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20週年紀念專書
重溫青春與愛情的永恆之美,見證崑曲的復興與傳承!
作為當代臺灣文學的重要人物,白先勇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對傳統藝術的熱愛,成功將青春版《牡丹亭》打造成崑曲的現代經典。他不僅是這部作品的總製作人,更是文化傳承的推動者。白先勇從小與崑曲結緣,深知其傳承不易,於是攜手蘇州崑劇院,集結兩岸精英,將這部經典劇作重新詮釋,吸引了無數年輕觀眾,讓崑曲在21世紀重新煥發青春。
青春版《牡丹亭》自2004年首演以來,已成為崑曲界的經典之作。2024年迎來二十週年,意義深遠。在這本紀念專書中,我們將共同回顧青春版《牡丹亭》自首演以來的輝煌歷程,探索其在崑曲復興、文化交流及教育推廣等方面的重要貢獻。
《此曲只應天上有》集結青春版《牡丹亭》二十週年臺灣慶演、北京慶演、南京慶演等經典場次的眾多名家賞析專文,演員及製作團隊成員現身說法,更收錄白先勇與藝術家奚淞的精彩對談,深度探討崑曲藝術的傳承與創新,帶領讀者全方位感受崑曲的永恆魅力與文化深度。
作者簡介:
白先勇
1937年生,廣西桂林人。臺大外文系畢業,愛荷華大學「作家工作室」(Writer's Workshop)文學創作碩士。
白先勇為北伐抗戰名將白崇禧之子,幼年居住於南寧、桂林,1944年逃難至重慶。抗戰勝利後曾移居南京、上海、漢口、廣州。1949年遷居香港,1952年來臺與父母團聚。1963年赴美留學,1965年獲碩士學位,赴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東亞語言文化系任教中國語言文學,1994年退休,投入愛滋防治的公益活動和崑曲藝術的復興事業,製作青春版《牡丹亭》巡迴兩岸、美國、歐洲,獲得廣大迴響,從「現代文學傳燈人」,成為「傳統戲曲傳教士」。1997年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圖書館成立「白先勇資料特藏室」,收錄一生作品的各國譯本、相關資料與手稿。曾先後獲國家文藝獎、元智大學桂冠文學家獎、北京中國音樂學院太極傳統音樂獎、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貢獻獎,2021年獲頒臺灣大學名譽博士、臺北文化獎。
白先勇是小說家、散文家、評論家、戲劇家,著作極豐,短篇小說集《寂寞的十七歲》、《臺北人》、《紐約客》,長篇小說《孽子》,散文集《驀然回首》、《明星咖啡館》、《第六隻手指》、《樹猶如此》、《八千里路雲和月》、《白先勇的文藝復興》,舞臺劇劇本《遊園驚夢》、電影劇本《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玉卿嫂》、《孤戀花》、《最後的貴族》等。兩岸均已出版《白先勇作品集》。小說多篇曾改編為電影、電視、舞臺劇,並翻譯成多國文字。關於白先勇文學創作的研究,兩岸均不斷有學者投入,人數眾多,面向多元,形成白先勇文學經典化現象。
2011年起致力整理父親白崇禧傳記,出版《父親與民國:白崇禧將軍身影集》、《止痛療傷:白崇禧將軍與二二八》、《悲歡離合四十年:白崇禧與蔣介石》(與廖彥博合著)。2014年在臺灣大學開設《紅樓夢》導讀通識課程,將畢生對《紅樓夢》的鑽研體會傾囊相授,並出版《白先勇細說紅樓夢》、策劃編纂《正本清源說紅樓》。
章節試閱
戲劇是民族淬煉出來的表情,一往而深:奚淞與白先勇對談
沐羽|記錄
.二十年來的感動,始終如一
回憶當年受邀加入「牡丹幫」的原由,奚淞還是覺得奇妙。「他們因為我多年畫觀音菩薩,就來問我可不可以幫青春版《牡丹亭》畫一張杜麗娘小姐的春容。」奚淞回憶二十年前的往事仍然帶笑:「我說天啊,我畫觀音是修習禪定,明代美女、像唐伯虎所繪那樣的美女圖,我從來也沒有想去畫過。」而且這是《牡丹亭》裡的思春少女杜麗娘,這該如何用觀音的方法來畫?
