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美好的日子,離自己愈來愈近
王意中(王意中心理治療所所長、臨床心理師)
實務上,在談論 ADHD,很必然的,總是聚焦在學齡前、小學、國中、高中,以至於大學。在這些階段的孩子們,總是被父母以及老師所關注著,煩惱著,頭痛著。
但微妙的是,當這些孩子逐漸長大成人,卻漸漸的,被遺忘了,被忽略了。對於成人 ADHD 來說,在職場上,感情上,生活上,人際上,卻持續受到深深的困擾。不像成人自閉症、亞斯伯格症在許多的新聞媒體,以及電影、紀錄片中被提及,受關注。成人ADHD的議題似乎就這樣消聲匿跡了。
周圍的家人、朋友、主管或同事,只看見眼前ADHD 成人在生活上的混亂、工作上的缺乏效率、時間的拖延與人際相處問題,甚至於焦慮、憂鬱或低落情緒等,卻少了一份想去了解「他們到底怎麼了」的心意?
成人ADHD的表現情非得已,卻總是遭逢他人的誤解與異樣的眼光。這很是殘忍也殘酷,甚至於,在職場上,在成人的世界裡,就怕沒有人管你是否有ADHD!
非常欣慰,也非常欣喜,由黃隆正醫師所著《我不是故意的!成人也有ADHD》,讓我們有機會正視成人ADHD這項值得關注的議題。
這本書,讓成人ADHD有機會了解自己,何以走到眼前如此的景況。終於了解原來這些年,不盡如人意的表現,真的是絕非故意。透過閱讀,清楚覺察了自己,學習如何來面對、修正與調整。同時,也看見了自己的可塑性,以及美好的日子將離自己愈來愈近。如果,我們願意執行。
這本書的出現,有助於社會上,以及讀者朋友們能夠以合理的方式,來對待成人ADHD。少了誤解,少了批評,少了指責,少了排擠,也讓當事人能夠燃起,我依然可以全心全意的做自己。雖然,生活上、工作上,依然帶來一些困擾,但深信自己會比過去過得更好。
《我不是故意的!成人也有ADHD》不僅適合成人ADHD、家人,以及關注這項議題的朋友們與助人工作者參考,也非常適合家中現有兒少ADHD的父母們閱讀,做好超前部署,讓長大後的孩子擁有更好的可能性。
推薦序2
透過本書減少焦慮,更願意接受治療
陳信昭(台灣兒童青少年精神科專科醫師、自然就好心理諮商所創辦人)
多年前曾經與隆正在成大醫院精神部當過同事,後來他轉往奇美醫院任職,很早就聽聞他開設「成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特別門診,多年來他做了許多相關的研究,並且累積了諸多臨床經驗,在冠狀病毒肆虐期間,他問我可否幫他即將出版的一本有關成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的書籍寫序,我立即答應了。
在優先閱讀過此書的紙本稿件之後,我覺得此書的出版必定成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成人患者的福音,因為此書至少涵蓋下列幾項優點:其一,此書內容包括疾病的介紹、藥物治療、心理治療、生活層面的安排處置,還有相關疑惑的問與答,涵括範圍相當廣泛;其二,書中有許多隆正的個人醫療處置經驗及流程,可以幫助患者理解就診過程中可能遇到的狀況,這樣有助於減少求醫的阻礙;其三,書寫的方式淺顯易懂,一般人很容易理解,而且每一個段落都不會太長,容易分心的患者閱讀起來也不會感到太吃力;其四,書中提及患者在生活中可以努力幫助自己的方法,協助患者可以盡力與症狀和平共處,這會帶給患者希望,讓他們在面對疾病的過程中減少焦慮,並且更加願意接受治療。
