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界的朋友暗示我:線條是中國畫的靈魂,突出線條的作用,方能求得畫面的精神。這大概是對我在畫面中過多地渲染、營造氛圍的批評。在朋友看來,畫面中過多地尋求光色作用,會減弱中國畫的特性,影響東方精神的體現。
另一些經常一起談論莫内、塞尚、莫蘭迪的畫友又強調另外一種因素,即物體的特性與環境的作用,如何讓感官擺脫形態的束縛,重新找出一種內在的,與環境、光色交融的形態。若順著這種思路,似乎我又太重視細節的真實性而顯得過於謹慎。從兩方面來看,我都是不夠徹底的。正如我在觀察梅花時的態度,徘徊在兩種審美感覺中,受著這兩種美感的吸引。既然有著這種感受,就沒有必要為了某種傾向而有所排斥,關鍵是如何經過心靈調和將這些美感完整地、和諧地表達出來。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既徹底地忠實於我所求的知識,又忠實於真實的感受。
我嘮嘮叨叨了一大堆梅花的事,是想說明我的一切創作行為必須要有一個依據,那便是一個存在著的客體。直到現在我依然不能脫離客觀物象作畫,所以我任何一幅畫的構成,都依賴寫生,如果離開了物件,我幾乎就無處下筆,心中十分不踏實。我時常自嘲手笨,然而有時也會慶倖這種手笨,使自己因禍得福。正是因為這種手笨,我始終親近著自然,雖然這種親近包含著實用的目的,但逐漸也產生了擴展的效果,這就是由物的形、色以及環境的作用影響了情緒。反過來,屬於內心的一種情緒又投射到草木之間。這大概便是“物我交融”吧!
基於上述原因,我的畫面的細節是貼近自然的,相對而言,構築的整體卻有著情緒化的因素,或者是屬於理想的。當然,這種理想是由自然所引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