「本來在劇團裡,他們往往拿一張道具圖來敷衍一下。醜醜的,反正不是美女圖就對了。」白先勇笑說。奚淞回憶當時的困境,他在家裡一直掙扎,畫得滿頭大汗:「我真的是慘了,我就是從來沒有畫過彩妝仕女圖。」直到他讀透了《牡丹亭》劇本裡柳夢梅遊園時,曾誤認為杜麗娘的畫像是觀音像──小生客中孤悶,閒遊後園。湖山之下,拾得一軸小畫。似是觀音佛像。這一來,奚淞就知道應該如何下筆了。
等實際看到青春版《牡丹亭》上映,奚淞還是被這一段(男遊園──〈拾畫〉、〈叫畫〉)的戲震撼了,飾演柳夢梅的俞玖林繞著這幅畫作,自顧自、旁若無人地演出整整二十分鐘的獨角戲。這幅卷軸或捲起,或拉伸,演員或動或靜,甚至與畫對話──「我從來沒看過一張平面的圖畫能這般在舞臺上活起來了,」奚淞形容當時的驚嘆:「演員居然可以藉著表演,把一張畫變成了舞臺上活色生香的角色。這是一個奇蹟,一個魔術,看過的人大概都可以感覺得到。我為之大大歡喜……,想到自己能夠從參與一件道具的製作,成為『牡丹幫』一員,真是非常光榮。」
說到觀音,奚淞形容青春版《牡丹亭》的鑄造,包括重新打造蘇州崑劇院新一代青年演員,以及重新整編劇本內容,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合起來看無異是「千手千眼觀音」現身人間的奇蹟,大家群策群力,乃有今日的成功。而千手千眼之一,就有總是扛著長鏡頭、站在觀眾席最後方的攝影師許培鴻,他已經拍攝了整整二十年的青春版《牡丹亭》。
許培鴻說:「今年九月分我跟白先勇老師去了北京,在青春版《牡丹亭》北京大學演出現場,很多人問我:『你拍了那麼多年,都是一樣的戲,你還在拍呀?』我說,我在等不一樣的故事出現。其實我在等的,就是演員不斷演變、逐漸成熟的情感。」二十年前,當飾演杜麗娘的沈丰英在一個破屋子裡彩排時,她完全投入情感的演出深深感動了他。
「而這次在北京拍,我還是一樣被沈丰英感動了。」許培鴻興之所至地加入了討論:「演員在舞臺上表演,因為距離遠,有許多細節是大家看不到的,但是我在整理照片時,居然看到了沈丰英的眼淚。我拍的是〈尋夢〉這一場,二十年後,她還是那麼入戲了。」如果演員沒有投入情感的話,他說,拍一場跟拍十場是一樣的,但常常在拍攝青春版《牡丹亭》時,他還是會被感動得一身雞皮疙瘩。
「二十年前,我們第一次去北京大學演出,那是二○○五年。」白先勇沿著回憶抵達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其實就是一股傻勁,那時不曉得哪來的信心。北大有個教授來跟我講:『我們學生眼界很高的,不好看站起來就走了。』我就跟他說,這個戲,沒有人走的。」他笑著形容。接連三天的演出,頭場那天沒有人走,而且愈演愈旺,第三天還加了椅子,來了兩千多人。
接下來二十年,青春版《牡丹亭》在世界各地巡迴,總共超過五百場,最後再次來到臺北。白先勇說:「這些年來我看了快兩百場,但看了那麼多場下來,臺北這場(二○二四年三月二十九日、三十日、四月一日)是最好的一場。我想這跟場地有關係,跟觀眾也有關係。青春版《牡丹亭》二○○四年第一次來臺灣就在國家戲劇院演出,二十年後原班人馬又在同一個地點上演,演員們心中一定有所感觸,而且這一次先從高雄演起,一路演上來,等於暖身,到了臺北,演員們知道這場才是壓軸的重頭戲,大家都卯上了,好像二十年累積下來的功夫能量在臺北場一古腦兒噴射了出來,臺上氣場十足,臺北觀眾反應熱烈,連一些崑曲行家像王安祈、鄭培凱也讚不絕口。」
在歸納這二十年來的演出時,白先勇形容劇作的原則是「我們尊重古典,但不因循古典。我們利用現代,但不濫用現代」。而奚淞形容,這大概是因為白先勇成功把握了《牡丹亭》裡的「情」:「白先勇常常說中國人是詩的民族,而且不只是詩的民族,還是抒情詩的民族。這個抒情,可能決定了白先勇一生的命運,而且他想傳遞的也就是這個抒情而已。但他一直在講『美』,因為『情』是不可捉摸的,你跟別人講是講不通、也說不出個道理來的。『情』是一個最大的天問。」
奚淞在這裡強調的,其實是文化傳承的面向;無論是從知識分子的大傳統文化到民間小傳統文化,中國都陷入了傳承危機。為了避免繼續重蹈覆轍,他提到白先勇在二○○三年帶著青春版《牡丹亭》演員,讓他們向汪世瑜、張繼青、蔡正仁等崑曲大師拜師。憶及這段往事時,白先勇說:「我老覺得中國人現在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失去了儀式感。」
