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儒家思想的演變
一、儒家以前的中國思想
中國文化源遠流長,內容豐贍富麗,從實用的科技發明,到社會的結構組織,與人群的理想信念,都自成一個完備自足的系統,在人類眾多的文明之中獨樹一幟,綿延至今,並且充滿活潑的生機與應付挑戰的能力。
如果探問中國文化的核心思想,則答案往往是儒家、道家、佛學這三大門派。的確,儒家自西漢初期就取得了正統思想的地位,對於政治體制與教育設計,扮演主導的角色,由此影響整個民族的基本觀念與生活方式;道家與佛學則對一般百姓的人生信念與宗教情操,產生廣泛的指引作用。這三派思想早已深入中國人的心靈世界,並且具體表現在他們的日常行為與生活態度之中。
不過,我們不應忽略,漢代之前,儒家已經存在了三百多年;並且,儒家出現之前,中國人也早已有過將近二千年的歷史。那麼儒家以前的古代中國思想顯然值得我們留意了。孔子曾自謂「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述而〉),他所深心嚮往的古代思想究竟有何內容呢?
人類的思想總是針對有形可見的事物而發,但是卻可以進而追究整體的與根本的真相。所謂「基於經驗但不止於經驗」,確實是人類的特長之一。中國古人亦不例外,他們面對人群與面對大自然時,尋思正確而適當的相處之道,建立一些基本觀點,同時還窮索到超自然的世界。因此,以古人的用語來說,這正是針對天(超自然界)、地(自然界)與人(人類世界)這三種存在領域所作的回應。以下我們就依人與人,人與自然界,人與超自然界,這三個角度,大略說明中國古人的思想要旨。
(一) 人與人
任何一個人群聚居之所,都必須界定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才能分工合作,和諧共存。中國古人在界定人與人的關係時,首先肯定人類是得天獨厚的生物,如「天生烝民」(《詩經‧大雅》),「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左傳》成公十三年)的說法,可以為證。其次,則強調以血緣親屬所組成的「家」,並且以家為單位,擴張形成一「國」,古時有萬國之稱,反映了這種實情,直至三代開始,統一的中國才現雛形。由此可見,國與家的關係十分密切,稍後導至周代的宗法制度與封建制度之建立,正是順理成章的事。同時,家與個人的關係更形成基本的生活脈絡與人間規範。古代相傳之「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周易》坤卦文言)的觀念,直接把個人行為之善惡報應,落實在家的傳承所顯示的福禍上面。這些制度與觀念的思想背景值得稍作說明。
首先,個人與家的關係過於密切,固然可以說是遠古時代個人對於自己的道德行動之主體性與責任性,缺乏完全的自覺;但是同時也可以說是古代聖賢在化民成俗的教育工作上,特別著重家庭的意義。三代之前的舜,就有「五倫」之教,為百姓闡明「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孟子‧滕文公上》)的道理。其中三者與家庭有關,足以顯示這種立場。後來我國各派思想在談到人與人的關係時,亦足以顯示其原始立論之深刻周全。
不過,在問及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長幼之「序」,朋友之「信」,這些德目如何具體實踐時,則答案在於依憑禮樂政刑。
禮樂政刑必須出自國家的統一制定。古代國家的施政方式,以書經洪範篇的「八政」說的最清楚。「八政」是指「食、貨、祀、司空、司徒、司寇、賓、師」(《書經‧洪範》),涵蓋了人民的生存、教育、安全,以及祭祀與軍事等方面的需求。至於禮樂,則起源甚早,可以上推至堯舜時代,並且歸之於天啟,如「天敘有典,敕我五典五惇哉。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書經‧皋陶謨》)的天子,才可以制禮作樂,可見禮樂之施行,必須立足於上行下效的原則;二是凡民百姓皆須經由教育與學習,才能明白禮樂的規範作用。由此導致的結果是,政治與教育相互結合,國家無異於一所大的學校,這是「德治」與「禮治」的崇高理想。
這種理想的實現條件是天子有德有位,所謂「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孟子‧盡心下》),同時要有完全的禮樂制度,以免「禮樂不興,刑罰不中」(《論語‧子路》),導致百姓無所措其手足。天子必須「受天所命」,以做為其政權的合法性之基礎,然後對於百姓則須代天行教,以保障安和樂利的社會生活。古代中國重視聖王之政,其故在此。所謂「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其克相上帝,寵綏四方」(《書經‧泰誓》)一語,就表示聖王兼具群與師雙重身分,亦即政治與教育合一,領導與楷模是不分的。如此的聖王,以堯為例,史記就描寫他「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史記‧五帝本紀》),必須既仁且智。除了品德與智慧,聖王還須具備超凡的能力,以應付百姓在實際生活上的各種需要,歷代的發明大都推源於黃帝與聖王,是十分合理的觀念。相形之下,一般百姓較為被動,在品德、智慧與能力三。方面,都須依賴領導階層的指示。
