踐,正如鄧氏所雲:『字畫疏處可以走馬,密處不使透風,常計白以當黑,奇趣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