二○○三年在蘇崑院,張繼青、汪世瑜正在緊鑼密鼓訓練青春版《牡丹亭》的青年演員,我要求兩位崑曲大師收徒弟舉行傳統的拜師禮,開始兩位大師還有一點疑慮,拜師禮的儀式下跪磕頭是否有些封建,我說就是要恢復封建古禮才顯得隆重莊嚴。十一月,就在蘇崑院裡舉行了拜師大禮,汪世瑜、張繼青還把上崑的蔡正仁也請了來,於是俞玖林、沈丰英、周雪峰幾個小蘭花班演員,下跪磕頭行拜師古禮,成為幾位大師的入室弟子了,那天中央電視臺也來錄影。張繼青發言,眼眶都紅了,她深受這場典禮的感動,此後老師傅們傾囊相授,把一生的絕活都傳給了眾弟子。
「無論是宗教儀式,人與人之間的禮儀,都失去了。儀式,它是指一種內涵,一種人倫,要是這個東西沒有了,就是非常嚴重的問題。」白先勇說道,自古以來演員們拜師都要行古禮,要叩頭。那都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在旁人眼中,叩頭拜師或許與抒情傳統一樣難以理解,然而事實與歷史告訴了我們,這一切都已經成功傳承,並將會持續下去。
.七千年來的抒情,一往而深
奚淞為這次對談準備了講稿,從西周的象形文字接駁到青春版《牡丹亭》,三千年一揮而就。這內裡都是儀式,二十年前白先勇帶演員們去向崑曲大師拜師是一種儀式,目標是連上中國傳統文化的內蘊。然而在討論儀式之前,我們必須先理解傳統文化,也如若奚淞形容的,讓一幅畫活起來的神祕經驗。像青春版《牡丹亭》中俞玖林能夠將二十分鐘〈拾畫〉、〈叫畫〉的獨角戲演得旁若無人,把一幅畫演成活人,是怎麼做到的?這不只是個人才華,而是民間文化漫長、一代接一代的記憶傳承,他所展現的卓越表演,等於是站在民間文化巨人的肩膀上。
中華文化的特色是沉澱的,是潛伏的,是上層文化持續不斷積累下來的一段過程。奚淞借用榮格(Carl Jung)的集體潛意識理論來形容:「在七千年的農業文明底下,中國人幾乎處於一個大部分人都是文盲的社會。上層的知識文化不斷地沉澱到老百姓生活當中,變成歲時節令、變成生命禮俗、變成戲劇、變成口耳傳說的民間故事、變成衣食住行和育樂活動,而這份民間小傳統文化又能上升、活化了趨向僵固的大傳統文化,如是不斷上下交相迴流。」
漫長華夏文明流傳中,人民所依靠的其實是抒情。奚淞帶領我們回到公元前八百年的西周毛公鼎上,這個現存於臺北故宮的國寶青銅器,告訴了我們最初的「天」字是怎樣寫的。「天」字結構中藏有「人」和「大」兩個字。甲骨文和鐘鼎文中的「人」字作「人」(圖)狀,而「大」字作「大」(圖)狀,都是象形文字。「人」(圖)是側看躬身、面向大地工作的農民模樣。
一切都從這個彎腰的「人」字站起來開始,「幾千年來的水稻文明總是彎著腰,這腰是吃不消的,所以當農民看到有人經過時,總是會很和善地站起來給你揮揮手。這些農民支持了整個文明,而當你在支持文明時,要不要站起來伸伸懶腰呢?」說到這裡時,奚淞站起來展示了太極的架式:「伸伸懶腰,就是太極的起手式,也就是太極生兩儀。而兩手打開就成了「大」(圖)字,你把身體盡可能地放大,去擁抱這個世界。」
當「人」(圖)成了「大」(圖)就開始仰望天空。而在毛公鼎的天字上面不是一橫,而是一個圓形:「這個圓球代表了人在大地上所承戴的寰宇是圓的,當天與人連結起來時,就成了這個頭頂是圓球的天字。」別小看這個像是孩子所畫出來的火柴人, 其實它已指示出華夏民族千年流貫的「天人合一」文明理念。
就在西周毛公鼎出現「天」字的同時代,有了中國最早民間抒情歌謠的採集──《詩經》。《詩經》編成「風」、「雅」、「頌」三分,其中「風」屬男女情歌,「雅」屬群眾議論,「頌」則屬廟堂祭祀。如此,由清唱歌曲,加上琴瑟配樂和舞蹈,一直抵達莊嚴宏大的鐘鼓和鳴,以此人間至美上達天聽,是祭天,也是調和國族之間關係的禮樂之道。
有趣的是,奚淞說:「相隔兩千多年,明代湯顯祖寫《牡丹亭》,其中最精彩的〈驚夢〉一折,便是由《詩經》三百之首篇〈關雎〉引發的,這就不能不更加看到民族抒情文化的深厚了。誠然是『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也更加佩服劇中杜麗娘夢中與柳夢梅交歡情節,居然呈現出天人合體的高度……」
在宋明理學繼續開展並成熟「天人合一」哲思的背景下,四百年前文豪湯顯祖創作《牡丹亭》,以無比的文學高度,下降自民間戲曲形式中,又一次展現出華夏民族上下層文化的交融和活化,並示範一則小小的民間愛情傳奇,也可以立地通天。在此奚淞從《牡丹亭》中〈閨塾〉裡「春香鬧學」引發杜麗娘遊園〈驚夢〉的情節為例子。
話說春香伴小姐上學,在塾堂裡把白鬍子老學究陳最良鬧了個雞飛狗跳,是一場可愛的玩笑戲。「可是要注意,」奚淞笑說:「『春香』這名字不是白取的,十四歲的小丫頭她便是『春天的香氣、氛圍和先導』。」那麼,誰又能代表自然節氣裡的春天呢?
