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一生中至少有一次能成為亞當之軀的一部分,那是他獲得啟示的那個刹那。只有這一小段時間是光明,是屬於人自己的,其餘時間均為黑暗,並為他人所用。這個獲得啟示的刹那,即為哈紮爾人所稱的“夢”,哈紮爾捕夢者的目的,就是把這些瞬間收集起來,拼湊出亞當之軀來……哈紮爾國王要皈依一種宗教,從基督教、猶太教、伊斯蘭教三教中選擇一個,於是君士坦丁堡的基督教(東正教)、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的代表都彙集到哈紮爾首都,舉行了一次“哈紮爾大論辯”。
對辯論結果三教各有說法。由於哈紮爾人自己寫的歷史已淹沒無聞,只能通過基督教、猶太教和伊斯蘭教的文獻來佐證這次大論辯的結果。但三個宗教記載的結果相互矛盾,都認為自己的宗教獲得了勝利。於是在十七世紀末(也就是幾百年後),有一本哈紮爾辭典面世了,包括了三大教關於論辯的記載,這本書分成三個部分,分別是紅書、綠書、黃書,記載了三大教派的各自說法。 但十七世紀的這本書也已佚失,很難看出它的原貌。
況且,這部書難道僅是要記錄這次大論辯嗎? 在這些結構下,作者巧妙地加入了另一條隱秘線索:哈紮爾人在改宗前的原始宗教,在作者筆下是捕夢者的宗教。這個宗教信奉語言的教條,如母音的地位高於輔音、動詞的地位高於名詞等,這是歐洲神秘主義宗教一股很大的信仰暗流,捕夢人可以在不同做夢的人的夢中跳躍,所有人的夢境自成一個世界,在那個世界裡也有人活著。捕夢者採集人的夢,從而整理出關於阿丹?魯阿尼的知識。阿丹?魯阿尼是個天神,有人認為即是亞當,其神性低於上帝,人們可以通過獲得阿丹的知識、並借助阿丹無限接近於神。
但阿丹魯阿尼的神性時大時小,需要找到合適的時間,在阿丹?魯阿尼的神性 時接近它。十七世紀紅、綠、黃三書的作者(他們是從哈紮爾大論辯時期的人托生而來的),就是在這個特殊宗教影響下,通過捕夢聯繫在了一起,從而逐漸拼湊出哈紮爾宗教的情況以及哈紮爾的歷史,具備了接近阿丹?魯阿尼的條件。可他們卻在見面時死去了。同時還有三個魔鬼作為破壞者而存在,他們要防止人類得到關於阿丹?魯阿尼的知識。十七世紀末這個危險不大,因為阿丹?魯阿尼正處於神性較弱的時期。但到了一九八二年,正是阿丹神性的高峰,此時從三個十七世紀辭典作者轉世的三位學者又開始集攏這神秘教理的知識,並有可能再次獲得這個知識,於是害怕人類接近阿丹?魯阿尼三個魔鬼組成的“聖家族”殺死了兩位學者,使另一位坐了牢,使這個知識再次成為斷片。這些斷片彙集成了第二版,也就是如今讀者手中的《哈紮爾辭典》。
這本書的獨特之處就在於作者成功虛構了一個世界,不僅在書內,而且在書外。作者的創作並非僅僅是寫作這部小說,而且還包括了這本書的出版行為。版權方要求必須陰陽本都要出版,讀完此書讀者就會知道,這樣的限制也應看作作者創作的一部分,因為《哈紮爾辭典》講的其實就是《哈紮爾辭典》自身歷經磨難的成書與出版經過:從十世紀的阿捷赫公主開始,之前兩個版本均毀于魔鬼之手,直到現在這個版本才終得以來到讀者手中。作者通過在辭典中扮演一個角色——《哈紮爾辭典》 版的編者——的方式將此書和現實連上,如不能與書中敘述相符,同時出版陰陽兩個版本,書中世界就不能與現實世界 吻合,作者的創作意圖也就不能 實現,讀者的閱讀體驗也會下降。此書是《哈紮爾辭典》的魔鏡插畫紀念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