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最暢銷、屢獲大獎的遊戲注入魔力
一部充滿魔法、英雄與戰役
史詩般的原創小說
聯盟與部落甫自寒冰王座之巔凱旋,然將毀滅艾澤拉斯的大災變,已山雨欲來……
巫妖王阿薩斯敗亡,部落與聯盟正式簽署協議,艾澤拉斯透出久違的和平曙光;連年的戰亂後,此刻百廢待舉。
然而,索爾卻發現元素不再回應,薩滿們的力量越漸削弱,連綿不絕的天災席捲整個世界。
為了化解災難,索爾隻身前往外域請教祖母蓋婭,並決定由卡爾洛斯暫代大酋長。好戰又仇視人類的卡爾洛斯,能信守與聯盟的和平條約嗎?部落耆老牛頭人首領凱恩始終反對這項決定,是否也將展開行動?
暴風城的瓦里安王企圖通過強硬手段應對聯盟和部落間的緊張局勢。他將兒子安杜因送至鐵爐堡,一方面使愛子遠離紛爭,更盼安杜因在矮人王的訓練下成為堅強的戰士,卻沒料到安杜因反而捲入另一場衝突中──
一觸即發的聯盟部落矛盾、失控的元素、蠢蠢欲動的暗影……動盪交織之際,艾澤拉斯能否安然度過浩劫,邁向重生?
相關書籍介紹:
與黑暗之門開啟相關:
1) 魔獸:崛起(電影小說)
2) 魔獸:崛起-杜洛坦(電影前傳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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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魔獸爭霸:巨龍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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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獸世界重要角色:
1) 魔獸爭霸:部落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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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上市:
魔獸世界:怒風
作者簡介:
克莉絲蒂‧高登Christie Golden
《紐約時報》暢銷作者,作品內容包括科幻、奇幻,與驚悚。身為暴雪娛樂《魔獸世界》的熱情玩家,她也為這個奇幻世界撰寫數本小說,如《部落之王》、《部落的崛起》、《阿薩斯──巫妖王的崛起》等。她目前居住於科羅拉多,歡迎讀者參考http://www.christiegolden.com,以獲得更多資訊。
譯者簡介:
甘鎮隴
從事翻譯多年,工作內容涵蓋各種領域。小說譯作包括:《星河方舟》、《完美世界》、《闇黑之心》、《玻璃王座》、《星際大戰》、《魔獸:崛起》官方電影小說系列,《末日預言》、《魔獸世界 黑暗之門》、《天使殺手》等。
章節試閱
序幕
大雨落在小屋緊繃的皮篷上,發出的聲響彷彿一雙巧手快速敲打鼓皮。正如其他獸人小屋,這間也蓋得十分紮實,完全沒有雨水滲入其中,卻也無法將濕冷的空氣阻擋在外。一旦氣候稍變,落雨可能化為飄雪,但無論改變與否,寒冰般的濕氣正在啃噬德雷克塔爾全身上下每一根老骨頭,讓他即使在睡夢中依然全身緊繃。
