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靈藥（科學怪人前傳I）

得獎紀錄：★超自然小說界最高榮譽布莱姆‧斯托克文學獎

★加拿大總督文學獎

★卡內基勳章

★密爾瓦基青少年圖書獎

★喬弗瑞‧比勒森青少年歷史小說獎

★加拿大圖書館協會青少年圖書獎提名

★加拿大安大略圖書館協會紅楓葉文學獎

★加拿大書商協會──青少年小說藏書票獎媒體推薦：「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刺激、文筆更細膩、更引人入勝的紙上探險了。」──《倫敦時報》

「歐珀為現代讀者獻上經典哥德驚悚小說的全新詮釋，書中的敘事充滿情感張力，營造出完美且恰到好處的陰鬱氣氛。《科學怪人》的原作雪萊夫婦必定感到十分驕傲。我衷心推...

第一章 怪獸

我們在湖面上方的懸崖找到怪獸。我和哥哥花了三天三夜追蹤牠，穿梭在迷宮般的山洞中，抵達牠位於山頂的巢穴。此刻我們親眼看著牠，盤踞在自己的寶物上方，而牠蒼白的毛皮與鱗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牠知道我們的存在。牠無疑嗅到了我們接近的氣息，張大的鼻孔吸入我們的汗水與恐懼。那有著羽冠的頭近乎慵懶地微微抬起。當牠開始伸直身體，下方的金幣與珠寶便碰撞發出鏘鏘的聲響。

「殺死牠！」我舉劍高喊。身旁的哥哥也拿著閃亮的劍。

怪獸襲來的速度相當驚人，我躲避不及，被牠強壯的頸部撞到右手，我感覺到手臂骨折，無用地垂在身旁，不過我拿劍的是左手。我發出痛苦的怒吼砍向怪獸的胸膛，但刀刃卻偏離牠巨大的肋骨。

哥哥攻擊怪獸的下半身，同時閃躲掃過的帶刺尾巴。怪獸張大嘴巴，再次轉向我。我猛攻牠的頭，試著想要刺中牠的嘴巴或眼睛，但牠卻宛若眼鏡蛇一般迅速。牠把我擊倒在接近峭壁邊緣的岩石地面，接著牠後腳站立準備攻擊，卻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因為我哥哥砍斷了牠的一隻後腿。

但怪獸依舊只面對我，彷彿我是牠唯一的敵人。

我用沒受傷的手撐起身體，在怪獸發動攻擊之前衝向牠。這回我的劍深深刺入牠的胸膛，深到我幾乎無法抽出劍。一道暗色液體在月光中流出來，怪獸將身體仰到最高，樣貌相當駭人，接著便倒在地上。

怪獸的頭因撞到地上而碎裂，在沾血的獸毛與裂開的頭顱之間，露出個美麗女孩的臉孔。

哥哥跑到我身旁，我們兩人都驚嘆地注視著她。

「我們打破了咒語。」他對我說。「我們救了整座城市，也解放了她。」

女孩張開眼睛，視線從我哥哥移到我身上。我知道她剩下的生命不多，心中有個迫切的問題一定要問。我跪下來問她：

「妳為什麼只攻擊我？」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怪獸。」她對我低語。

她說完便死了。我受到極大的震撼，搖搖晃晃地倒退。由於她的聲音很小，因此哥哥不可能聽到她說的話。他問我她說了什麼，我只是搖搖頭。

「你的手臂受傷了。」他扶著我關心地問。

「會治癒的。」我將視線轉向寶藏堆。

「我們有花不完的財寶了。」哥哥喃喃地說。

我看著他，說：「財寶是我一個人的。」

他驚訝地看著我。我們兩人長得一模一樣，幾乎就像是同一個人——事實上也可以這麼說，因為我們是同卵雙胞胎。

「什麼意思？」他問。

我舉起劍，將劍尖指著他的喉嚨，一步步逼他走向懸崖的邊緣。

「我們為什麼不能分享寶藏——就像我們平等分享其他東西一樣？」他問。

我聽到這句話不禁發笑：「沒有一對雙胞胎是完全平等的。雖然我們擁有相似的身體，但我們卻不平等，因為你比我早出生兩分鐘。早在母親的子宮裡，你就竊取了我的東西！家族的繼承權是你的，和那些財富比起來，眼前的寶藏根本就像是貧民的微薄津貼。但我想要占有這一切，也會得到它。」