我個人從事兒童青少年精神醫療快要三十年,當然,門診中也有許多兒童青少年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患者在長大成人之後,仍需接受治療。在進入基層精神醫療體系之後,門診中也愈來愈常出現第一次就診的成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患者,其中有不少人是自己的孩子開始出現類似症狀之後,才開始回想自己從小時候就出現的問題,進而開始就醫治療,而這類成人的治療效果通常很滿意,而且對孩子的治療也抱持肯定態度,同時也更會持續接受治療。
隆正這本書的出版將可協助成人患者更加願意就醫,也有助於兒童青少年患者持續、穩定接受治療,可說是一舉兩得。因此,很高興有機會為大家推薦這本書。
推薦序3
重新理解人類的大腦 陳豐偉
陳豐偉(精神科醫師、作家)
在一百三十年前,人類科技與醫療以現在眼光來看還很原始的時代,呵護著科學幼苗的西方學者提出精神分析觀點,想要像解釋宇宙運行的物理學一樣,找出詮釋人類行為的基本理論。
一百多年來,當醫學已深入到 DNA 與表觀遺傳學,我們知道得愈多,就有愈多疑惑。基因設定我們的大腦特質,教養與環境互動改變基因的表現方式。在「神經多樣性」的光譜上,我們發現愈來愈多「特質」,很可能已經寫在大腦裡,從亞斯、過動、憂鬱、躁鬱、思覺
失調、自戀、精神病態、廣泛焦慮、恐慌,人類大腦彷彿是由數不盡的「特質」加上各種天賦能力交織構成。
家世、大腦特質、機運,或許再加上「你出生的國家」,大致決定了一個人的命格。許多事情我們難以改變,但有件事情愈早做就有可能讓我們遇到更多好的機運,這件事就是:「科學地了解自己(以及自己孩子)的大腦特質。」
為什麼現代人會有那麼多「精神疾病」?是被醫師發明的還是藥廠的陰謀?要理解這樣的問題,我們可以先回溯到鍛鍊出今日人類基因的遠古時代,從二、三十萬年前智人萌芽,到一萬年前農業剛興起的狩獵採集部落。那時的人類沒有「快樂的童年」,也沒有學校。人類小孩從牙牙學語時就得搖搖晃晃幫忙照顧弟妹,大一點就要幫忙媽媽採集果實。
再大一點呢?男孩就要跟著爸爸到遠一點的地方,殺害野獸或被野獸殺害。殺害敵人,或被敵人殺害。
部落與部落的競爭是殘酷的,輸掉的不是死亡就是流離失所,獲勝的才能把基因流傳下去。想要掌握勝利基礎的族群,基因庫裡要有各種不同人才。亞斯的固著堅持,可以用來研發、打磨石器,製作尖銳的長矛;過動、衝動特質的男孩,適合拿著長矛衝鋒;冷靜又口才便給的人則負責貿易與外交。如果一個族群絕大多數人都是同一種大腦特質,在一萬年前恐怕很難存活。
有一門學問叫做「生活史策略」(life history strategy),會以各種精神病理來分析,這樣的特質對繁衍後代有什麼優缺點,為什麼塑造這樣特質的基因可以大量留存。我們必須以數萬年前的角度來看待這些特質,而「生活史策略」的分析常偏向男性觀點,因為遠古時代的男性如果能在年輕時就「到處播種」,自然會有利於基因流傳。那時的青少年並不需要長時間坐在椅子上唸書或打電腦,而好動、衝動、有時魯莽、喜歡冒險、有時白目多話的過動特質,在那時對一些女性可能頗具吸引力,讓他們在十幾歲就有不止一個後代。
也許過動特質會讓這些部落人民容易死於意外,例如在山崖間跳躍時掉落深谷。但沒關係,就基因角度來看,只要在死前有留下夠多的後代,那就是勝利者。
過動特質在遠古時代或許曾是優勢基因,但在二十一世紀數位時代就會帶來一些困擾。比如說,古代沒有摩托車,沒有高速奔馳的汽車,這些交通工具就常讓現代過動特質的人骨折。古代沒有那麼多繁複的SOP,沒有太複雜的人際關係,生活中需要記憶的人事物沒有那麼多,過動症在今日生活的障礙,一萬年前沒那麼嚴重。
這一萬年來,人類的生活劇烈變化,基因的演化沒辦法那麼快。一萬年前引領部落前進的過動基因,現在會妨礙學習、影響人際關係、增加危險行為,最終導致高比率的憂鬱症與焦慮症。而歐美國家對這些兒童發展問題有相對高的診斷率與服藥率,這是基於文明世界的基本信念:「我們要盡可能讓每個孩子有公平發展的機會。」
