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屋裡悶得像座火爐,尼克.李瑞不時抹去臉上的汗水,真希望趕快下場雨,暴風雨會趕走所有的悶熱不適。
想到這裡,那張英俊的臉龐浮現一絲笑意。
尼克在床上翻來覆去,雖然累得要命,但心裡有事怎麼也睡不著。
他的太太譚美在旁邊睡得很熟,微弱鼾聲在安靜的屋裡顯得異常清晰,譚美睡覺習慣把自己捲得像顆球,平滑的臉上沒有半點皺紋,一頭金髮整齊完美,即便睡熟了也不見絲毫凌亂,譚美隨時隨地都是乾乾淨淨的──她的個性一向如此。尼克深信就算她開著四輪驅動跑車一頭撞死,那頭金髮照樣平順整齊,臉上的妝也依舊完美無瑕,電影的女主角都是這種死法,他聽到譚美輕聲放了個屁,忍不住在黑暗中微笑起來,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她,她一定窘得要命;譚美最痛恨身體發出不雅的聲響,每個人都會放屁、打嗝、拉屎,她偏要極力掩飾,看到她如此舒服地蜷縮熟睡,尼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尼克躺在床上用手臂遮住雙眼,他的身材高大,個性更不容小覷,向來是個精明能幹的生意人,也是最值得信賴的朋友,他很努力維持這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形象。
尼克只做對自己有好處的事,所以才能擁有八間臥室的大別墅,錢多到用不完,同輩朋友都羨慕他的生活……但這一切都是他用盡方法賺來的,像是透過各種可能的管道、人脈,為自己和家人謀取最大的利益。
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尼克整個人放鬆下來,沒多久雨水就滴滴答答打上窗戶,他幾乎開心的叫出來,這場雨要下不下,等得他好焦慮,他又開始鬧頭疼了,每次暴風雨一來他就會這樣,不過這次也可能是因為心裡煩──他在床上再次翻了個身。
「天啊!尼克,你別動來動去行嗎?」譚美迷迷糊糊地咕噥著,聽得出來她有些不耐煩。
「對不起,美美。」
他強迫自己躺著別動,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搖醒譚美,把她幹得哀哀叫。
譚美.李瑞很喜歡那些布偶卡通,誰都拿她沒轍,不過她連講話的腔調都像卡通人物,那就讓人頭皮發麻了。白天他還能忍受那種尖細的鼻音,畢竟他深愛他的太太,但是到了晚上就很恐怖,那聲音像極了哀號的妖精,而且是一個鬧牙痛、脾氣不好的妖精,最好還是別惹她,讓她好好睡上一覺,更何況今晚風雨大作,他的肩頸僵硬痠痛,整個人一直煩躁不安。
明知道睡不著,他還是閉上眼睛。
接著他就聽到了。
他睜大眼睛,躺在床上不敢亂動,雖然依舊滿身大汗,卻突然打了個冷顫;他集中精神側耳傾聽,身上每一根神經都警戒起來,天空不時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一道閃電劃亮了漆黑的臥室,他輕輕溜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另一個房間的燈還亮著,光線從門縫底下透出來,這樣就夠尼克看清楚周遭狀況了。
他輕輕溜到樓梯間。
雨下得更大了,感覺整棟屋子都是雨水淅瀝嘩啦的聲音。
又聽到那個怪聲的尼克整個人僵在原地──樓下隱約傳來腳步聲,有人在下面走動,抽屜被一一拉開又關上……他的心臟快跳出胸口了,真怕別人聽到這麼響亮的心跳聲,他快速經過兩個兒子的臥室門口,幸好他們的房門關得緊緊的,尼克暫時鬆了一口氣。
他又站在樓梯間聽了一下,然後儘量安靜無聲地下樓,樓梯底下有個雨傘桶,尼克在裡面摸到一根球棒,那是他為了預防這種情況特地放在裡面防身的。
這座別墅農莊占地七英畝,想闖進來卻不容易,來人必須通過層層電子監控門禁,要是沒有經過李瑞一家的同意,不速之客很難自行闖入。
他看了一下入口大廳,這裡有三道對開的大門:一道通往客廳、視聽室和餐廳,旁邊有座樓梯通往地下酒窖;另外兩道大門分別通往廚房和書房,書房遠端是藏書豐富的書庫,他的保險箱就放在那邊。
那些聲音正是從書房傳出來的。
尼克輕手輕腳走過入口大廳,感覺心臟快從嘴巴跳出來了,他困難地嚥下口水,安靜了一下的暴風雨隨即又變本加厲起來,到處都是颼颼風聲,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尼克嚇壞了,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麼害怕過。
