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表遺憾，我病起來連自己都怕（4）

祕密之堡的事件後，已經過去一年了。

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

世界有一半落入了院長手中，世界的模樣完全改變。

剩下的一半國家雖拚死抵抗，但總覺得他們落入院長手中是遲早的事。

院長所建立的國家，名為「滅蝶之國」。

她制定了明確的階級制度，將病能者定為次人類一等的生物。

病能者被剝奪了人類的基本權利，被所有人敵視，當作奴隸。

雖有病能者站出來反抗院長，但是在眾多普通人的支持下，這樣的抗爭在擴大前就撲滅了。

聰明的院長，甚至有計畫性地將發生的慘事和死傷都推到了病能者身上。

被不斷地洗腦和教育後，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滅蝶之國」的人們就普遍有了同一種價值觀──

「病能者」等於「邪惡」。

只要身上擁有「蝴蝶記號」，那就是與人類為敵的惡獸和害蟲。

在「滅蝶之國」中，撲殺病能者是所有人都該做的事。

在這樣的演變下，病能者的數量越來越少，院長的聲勢則越來越高。

所有病能者都期盼著一個能與她對抗的存在出現，而這個人選不管怎麼想都只有一個──

那就是季晴夏。

然而，季晴夏消失了，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傳說，祕密之堡被攻破那天，曾有人看過季晴夏。但這不過是個真假難辨的傳聞，因為自那天起，季晴夏就再也沒出現過。

她之前曾創立的「莊周」各自為政，分成了小股勢力，有的到處拯救被迫害的病能者，有的則藉機生事，滿足自己的私慾。

簡言之，現在的世界大致可分成兩種狀況：

一、「滅蝶之國」和「非滅蝶之國」之間的爭鬥。

二、遍布全世界──「普通人」和「病能者」之間無止盡的衝突。

「葉藏。」

我輕輕喚了一聲趴在我身邊的葉藏。

此時的我們，正藏身在一棟豪宅中的天花板。

「什麼事？主人。」

「我曾想過，晴姊可能不會再現身於這個世界上了。」

「為什麼？」

「因為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怎麼說？」

「整個世界都是普通人和病能者之間的戰火，若是這狀況持續下去，人類腦中的『恐懼炸彈』就不會引爆。」

只要一直維持這樣的混亂狀態，人類就能免於滅亡。

她製造病能者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若是她再不出現，院長遲早能統一世界，讓世界和平到來。」