我閱讀國外媒體,發現他們大篇幅關切「被忽略的過動女孩」、「被忽略的亞斯女孩」,也有許多「我三十九歲,診斷成人過動症」、「我四十五歲,終於診斷亞斯伯格症」的自我倡議文章。許多歐美國家會有國會議員組成的小團體長期關切這些問題。
這些論述與剖析,都是在回答這些重要問題:「你的特質是什麼?」「這社會該如何協助你這種特質的人找到生命意義,發揮最大的潛能?」
台灣社會現在關切的是GDP、股價與房價,在有限的教育與社福經費底下,我們見不到類似國外的反思,助人者也得不到太多資源。帶有各種特質的人,也只能自助、自救。黃隆正醫師這本《我不是故意的!成人也有ADHD》,就是很好的「自救書」。
冰島是世界上過動症診斷率與服藥率最高的國家,估計有百分之四至五的成年人診斷過動症,這說明愛好運動、喜歡大自然並不足以克服過動症。以此比例推估,台灣「被忽略的過動成年人」可能也有百分之三以上,大約有五十萬人。這五十萬人在我們身邊,是我們的親人與朋友。要協助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讓關於過動成年人的知識盡量變成常識,成為台灣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推薦黃醫師這本書,就是很好的起點。
作者序
期望幫助成人ADHD患者,找回生活秩序
「真的每一位精神科醫師都懂注意力缺失症嗎?」這是我的第一位成人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簡稱ADHD,為方便閱讀,本書亦使用ADHD來說明)個案在「Yahoo奇摩知識+」上詢問的標題。確實,當年(二○○四年)我遇到二十四歲的他來求診時,也覺得有點納悶。沒錯!他是有一些學業跟工作上的挫折所引發的情緒低落,但進一步了解,卻發現原因是他常常無法專心,上課唸書效率不彰,容易丟三落四,做事情少根筋。
「這些問題從小就這樣,」他說。當時我腦中浮現了ADHD這個診斷,但我跟很多人一樣,以為「這不是小孩子才有的疾病嗎?」剛考過專科醫師沒多久的我,並沒有印象教科書中有提到成人也會有這個問題啊!然而,當下我還是將腦部認知功能相關疾病列入鑑別診斷,幫他安排了相關的腦部及認知功能檢查,並趕快回去搜尋新進的臨床研究文獻,找之前的老師討論,結果還真的發現,原來歐美國家已經開始提出成人ADHD這個疾病,而且有一定的診斷標準及治療方法。
後來,我幫那位個案確立診斷,並開始治療,他的症狀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只是,後來我離開原本的醫院,到另一間醫院工作,就沒有繼續幫他治療。直到有一天朋友告訴我:「嘿!有人在『Yahoo奇摩知識+』上面找你耶!」果然,就是我的那位ADHD個案。他提到說,我離開後他中斷了治療,注意力又變差了,只好去找其他醫師求診,但是卻被認為只是憂鬱症。
「你的陳述只是在誤導我走向注意力缺失症!」聽到醫師這麼說,讓這位個案頗不以為然,也很挫折,「似乎不是精神科醫師都懂ADHD……」但他又覺得到兒童心智科求診好像怪怪的,不知如何是好。
事實上,他的敘述正是許多個案的縮影,也反映了他們的心聲。時至今日,由於網路資訊的發達,很多人會透過網路搜尋成人ADHD的醫療訊息,或加入網路社群討論,尋求就醫資訊;相對地,也有更多醫師投入這個領域的治療。縱然如此,十年前我開辦成人ADHD特別門診時,個案還是蜂擁而至,高達三分之二都是從外縣市來求診的個案,甚至有一位自香港遠道而來的個案,還有人是從非洲來竹科出差,特別抽空來看我的門診!