想到譚美和兩個孩子,尼克才沒有因為害怕轉身逃走。
書房的大門開了一條縫,他朝縫隙一探,同時把大門推開一點點,有個一身黑衣的人影站在火爐旁邊背對書房大門,那人臉上套著滑雪面具,最可怕的是他攜帶槍械,一把大型手槍就掛在小偷的腰間。
小偷聽到有人衝過來,連忙轉身舉起槍,不過尼克早了一步,他舉起球棒用力往小偷頭上一敲,立刻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小偷應聲倒在地上,尼克一棒又一棒地打在小偷的頭上、身上,他必須確定這天殺的傢伙再也爬不起來,他用盡吃奶的力氣猛烈攻擊,最後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書房相當昏暗,直到看見小偷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這才如釋重負的開燈。隨即就看到譚美和兩個孩子站在門口,他們早就嚇得面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尼克雖然驚魂未定,但是他立刻注意到兩個兒子,那兩張受驚的小臉依舊那麼英俊可愛,他連忙扔掉手中染血的球棒,跑過去緊緊抱住母子三人。
「沒事了,現在都沒事了。」
他一直重複這句話,好像在喃喃祈禱似的,想到剛才的暴力行逕,尼克的聲音還會不住顫抖,他連忙把家人從書房帶開,一家人穿過大廳往廚房前進,沿路並把所有的電燈全打開,現在他們需要處於明亮的環境。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兩個男孩眼睛睜不開,尼克儘量擠出笑容。
「沒事了,孩子,爹地在這裡,你們不會有事的。」
他摟著兩個金髮小天使,感覺他們瘦弱的肩膀害怕得直發抖。
「現在是什麼情況?尼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譚美把孩子們拉到身邊,眼睛直盯著門口,好像擔心小偷會追過來似的,甚至還驚訝過度,牙齒格格地打顫。
「有小偷闖進來,親愛的,不過被我逮到了──」
尼克沉吟了一下,伸手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
「你要幹什麼?」
「打電話報警,親愛的。」
譚美又看了看門口。
「萬一他又爬起來──」
男孩一聽終於哭了出來。
尼克搖搖頭,試著讓他們鎮定下來。
「不會的。我保證他哪裡也去不了,親愛的。」
他舉手要大家安靜下來,話筒已經傳來報案中心的回應。
「警察先生,有人闖進我們家,我制住那個混蛋了──」
他發現自己有些語無倫次,於是把話筒遞給太太。
「妳來說,我去看一下他的狀況。」
「不!」譚美尖叫,話筒應聲掉落地面,她驚恐地朝尼克吼叫:「他有槍!尼克!我看到槍了──他會殺了我們的!」
她完全歇斯底里了,尼克好不容易讓她安靜下來,警笛的聲音也從遠方響起。
「哦!謝天謝地,真是謝天謝地!」
他太太帶著兩個孩子跑出屋外,在寬闊的車道等警察和救護車過來。
「他有槍──他手上有槍。」她大聲嚷嚷地重複這句話。
警察連忙把她和孩子帶離大門,試著安撫她,他們必須先知道歹徒是否依舊身懷武器?有沒有可能殺出屋外,她的先生又在哪裡?他是否安全?或者成了歹徒的人質?
不過她無法冷靜回答任何問題,警察只好放棄,把她交給旁邊的醫護人員。
結果是尼克的大兒子提供警察想瞭解的全部細節。
尼克老爸則一個人回到書房,那個人倒在血泊當中,頭部附近都是血,他可以聞到一股作嘔的甜腥味,然後他慢慢退出房間,跌坐在大廳的小沙發,腿一下子軟了,再也動彈不得。
警察發現尼克坐在那裡用兩手抱頭,嘴裡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我做了什麼?天啊!今晚我到底做了什麼?」
第一部
再兇猛的野獸,偶爾也有一絲憐憫。
──威廉.莎士比亞,《理查三世.第一幕.第二景》
保護不是一種原則,而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班哲明.迪斯雷利,1804~1881
第一章
譚美在醫護人員的照顧下,最後終於睡著了,保母陪著兩個男孩在遊戲室玩耍,整棟屋子突然靜悄悄的,尼克真恨這種氣氛,天早就亮了,一天都過了大半,警察卻依舊問個不停,後來是尼克的醫生出面阻止,說他畢竟受到不少驚嚇,需要時間喘口氣,否則警察才不會考慮到這點呢!
直到警方查明入侵者的身分,對尼克才客氣許多,他們的態度變得比較溫和,也相信尼克確實為了家人在擔心受怕,否則他一度以為警察認定自己才是整起事件的歹徒,而不是那個蒙面闖入他家的男孩,這世界真是反了!