但見〈閨塾〉一折裡,湯顯祖點出腐儒陳最良教課,上的正是三千年前華夏文明最早的言情歌謠──《詩經》首篇〈關雎〉,這在杜麗娘步入園林之前,是神祕的愛情預吿。
古往今來,有哪個作家能寫出杜麗娘為遊園而整裝所吟唱〈繞池遊〉詞句「裊晴絲吹來閒庭園,搖漾春如線……」如此神來之筆?湯顯祖的才情自此已入化境,詞意,似可解又不可解,這便是天人合一的奧祕了。
「晴」、「情」諧音相通。「大晴天走入園林,驀然若有物拂面一驚,」奚淞說:「難道是那肉眼不見、隨風飄蕩的蛛絲正在造結誘蟲網嗎?」園林裡奼紫嫣紅開遍,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閨中的十六歲少女杜麗娘,居然隨那無可造作、也無法分辨的「晴絲」(情思)而「搖漾」進入於夢中男女交歡之境,豈不是天地造化的大神祕。「在我看戲的感動中,」奚淞說:「杜麗娘與春天合體為一。若說杜麗娘即是春神也不為過。這才有〈驚夢〉一折中,作者以十二月花神環舞,歌詠杜麗娘與柳夢梅做愛情境的大戲,這是前所未有通天地、宇宙性的做愛……」奚淞滔滔說得意猶未盡。
.從世界眼光,看青春版《牡丹亭》
二○○一年五月十八日,中國的崑曲入選首批「人類口述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十九項中中國的崑曲被列為首項,至此崑曲已成為全人類的文化遺產了。
而文化傳承絕對不只時間,也涉及了空間。二○○六年當青春版《牡丹亭》前往美國巡演時,到了加州大學四個分校表演。有一位聖地牙哥分校的戲劇教授麥唐娜(Marianne McDonald)每天開兩個鐘頭的車來看劇,看完後她跟白先勇說:「這是我看過,不,這是我一生看過最偉大的戲劇。」
麥唐娜的專業是希臘悲劇,著作等身,世界有名,但她跟白先勇分享的,是《牡丹亭》裡人與自然的和諧溝通,她覺得這就是人類最圓滿的狀態。「你看,西方人一下子就看出這部戲的竅門了。所以我覺得這齣戲是普世的,不光是在英國演出,還是在希臘雅典演出,反應都是一樣的,甚至比在國內熱烈。」白先勇說:「我自己是覺得吃了一驚,怎麼會是西方人呢?我在柏克萊分校那場演出看到,有六成觀眾也都是非華裔的。他們看完後站起來拍了十多分鐘的手,我想,他們也不認識我是誰,不知道這齣戲是哪來的,甚至不知道崑曲,也不知道這個藝術形式比義大利的歌劇還要老,原來中國已經有那麼成熟、那麼精細的藝術。」
而青春版《牡丹亭》走過了二十年,五百多場演出後,白先勇形容今年在臺北的演出是他看過最好的一場,「好像累積了二十年,在這一次全部豁出來。」而奚淞將演出連結到在背景支持的文化系統:「這個成熟的藝術形式後面有一個完整的生命哲學,而每一吋的表演都不是當下的,都是演員的技術累積,都是無窮的。所以這是一個大生命,包含了大傳統的文化發展。」白先勇甚至感嘆:「〈尋夢〉那種幾乎快三十分鐘的空臺,一個人自說自話,西方人能接受這種演出,而我這次在臺北看完這場後,就覺得,崑曲藝術達到這種境界,已臻世界性到頂的表演了!」
能達到這樣的高度,始終是因為白先勇在改編《牡丹亭》時「尊重古典,但不因循古典;我們利用現代,但不濫用現代」的原則。而青春版《牡丹亭》中,情感以花神的表演上升抵達了一種意境美,奚淞將其連接到最原初的哲學上──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戲劇是民族淬煉出來的表情,一往而深:奚淞與白先勇對談
沐羽|記錄
.二十年來的感動,始終如一
回憶當年受邀加入「牡丹幫」的原由,奚淞還是覺得奇妙。「他們因為我多年畫觀音菩薩,就來問我可不可以幫青春版《牡丹亭》畫一張杜麗娘小姐的春容。」奚淞回憶二十年前的往事仍然帶笑:「我說天啊,我畫觀音是修習禪定,明代美女、像唐伯虎所繪那樣的美女圖,我從來也沒有想去畫過。」而且這是《牡丹亭》裡的思春少女杜麗娘,這該如何用觀音的方法來畫?
「本來在劇團裡,他們往往拿一張道具圖來敷衍一下。醜醜的,反正不是美女圖就對了...