然而,這一刻讓這位年邁薩滿輾轉難眠的,並非寒冷。
而是夢境。
德雷克塔爾一向擁有預知未來的夢境和幻象。這是一種天賦──靈魂視界,因為他已經失去肉身的視覺。但在「夢魘之戰」爆發之後,這個天賦似乎長出尖牙利齒。在那段痛苦時光中,他的夢境愈加惡化。睡眠不再讓他獲得休息及恢復,而是恐懼。夢境加速他的老化,從老當益壯的獸人變成偶發牢騷的垂垂老者。他曾希望在夢魘被擊敗後自己的夢境也會恢復正常,然而儘管強度減弱,他的夢境依然異常晦暗。
夢中,雖然雙眼得以再次視物,他卻寧可失明。此刻他獨自一人站在一座山上,醜陋、赤紅而膨脹的太陽似乎比平常更接近地面,血色的陽光投射在輕柔拍打山腳邊的海面上。他似乎聽見什麼……從遠處傳來的轟隆巨響,讓他的牙齒發顫、寒毛豎立。他從未聽過這種聲響。藉由與眾多元素間的強韌連結,他知道這個聲響表示某種非常糟糕的景況。
不久,山腳邊的海水開始劇烈翻覆、憤怒奔騰。浪花高高漲起,彷彿某種黑暗的恐怖之物正在波濤洶湧之下攪動。雖然立足於山丘上,德雷克塔爾知道自己不再安全,也感覺到腳下一度堅固的石塊顫動起來。
他的手指痛苦地緊抓法杖,彷彿這根多瘤的木桿就能因此牢牢豎立,儘管深海翻轉、群山碎裂。
接著,某件事毫無預警地發生。
腳下的大地呈鋸齒狀裂開。他一聲低吼,半跳半跌地閃開那道似乎試圖吞噬自己的大嘴,法杖因為不小心鬆手而落入深淵。狂風湧起的同時,德雷克塔爾緊抓一塊凸起的岩石,身軀因大地的震動而顫抖,失明多年的雙眼凝視腳下正在沸騰的血紅大海。
巨大的海浪猛烈撞擊陡峭的山崖。面對衝入天際的浪花,德雷克塔爾感覺滾燙的飛沫襲來。四面八方傳來元素的尖嘯;驚慌、恐懼、高聲呼救。轟隆聲持續加劇;在他充滿驚恐的目光前,一大塊龐然巨石衝出血紅色大海,不斷攀升,直到成為一座山、一塊大陸。德雷克塔爾腳下的大地再次分裂,他因此墜入裂縫,迫切叫喊、雙手徒然地緊抓空氣,跌入烈焰之中──
德雷克塔爾從柔軟的皮褥中猛然坐起,身體劇烈顫抖、冷汗淋漓。他拚命揮動雙手,瞪大再次失明的雙眼凝視黑暗。
「大地即將慟哭,世界即將碎裂!」他尖叫。某個實質的東西包覆而安撫他胡亂擺動的雙手。他熟悉這個感覺:帕爾卡,幾年來一直負責照料自己的獸人。
「算了吧,主父,那只是一場夢。」年輕的獸人責備他。
見到如此驚悚的幻象,德雷克塔爾無法允許自己被漠視。不久前,他還在奧特蘭克山谷作戰,直到他被認定過於年老力衰,不再適合那種職務。如果他不能繼續在那裡殺敵,他就要用自己的薩滿能力──還有所見的幻象──繼續侍奉部落。
「帕爾卡,我必須跟索爾談話,」他要求。「還有陶土議會。也許其他人也看到一樣的幻象……如果沒有,那我必須告訴他們!帕爾卡,我必須去見他們!」他試圖起身,一條腿卻無力地癱軟。出於沮喪,他憤恨地捶打背叛自己的老邁身軀。
「您所必須做的是多休息,主父。」雖然試圖掙扎,虛弱的德雷克塔爾仍無法掙脫帕爾卡那雙有力的手,終究還是被推回床上。
「索爾……我必須讓他知道。」德雷克塔爾喃喃自語,疲憊地拍打帕爾卡的手臂。
「如果您覺得真有必要,明天我們去見他。但現在……躺下。」
因為那場夢而虛脫、再次感覺全身的老骨頭被寒冷刺穿,德雷克塔爾點點頭,允許帕爾卡為自己準備一杯幫助入睡的寧神熱飲。「帕爾卡實在是個不錯的照料者」,他想,思緒開始無法集中。如果帕爾卡覺得明天出發還來得及,那就一定來得及。喝完熱飲,他在床上躺下,在入睡前胡思亂想:來得及做什麼?
