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為什麼我們管不住自己?

導言 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第一部分｝
癟錢包和肥軀體
003 第 1 章 債務：一路笑到達爾文銀行
破產·儲蓄·大生意
021 第 2 章 肥胖：請勿給人類餵食
減肥·懶惰·抽脂

｛第二部分｝
貪得無厭，欲壑難填
045 第 3 章 麻醉劑：快樂之路上的劫匪
咖啡因·酒精·百憂解·嗜好·希望
069 第 4 章 冒險：尋求刺激的基因欺騙了我們
卡西諾·墨西哥胡椒·過山車·獎勵
089 第 5 章 貪婪：在快樂的腳踏車上飛轉
金錢·幸福·物質主義·進步·歡樂

｛第三部分｝
羅曼史與繁殖
113 第 6 章 性別：女孩對男孩
火星與金星·荷爾蒙·同性戀·文化
133 第 7 章 美麗：並非徒有其表
魅力·欲望·時尚
151 第 8 章 不忠：欺騙的心
婚姻·騙子·愛情·性欲·諾言

｛第四部分｝
家庭、朋友和敵人
175 第 9 章 家庭：難解的紐帶
血緣·兄弟姐妹·衝突·母性
187 第 10 章 朋友和敵人：靠近朋友，更靠近敵人
戰爭·種族·閒聊·馬路暴怒·忠誠

215 結語 不死的欲望
227 致謝
 
 

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你不妨把本書看成你的用腦指南。大多數人要是買了沒有用戶使用手冊的汽車或微波爐，都會懷疑該產品的品質。但是我們最重要的財富—身體和大腦，卻沒有相應的使用指南。要想心滿意足，只能求諸偶然出現的機會：一時半會兒的鍛煉，13分鐘的性生活，一頓快樂的晚餐，一場雞尾酒會，或者買輛SUV（運動型實用汽車）。本書為我們提供了一些日常生活中易被忽略的資訊，以説明我們更好地支配自己的生活。

當我們在開車或使用微波爐的時候，汽車和微波爐會嚴格地執行我們的指令，它們不會頂嘴或自作主張—至少目前還不會。但是，如果我們告訴大腦，以後要少吃脂肪含量高的食物（這是新年願望的一部分），它很可能會哈哈一笑。然後當你把裝滿甜食的小推車推到它面前時，它照樣會歡欣雀躍。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大腦都算不上是一個順從的“僕人”，它很有主見。你自身其實是兩方面的複合體：一方面，你是一個有好惡、有願望、有夢想的人；而在你體內還有一個機器—大腦，它負責處理各種指令，對你的好惡、願望和夢想做出反應。它時時刻刻都在與你做鬥爭，而且它經常能占上風。

那麼，你和你的大腦為什麼不能意見一致呢？為什麼控制自己的行為總是需要經歷一番痛苦的掙扎呢？為什麼我們總是很難在這些鬥爭中獲勝呢？難道阿貓阿狗也會有這樣的煩惱：既擺脫不了好鬥的惡習，又要控制體重，還要忠於自己的配偶？難道黑猩猩也能常常下決心以後不再那麼自私了嗎？
有這麼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篝火傳說”：一個小保姆孤零零在家，忽然接到一個又一個恐怖電話，驚恐之下她報了警。當騷擾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已對電話進行監控的員警立刻打電話給小保姆，並大喊道：“我們已經跟蹤到電話，它就是從屋裡打出來的！快出來！”

同樣，自我控制問題的源頭就在我們體內，在我們的基因中，但我們無法“走出來”，或者將它們撇開。善於操縱的媒體、貪婪的商業，甚至朋友和家人，都在對我們的惡習助紂為虐。但自我控制的問題大部分源於我們面對問題時的內在衝動—而這些對我們自身或我們所愛的人都是不利的。
到任何一家書店逛逛，我們都會發現我們鬥爭的本質所在。流覽一下暢銷書，我們就可以看到人們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大部分書的內容都是討論如何尋覓愛情、減肥和獲得財富的。很明顯，有一些書籍根本不會被出版，比如《如何長出更大的啤酒肚》《亂花錢的十大步驟》  《培植內心對配偶的不忠》。為什麼有些行為做起來十分容易，而有些卻萬分費力？這是因為我們的基因已經替我們安排好一切，讓我們不可避免地要遭受某些失敗。