作者序
序言(節錄)
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紀實
白先勇
二十年前二○○四年青春版《牡丹亭》來臺北在國家戲劇院首演,兩輪六場,那場大演出,前前後後的緊張情況,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彷彿昨日。青春版《牡丹亭》我選了一群二十歲上下青年演員來擔綱,那是一齣上中下三本九個鐘頭的大戲,我讓這些沒有什麼經驗,只在小舞臺演過一些折子戲的青年演員,一下子扛下這麼龐大的擔子,本身就是一場大冒險;後來雖然由於天助人助,青春版《牡丹亭》成功了,可是一路走來,其實險境重重,任何一場意外,這齣戲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最關鍵的是一年前二○○三年四月起,青春版《牡丹亭》的青年演員接受了一整年「魔鬼營式」的訓練,由「巾生魁首」汪世瑜、「旦角祭酒」張繼青、崑曲武生後成名導演的翁國生組成導演團隊,把這些基本功不足的青年演員狠狠地磨了一大陣子,飾柳夢梅的男主角俞玖林後來回憶「魔鬼營式」訓練,「肌肉在燃燒」、「骨骼在撕裂」,他練跪步練到膝蓋出血。飾杜麗娘的女主角沈丰英跑圓場跑破了十幾雙鞋子,也流了一缸眼淚。排練最後階段首演前一個月,我飛去蘇州參加青春版《牡丹亭》的訓練,親眼看到老師們的認真,演員們的辛苦和努力。崑曲是門高難度的藝術,唱腔一字一句,身段一招一式都有極嚴格的規範,一點馬虎不得,所以崑曲又叫水磨調,都是下功夫磨出來的。九小時的三本大戲,那群青年演員學得吃力;總導演汪世瑜平常有說有笑,教起戲來可是凶神惡煞,喝斥起演員來,毫不留情。演期愈來愈近,汪老師的脾氣也就愈來愈焦躁,演員東演西演總不如他的意。有一天排演到一半,汪老師突然喝停,我看見他漲紅著臉,我知道他心裡著急,無論他怎麼要求,演員身上的戲好像總是出不來,我過去安慰他說「汪老師,您歇一會兒,再去教他們」。汪世瑜氣呼呼地說:「我教他們,教完一下就忘掉。我可以教,教到我死!」可見得老師心裡壓力有多大,學生就更不用說了。「魔鬼營」的氣氛是緊張的。赴臺灣前的一個星期,每天排練上中下三本,早上九點開始,往往要排到夜裡十一點,演員們筋疲力盡,士氣卻高昂,到臺灣去演戲,對這批未出過國門的年輕演員來說,到底是一樁破天荒頭等大事。
臺灣這邊,青春版《牡丹亭》來臺北首演的宣傳早已排山倒海般爆開了,國家戲劇院兩輪六場九千張票也一售而空。各界觀眾對青春版《牡丹亭》的期望被吊到最高點,這便使得臺灣這邊的創作團隊個個都繃緊頭皮來迎接這場舞臺硬仗。四月二十九日首演那天傍晚,編劇張淑香、編舞吳素君、服裝設計王童,我們幾個人在後臺轉來轉去,緊張得連便當都難以下嚥。青春版《牡丹亭》這齣戲簡直不能失敗,這可攸關崑曲前途。如果我們聚集兩岸三地文化精英、戲曲精英人力物力投資這樣大的崑曲製作,還無法達到目標,這就表示振興崑曲之路難於上青天了。
首演那天晚上,我坐在國家戲劇院裡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為蘇崑這群「草臺班」青年演員著急,生怕他們在臺上有閃失,忘了詞怎麼辦?湯顯祖《牡丹亭》裡那一個曲牌接著一個曲牌的濃詞豔句豈是好記的,演員萬一漏詞卡住了怎麼辦?那是九個鐘頭一齣馬拉松的大戲吔!場子裡人氣熱呼呼老早滿座,臺北文化界有頭有臉的人都到了,臺北市長馬英九就坐在我旁邊。為了這次演出,中研院文哲所研究員也是青春版《牡丹亭》的編劇華瑋主辦了一個湯顯祖國際研討會,各地來的學者專家坐滿了劇院裡第一排,大陸來了一批崑曲專家,葉長海(上海戲劇學院)、劉夢溪(中國藝術研究院)、周秦(蘇州大學),還有美國、加拿大來的西方學者,大家都在眼瞪瞪看著我們搞出什麼名堂來。
大大出人意料之外,那晚首演如有神助,演員一個個上來運腔轉調舉手投足,在在中規中矩,比起他們彩排時不曉得要高出多少;一個個突然間都亮麗起來,雖然青澀稚嫩,但別有一股青春氣息。上本是女主角杜麗娘的重頭戲,〈驚夢〉、〈尋夢〉、〈寫真〉、〈離魂〉四折經典,沈丰英都扛下來了,到底受過張繼青的嚴格教導,沈丰英第一天把戲穩住了。男主角俞玖林(柳夢梅)一出場一身瀟灑,玉樹臨風。俞玖林是祖師爺賞飯吃,臺下的他不過是個長相還算清俊的小青年,一上了臺,光芒四射,是個天生的巾生材料,他跟沈丰英的杜麗娘站在一起,一對璧人。加上王童精美典雅的服裝,董陽孜龍飛鳳舞的書法,林克華悠悠的燈光,吳素君編導的花神舞得滿臺五色繽紛,青春版《牡丹亭》變成了一臺傳統與現代美的饗宴。上本〈離魂〉演到杜麗娘的鬼魂披上數丈長的大紅披肩,步步走向陰間,最後手執梅花回眸微笑,追光驟滅,臺下猛然爆起如雷掌聲,全場的觀眾都起立喝采。我在臺上領著男女主角謝幕時,感到臺下觀眾的熱情如海浪翻滾上來,那一刻我的心才放下來;舞臺表演也看得多了,可是像青春版《牡丹亭》在臺北國家戲劇院首演那種熱烈盛況還是頭一次。我感覺到一個新的崑曲時代已經來臨。