癱軟在椅背上,帕爾卡發出嘆息。以前,德雷克塔爾的思緒銳利的像把匕首,儘管身體因為歲月而不斷衰老。以前,一旦得知德雷克塔爾的幻象,帕爾卡會立刻派遣信差通知索爾。
但那都是以前。
過去一年中,那曾知悉一切、掌握神祕智慧的敏銳心智開始渙散。德雷克塔爾的記憶曾經比任何文字記載更準確,但後來開始出現錯誤與斷層。帕爾卡不禁懷疑,在「夢魘之戰」和「歲月不饒人」的雙重打擊下,德雷克塔爾所謂的「幻象」已經退化成普通的惡夢。
起身回到床上,帕爾卡痛苦的回想起兩個月前的事:德雷克塔爾堅持派遣信差前往梣谷,因為一隊獸人即將屠殺一群和平會面的牛頭人和卡多雷德魯伊。信差確實被派出,警告也被發布──但什麼事都沒發生。聆聽那位年邁獸人的唯一下場就是讓夜精靈對部落更加起疑,那地點根本連個獸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然而,德雷克塔爾卻堅稱那場危機迫在眉睫。
德雷克塔爾也曾口述其他較不嚴重的幻象,但一樣不真實,而今晚又來一次。當然,如果這個威脅確實存在,那麼一定會有德雷克塔爾以外的人注意到。帕爾卡並不是個毫無經驗的薩滿,但他並未獲得這種不祥預感。
儘管如此,他會信守承諾。索爾曾是德雷克塔爾的學徒,現在成為大酋長、掌管老師父協助建立的部落。如果德雷克塔爾希望去見索爾,帕爾卡將在早上做好出發的準備。或許他可以派信差去通知索爾,請對方過來與德雷克塔爾見上一面,不過那將是艱辛的長途跋涉;德雷克塔爾堅持留在奧特蘭克,與索爾所在的奧格瑪根本不在同一個大陸。無論如何,帕爾卡覺得這趟旅行恐怕不太可能成真。到了明天,德雷克塔爾大概根本不記得自己有沒有作夢,更別說夢見什麼內容。
就這些日子來說,結果通常如此,而這並不讓帕爾卡感到有趣。德雷克塔爾日益嚴重的癡呆跡象只讓帕爾卡感到痛心,讓他強烈希望這個世界──這個德雷克塔爾堅信即將天崩地裂的世界──能有所改變。年邁的獸人並不知道對那些愛戴自己的人來說,這個世界早已崩壞。
帕爾卡知道哀悼已逝的過往或是德雷克塔爾的豐功偉業根本毫無意義。德雷克塔爾已經比一般獸人長壽,一生更是充滿榮譽事蹟。獸人曾面對逆境,知道何時該爭戰、該發怒,但也知道何時該接受現實。帕爾卡還是個孩子時就已經開始照料德雷克塔爾,也發誓會堅持下去,直到老獸人嚥下最後一口氣,儘管這表示帕爾卡得痛苦的目睹自己愛戴的導師日漸衰老。
他微斜身子,伸出拇指和食指捏熄蠟燭,接著用獸皮緊緊覆蓋自己魁梧的身軀。屋外的大雨仍未停歇,不斷在緊繃的皮篷上繡下水紋。
第一部
大地即將慟哭……
第一章
「陸地!」瞭望員高喊。看著這位體型修長的血精靈蹲在俗稱「烏鴉之巢」的帆桿瞭望臺上,凱恩心想恐怕連烏鴉都不願意棲息在那麼危險的鬼地方。年輕的精靈俐落地跳上索具,四肢跟繩索糾纏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隻松鼠般輕鬆愜意。這一幕看在眼裡,甲板上的這位年邁牛頭人不禁微微搖頭。前往北裂境這趟旅途的前半段終於即將結束,這讓他很高興,也毫不掩飾地鬆了一口氣。凱恩‧血蹄,牛頭人的領袖,驕傲的父親與戰士,實在不喜歡坐船。