他母親安琪拉一直在注意兒子的表情變化,她堅決地說:「你不會有事的,尼克。任何人只要有點腦筋就不會逮捕你,你是出於自衛才這麼做。」
母親一口沙啞的倫敦土腔和周遭氣派的環境很不協調,多虧她睡前習慣喝杯威士忌,整晚睡得很熟,並沒有受到驚擾。
「別提了,媽,幫我泡杯好茶吧?」
她默默將水壺插上電,尼克從她僵直的背影就知道她正在冒火,使他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媽媽一向是勇敢火爆的小辣椒,他愛極了媽媽這個特性,不過她那張嘴也很要命,不光是家人遭殃,任何人只要被安琪拉.李瑞盯上,就別想耳根清淨。
「那個小畜牲遲早遭到報應。」
想起昨晚她真是又氣又恨,嗓門不自覺高了起來,那小子竟敢持械闖入她兒子家!那把槍最讓她震驚不已,原來那小子是嗑藥的慣竊,當醫護人員拉掉他的面罩頭套,員警立刻認出他的身分,好像每個警察都認識這傢伙,總之他是個小王八蛋,而且是相當危險的小王八蛋。
安琪拉完全不理會兒子可能需要清靜,依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他以為他是誰?竟然跑到別人家裡搶劫,想傷害他人?我們可是善良老百姓啊!或許使些手段才享有這樣的生活,至少我們不偷也不搶,怎麼規規矩矩的老實人晚上想睡個好覺,壞人卻偷偷摸摸地闖進來?甚至還帶槍!天啊!一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我就嚇得不知所措,萬一躺在床上被射殺呢?想想那一幕有多麼──」
尼克覺得他的頭要爆炸了,他幾乎是用吼的說:「好啦!媽!我們都知道。」
安琪拉立刻滿臉關懷地走向兒子,身形卻顯得蒼老虛弱。他真想告訴媽媽自己有多愛她,安琪拉.李瑞一生都在辛苦奮鬥,剛開始忙著從酒鬼丈夫手中多攢幾分錢,想辦法讓家人有個遮風蔽雨的地方,照顧他們三餐溫飽;她曾經在清晨四點起床,幫陌生人刷地板、打蠟,接著才趕回家叫孩子起床上學,然後再到羅福鎮的塑膠工廠上班,尼克一向深愛母親,這輩子他還不曾對她大小聲過,不過今天他特別緊張煩躁,實在沒辦法再聽她碎碎念了。
「對不起,媽,只不過一切實在──」
他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不,我才抱歉,兒子,我應該知道什麼時候該閉嘴,只是我真不敢相信有人這樣對待我和我的家人,如果他被我遇到──」她聳聳肩說:「反正希望他沒死,我要等著看他進監獄,不過聽說現在青少年都不必坐牢了?說不定最後他還能去天殺的非洲度假狩獵呢!那些嗜血的人就是這樣!」
尼克若是還笑得出來,一定會被老媽笑死。她把沏好的茶端來,同時繼續嚷嚷這世界越來越不像話,但是他充耳不聞。
那男孩沒死。
這是目前尼克唯一能想到的事。
那男孩還活著。
「妳兒子傷勢很重,海契太太。」醫生靜靜地宣布,她正直直盯著醫生的臉。「想也知道,對吧?他的頭都被球棒打凹了。」
她竟然笑了,那是一種尖銳緊張的笑聲,醫生試著勸慰:「妳應該慎重考慮我的建議,器官捐贈會讓家屬覺得好過些,就好像他有一部分還存活下來──」
她憤而轉向醫生,神情相當激動。
「我不會關掉維生系統!他會沒事的,我的桑尼小子一向強壯,他是個鬥士。」眼淚緩緩流過她的臉頰。「他會好起來的,他只是需要睡一下,如此而已。」
醫生對一旁的護士搖搖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抓住兒子的手,愉快地表示:「桑尼小子很快就會醒了,他才十七歲呢!這些青少年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床的,對不對?」
她對護士點點頭,希望得到她的認同,護士看到她眼裡的痛苦,覺得自己很想哭。
「我再去幫妳倒杯茶。」
她和醫生一起離開病房,兩人都知道桑尼.海契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他已經腦死了。
茱蒂.海契閉上眼睛,試著忍住淚水的容顏憔悴,不過她一直都是這副德性,酒精和毒品把她搞得不成人形──金髮油膩膩地貼在臉上,一雙藍眼珠無精打采,幾乎和她兒子一樣空洞無神,天生苗條的好身材卻因為過多的伏特加和毒品,使整個人瘦成皮包骨。她喜歡在週末來點刺激,海洛因是她的最愛,不過她通常只嗑得起古柯鹼和安非他命。她早該戒掉這些的,不過光靠美沙酮那類的鎮定劑根本不能讓她打起精神,唯有毒品才能讓她暫時忘卻煩惱。
