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二十來萬字碼得有稜有角,沒有手藝,不成。
九河一生顯然已經有了不俗的手藝,他把《歧途》碼出了樣子,碼出了有明顯觸感的稜角和觀感的成色。這些年,官場小說早已泛濫成災,泥沙俱下,他的長篇小說《歧途》等于加入了“災後重建”的隊伍。從選址、設計、備料乃至到施工,看得出,他是認真了,精心了,用功了。因為參與災後重建的不止他一人,官場小說的悄然走勢,已經峰回路轉成另一種表情。《歧途》在新的官場小說生態園中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獲取什麼樣的席位?是熠熠生輝,還是銹跡斑斑?尚有待時間和讀者來考證。在我看來,卻有多處值得圈點,那就是《歧途》中那些彌足珍貴的東西︰一者,九河一生對官場的觀察重在心靈和心理;二者,九河一生對官場的透視含有文化意味;三者,九河一生筆下的人物沒有拘泥于價值和道德的標簽,富有立體感。
此三者,鑄就了九河一生文學的“歧途”——上升一點,叫獨闢蹊徑。許多人寫小說,恰恰缺的就是這個玩意兒。九河一生是個頭腦清楚的人,這點玩意兒,他懂。于是,他暫時放下了中短篇小說創作,用兩年的時間面壁突破,苦心經營著長篇《歧途》,並力求讓《歧途》更靠近他追夢的彼岸。
彼岸一定是有燈的,這堅定了九河一生航行的意志。這盞燈和他深度的眼鏡片一樣亮。眼鏡片太厚,為他發福的身子增添了不少文質彬彬的味道。九河一生年長我幾歲,卻老愛擺出很低的姿態,我知道這是文人外在的偽裝。九河一生原來的筆名叫九河,真正的九河是什麼?可不是他這具凡胎肉體,而是天津歷史和傳統文化的重要標志性符號——九河下梢。他倒不客氣,置津門成百上千作家的地域情結于不顧,一個順手牽羊,就變成了自己的筆名,足見他目空一切的內心、激素勃發的雄魄、胸腔里的桀驁不馴以及骨子里的文學韜略。我欣賞這類文學男人,這類男人絕不會附庸風雅,往往會把小說當做事兒來做。其心海里,一定安放著自己的定海神針,遲早有一天,會用它大鬧天宮,降妖捉怪,呼啦啦地,殺一條血路出來。
文學,贈與了我和九河一生一個頗有意思的初識。5年前,東北一家雜志的社長一行多人來津參加全國書市,我早先在那里發表過八九部中篇小說,參加過他們在林海雪原組織的筆會,彼此熟知。津門喝酒時,他們向我打听一個以寫中篇見長的大號叫九河的津門作家。我那時已和天津文學院簽約,自認為對圈子里從事中短篇創作的哥們兒了如指掌,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津門無此人!幾天後,書市謝幕,客人們被邀至津門另一家酒店暢飲,你猜東道主何許人也?乖乖!竟正是九河。對我無意間開除九河一生天津籍貫的惡行,九河一生不但沒計較,還常常引以為樂,曰︰“別人小瞧了我,不行!秦嶺小瞧了我,我認了。”這話疑似夸我,其實是在貶損我門縫兒里看人。我是個明白人,于是帶著三分愧意,規規矩矩地拜讀了他早先發表的《誰也別想上》《讓我來幫你》等多個中篇。一讀,一聊,發現此“天津衛”真不是個市井俗人。後來,經我介紹,他經常在我供職的文聯參加活動,文聯下屬的作協換屆時,他成為理事會成員。他說話辦事好把官場的糊涂邏輯明朗化,邀我寫序的理由等于將了我一軍︰“你既然在大會講話中說文聯是為廣大藝術家服務的,那麼,這個序,你不寫,也得寫!”這是官場文人的脾性,全然因為他用職業思維,摸透了文學的我。這是九河一生的另一種本事。
《歧途》就是這樣一個有本事的人寫出來的。在我看來,關于《歧途》的個中真味兒,可用十二個字來概括︰官場博弈、商場弄潮、情場尋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