就跟所有的牛頭人一樣,他屬於溫柔而堅實的大地。沒錯,牛頭人也有船隻,但都是小船,而且從不遠離岸邊。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連「飛艇」──哥布林的飛空器械──都比航海載具讓他安心,也許是因為船隻在海上左搖右晃,而且大海的脾氣總是陰晴不定,又或許是因為從棘齒城開往北風凍原的旅程實在過於冗長乏味。無論如何,既然目的地在望,這位年邁猛牛的精神也為之一振。
除了這艘與他高貴身分相稱的部落旗艦「瑪諾洛斯之骨」,艦隊還包括另外幾艘船隻,船艙幾乎空無一物,只有幾桶淡水(還有幾桶振奮人心的戈多克巨魔啤酒)及防腐食物。凱恩也僅能在陸地上停留一兩天;靠岸期間,不再需要留在北裂境的補給品還有歸心似箭的最後幾隊部落士兵也將悉數上船。
他的昏花老眼無法看見被濃霧遮蔽的陸地,但他相信上面那位喜歡表演空中飛人特技的辛多雷瞭望員不會看錯。船艦繼續靠近陸地的同時,他走向欄杆緊握扶手、凝視前方的迷霧。
他知道聯盟為了航運之便,選擇在東南方的其中一座小島上建造驍勇要塞。相對來說,這支部落艦隊的目的地──戰歌堡──坐落於十分恰當的地點,並擁有看清四周一切的清晰視野。對部落來說,這比擁有深水港或是便利交通更為重要。至少,它曾經一度更為重要。
凱恩輕輕從鼻孔噴氣。船艦緩慢而謹慎地前進,他開始在這場詭異濃霧中認出其他船隻的輪廓──另一艘船的骨架殘骸,其船長顯然不如駕駛瑪諾洛斯之骨的食人妖船長精明,若非遭受攻擊,就是因為直接開上陸地而擱淺──也許這兩種遭遇同時發生。「卡爾洛斯臺地」,這個地點被冠上一個毫不謙虛的名稱,而眼前所見想必就是那位年輕獸人的座艦殘骸。那艘船早已被徹底拆散,只剩骨架,一度高舉黑色部落標誌的亮緋紅帆面早已褪色破損。現在出現在凱恩視線中的哨塔也一樣破舊;看到其龐大的體積,凱恩相信那裡原本必定是座雄偉的大廳。
卡爾洛斯,傳奇英雄葛羅‧地獄吼之子,是第一批回應「北裂境的呼喚」而登陸極地的一位勇士。凱恩欣賞卡爾洛斯擁有如此勇氣,但有些關於那個年輕人的傳聞也讓凱恩喜憂參半。凱恩還沒老到忘記曾在自己體內燃燒過的青春之火;他也有個兒子:貝恩,也見過這個年輕牛頭人面臨自己年輕時同樣遭遇過的問題,因此清楚知道卡爾洛斯的一些行為只是年輕男性暫時的血氣方剛。凱恩也必須承認卡爾洛斯的狂野與熱忱確實讓人著迷。在令人氣餒的戰況中,卡爾洛斯不但鼓舞部落的士氣,讓他們相信勝利並非遙不可及,也喚醒一股彷彿野火燎原的民族驕傲。
葛羅之子也確實頗有乃父之風──不論好壞。葛羅‧地獄吼從未以滿懷耐性聞名,他永遠先下手為強,又快又狠,「地獄吼」這個姓氏正是出自於他那淒厲駭人的尖嘯。葛羅也第一個喝下惡魔瑪諾洛斯之血;除了他自己,其他所有領受惡魔之血的獸人也同樣因此墮落。然而葛羅終究還是得以復仇;第一個喝下惡魔之血的是他,第一個被嗜血慾與狂怒控制的是他,但破除這兩條詛咒的也是他。他手刃瑪諾洛斯,獸人也因此得以重拾屬於自己的偉大意志和靈魂。
卡爾洛斯曾一度以父親為恥,認為這個叛徒是因為過分軟弱才會喝下惡魔之血。但經過索爾的解釋,現在卡爾洛斯‧地獄吼欣然接受自己的身分。也許稍微「太欣然了些」,凱恩若有所思,儘管卡爾洛斯的熱忱確實給眾將士帶來正面影響。凱恩不禁懷疑,索爾在讚賞葛羅大善之舉的同時,是否對他造成的大惡過於輕描淡寫?