她打開皮包,再度拿出一疊照片。
「你看看這張,桑尼,我們在雅茅斯拍的,那時候你才兩歲呢!記得嗎?」
她的語氣雖然充滿希望,但其實她自己也不記得當時情景,那個假期她醉得不醒人事,整個人恍恍惚惚的,當時泰瑞還在她身邊;他是桑尼的父親,人長得帥氣英挺,到現在都沒變。她悲傷地看著照片,除了皮膚不夠黑,桑尼長得真像他爸爸。
她已經留話給泰瑞的媽媽,希望泰瑞有空來見孩子一面,趁他還沒有──她不願再往下想,不管醫生說什麼,她不願做任何決定,她內心希望泰瑞可以前來替她做主,不過他和第二任妻子及兩個小孩在牙買加,恐怕還要一點時間才回得來。
泰瑞的媽媽身體狀況還不錯,她很愛桑尼,不過這幾年她足不出戶,晚一點她會再打電話給她,讓她知道桑尼最新的情況。薇貝娜是個心地慈善的老婦人,茱蒂覺得她簡直就像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很疼桑尼這個長孫,桑尼還是她一手帶大的。
薇貝娜對茱蒂也很好,她總是會注意茱蒂有沒有吃飽,要她好好照顧自己,這些年如果沒有薇貝娜從旁協助,她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管茱蒂做了什麼,或經常忘了做什麼,她都可以找薇貝娜求救,在茱蒂混亂多變的世界當中,薇貝娜是唯一不變的支柱,她從不批評孫子的母親,只是試著瞭解她、幫助她。
這點真的很了不起,因為連茱蒂都不曾真正瞭解自己。
她真希望薇貝娜或泰瑞在這裡,甚至任何一個人出現都好,她需要有人卸下她肩頭的重擔,她的判斷力不好,經常做出錯誤的決定。
茱蒂埋在桑尼的枕邊痛哭,她實在不知該怎麼辦。
「他本來就是個小混蛋,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
彼得.魯迪警官有些不耐煩,當他知道躺在書房地板的是桑尼.海契,辦案追查的熱度就消退了。那小子是個前科累累的混蛋,滿口大話又不學無術,像這樣無惡不作的小混混,持早會扯上謀殺事件,這次要不是尼克.李瑞阻止了他,可能變成他殺了尼克一家。
「他也是個人啊!而且沒有證據顯示他真的會傷害任何人──」
魯迪望著天花板,胖胖圓圓的臉上充滿不耐,不敢相信此刻聽到的蠢話。
「一把上膛的槍,一屋子比蘇富比還多的古董,妳以為他是去玩的嗎?妳他媽的動動腦好不好?別再說了!我打算向檢察總部提議,這案子不必再進一步追查,桑尼.海契遲早會出事的,幹!那個尼克幫我們終止已經高達四成的犯罪率,真該頒個勞什子勳章獎勵他。」
警員法蘭克.艾柏森嘆了口氣,要和長官解釋他的想法根本是浪費時間,老大根本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請教一下,桑尼小子會知道什麼是古董嗎?」他試著從另一角度分析給長官聽。
「放你媽的屁!像他那樣的毛孩子,頂多知道偷菸灰缸罷了,這根本不是重點,他以為那裡有很多東西可以偷,對他來說這樣就夠了。」艾柏森相當堅持自己的看法。
「也許是有人派他去那間屋子的──有人知道那裡藏了什麼東西?」魯迪聳聳厚實的肩膀說。
「我才不信這種屁話!這件事到此為止,我只知道他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要不是他失風被打倒在地,還不知道要惹下多少麻煩……最多知道他的槍從何而來,這部分還值得追查一下,反正當我把案子交給檢察總部時只會清描淡寫,沒必要在這種案子浪費警方資源,我們等著看檢察官的反應吧!相信他們會同意我的看法,桑尼小子早就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這是遲早的問題而已,可惜今晚他挑錯對象,事情就是這樣。」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年輕警員的臉:「不然你告訴我,難道要為一個下三濫去控告奉公守法的市民嗎?那小子如果不去別人家偷雞摸狗,此刻八成還在酒吧大吹大擂,就不會頭破血流躺在醫院了。」
魯迪不讓他答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