當這些個案前來看診時,我常會詢問他們:「為什麼會來看我的門診?」結果發現,初期的個案大部分都會表示,他們是看到媒體報導我們醫院開辦特別門診的訊息,才驚覺困擾自己多年的這些問題可能就是ADHD!其他人則是已經懷疑自己有這方面的疾病,卻不知該去何處就診。有趣的是,近期的個案常表示,他們曾前往其他精神科門診治療,但「醫師只花不到五分鐘聽我講述症狀後,就開藥了」,讓他們覺得有點不放心,「這樣的診斷準確嗎?」所以又特別過來尋求確診。
隱藏型的ADHD患者愈來愈多
我的門診有許多個案是小時候就有症狀,家長卻不曾帶去接受評估治療。這些之前一直沒被發現的「隱藏患者」,可能是因為以前大家比較不認識ADHD;學校老師的容忍度較大;他們成績不錯,而被忽略潛在的問題;症狀以注意力缺失為主,而沒有明顯過動衝動症狀;家長怕被貼標籤,而忌諱就醫等。或許他們小時候資質還不錯,加上有家長、老師從旁協助及督促,尚有一個生活上的「結構」,可以彌補他們內在執行失能的影響,能按部就班不至於混亂。
然而,等個案進入成人期,必須承擔各種角色與責任,還要面對生活中要達成的各種任務時,需要付出的心力就會讓他們的「腦汁」不夠用,ADHD注意力及執行功能不足的窘境就會顯現出來。因為無法專注、過度活潑好動、容易衝動,經常引來許多批評和責備,甚至遭受不少歧視和打罵。由於壓力過大與一再受挫折,產生憂鬱、焦慮等問題。到這個時候已不得不去求診,卻往往只被當成一般的憂鬱症或焦慮症治療,讓他們百般無奈。
這樣的ADHD「隱藏患者」在我的特別門診中並不少見,還可能有更多個案尚未就診。他們不管是有自覺或沒自覺,大多對自己的狀況感到無可奈何,一生都在混亂、迷糊中沉浮掙扎,甚至懷疑人生。他們一路走來的成長歷程,往往比一般孩子辛苦;然而,不少在成人期才確診ADHD的患者,都曾跟我透漏一個共通的心聲:「我應該早點來求診的,如果知道我有ADHD,也許過去幾十年的人生就會不一樣了。」但同時,他們也如釋重負,因為終於找到人生的解答,找回生活的秩序,而且可以重拾對生命的熱情、人生的目標。
雖然,我總覺得很高興有機會遇到這些可愛的患者,並幫助他們解決困擾許久的人生難題,陪伴他們通往幸福的下一站,然而,在治療過程中,我也常常感受到一些治療的限制與無奈。比如,在藥物治療方面,台灣對成人ADHD的藥物治療規範仍有諸多限制,像是如果十八歲前未曾就診治療ADHD,健保在成人階段的治療上,就不會給付長效型藥物。這項規定明顯不合理且落伍,對眾多成年後才來求診的個案,其治療權益是不利的,所以我屢次都在媒體及會議場合大聲疾呼應該要修正這種不合理規定。所幸最近健保署藥物共擬會議終於從善如流,同意修訂ADHD的用藥年齡擴增至六歲以上至未滿四十一歲病患,期待未來中央健康保健署可以持續修正給付規定,造福更多病患。
此外,成人ADHD除了藥物治療,認知行為治療及心理治療也是重要的一環。許多患者都會問:「除了藥物,還有其他的治療方式嗎?」但可惜的是,目前國內投入成人ADHD認知行為治療及心理治療的相關專業人員仍然不足,在門診時間有限的狀況下,我常常會建議患者先閱讀相關書籍或文章,之後回診再討論,這樣比較事半功倍。
然而我發現,當前國內寫給兒童青少年患者及家長看的ADHD書籍不少,但針對成人的內容卻寥寥可數,不是年代久遠就是國外翻譯的書籍。國內本土的書籍,尤其是有參考性、專業性的內容也極度缺乏,或是不好讀,難以引起患者興趣。
於是我想,何不自己「下海」,將自身多年投入ADHD的相關臨床、研究、演講、FB粉絲專頁資料,以及閱讀經驗好好整理後,撰寫一本可以讓廣大患者(或潛在個案)及關心他們的家人、朋友等,都能受益的參考工具書呢?幸運的是,聯經出版社「慧眼識英雄」,了解我的想法後,樂意協助出版這本書籍。
期待可以透過這本書,讓不了解成人ADHD的大眾可以有正確的了解,不再誤解他們;更重要的是,可以讓本書成為陪伴患者的「完全求生自助手冊」,讓他們幫助自己解決困擾許久的人生難題,早日找回生活的秩序,通往幸福的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