索爾,部落的大酋長、智慧與勇氣兼備的領袖,已不只一次和年輕暴躁的卡爾洛斯發生過衝突。在「憤怒之門」那場災難發生前,卡爾洛斯居然向索爾下戰帖,要求在奧格瑪的競技場決鬥。前不久,卡爾洛斯甚至承受瓦里安•烏瑞恩的嘲諷,在達拉然和暴風城國王刀劍相對。
儘管如此,凱恩無法否認卡爾洛斯的成功與聲望,也無法否認部落以狂喜回應這個年輕人。的確,雖然卡爾洛斯並非如一些謠言所傳的獨自一人擊退天譴軍團、消滅巫妖王、讓北裂境成為部落孩童的樂園,卻也沒人能否認他率領的幾次進攻都帶來壓倒性勝利。是他讓部落恢復尚武精神以及對戰火的渴望,每一次他都有辦法把瀕臨敗北的戰況扭轉成驚人勝利。
精明如凱恩,他不能把這種成果歸功於巧合或偶然。雖然卡爾洛斯大膽得近乎無謀,然而「單純的」無謀絕不可能帶來如此豐碩的戰果。卡爾洛斯確實是部落在最黑暗、脆弱的一刻所需要的人物,這一點凱恩完全同意。
「船就只能開到這啦。」圖拉船長對凱恩說,命令水手放下登陸艇。「戰歌堡沒多遠啦,往東邊直直走,就在山頭上。」
在過去幾個季節中,圖拉這位女船長已經從這裡和棘齒城之間往返過不知道多少趟,清楚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這就是索爾要求由她駕駛「瑪諾洛斯之骨」的原因。凱恩點頭。
「開一桶巨魔啤酒吧,好好犒賞妳勤奮的手下。」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其他的留給稍後上船返家的勇士們。」
圖拉顯得十分開心。「遵命,大酋長。」她說。「多謝您啦,我們保證只開一桶給自己喝。」
凱恩拍拍她的肩膀,點頭表示贊賞,接著不慌不忙地坐上狹小而擁擠的登陸艇,一路航向岸邊。濃霧緊抓他的毛皮,彷彿讓人不悅的冰冷蜘蛛網,幸好這段航行十分短暫。他跳下船,一腳踏進卡爾洛斯臺地旁冰冷的海水,幫忙把登陸艇拉上岸。
隨著一步步接近內陸,霧氣也漸漸消失。一行人艱辛跋涉,走過被丟棄的破碎攻城器械、兵器和盔甲,還有一片似乎被棄置多年的農田,田地上還有不少被太陽曬白的豬隻骨骸。大夥繼續前進,走上平緩的坡道,凍土表面長出某種頑強的紅色植物,雖然這個環境根本不適合生存。看到大自然的生命力,凱恩感到敬佩。
驕傲的戰歌堡赫然聳現在眾人眼前。它似乎坐落於一處礦場中央,凹陷的窪地提供天然防禦。奈幽蟲族這個形似蜘蛛的古老種族曾一度被死靈法術操控,被復生的殘骸數次試圖進攻,但現在早已不見蹤影。在刀劍和風化作用的打擊下,一度強韌的黏網現在只是幾條在風中輕舞的無害繩索。面對部落的上下一心,那些黏網也只能黯然退去,正如天譴軍團的下場。
凱恩注意到前方閃過一絲黑影:一個斥候顯然注意到凱恩這支隊伍所高舉的部落旗幟,正匆匆離去通報。凱恩一行人沿著採礦場的路線前進,來到一條進入礦場的道路前方。這條通道並不起眼,看起來就像產業道路。凱恩發現這裡似乎曾是個熔煉區。
但這裡現在看不到滿載液態金屬的渠道,聽不見錘頭在鐵鉆上敲擊。這些日子以來,凱恩的嗅覺比視力更敏銳,因此隱隱察覺到狼群混濁的氣味。那些野獸顯然早已離開多時,在牠們的主人被打跑之前就已遭驅逐,留在此處的武器與彈藥似乎積累不少灰塵。等到凱恩更清楚判斷此地的補給狀況後,隨行的幾隻載重能力超群的科多獸將把不需要的貨物載回船上。