所謂「天生烝民,有欲無主乃亂」(《書經‧仲虺之誥》)一語,就承認凡民需要聖王領導,否則難以維持和諧的局面。因此,一旦天子失德,不具備聖王的資格,後果就會演變為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甚至引起革命,改朝換代。商之繼夏,周之繼商,都可以由這種思想背景來理解。如果追問當時對於「人的本性」的一般看法,則答案是一種素樸的性善觀念。人性源自於天,理當為善,那麼惡由何來?來自「欲」,由於欲望無法得到滿足而產生昏念妄動。聖王制作禮樂,即有節欲與順欲的考慮。但是,何以本善的人性,其欲望竟會陷人於惡,以致需要明確的規範加以約束?這個問題在古代只是視為既成的事實,如劉康公所云:「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左傳》成公十三年)這是以禮禍來示警,卻未曾深入辨析人性的內涵。因此,我們稱之為素樸的人性觀念。
這種人性觀念完全側重於現世的福禍報應。古人所謂的五福是指「壽、富、康寧、攸好德、考終命」,六極是指「凶短折、疾、憂、貧、惡、弱」(《書經‧洪範》)這種想法雖然合乎人情,但是未能凸顯人性之異於其他萬物的特色。毋怪乎古代百姓最擔心「天子失德」,詩經裡有許多諷諫天子之詩句,都是出自此一關懷。
簡言之,中國古代思想一開始即肯定人類生命的優越地位,但是緣於集體生活的特殊型態,而未曾強調個人人格的主體性與獨立性,卻轉而將個人定位於家庭的脈絡,再擴充形成國家的組織。國與家,家與個人,以及天子與百姓之間的關係,構成了古人的生活世界的主軸。這種初期觀念一旦形成,就不曾完全消失。歷代中國人,直至今日,對於家庭的重視,對於統治階層的道德期許,都是清晰可辨的。這種觀念後來經過儒家的繼承與詮釋,表現為相當完整的體系。
(二) 人與自然界
所謂自然界,是指日月星辰、山河大地、草木鳥獸等既存的事物。它提供了人類生存的領域與發展的條件,同時也與人類之間有某種競爭的張力。古代思想中,對於人與自然界的關係,有兩種主要的立場。其一是與自然界爭取生存的機會,符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演化論原則;在此,消極方面要避開及化解一切可能的威脅,積極方面則要利用及開發自然界的資源,以求人類的繁榮與進步。其二則是向自然界學習,運用人類的智慧,了解萬物生滅變化的道理,然後為人類安排合理而有意義的生活方式。
就第一種立場而言,戰國時代的孟子有一段生動的描述,值得參考。孟子說:
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穀不登,禽獸偪人,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滕文公上〉)
這段話反映了先民為了爭取生存而作的奮鬥過程,直到「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總算安頓了下來。接著,就有漁獵、農耕方面的設計,按照地理環境的特色,讓百姓分工合作,配合自然界生生不息的循環歷程,人類亦可以達到「飽食、煖衣」的生活水平,接著就須從事教育工作,否則難免如孟子所云:「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滕文公上〉。人與自然的分野,在於人可以透過學習與教育,建構一個屬於人類的價值世界。不過,古代最初的學習,也不能離開自然界這一生存領域,以下進而申述此義。
古人向自然界學習什麼,又如何學習呢?根據周易經傳的記載,這種學習的任務主要落在聖王的身上。聖王必須具備高度的智慧與創作的能力。周易有云:
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周易‧繫辭卜》)
由此發明漁獵、農耕、交易、舟楫、宮室、棺槨、書契等等,皆是百姓日用所需,中國文化的初步形態亦由此展現開來。
其次,聖人必須為百姓找出吉凶禍福之道,途徑仍是向自然界學習。請看:
