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的智慧

名人推薦：陪孩子談一段希臘諸神

潘慶輝／秀朗國民小學校長

「你是誰？」

傍晚，菩提樹下的校園裡，舒爽清涼。徐徐微風中，帶來幾聲童音稚語。

我和幾位等待課後放學的家長打招呼，繞膝旋轉嬉鬧的小孩兒，突然定定的盯著我，正經八百的問著。

「他是校長啦！」家長們看著我，笑瞇瞇的解圍。

「校長是誰？」小孩兒露出疑惑的眼神，繼續追問。

「校長就是校長啊！」家長們看著小孩兒，很堅定的說。

「我是誰？」

撿起幾片菩提葉，小孩兒分別站上不同的方格，方格上有著動物的腳印。

「我是黑熊！」

「我是獅子！」

我看著孩子們跳來跳去，...

第四章

驕傲妄為：

飽受重回混亂威脅的宇宙，或者缺乏智慧將如何擾亂人的生命

我曾對你指出，在彰顯阿波羅光輝最著名的紀念建築物之一的德爾菲神殿門楣的石頭上，銘刻著希臘智慧中最重要的諺語。至少，有兩句千古名言，一直流傳到今天：「要自己去認識你自己！」這句話標示在很恰當的地方，就在與它一對的另一句話旁邊，那句看來似乎更像謎語，但事實上是表示相同意義的銘文：「適可而止」。就如我跟你提過的，這句話的意涵隨著時代而變得晦暗，然而到今天，人們常常誤解它真正的意義。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總是傾向於將神話故事看成「心理分析」，往往傾向於藉著精神分析的圖示，以現代的意涵詮釋古代智慧的寓意。這一切，很簡單，都錯了。尤其是遠近馳名的「要自己去認識你自己」，蘇格拉底 這位奠定哲學重要基礎的哲學之父，也採用這個句子作為他思想首要的箴言，通過此，表示人對知道自己是什麼抱有全面的興致，就像在心理分析的術語裡說的：「假如想要讓生命往前走，而不怕退回到壓抑中，就得讓無意識變得清晰明白。」事實上，在希臘世界，這句格言跟現代課題之間並沒有任何關聯。重要的是重新建立它真實的、原來的本義，並非基於迂腐的理由，而是因為，它確實提供了一項非常寶貴的線索，而且老實說，為了理解接下來我要談的一系列古代偉大神話故事，它更是不可或缺的線索，這一點，不久之後你就會看到了。

在希臘文化中，最初，即使是對最卑微的市民來說，慣用語都有明顯的意義：要知道待在自己應該待的位置，而不要像今天我們在鄉間談到驕傲自負的人時所說的「自以為是」。除此，另一句像蠶絲慢慢吐出隱喻的法文句子，也恰好完美地對應著這句話：當人們「好好地給一個人教訓」時，說「使之就範」是「將他放回他的位置」。就像「適可而止」，慣用語邀請人們尋得他們自己在宇宙秩序中行為舉止最恰到好處的尺度，以便提防驕縱、狂傲妄為，提防這個缺乏智慧的原型，提防這種藐視神的虛榮或越級與過度。基於神與宇宙乃是一體之故，因而人又將因藐視神而藐視整個宇宙秩序。對於終將一死的人類來說，驕縱自大與放縱妄為總是導致悲慘的災禍，而神話故事所上演宣告的災難，正是現在我們有興趣一讀的內容。