這時怪獸動了一下，我驚訝地轉身，看到牠在死前最後的掙扎。就在同一時間，哥哥抽出了劍。

「我不會讓你騙走我的東西！」他大喊。

我們在懸崖上來回搏鬥。我們兩人都很強壯，有著努力鍛鍊得來的厚實肩膀與緊繃的肌肉。然而劍技一直都是哥哥比我好，再加上我斷了一條手臂，情勢對我更加不利。但我如蛇蠍般冰冷的決心卻堅定無比，不久之後我便打下他手中的劍，迫使他跪在地上。即使他用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望著我，用和我相同的聲音哀求，我仍把劍刺入他的心臟，奪走他的生命。

我終於安心地鬆了一口氣，抬頭仰望月亮，感受著涼爽的五月微風吹拂我的臉。

「我終於能夠得到全世界的珍寶。」我說。「而且，我總算成了獨一無二的存在。」

有那麼段時間，周圍只聽得到冰蝕湖傳來的風聲——接著便響起熱烈的鼓掌。

我站在寬敞的露臺上，轉向觀眾，他們正從舞蹈廳的一排排座位看著我。燭光照亮了父母親和他們朋友愉快的表情。

哥哥康拉德跳起來，和我一起跑向倒在地上的怪獸，協助表妹從她身上的裝束爬出來。她濃密的淺褐色頭髮鬆開，橄欖色的臉在火光中閃耀。掌聲變得更加熱烈，我們三人手牽著手向觀眾敬禮。

「亨利！過來吧！」我喊。我們三人都朝著他揮手，他只好從原本待著的玻璃門附近走出來。他是個又瘦又高的金髮男孩，是我們最要好的朋友。我向觀眾宣布：「各位女士，各位先生，這位是亨利．克勒佛，我們傑出的劇作家！」

「太棒了！」我父親喊，其餘人也紛紛呼應。

「伊莉莎白．拉芬查，飾演怪獸。」康拉德以華麗的口吻介紹。我們的表妹優雅地敬禮。「我的名字是康拉德，而這位——」他以惡作劇的笑容看著我說，「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我邪惡的雙胞胎兄弟，維多！」

這時所有人都站起來對我們鼓掌喝采。

我沉醉在掌聲中，衝動地跳上欄杆打算再次鞠躬，並將手伸向康拉德要他加入我。

「維多！」我聽到母親叫喊。「快下來！」

我沒有理她。欄杆很寬也很堅固，而且這也不是我第一次站在上面。但因為從這裡掉下去，就會摔在五十呎下方的日內瓦湖岸，我平時總是偷偷跳上來。

康拉德拉著我的手，不過他沒有照我的意思跳上來，反而試著要把我拉下。他低聲說：「你會讓母親擔心。」

他的口吻就像是他自己從來沒爬上這欄杆一樣！

「唉，別擔心，我只是要敬個禮。」我說。

我們的手仍牽在一起，我感覺到他握得更緊了，執意要把我拉下去。我突然因為他如此顧慮而感到生氣：他怎麼可以不分享我對掌聲的喜悅，讓我相形之下顯得孩子氣而愛慕虛榮？

我甩開他的手，力道過快而過猛。

我感覺到自己失去平衡，身上厚重的披風使我的重心下沉，因此我便倒退一步，一腳踩空。我的雙手用力旋轉，我試著想要讓自己往前倒，但已經太遲了。

我摔下去時轉了半個身體，看到後方黑色的山巒及更黑暗的湖水，正下方則是岩岸。死神正匆匆趕來要見我。

我落向崎嶇不平的淺灘。

但我沒有掉在那兒，而是重重摔在露臺下方的凸窗屋頂上。我滾落在屋頂，左腳感到一陣刺痛，身體開始朝下滑向邊緣。我的雙手亂抓，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完全無法讓自己停下來。我的屁股滑到屋簷外，接著是胸膛與頭，不過在屋簷邊緣有一排緣石，我亂揮的手總算找到東西可抓。