或許本來在她的計畫中，院長是不存在的。

但院長的出現，代替她完成了所有她想做的事。

她讓人類和病能者之間的衝突加劇，同時逐漸讓世界合而為一。

不管是「恐懼轉移」還是「世界和平」的目的，院長都幫她達成了，所以晴姊再也不用出現。

「真的是這樣嗎？總覺得有些奇怪呢……」

葉藏皺著眉，微微歪頭。

「哪裡奇怪？」

「就是……該怎麼說呢？有一種違和感。」

「喔？」

雖然葉藏不如葉柔聰明，但或許是因為想的沒有那麼多的關係，她有時會意外地專心在事物的本質上。

「雖然我不像主人你們那樣瞭解季晴夏，但她原本的計畫，是為了要拯救人類吧？」

「沒錯，所以她製造了病能者，讓人類將恐懼轉移到病能者這個物種上。」

「可是，現在的狀況──」黑暗中，葉藏藍色的雙眼閃閃發亮，注視著我說道：「真的可以說是人類被拯救了嗎？」

「……」

「每天都有這麼多人死掉，在這樣混亂的狀況下，真的可以說是人類被拯救了嗎？」

「……你說得沒錯。」

要是這樣也算是拯救人類的話。

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大家被「恐懼炸彈」炸死算了。

畢竟──

這種充滿悲劇的世界，不如消失算了。

「主人，來了。」

葉藏悄聲向我說道，指了指天花板下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人。

這群穿黑西裝的人圍著一名白髮小女孩。女孩胸口處有著代表病能者的蝴蝶印記，她的身材十分嬌小，年齡約莫十歲左右，身後的白髮因為過長的關係，末稍拖到了地上。

就像失了魂一般，小女孩的雙眼非常空洞，彷彿毫無自我意識，就這樣跟著那群黑衣人往前走。

「跟緊他們，葉藏。」

之所以會和葉藏來到這間豪宅中，是因為聽到傳聞，裡頭有黑幫想要利用病能者進行「某種營利事業」。

我本來推測是「人口販賣」。

因為這一年來，這種把病能者當作商品的人口販賣到處都在發生，可說是最常見的形式。

但這次──

「接著小心點，葉藏。」

開啟「二感共鳴」的我，感受到了些許不對勁。

從那個小女孩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很怪異。

雖然很淡，但那氣息就像是我再熟悉不過、從「忽略症」中誕生出來的──

「死亡錯覺」。

＊

「──────────────！」

坐在椅子上的白髮小女孩神情扭曲，彷彿痛到極致，張大嘴卻發不出慘叫。

這裡是一個黑暗的房間，我和葉藏依然偷偷藏身於天花板夾層。

我們兩個必須拚命用手捂著嘴，才能忍住幾乎要溢出的驚叫。

此時，展現在我們下方的景象是──

──無數的透明培養槽。

這些培養槽中，裝著一個又一個孩子。

這些孩子的腦袋都用透明的管子連接著，約莫一百個培養槽填滿了黑暗的房間，散發出詭譎的白光。

葉藏輕拉我的衣角喃喃道：「主人……這個、這個是……」

「沒錯……」

彷彿時光重演，這個情景我們曾在家族之島上看過。

「這個應該是……『最強電腦的縮小版本』。」

姑且稱這個為「人類電腦」吧。

用病能探測後會發現，這些孩子都已死去，變成了「人類電腦」的一部分。

「─────────────────────────────！」

白髮小女孩持續張大嘴，發出無聲的慘叫！

她戴著透明頭盔，身上插滿無數管子，坐在「人類電腦」的正中央處。

藉著「人類電腦」的演算，某種電流不斷從白髮小女孩身上抽取出來，藉由管子進入到一個又一個彷彿炸藥的容器。

「哎呀，我們有跟上時代真是太好了。」

一名臉上有刀傷、疑似首領的金髮大叔抽著雪茄，指著不斷發出無聲慘叫的白髮小女孩說道：「靠她製造出來的『病能武器』──『死亡錯覺炸彈』，大概能讓我們再賺上個幾億吧。」

聽到金髮首領這麼說，所有穿黑西裝的隨從都鼓起掌來。

「恭喜首領，不枉您花了這麼多錢買下小孩製造『人類電腦』。這下別說回本了，根本可說是大賺特賺。」

「病能真的是個能賺錢的好東西啊。」

金髮首領哈哈大笑道：「雖然病能者受大家畏懼，但在戰爭時，大家都希望自己這邊有病能者或病能武器助陣。不覺得這真的很諷刺嗎？哈哈哈哈──」

金髮首領和穿著黑西裝的人一同大笑，這情景配上「人類電腦」和不斷痙攣的白髮小女孩，要說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這間豪宅的狀況跟我原本預期的不一樣。