我們每天都會看到有關“導致酒精中毒的基因”或“導致衰老的基因”這樣的新聞標題。這些報導都可以說明一點：人類的生理和疾病受基因的影響非常大。“人類基因組計畫”是人類的一場革命，它已經基本確定了人體內的每條DNA（去氧核糖核酸）序列。科學家每週都會發現一些疾病的基因根源，所以治癒疾病的前景也越來越明朗。

基因的影響非常廣泛，遠非一兩篇文章所能說明。即使在那些我們覺得自己純粹是按自由意志行動的地方，我們的行為戲劇也都是在基因的舞臺上演出的。在過去數十年中，科學家已經掌握了大量關於基因結構的資訊，我們的知識也將隨著基因研究的進步而不斷增長。在本書中，我們將探討目前我們已知的基因所產生的作用及對我們日常生活的影響。下面舉例說明一下。

什麼是美？誰設定了美的標準？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許多前人都曾給出過答案。一些人認為美是神秘或神聖的，非凡夫俗子所能理解。另外一些人則認為，美是由我們生活於其中的社會所定義的，時尚圈認為有魅力的，公眾也普遍覺得美。倘若美真的由時尚或潮流決定，那麼每一種文化不就都有自己對美的定義了嗎？而事實上，情況並非如此。

仔細觀察人體的對稱性，就會找到原因所在。人體對稱的兩部分是互為鏡像的，比如，右手的構造和左手的一樣。這種鏡像並不是絕對的，我們每個人都知道自己並不是完全對稱的，總會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一隻耳朵可能比另一隻低一點，一隻乳房也許比另一隻稍微大一些等。

我們發現，對稱的人是美的，哪怕他們並不具有“古典美”。在科學研究中，男女都表現出一種明確而具有戲劇性的偏好—喜歡體格對稱的伴侶勝過那些不對稱的。記下自己性生活細節的女士們透露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她們與那些具有對稱美的男子發生性關係的時候，更容易達到性高潮且更易受孕。

這絕不是信口開河。在動物王國中，對稱是健康無恙的標誌，這很可能是由好的基因序列決定的。儘管大多數人都無法評估某人的對稱程度，但它卻在無意中影響著我們選擇配偶的決定。

所以，喜歡具有對稱美的人的這一審美取向是有其內在邏輯的，而這一邏輯是由基因決定的，而且我們只有在人類進化和動物行為的大背景下觀察我們自身才可以理解這一邏輯。經過這樣的觀察，你會發現，我們的大腦確實有自己的排程，對這一安排沒必要遮遮掩掩，它也並不神秘。

我們的大腦是由基因的進化而被設計製造的。一旦理解了這一設計，我們就會發現以下問題其實很好理解：為什麼婚後會遇到危機？為什麼腰圍不盡如人意，尺寸越來越大？為什麼巨無霸漢堡就比糙米好吃？為了理解自己乃至整個世界，我們要求助的不是西格蒙德·佛洛德，而是查理斯·達爾文。
不管喜歡與否，我們每個人都在與自己難纏的基因做鬥爭。它們都是些老謀深算的對手，是我們的本能之主，通過讓我們滿足、痛苦和快樂而對我們實施控制。

即使是最成功的人士也必須屈服於它們。就拿美國脫口秀女王奧普拉·溫弗瑞來說，她經營著一個強大的媒體帝國，據稱她是擁有近10億美元財產的大富婆。她取得了很多成就—7次獲得艾美獎，一次獲奧斯卡獎提名，並獲得過選美冠軍。這位富裕且頗有影響力的女士在另一方面則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人，和我們一樣，她也在努力進行自我控制。

由於奧普拉毫不隱瞞自己的體重及其他私人問題，所以她已經幫助了上百萬人。儘管受制於強大的本能，她還是取得了事業上的巨大成功。她的成功說明了很重要的一點：我們不是呆頭呆腦、註定只會執行自我基因程式的機器人。

在日常生活中，有這麼兩條路。一條路誘惑我們只根據自己的衝動和直覺來生活。這條路可以被稱為“寵物之路”，因為所有動物（包括家裡養的寵物狗）走的都是這條路。餓了就吃，吃完就算。它們只在得到回報時獻出忠誠。感覺什麼好，就再來；什麼有害，就躲開。而另一條路沒什麼明顯的標誌，是充滿抗爭的路。在這條路上，我們說了算，自己當家做主。除了激情，基因還賦予我們意志力和有意識地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擁有這些特殊的人類能力，我們就能超越自己的動物本能。

而本書可以對我們的行動做出指導。本書的第一步在於讓我們瞭解自己的動物本性—特別是那些讓我們闖禍、使我們陷入苦惱的欲望。而本書的第二步旨在讓我們利用這些知識，馴服我們的原始本能。