法象莫大乎天地,變通莫大乎四時,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崇高莫大乎富貴,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聖人,探賾索隱、高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是故,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天地變化,聖人效之;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繫辭焉,所以告之,定之以凶吉,定之以凶吉,所以斷也。(《周易‧繫辭上》)
由此可見,人類的吉凶禍福之道,其實與自然界本身的運作方式是互為表裡的,因為人類不能脫離自然界而獨自存在。但是除此之外,更進一步還有人類本身所應遵循的法則。
周易在反覆說明人向自然界學習制作器物與吉凶之道以後,繼續深入探索人生的基本法則,它主張:
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周易‧繫辭上》)
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成性存存,道義之門。(《周易‧繫辭上》)
一陰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周易‧繫辭上》)
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周易‧說卦》)
這是由於觀察了天地之大生與廣生之德,體察到人類應以「仁義」為基本法則,才能滿全人類生命的原始要求。這種人與自然界的關係,不僅互相依存,而且啟發無窮生機。如果追究人類與萬物之本源,尋找兩者背後之存在及價值之根基,則立即會接觸到人與超自然界的關係問題。
(三) 人與超自然界
超自然界是指人類憑藉感官與理智所無法觸及的世界,但是對於人類生命之起源與歸趨,以及對於人類價值理想之最後依據,都是不可或缺的基礎。具體而言,中國古人對於超自然界的態度,表現為三種崇拜儀式,其對象分別是:自然神祇、祖先、與上帝(或稱為天)。
就自然神祇與祖先而言,前者依附自然界而存在,後者則原本是人類;因此,當古人視此二者為超自然界時,是就相對意義上的用法,這與古人視上帝或天為超自然界,是截然不同的。祖先是現存人類生命之來源,因此值得我們感恩懷念,所謂:「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中庸》十九章)的古訓,居住有慎終追遠的意義,對於中國人重視家庭傳統直接產生助力,同時也表示古人相信「人死為鬼」,死而不亡,轉變為另一種存在方式,由此對於現存人類可以祝福或詛咒,並且指示某種合乎理想的生活法則。
自然神祇未必是原始的自然物崇拜,如以日月山川本身為神,而可能是牽連著人間秩序而存在的。譬如國語有云:「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稷之守者為公侯。皆屬於王者。」(《國語‧魯語下》)就肯定名山大川之宏偉磅礡足以讓天下人心生敬畏、明白正當行止者,那麼這些山川的突變之官,即稱為神。無論如何,祖先與自然界神祇,在古代往往合稱「鬼神」,對於人類的生命來源與價值規範,起了相當程度的安頓作用。這種作用一直不曾消逝。
真正的超自然界是上帝或天。商朝甲骨資料告訴我們,上帝同時主宰了自然界與人間世,其統轄範圍包括:(一)風、雲、雷、雨;(二)農耕與收成;(三)城市建築;(四)戰爭;(五)人間世的休咎;與(六)君王的休咎。
就「上帝」此一角色的性格與功能而言,周朝所信之「天」其實與上帝是異名同義的。根據周朝文獻,天的涵義清楚顯示為以下五種:
1.統治之天:天是自然界與人間世的最高主宰,以致人間帝王稱為「天子」,受天所命。「天命」一詞成為古代政權合法性的基礎,例證甚多,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詩經‧商頌》);「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詩經‧周頌》);「有命自天,命此文王」(《詩經‧大雅》)。
2.造生之天:有關人類與自然界的最後來源,古人的信念不容置疑,例如:「天生烝民」(《詩經‧大雅》);「天作高山」(《詩經‧周頌》)。孔子在談到天的作用時,也提及「百物生焉」(《論語‧陽貨》)一語,可見古人確實相信「天」是一切自然生命的本源。
3.載行之天:造生之後,需要載行,以便維持其存在及發展。詩經有「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詩經‧大雅》)一語,孔子也曾以「四時行焉」(《論語‧陽貨》)歸之於天的作用。「載行」對於自然生命而言,顯示其動力基礎與運作方向;同時對於人類,還有天賦的道德品質要考慮,亦即維持人間秩序的穩定和諧。最明顯的是:「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詩經‧大雅》);但是光靠百姓的力量是不夠的,還須君與師「克相上帝,寵綏四方」(《書經‧泰誓》)。由此轉接到「天」的以下二種性格。