我本來以為是單純的病能者販賣，卻沒想到這個黑幫竟然自行製造病能者，並藉著這個病能者不斷生產「病能武器」。

看著那個小女孩，葉藏用手肘頂了頂我，悄聲說道：「主人，我們還不出去嗎？」

「再等一下……」

雖然我也想讓那個白髮小女孩不要繼續受苦，但我隱隱覺得不太對勁。

並不是我的「病能」感知到什麼，我單純是因為直覺感受到某種違和。

但這個怪異只有輪廓，不管我多努力都無法摸清楚它是怎樣的內容。

「首領英明，就是因為靠著首領製造出的病能者，我們才能站在歐洲黑幫的頂點啊。」

在我因為遲疑而想再觀察一下狀況時，底下的人依然持續對話。

「其實這一切都是多虧了我的兒子。」金髮首領吐出煙圈後說道：「要不是有他告訴我製造病能者的方法，我怎麼可能製造得出『科塔』來呢。」

金髮首領一邊這麼說、一邊用雪茄指了指白髮小女孩。

看來，那名身上散發出死亡氣息的小女孩名叫科塔，這大概是從原本的疾病名衍生出來的名字吧。

「首領，科塔好像快不行了，要不要讓她休息一下？」

「最近訂單很多，要是這時停止就來不及交貨了。」

「可是，若是她死掉──」

「放心，就算她壞掉也沒關係。」金髮首領露出奸笑，「只要有『人類電腦』在，我們就能製造第二個、第三個科塔，反正可以當素材的人類到處都找得到。」

「是，首領英明！」

「就算『人類電腦』壞掉也沒關係，反正只要我兒子在，重新製造一個根本就不是難事。」

「首領有這樣的兒子真的是本幫之福啊，之前和我方敵對的文森幫，他帶著科塔出去，一瞬間就解決了。」

「要是早知道病能的力量這麼強大，我還不快些使用，想想我們也真是傻啊，哈哈──」

金髮首領和黑西裝部下們再度一同大笑起來。

我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科塔。可能是過度使用力量，她已經連無聲的慘叫都發不出來，只能坐在椅子上不斷抽搐顫抖。

──到極限了。

要是再繼續榨取科塔的病能，她的腦子會壞掉的。

我打量四周的環境。

除了金髮首領外，對方大約有四十人。從他們身上的氣息上判斷，這些人都不是病能者。

雖然我這邊只有我和葉藏兩人，但絕對足夠應付這群普通人。

「葉藏，等我一打手勢就衝出去，將科塔奪過來。」

面對我的指示，葉藏點了點頭。

在此同時，底下也有了新的動靜。

「喔喔──我的兒子啊！今天怎麼有空來？」

黑暗房間的門微啟，一道身影推開門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熱情的向他打招呼，看來是金髮首領的兒子出現了。

但是這不重要，不管來多少人，我們都要把科塔救出去。

「準備──」

我向葉藏打出手勢。

葉藏斬開了天花版，我們一同往下跳，落到了這些人的中間。

我在腳下蓄力，準備往前衝，用最快的速度將科塔給奪走──

然而，一個人擋在我的面前，阻止了我的腳步。

「我等你很久了，季武。」

──第一瞬間，我以為我是在不自覺的狀況下說出了這句話。

但我馬上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我沒有說話──可是我的聲音依舊響起。

我感到全身像是墜入冰窖般冰冷。

我緩緩抬起頭來，結果看到了僅有右眼的「我」。

「還認得我嗎？季武。」

季秋人向我露出了和我一模一樣的笑容說道：

「為了殺你，我可是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布下這個局喔。」

金髮首領的兒子……竟是季秋人？

不，這不可能，所以是──

這傢伙用「家人製造」的病能，化身成了黑幫老大的兒子，躲在這個地方嗎？

我終於知道剛剛感受到的違和感是什麼。

區區一個黑幫，是不可能擁有製造病能者的完整技術和知識的。

就算他們真的僥倖從哪裡得知了這些資訊，也不可能平安無事地駕馭科塔這樣危險的病能者。

「快逃！葉藏！」

意識到危險的我趕緊大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砰！

一聲巨響！劇烈的爆炸在這個房間中發生！

祕密之堡的事件後，已經過去一年了。

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

世界有一半落入了院長手中，世界的模樣完全改變。

剩下的一半國家雖拚死抵抗，但總覺得他們落入院長手中是遲早的事。

院長所建立的國家，名為「滅蝶之國」。

她制定了明確的階級制度，將病能者定為次人類一等的生物。

病能者被剝奪了人類的基本權利，被所有人敵視，當作奴隸。

雖有病能者站出來反抗院長，但是在眾多普通人的支持下，這樣的抗爭在擴大前就撲滅了。

聰明的院長，甚至有計畫性地將發生的慘事和死傷都推到了病能者身上。

被不斷地洗腦和教育後，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