讀這本書的時候，你會發現本書作者將本書寫得很個人化。經過這麼多年的研究和講授，這已不僅僅是一本書。在本書中，作者個人生活中的很多故事是隨處可見的，所以這本書不是什麼乏味的學術大部頭。只要理解本書作者所講的理論，並採取作者建議的實際步驟，你就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本書作者相信本書能對你有所幫助，因為作者和作者的朋友都曾從中受益。

我們都希望能一步登天，但是世上並無捷徑。例如，在賽車運動中，設計師都拼命把賽車設計得越來越輕。但令人驚訝的是，如果要讓車身減少45千克的重量，最好的辦法是找到1 000處部位，然後將每處都減少0.45千克。不需要大張旗鼓地重新設計，也不需要另外大修大改，只要不斷尋求漸進的改善。同樣，對我們大多數人來說，改善生活的最佳途徑就是通過無數的小動作去使我們的生活變得更美好。

本書提供的方法並不能在短短幾天內解決我們所有的問題。我們應該把它看成一副眼鏡，戴上它可以把世界看得更清楚，但這副眼鏡並不能改變鬥爭的本質。例如，我們想變得更苗條、更可愛，有更多朋友。我們置身其中的世界沒有改變，然而通過這副眼鏡，世界會變得更有意義。

對世界更準確的認識可以通過更具體的方式來表現。最近特裡和他的朋友卡倫有過一次交談。卡倫是一位研究生，今年32歲，她和丈夫準備要一個孩子。卡倫想在懷孕前減輕一點體重，但特裡警告她不要這樣做。事實上，女人想要孩子時最好能增加幾千克的體重。為什麼呢？

我們的身體生來對環境很敏感。特別是在我們遙遠的祖先們生活的世界裡，食物匱乏，養個孩子很困難，所以當時機相對有利時再懷孕是很重要的。解決的辦法會反映在女人的身體上，那就是生育能力要受到體重變化的影響。由短期的節食或劇烈運動引起的體重減輕，即便很輕微，也會使生殖力降低，並很容易使受孕延緩幾個月的時間。

從中我們可以得出的實際建議是：如果一個女人想要懷孕，她應該保持正常的飲食，不要減肥。所有女人都是如此，不管其體重如何。在我們追尋快樂生活的過程中，對生育能力的小竅門的發現就像我們的賽車得到了一點小小的改進一樣。

另一個小小的進步是關於傑伊的存錢技巧。傑伊每個月都會把帳戶上的錢花光。只要銀行的機器給他錢，他就要花掉，但這不是說傑伊特別沒有自製力。他也是人，花錢是人的天性，他也不例外。為什麼呢？

讓我們再次回到人類仍以捕獵和採集為生的漫長歷史進化時期。那時候，財富主要以食物的形式存在，但食物並不能被持久地保存，任何多餘的食物都會很快爛掉。所以，最好的保存方法就是把它消耗掉，而我們的大腦就是根據那時的情況設計了我們的思維習慣。所以，傑伊很自然地就想把每月多餘的錢花掉，這並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通過本書的說明，傑伊發現了一個辦法。他讓老闆每個月都把工資的大頭扣下。扣下的錢還是他的，只是現在他不能輕而易舉就拿到手，所以也不會感覺屁股下面好像有堆過剩的財富就要爛掉了（那些錢被存了起來，要想消費的話，至少得打一個電話並等上幾天時間）。傑伊把部分薪水“藏”起來後，躲過了體內過度消費的“怪獸”，他把有點難以到手的現金積累起來，以便未雨綢繆。

本書從不同的學科和數百種資料來源中吸取了靈感，以促進我們對人類存在的深入理解。例如，本書作者對一系列文化進行了研究，從而得出了一些結論。本書作者還通過對動物的研究來增加對人類的瞭解，這些動物既包括我們在基因上的近親黑猩猩，還包括老鼠、果蠅。但本書的基礎依然是進化生物學。

自達爾文在1859年出版《物種起源》一書以來，人們一直在討論生物學在人類中的作用。正如進化論本身也在進化一樣，一個令人感到興奮的問題也在變得越來越清晰，那就是人類的大腦也是由進化塑造而成的。從它巨大的面積到其運行機制，每個神經細胞都在通過這種機制彼此進行對話。我們的大腦是自然選擇的結果，正如我們的眼睛、腿和腎一樣。我們知道這是事實。那麼，我們的心智是否也同樣是進化而來的呢？