我懸在半空中，雙腳踢向窗戶，但窗戶的鉛玻璃相當堅硬，而且即使我能夠踢破玻璃，我也懷疑是否能夠從現在的位置盪進屋內。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我使勁力氣，試著要把身體撐回上方。我將頭伸到屋簷上方，試著把下巴勾在緣石上，彎曲的手臂因疲憊而顫抖。我再也撐不下去了。

從我頭上傳來喧鬧聲，我瞥見一群人從欄杆上方俯瞰著我，他們的臉孔在火光中看起來相當詭異。我看到伊莉莎白與亨利，還有父母親，但我注視的是康拉德。他把自己的外套綁在欄杆的柱子上，像繩索一樣垂下來。我聽到母親用尖銳的聲音阻止他，父親也大聲怒吼，但康拉德依舊跳過欄杆，抓著外套半爬半滑地來到欄杆最下緣。

即使我的雙手失去力量，我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康拉德的雙腳懸在我所在的屋頂上方六呎左右的地方，他沒有太多的著地點，但他往下看了看便鬆開手。他著地時是站立的，搖晃了幾下——讓旁觀者都驚恐萬分——接著他便蹲下來，放低重心穩住身體。

「康拉德。」我喘著氣呼喚他。我知道再過幾秒，我的肌肉就會沒有力氣，手指也會鬆開。他把手伸向我。

「不行！我會把你拉下去！」我喊。

「你想死嗎？」他大叫，抓住我的手腕。

「坐下來！」我對他說。「靠在牆上，屋頂邊緣有突起來的石頭，把你的腳靠在那裡！」

他依照我的指示做了，接著他將雙手伸向我的雙手。我不認為這樣行得通，因為我們兩人重量相同，而重力對我們不利。

然而…………當我們雙手抓住彼此的手腕，他的雙腳抵著邊緣的石頭使勁全力拉我——再加上額外的特殊力量——把我拉上了屋頂。我倒在我的雙胞胎兄弟上方，同時發抖、哭泣與大笑。

「你這個笨蛋！」他喘著氣說。「你是個大笨蛋。你差點死了。」

第二章 黑暗書房

「在青春年華的時候變成跛腳，實在是太糟糕了。」我說。

「你只是扭到腳而已。」康拉德挖苦地說。「伊莉莎白，妳幹麼一直替他推輪椅呀？」

「哦。」伊莉莎白笑著說，「我覺得很有趣——至少現在這麼覺得。」

「勒薩治醫生說，我的腳有一個禮拜不能承擔任何重量。」我反駁著。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射入，這裡是城堡中多間裝潢華美的大房間之一。今天是星期天，從我和死神擦肩而過的那天已經過了四天。父親到日內瓦去處理緊急事務，母親則陪他進城，拜訪城裡一個生病的姑姑。我的兩個弟弟——九歲的恩尼斯和幾乎還不會走路的威廉——與他們的奶媽茱絲汀在院子裡的小菜園種東西取樂。

「老實說，看起來就像保母在推嬰兒車一樣。」康拉德搖搖頭說。

我轉向伊莉莎白說：「我猜他也想坐上輪椅，因為他覺得自己被排擠了。」

我瞥了康拉德一眼，想要看到讓我滿意的反應。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甚至連我們的父母親有時隔了一段距離也很難辨認出我們。我們也有相同的憂鬱表情：暗色而茂密的頭髮常遮住眼睛，顴骨很高，眉毛很濃，下巴方正。母親常常哀嘆我們的嘴脣是她所謂的「冷酷的形狀」，她相信這是來自弗蘭肯斯坦家族的特徵，而不是來自她娘家的波佛家族。