我們已經一起看過了行為失去節制而驕傲狂妄的第一個典型例子：就是普羅米修斯的故事。在某方面說來，透過塑造希臘人眼中因這種過錯而釀成災禍的故事，這則故事是作為舉證所有故事的原始型態。不過，這個故事也讓人隱約看見它所激起的誘惑。因為，很顯然地，必死的凡人之所以會因驕恣狂妄而犯錯，那是由於其中有吸引他們之處…。普羅米修斯是第一位因為自大狂妄和驕縱而被懲罰的人，人類則跟著他一起受罪。透過潘朵拉這位「總是貪得無厭的女人」，我們已經看到人類如何以及為什麼被懲罰：因為藉由普羅米修斯從赫菲斯托斯及雅典娜那裡偷來的武器，火種、藝術和技術，人類於是極有可能不再安份地待在他們的位置，而自以為終有一天能夠與神平起平坐。對當時的希臘人來說，這一點就已經鮮明地劃分人類與動物的差別了。你記得，當埃皮米修斯為生物物種一一分類，他分配各種特徵和優點給各種生物，使其能夠存活時，我們看到，各種動物在世界秩序中，都清楚地擁有它們各自的位置。動物不可能有機會狂妄自大，因為，他們在他們所屬的物種當中，都受到一個共同的本能天性引導，因此它們一點也沒有不在其位的危險性存在。我們根本無法想像一隻兔子或一隻牡蠣反抗它的命運，或企圖去神那裡偷取火種或技術！相反地，人類卻富含某種自由的天賦，某種過度無節制的能力，那毫無疑問地使他們比動物來得更有趣多了──人類在許多詭計花樣方面，很有能力而且嫻熟──而且包括最致命的驕傲自大妄為的能力在內也都熟練自如。

在經過好幾個世紀之後，在現代人文主義裡，我們再度發現對此同樣的確信：動物各自擁有清楚生活型態，不可能像越獄般從該生活型態逃脫，但人類與動物截然不同，人類在最初沒有任何事是確定的，一切對他都是潛在的，因之他可以成為任何一種人，可以為所欲為地做任何事，這個具有可能性的生物，在眾生物中是最卓越出眾的──就在埃皮米修斯的故事裡，象徵了人類與動物相異的事實是：人類在最初可以說是「赤裸裸」：人沒有像熊或狗那樣的毛可以禦寒，也沒有像烏龜或犰狳的甲殼足以抵擋太陽光。在跑步方面，人類也不夠敏捷靈活，如狡兔那樣，也不像獅子那樣，最初就裝備著尖銳爪牙等武器。總而言之，他在最初就一無所有，這件事表示了，假如他想在這麼一個充滿敵意的宇宙存活，想在這個後黃金時代的世界殘存的話，那麼，他就一切都得自己創造出來。儘管神話故事對此並沒有說得很明確，但是，神話料想並且以之為前提，而提出一種創造發明的能力，如果我們想從這裡說，人類並不像動物囚禁在埃皮米修斯最初且永遠為各種物種規定的角色的話，那麼人類確實擁有某種形式的自由。然而，驕傲自大和狂妄的根源正是這份自由：沒有自由，人類絕無法離開他的位置，絕不可能從他被規定的身份地位脫離。它就不可能犯錯，而且正是這個過錯的歷史，以及因過錯所引起的，由眾神使之「乖乖就範」的內容，是這些關於驕傲狂妄的偉大神話所要敘述的內容。

因此，人類是能夠走得太遠的卓越生物。他可能變瘋狂也可能變得睿智。他有選擇。無窮無盡的生活型態開放在他面前：他可成為醫生、木匠、水泥工人或哲學家，英雄或奴僕，一開始什麼都沒說。作決定的在於他自己，至少，一部分是如此──此外，往往就是這類的選擇，讓年輕時代變成一段很重要但很困難的時光。而且，顯然地，也是這種自由，將人置於藐視眾神，甚至威脅整個宇宙的可能性之中。而且，在哲學家和希臘詩人們譴責驕縱狂妄的罪行很久之後，讓生態學家依然非難的是：人類是唯一有能力摧毀地球的物種，因為人類是唯一擁有創造發明能力，和可能反抗大自然，以致於真實地擾亂宇宙，使之動盪不安的物種。再一次，這裡我們很難想像兔子或牡蠣蹂躪地球，更別說它們發明破壞地球的方法了。可是，相反地，至少從普羅米修斯帶給人類科技與藝術之後，人類的確能夠，或者倒不如說，的確以無節制的方式破壞地球。從這裡就構成了對已被諸神保證的宇宙秩序恆常不斷的威脅。