相信大部分人對此是表示肯定的，但並非人人都贊同。一些人對此冷嘲熱諷；另外一些人則對此感到困擾，甚至火冒三丈。但是大量的研究已經開始平息這些批評性的意見。我們對自己體內的基因之謎破解得越多，這一點就變得越清楚：我們的進化遺產在生活中發揮著核心作用。

是基因決定了問題的一切嗎？顯然不是。另外一些因素也對決定人的性格起著重要的作用。比如，我們知道，不管基因的饋贈如何，身體或感情的濫用都會給孩子留下創傷。同樣，雖然我們每個人都繼承了引發心臟病的基因，但採取怎樣的生活方式對我們的健康影響極大。

在本書中，作者主要探討的是基因的作用。很多書籍都討論過文化因素對我們的影響，而本書則鼓勵你將基因和環境因素相結合，以便能理解它們對我們的生活的塑造作用。

身為全職學者，本書作者每年都要讀幾百篇艱深難懂的研究論文。作者不斷地參加研討會，積極參與諸如“新世界猿猴的進化史”“Chk2激酶檢驗到的因DNA損傷引發的p53活性”等話題的討論。本書作者與其他處於前沿的科學家進行辯論，討論並研究出了一些具有突破性的成果，而有關資訊則要過好久才會通過《紐約時報》和其他媒體公之於世。

大多數人並不像本書作者一樣一輩子深潛在科學細節裡，但是每個人都應該瞭解人性的知識並從中受益。關於人性的知識在過去被稱為“第二次達爾文革命”的40年裡逐漸地、無情地被積累了起來，本書作者認為它們會改變我們的生活，並且還會幫我們獲得一個豐富而充滿激情的人生。本書作者就如同你的翻譯，負責把重要資訊從前線直接搬到你的起居室。

本書作者把做你的“科學翻譯”看成是一件很嚴肅的事。後面的章節裡有許多故事和資料，雖然沒有用什麼科學術語，但作者所講的方方面面都經過了刻苦的研究，因而言之有據。用作論據的引文有上千條之多，但作者沒有把引文寫在書裡，因為要寫下來的話，它們占的篇幅比正文還要多。如果你感到好奇，或是想瞭解更多的知識，可以從以下網站找到很多注釋：www.meangenes.org。

本書是第一本把達爾文理論應用到實際生活中去的書，目的是讓我們生活得更好。作者的一些建議看起來不過是簡單的常識，但以本書為“鏡子”來看待生活，意味著我們要採取出人意料、近乎古怪的行動。比如：

傑伊在去朋友家吃大餐之前，為什麼先用放了一整天的幹麵包圈填飽肚子呢？每次在從洛杉磯飛往波士頓的航班上，傑伊都要在和午餐一起送來的布朗尼蛋糕上迅速塗點蛋黃醬，他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

特裡把包裹交給聯邦快遞的司機，請他隔一夜再把包裹送給特裡本人。這時，司機總是很困惑地撓撓頭。特裡解釋說包裹裡裝的是把電腦接上互聯網的網線，但司機仍感到奇怪。

雖然傑伊喜歡送人禮物，也喜歡收到別人送的禮物，但他宣稱，在生日和節日裡用禮物把我們所愛的人鋪天蓋地地包圍起來絕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但奇怪的是，他還是有許多朋友。為什麼？

本書作者不再試圖讓朋友遠離非正統的行為準則。例如，作者開始勸他們看重“特定的四天”。就是說，在每個月裡，要有四天對配偶非同尋常地溫柔體貼。這四天並不是隨隨便便的四天，而是比發工資的日子更重要的特定的四天。你能猜出來是哪四天嗎？（要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可以翻到後面“羅曼史與繁殖”的章節去先睹為快。）

傑伊和特裡的這些行動是通過本書的“鏡子”觀察世界後做出的。它可以讓我們瞭解自己什麼時候會軟弱，以及為什麼會不堪一擊。人性的嫩枝從一開始就是彎折的，必須用誘哄而不是威嚇的辦法讓它行動起來。為達到自我控制而進行的鬥爭並非人格的缺陷，我們也很難在消滅敵人的情況下取得勝利。為控制自己的生活，我們需要永遠保持警惕，並瞭解我們體內的敵人。

本書作者邀請你讀下去，並構建屬於自己的世界。每個人的指令會稍有不同，但總體目標是一致的，都是為了更精確地觀察我們所處的世界，以便在本能控制我們之前先下手為強。這樣，我們就會生活得更心滿意足。這才是一種健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