二十年後,二○二四年三月青春版《牡丹亭》再度回到臺灣來做二十週年慶演,從高雄開始(全本三月十五至十七日),然後一路北上到佛光山(精華版三月二十日)、新竹(精華版三月二十三日),最後到臺北國家戲劇院(全本三月二十九至三十一日)。二十年來,青春版《牡丹亭》已在世界各地巡演逾五百場,累積上百萬觀眾,曾經在兩岸三地以及美國的四十多所著名高校公演,培養了大批高校學生觀眾。最難得的是青春版《牡丹亭》的主要演員還是原班人馬,二十年來經過風風雨雨居然沒有散夥,當年二十出頭的青澀演員,經過二十年五百場的磨練,生旦淨末丑演技都已成熟可以獨當一面了。
當年他們從臺北出發,全世界繞了一大圈,美國西岸東岸,歐洲英國兩次,希臘兩次,東南亞新加坡兩次;在中國大陸由南到北,由東到西,蘇州、杭州、北京、上海、天津、南京等六十座大中城市,西邊遠到西安下來成都、重慶、武漢、鄭州、合肥,南到桂林、南寧、廈門、福州,東北到大連,還有數不完的二線城市,到處播種,使得許多頭一次接觸崑曲的觀眾,看過青春版《牡丹亭》後從此變成崑迷。二十年後青春版《牡丹亭》又回到臺灣當初蘇崑演員發跡的地方,對這齣戲、對這批演員意義非凡。對臺灣二十年前看過這齣戲的老觀眾以及沒看過的新觀眾,其文化意義更是重大。
二十年前青春版《牡丹亭》在臺北國家戲劇院首演,我們嚴陣以待,前前後後大大地緊張了一番。二十年後青春版《牡丹亭》到臺灣來慶演,我們一樣不敢掉以輕心。我有幾重憂慮,演員們經過近五百場的磨練,戲是熟了,但會不會過熟,油掉了?張繼青老師有一句名言:﹁熟戲要生演,生戲要熟演。﹂她常常警惕學生演員,不管一齣劇演過多少遍,每次演出都要懷著第一次演出兢兢業業的心理狀態。二十年前臺北首演時演員青澀的演出,反倒成為他們的特色。二十年來臺灣的觀眾已經換了好幾代,現在的年輕觀眾對青春版《牡丹亭》的反應是否還一樣熱烈?其次就是票房了,臺北場國家戲劇院把青春版《牡丹亭》納入國際藝術節,負責部分宣傳。這次主辦單位是群動藝術,主持人黃祖延,他手下有一群年輕能幹富有活力的工作人員。負責宣傳的謝珊珊辦事到位,這次慶演的宣傳做得有聲有色,幾個重要廣播節目陳文茜、張大春、I C之音、趨勢文化都替我們製作了宣傳節目;臺北市幾條主街掛滿了青春版《牡丹亭》的旗子,國家戲劇院正門懸掛了一幅三層樓高的大海報,這個景象又使人想起二十年前首演的盛況來了。二○二四年一月二十二日在國家戲劇院召開了一場盛大的新聞發布會,臺灣有多家媒體大幅報導:聯合報、中國時報、自由時報、人間福報、國語日報、中央社、太報、民報、臺灣英文新聞、ET Today新聞雲、中央廣播電臺。大陸方面的報導也有不少,新華社、人民日報、C C T V、澎湃新聞。各方對這次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是密切關注的。
這次慶演蘇崑劇團浩浩蕩蕩八十多人來臺巡演半個多月,票房即便滿座也不夠開銷,需要贊助。高雄場、新竹場,由台積電文教基金會贊助,二十年前首演主要贊助者也是台積電。佛光山演出由趙廷箴文教基金會支持,臺北場由趨勢科技及上海競衡集團共同資助,此外台達電、薇閣文教基金會也有贊助。
二○二三年十二月初國家戲劇院就開始售票了,沒料到幾天內近四千張票一掃而光。因為贊助單位可以優先訂票,劇院裡蛋黃區最好的座位老早被訂掉大半,一些想買最好座位的觀眾因此落空,網上引起批評,國家戲劇院只好出面解釋,安撫觀眾不滿情緒。臺北多年來不斷有崑曲演出,老早培養出一大批崑曲觀眾,各種年齡都有,不少大、中學生。但高雄的情況完全不同,高雄一直沒有培養崑曲觀眾,幾年前衛武營劇院演過一場崑曲,票房不佳。二○一九年六月我自己率領北京高校學生組成的校園版《牡丹亭》到高雄社教館演出過一次,社教館有一千座位,那天倒是滿座,北京高校學生演員演得出彩,觀眾反應熱烈,我發覺年輕觀眾還不少,我的結論是,高雄的觀眾不見得不喜歡崑曲,但需要引介開發。校園版《牡丹亭》到高雄演出是趨勢教育基金會贊助的,董事長陳怡蓁也去了高雄,高雄市長韓國瑜及夫人李佳芬兩人出席。