驕傲的罪惡，是在基督教的意義上？毫無疑問，但不只如此。在某些方面，驕傲狂妄走得更離譜：她並不限於以一種主觀的過失，或一種個人的怪癖傳染給人而使人變壞。在超乎我們從基督教觀點下談及純粹是驕傲或貪婪欲念的罪惡之外，驕傲狂妄本身就帶著我剛才提過的宇宙級的能量範疇：她總是很可能摧毀由宙斯在對抗混沌暴力的戰爭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善美好的世界秩序。當諸神懲罰驕縱狂妄時，都是基於這一點：很單純地，他們就是試圖維護、保有宇宙和諧以對抗人類的瘋狂。總歸就是對抗人類當中的某些人。這就是為什麼希臘神話故事充滿了故事，那些情節都在向我們描述恐怖的懲罰，而膽敢藐視諸神所告誡之智慧的人類，則都是懲罰的對象與犧牲者。這不單單像一般神職人員 的講話那樣，只是關係順從馴服的事務而已，而是牽涉到對世界的敬重或關切的問題。

（以上節錄自《神話的智慧》第四章）

第四章

驕傲妄為：

飽受重回混亂威脅的宇宙，或者缺乏智慧將如何擾亂人的生命

我曾對你指出，在彰顯阿波羅光輝最著名的紀念建築物之一的德爾菲神殿門楣的石頭上，銘刻著希臘智慧中最重要的諺語。至少，有兩句千古名言，一直流傳到今天：「要自己去認識你自己！」這句話標示在很恰當的地方，就在與它一對的另一句話旁邊，那句看來似乎更像謎語，但事實上是表示相同意義的銘文：「適可而止」。就如我跟你提過的，這句話的意涵隨著時代而變得晦暗，然而到今天，人們常常誤解它真正的意義。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總是傾向於將神話故事看成「心...