4.啟示之天:古代帝王重視占卜,由此得知天的旨意,如「寧王遺我大寶龜,紹天明」(《書經‧大誥》),「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書經‧大誥》)。同時,帝王本身需要有極高的智慧,並且注意百姓的需求,所謂「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書經‧泰誓》),都表示天是可以啟示自己的旨意的。天的旨意形成人間道德規範的基礎,由此有善惡是非的判斷。人類行事的吉凶禍福,並非盲目的運氣所決定,而是由天在扮演審判者的角色。
5.審判之天:三代之間的承啟關係,古人認為是天對帝王的行事所作審判的結果。審判的原則是「福善禍淫」,具體的說詞是:「有夏多罪,天命殛之」(《書經‧湯誓》),「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書經‧召誥》)。對於一般百姓而言,則天子必須表現「皇極」或「大中」,亦即「絕對正義」的原則,以便代天行道。歷代帝王相傳之心法皆為「中」,即是正義。這正是源自以天為最後審判者的信念。(《書經‧洪範》)
以上五種角色合而觀之,顯示了「天」的原始面貌,亦設定了「天子」的重大使命。天子在「統治」國家時,需針對「造生」與「載行」的功能,表親「仁愛」之德;也需針對「啟示」與「審判」的功能,表現「正義」之德。然後,國家在內聖外王的天子領導下,可以長治久安。進而言之,天子根據天意,制禮作樂,使「禮樂」成為人間價值系統之基礎。那麼,當危機出現時,譬如「天子失德」,則雖然民怨沸騰,但還有禮樂可以維持暫時安定的局面;進而到了「禮壞樂崩」,則社會面臨全部瓦解,不然就須重新為禮樂奠下基礎。這是西周末期、春秋時代的思想背景。在這種背景之下,各派思想家各申己見,想要重新安立人間秩序,其中最能承先啟後,並建構完備體系的,應推儒家。
若以夏商周「三代」代表中國古代,則周代後期已經進入一個新舊交替的轉換點了。這段時期在歷史上稱為「春秋時代」與「戰國時代」。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長期的變動,不僅政治制度、社會組織、經濟結構一再面臨挑戰與改革,連舊日維繫人心與保持秩序的禮樂教化也一再受到考驗而瀕臨瓦解。當時的有識之士為了對付這個困局,就從根本去思考許多問題。那些問題大都環繞著「人」,像人的本性,人的地位,人的尊嚴,人與社會國家的關係,人與大自然的關係等等,因此充分顯示了人文主義的精神。
由於有識之士對上述那些問題的看法不一定相同,就出現了百家爭鳴的局面,形成我國學術思想的高潮。其中最重要的六派思想是:儒家,道家,墨家,法家,名家與陰陽家。這六派思想都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所以不僅在當時吸引了許多追隨者,後來還一直有人研究發展,成為中國人的共同文化遺產。以下簡單介紹這六派思想的人物與論點,然後再專門解說儒家思想。
孔子集古代聖王思想之精華,加以融會貫通,開創了儒家,再由孟子與荀子繼續發展。他們重視禮樂傳統,承先啟後,肯定教育可以啟發人的向善之性,使人由修身、齊家,進而治國平天下,以大同世界為最高理想。中國人受此派影響最深。
道家以老子與莊子為代表,強調處世的智慧,透視宇宙萬物的變化軌跡,找出經久不變的道。他們對於人間的一切,都有深刻的體認,因此說話常常一針見血,使人擺脫不必要的執著,求得精神上的自在。
墨家以墨子為代表,主張刻苦自己,兼愛天下,反對戰爭以及種種繁文縟節,使物盡其用,人人互利。此派富於俠義精神與理想色彩,但是要求過嚴,難以實踐,因此影響有限。
法家以韓非為代表,綜合了法、勢、術三種理論,同時強調君德與利民的思想,希望透過以法治世,達到富國強兵的目的。秦國在戰國末期因大用法家而統一中國,但亦因極端專制、刻薄寡恩而覆亡。
名家以惠施與公孫龍為代表,探討邏輯思辨與語言分析,對於政治、道德、歷史、文化缺乏關懷。他們提出許多認識方法上的問題,表面看來頗為有趣,像「白馬非馬」,但是往往流於詭辯爭勝,不能解決現實上的問題。
陰陽家以鄒衍為代表,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剋」的道理,來解釋一切人事、物理與天象。他富於想像力與組織精神,但是難免流於附會,引起後代許多迷信與假科學。
以上是六派思想的大要。我們由此不難明白中國古人的心靈是多麼豐富了。由於這些思想都在秦國統一中國之前出現,所以學術界一般稱之為「先秦時代的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