二○二四年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是從高雄開始。衛武營的大劇院有一千五百六十個座位,三天四千六百多張票要銷光相當吃重。滿座一向是我的目標,空一個位子都是浪費。青春版《牡丹亭》在臺北、臺中都演出過了,這次第一次到高雄演出,我希望南部的觀眾,尤其大、中學生藉此難得的機會,觀賞到我們這個民族最優雅、最精美的表演藝術崑曲,明朝戲曲的翹楚、大劇作家湯顯祖的扛鼎之作《牡丹亭》。然而開始的時候,我們在高雄並沒有催票人脈,幸而老朋友丘彥明從歐洲返臺及時幫了我們一把,她引介她在高雄的表親陳家三姊弟陳雪亭、陳雪晴、陳修給我們,並敦促他們盡量幫忙。陳家是老高雄,在文教界商界有廣大人脈,自從陳家姊弟加入我們的團體,我們在高雄的勢頭便動起來了。因為臺北大勢已定,我們全副精力便導向高雄,高雄衛武營是這次慶演的首場,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高雄演出氣勢不足會影響接下來的幾場。高雄演出如此重要,我只好親自出馬,三下高雄,做了一系列的演講,兩次在衛武營,一次在高雄女中,共有七、八百人聽講;我演講時同時放映《牡丹還魂》這部紀錄片,把青春版的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對聽眾產生很大效果。尤其在高雄女中那一場,由退休老師陳雪晴安排,當場便有百多師生登記購票。我們的主要目的是鼓動南部大、中學生到衛武營來看戲,但學生經濟能力有限,一連三天的票價的確有點沉重,於是我們便去找贊助,以低折扣票價賣給學生,台積電加碼捐贈兩百套學生票,薇閣文教基金會也加入贊助。於是我們便擴大宣傳,去高雄師範大學、高雄醫學大學、中山大學、左營高中(這所高中有表演、舞蹈科目)等高雄本地學校兜售低價票,學生反應熱烈。最靠近高雄的大城是臺南,那裡學生的大本營是成功大學,我們當然希望成大的學生到高雄參加這次盛會。我三月六日下臺南一趟,在成大做了一次演講,有四百六十位師生列席。我們每晚的戲近三個鐘頭到晚上快十一點,高雄跟臺南之間的高鐵都沒有了,於是我向成大師生保證,看完戲我們包交通車送他們回臺南,學生們雀躍,當場便有兩百多人登記到高雄看戲。高雄的票的確走得緩慢,不像臺北秒殺,據說這是高雄人看戲的習慣──最後兩週才買票,開演前一週,我們的票賣光了,我才鬆了一口氣。
為了這次青春版《牡丹亭》來臺慶演,我們事前便花功夫準備了。去年二○二三年七月,青春版《牡丹亭》應香港中國文化推動中心的邀請到西九戲曲中心演出,我們便派吳素君(花神編舞)、曾詠霓(服裝造型)去香港觀察,看看有什麼地方需要補強。本來我也打算去的,後來臨時身體不適取消,由祕書鄭幸燕代行。演出後我得到的消息是,花神頭飾錯亂,有幾位花神演員必須更換,小鬼及春香的衣服已破舊必須重做。香港演完,吳素君及曾詠霓便跟到蘇州去監督完工。吳素君重新挑選了一堂高矮整齊,形貌亮麗的花神,尤其三位男花神,年輕高䠷、英氣勃勃,裝扮起來,甚為搶眼,吳素君把花神舞蹈重編一次,〈驚夢〉一場,加了不少舞蹈身段。我一向看重花神在青春版《牡丹亭》扮演的地位,我們把傳統版本中花神「堆花」大大地改良了一番,其他版本花神最多出現兩次,青春版則五次登場:〈驚夢〉歌頌杜、柳夢中兩情相悅,〈離魂〉護送杜麗娘步往冥府,〈冥叛〉替杜麗娘辯護,〈回生〉慶祝杜麗娘還魂,〈圓駕〉恭賀杜麗娘、柳夢梅大團圓,終成眷屬。花神是青春版《牡丹亭》一大亮點,獲得各界的好評。這次曾詠霓把花神的頭飾都調整過來,又經吳素君一番重練,青春版來臺慶演,花神一亮相,滿臺春色無邊,觀眾驚豔叫好。我們這一更動,便花了十八萬人民幣,由我們主辦單位出資。
高雄首演一切準備就緒,就等開鑼。我三月十三日便下高雄了,因為十四日下午有一場新聞發布會要參加,各界媒體來了不少,對岸新華社、人民日報也跟到了高雄,媒體跟我做了多方採訪。隔了四年多,我又見到青春版《牡丹亭》的小蘭花班演員了,心裡是高興的,這次來臺二十週年慶演還是原班人馬,居然沒有散掉,也算是奇蹟。老一輩的演員有的已經退休了,如陶紅珍,我們特別打電話敦請她務必參加這次慶演,因為她扮演的石道姑一角無人可替代。三月十五日青春版《牡丹亭》上本登臺,演出前我先到後臺替演員們一一打氣加油。演員們狀態甚佳,士氣很高。我到前面大廳做了十五分鐘導聆,本來這項工作由王安祈擔任,她臨時有事,我只好接過來。我沒料到來聽導聆的竟有數百人,以年輕學生為眾,我接觸了他們一下,除了高雄本地生以外,竟有從嘉義、臺東過來的;高雄場各地學生觀眾占了大宗,最有趣是,每天晚上演完戲大門口便有一群七、八個政治大學的女學生在那裡等候男女主角出來照相簽名,她們在臺北買不到票,揪團下高雄來看戲。衛武營大歌劇廳的設備很新,燈光音響一流,戲院座位的設計相當舒適,那晚座無虛席,場子裡人氣旺盛。上本是女主角沈丰英的重頭戲,沈丰英表現沉穩,唱作俱佳,因為劇院設備優良,那晚的舞臺效果特別好,落幕時掌聲爆起,演員出來謝幕,臺下一片歡呼,那些學生觀眾都興奮到不行,大概都是頭一次接觸崑曲,發覺到原來我們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這樣美,這樣動人。中本、下本演出,順利過關,中本以小生戲為主,男主角俞玖林在他的重頭戲〈拾畫〉裡有超水準的演出,這折三十分鐘獨角空臺戲考驗演員的功夫,第二晚俞玖林的〈拾畫〉演得出神入化,達到他巾生藝術的最高峰。第三天下本最後〈圓駕〉演完,觀眾的情緒也就漲到了最高潮。那晚我們在衛武營的西餐廳「跳舞香水」舉行慶功宴,特別感謝陳家姊弟大力協助,也慶賀蘇崑演員成功演出,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高雄場圓滿落幕。