序 論 希臘神話故事：為誰而寫？為什麼存在？
尤里西斯在卡呂普索島：成功而有限的生命勝於失敗而永恆的生命
以文化之名：依此我們都是古希臘人
以哲學之名：論神話故事是「有限的生命該如何擁有美好人生？」的解答
神話的智慧或者與世界秩序和諧共處的美好人生
賦予神話故事生命的五個基本提問
關於本書風格、編排及給青少年的最後提醒
第一章 宇宙和神祇的誕生
穹蒼（烏拉諾斯）與大地（蓋亞）痛苦永隔：空間與時間的誕生
諸神大戰：介於第一代神、泰坦眾神及其子女奧林帕斯眾神之間的大戰
克羅諾斯吞掉自己的子女…老么宙斯卻逃過一劫，輪到他起來反抗老爸
主要神祇的誕生表
初始的共享分擔，以及宇宙理念的誕生
堤豐的誕生，以及他對抗宙斯的戰爭：是最大的威脅，也是將時間與生命整合於平衡秩序中的契機
巨人大戰：眾神與巨人間的大戰
第二章 從神祇的誕生到人類的誕生
（一） 傲慢妄為及宇宙和諧：彌達思國王與「點金術」
彌達思怎麼收到驢耳朵：在潘神笛與阿波羅的里拉琴之間的音樂競演
音樂競技的殘暴版本：薩提羅斯之一的馬爾西亞斯遭受殘忍酷刑
赫米斯發明的宇宙樂器里拉琴，以及阿波羅風格與戴奧尼索斯風格之對立
（二） 從永生不死的神到必死的人類：為什麼以及如何創造出人類？
黃金時代的神話及「五種人類種族」
普羅米修斯的「罪」，將第一個女人潘朵拉送到人世間的懲罰，以及「對工作的人類而言最大的不幸」
普羅米修斯和潘朵拉神話故事的三個哲學寓意
從黃金時代墮落的原因：柏拉圖與埃斯庫羅斯眼中的普羅米修斯神話
奧維德筆下的洪水與都喀隆的方舟：人類的毀滅與重生
第三章 尤里西斯的智慧，或者奪回失去的和諧
（一） 投入視域觀點──尤里西斯之旅的意義與尤里西斯的智慧：從特洛伊
旖色佳，或者從混沌到宇宙
第一條走出迷宮的線團──朝向美好生命及人類的智慧：如神祇誕生過程所經歷的從混沌到宇宙的旅行
第二條走出迷宮的線團──兩個障礙：不再是人（永生不死的誘惑），不再處於人世（遺忘旖色佳，半途而廢）
（二） 尤里西斯之旅：生命有限的人類通向智慧的十一個階段
可以談「鄉愁懷舊」嗎？若可以，又是在什麼意義上談？
拓展的思想或者尤里西斯的魅力
第四章 驕傲妄為：
飽受重回混亂威脅的宇宙，或者缺乏智慧將如何擾亂人的生命
（一）驕傲妄為的故事：
「欺矇死亡」的例子──阿斯克勒皮奧斯（艾斯庫拉普）與薛西弗斯
醫學怪人神話的起源：阿斯克勒皮奧斯，讓死人復活的醫生
薛西弗斯的兩種伎倆
復活失敗與復活成功：奧爾菲、蒂美特及厄琉西尼亞神祕儀式
奧爾菲前往地獄，或者為何死亡比愛更強
蒂美特，或者當那是永生不死的神，從地獄回來如何變得可能
第五章 公平正義和宇宙
英雄的首要使命：保證宇宙的秩序、抵抗混亂失序捲土重來
（一） 赫拉克勒斯：半神人，如何除去為害世界和諧的怪獸，接續宙斯的志業？
赫拉克勒斯的誕生、其名字的由來
半神人最早的功績
十二項彪炳的豐功偉業
逝世與復活──赫拉克勒斯之「神化」
（二） 鐵修斯，或者如何對抗混沌無序的暴力，接續赫拉克勒斯的任務？
鐵修斯在代達羅斯砌建的迷宮挑戰彌諾陶洛斯
彌諾斯之死、以及代達羅斯之子伊卡魯斯的故事
最後的冒險經歷：希波里托斯、菲德爾思及鐵修斯之死
（三）斐修斯，或者從葛爾歌女妖美杜莎擺脫的宇宙
（四）再一則以正義之名的戰鬥：伊亞宋、金羊毛與阿爾戈號英雄傳奇之旅
伊亞宋到埃爾特斯家：尋找金羊毛
返回愛歐爾卡斯，阿爾戈號英雄路坎坷，以及皮里亞斯的懲罰
第五章 伊底帕斯與女兒安提岡妮的不幸遭遇
或者，為何清白無辜的人類老是被「懲罰」？
伊底帕斯與安提岡妮：悲劇命運的原型，或者不幸怎麼能以盲目的方式打擊人？
結 論 神話與哲學：
戴奧尼索斯的神話寓意及世俗的精神性 214
從論一般哲學如同宗教之世俗化，更論及希臘哲學特別如同神話之世俗化：世俗精神性的誕生

序 論 希臘神話故事：為誰而寫？為什麼存在？
尤里西斯在卡呂普索島：成功而有限的生命勝於失敗而永恆的生命
以文化之名：依此我們都是古希臘人
以哲學之名：論神話故事是「有限的生命該如何擁有美好人生？」的解答
神話的智慧或者與世界秩序和諧共處的美好人生
賦予神話故事生命的五個基本提問
關於本書風格、編排及給青少年的最後提醒
第一章 宇宙和神祇的誕生
穹蒼（烏拉諾斯）與大地（蓋亞）痛苦永隔：空間與時間的誕生
諸神大戰：介於第一代神、泰坦眾神及其子女奧林帕斯眾神之間的大戰
克羅諾斯吞掉自己的子女…老么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