康拉德說：「維多，我開始懷疑你根本沒扭到腳，你一定又是在假裝了。快起來吧！」

「我還很虛弱！」我反駁。「伊莉莎白，醫生做診斷的時候，妳也在場，妳來告訴他！」

伊莉莎白挑起眉毛說：「我怎麼記得他說的是：你的腳可能有『輕微的』扭傷。」

「那麼你應該可以拖著腳走路了！」康拉德如此主張，試著要把我從輪椅拉下來。「別再裝病了！」

「母親會很生氣！」我反駁回去。「一不小心我可能就終生殘廢了！」

「你們兩個真是的！」伊莉莎白嘆了一口氣，接著又開始咯咯笑。這幅景象想必很好笑：我們兩個不斷纏鬥，使得輪椅不斷滑動。最後輪椅翻倒了，害我跌到地上。

「你這個瘋子！」我站起來喊。「這就是你對待傷者的方式嗎？」

「你只是想受人關注而已！看，你根本就可以站起來！」康拉德說。

我彎著腰裝出很痛的樣子，但康拉德開始大笑，害我也不禁笑了。看到很像自己的臉在笑，實在很難不笑出來。

「腳還是會痛。」我小心地試著走幾步，對他們說。

康拉德把勒薩治醫生帶來的拐杖拿給我。「試試這兩根拐杖吧。也讓伊莉莎白休息一下。」

伊莉莎白已經扶起輪椅，優雅地坐在椅墊上。「你這小壞蛋。」她瞇起淡褐色的眼睛說。「這椅子實在是太舒服了，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想站起來！」

伊莉莎白是我們遠房的表妹，來自父親那邊的家族。她五歲的時候母親死了，她父親娶了新的太太，立刻把她送到義大利的修女院。父親在兩年後得知此事，親自前往修女院帶她回到我們家。

當她剛來到家裡時，總像一隻野貓般躲起來。康拉德和我當時七歲，總是要去把她找出來。對我們來說，這是很有趣的躲貓貓遊戲，但對她來說卻不是遊戲。她只想要獨處，如果我們找到她，她就會非常生氣，又叫又揮拳，有時甚至還會咬人。

父母親告訴我們，她需要時間來適應，因為她並不想離開修女院，那些修女對她很好，而她們對她的關愛是她曾接受過最接近母愛的感情。她並不希望離開她們，和陌生人住在一起。康拉德和我被告誡不要去打擾她，但我們當然不會乖乖聽話。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繼續追逐尋找她。後來有一天，當我們找到她最新的藏身地點，她對我們笑了。我驚訝得幾乎叫出來。

「閉上眼睛。」她命令我們。「數到一百，再來找我。」

於是，這真的變成了遊戲。從這一刻開始，我們三人就如膠似漆地在一起，她的笑聲傳遍整座屋子，原本憂鬱而沉默的個性消失了。

然而她的脾氣還在。

伊莉莎白的個性很火爆，她並不會動不動就生氣，但當她生氣了，原本野貓般的性格便再次出現。在成長過程中，我和她常因為意見不合而起爭執，有一次當我對她說女孩子的腦袋比男孩子小，她甚至還咬了我。康拉德從來不會像我這樣惹她生氣，只有我會和她激烈爭鬥。

現在我們都已經十六歲了，這些當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

「好吧。」康拉德狡黠地對伊莉莎白微笑，說：「終於輪到妳來坐輪椅了。」

他以全速將她推出客廳，穿過大走廊，而我則拄著拐杖追在後面，最後把拐杖丟到一旁，用奇蹟般治癒的腳踝急奔。歷代祖先的大幅肖像畫嚴肅地俯瞰著我們跑過，全套盔甲高舉著仍染著血的刀子矗立在角落。

我看到前方的康拉德和伊莉莎白進入書房，我也跟過去了。康拉德站在四面牆都是書架的大房間中央，繞著小圈圈地旋轉著伊莉莎白的輪椅，直到她高喊著要他停止。

「我頭暈了，康拉德！」

「很好。」他說，「讓我們來跳舞吧。」他拉著她的雙手，有些粗魯地把她從輪椅拉起來。

第一章 怪獸

我們在湖面上方的懸崖找到怪獸。我和哥哥花了三天三夜追蹤牠，穿梭在迷宮般的山洞中，抵達牠位於山頂的巢穴。此刻我們親眼看著牠，盤踞在自己的寶物上方，而牠蒼白的毛皮與鱗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牠知道我們的存在。牠無疑嗅到了我們接近的氣息，張大的鼻孔吸入我們的汗水與恐懼。那有著羽冠的頭近乎慵懶地微微抬起。當牠開始伸直身體，下方的金幣與珠寶便碰撞發出鏘鏘的聲響。

「殺死牠！」我舉劍高喊。身旁的哥哥也拿著閃亮的劍。

怪獸襲來的速度相當驚人，我躲避不及，被牠強壯的頸部撞到右手，我感覺到手臂骨折，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