序言(節錄)
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紀實
白先勇
二十年前二○○四年青春版《牡丹亭》來臺北在國家戲劇院首演,兩輪六場,那場大演出,前前後後的緊張情況,記憶猶新,歷歷在目,彷彿昨日。青春版《牡丹亭》我選了一群二十歲上下青年演員來擔綱,那是一齣上中下三本九個鐘頭的大戲,我讓這些沒有什麼經驗,只在小舞臺演過一些折子戲的青年演員,一下子扛下這麼龐大的擔子,本身就是一場大冒險;後來雖然由於天助人助,青春版《牡丹亭》成功了,可是一路走來,其實險境重重,任何一場意外,這齣戲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最關鍵的...
目錄
序言 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紀實
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總製作人、藝術總監
【輯一】臺灣慶演(按姓氏筆畫排序)
1. 白公子請我看戲 王正方
2. 牡丹還魂,重建文化自信 王安祈
3. 到臺北看《牡丹亭》 何華
4. 牡丹花開二十載:美學門戶的開啟 林小寶
5. 還魂記 林俊頴
6. 視聽饗宴賞牡丹:青春版《牡丹亭》二十週年慶演觀後 金聖華
7. 零落繁華惜牡丹:為白公先勇記青春版《牡丹亭》二十年 張大春
8. 人因夢而生,亦因夢而偉大 陳善之
9. 白牡丹青春永駐 鄭培凱
10. 為青春定音 羅仕龍
【輯二】北京慶演
1. 五進燕園:青春版《牡丹亭》二十週年北大慶演
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總製作人、藝術總監
2. 返本開新之緣:我與白先勇及其青春版《牡丹亭》
向勇|北京大學文化產業研究院院長
3. 牡丹花開二十年,一齣崑曲〈還魂記〉
尹李梅|《中國新聞》報記者
4. 讓更多年輕人領略崑曲之美:兩岸攜手打造的青春版崑曲《牡丹亭》走進北京大學
龔亮|《光明日報》記者
5. 二十載青春如許:白先勇攜青春版《牡丹亭》重返北大
《澎湃新聞》
6. 牡丹花開二十年:青春版《牡丹亭》二十週年暨五百場北京慶演圓滿成功!
蘇州崑劇院
【輯三】南京慶演
1. 我與南大的一段特殊因緣:寫在青春版《牡丹亭》南大二十年慶演之前
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總製作人、藝術總監
2. 二十年後依然青春,在南京!
劉俊|南京大學文學院教授
3. 廿載相約青春!青春版《牡丹亭》首演二十週年巡演圓滿收官
楊頻萍、王蘇禾|《新華日報》記者
4. 牡丹花開二十年,萬紫千紅總是情: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西遊記』」講座回顧
楊軼君|南京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
5. 「一齣戲,啟動了崑曲復興!」白先勇攜青春版《牡丹亭》南京謝幕
王子揚、于露|《現代快報》記者
6. 這是「了不得的藝術」!白先勇南大開講青春版《牡丹亭》「西遊記」
王晶卉|《南京晨報》記者
【輯四】特別收錄
戲劇是民族淬煉出來的表情,一往而深:奚淞與白先勇對談
沐羽|作家∕記錄
序言 青春版《牡丹亭》來臺二十週年慶演紀實
白先勇|青春版《牡丹亭》總製作人、藝術總監
【輯一】臺灣慶演(按姓氏筆畫排序)
1. 白公子請我看戲 王正方
2. 牡丹還魂,重建文化自信 王安祈
3. 到臺北看《牡丹亭》 何華
4. 牡丹花開二十載:美學門戶的開啟 林小寶
5. 還魂記 林俊頴
6. 視聽饗宴賞牡丹:青春版《牡丹亭》二十週年慶演觀後 金聖華
7. 零落繁華惜牡丹:為白公先勇記青春版《牡丹亭》二十年 張大春
8. 人因夢而生,亦因夢而偉大 陳善之
9. 白牡丹青春永駐 鄭培凱
10. 為青春定音 羅仕龍
【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