凱恩現在清楚感受到此地的寒意。如果熔爐繼續運作,這裡就有充足的熱氣溫暖整個空曠的窪地。就因為熔爐現在平靜無聲,這個地方被北裂境的寒冷徹底入侵。雖然身經百戰,凱恩還是因為戰歌堡的規模感到訝異:顯然比葛羅瑪許堡更巨大,甚至比幾座部落城市更雄偉,而且顯得開放而寬過。一行人走向一樓的中心,腳下的蹄聲在廣大空間裡發出回音。
他走近的同時,兩個原本在專心交談的獸人轉身面對他。凱恩認識他們倆,因此充滿敬意地點頭致意。較為年長而一身綠色皮膚的是瓦洛克.薩魯法爾,偉大英雄布洛克斯的弟弟,也是已經離開人世、受到眾人深深哀悼的德拉諾許.薩魯法爾之父。在這場紛爭中,不少人蒙受慘重損失,但都遠不及瓦洛克的千分之一。
「憤怒之門」安格拉薩一戰中,他的兒子和其他千百將士不幸犧牲。在那黑暗的一日,聯盟與部落合力對抗巫妖王的精英部隊──甚至刺激那個大魔頭親自現身。年輕的薩魯法爾倒地而亡,靈魂被霜之哀傷吞噬;沒多久,被遺忘者「大藥劑師普崔司」釋放瘟疫,將活人和被復生的死人一併消滅。
然而薩魯法爾一族所遭受的苦難尚未結束。那位年輕戰士的屍體被巫妖王喚醒,轉而攻擊自己生前所愛的夥伴。一道出自憐憫而非進攻的打擊結束了他非自然的存在。巫妖王殞落之後,瓦洛克.薩魯法爾霸王終於得以把兒子帶回老家,雖然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白髮夾雜但依然強壯的薩魯法爾是凱恩心中的獸人楷模。他兼備睿智與榮耀,在戰場上不僅是個強而有力的將士,更擁有能夠安排精良戰略的冷靜頭腦。在憤怒之門痛失愛子後,薩魯法爾就未曾出現在凱恩面前,直到此刻。凱恩沉默不語,注意到眼前的霸王因為這種打擊而顯得更加蒼老。如果愛子也遭到同樣毒手,凱恩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像薩魯法爾一樣熬過來。
「霸王。」凱恩聲音低沉,彎腰行禮。「同樣身為一個父親,我深深為你所承受的痛苦表示哀悼。但請別忘記,你的兒子是戰死沙場的英雄,而你在這裡的一切貢獻則是對他最好的紀念。就讓其他的一切隨風而逝吧。」
薩魯法爾表示感謝。「很高興再次見到你,大酋長凱恩‧血蹄。我……我知道你說得沒錯。不過我也必須承認,我很高興這場戰役終於來到尾聲。我們實在失去太多、太多。」
站在薩魯法爾身旁的年輕獸人露出厭惡的表情,彷彿這些話令他十分不痛快,不過他顯然控制住自己的嘴巴。跟凱恩所見過的大多數獸人不同,他的皮膚並非綠色,反倒是土壤般的深棕色,顯然來自外域的瑪格哈。他的頭頂沒有一根頭髮,除了一條長長的棕色馬尾。這位自然就是鼎鼎有名的卡爾洛斯‧地獄吼,顯然認為「慶幸戰鬥終於結束」是可恥的心態。在過去的歲月裡,牛頭人酋長知道為偉大目標而戰固然是好事,但和平也不是壞事。現在,儘管冗長的艱辛戰爭才剛結束,卡爾洛斯顯然還不覺得過癮,這讓凱恩深感不安。
「卡爾洛斯。」凱恩說。「你的豐功偉業已經傳遍整個艾澤拉斯,我相信你對自己在此處的成就深感驕傲,正如薩魯法爾該為他自己的貢獻感到光榮。」
聽到如此由衷的讚賞,卡爾洛斯僵直的身軀似乎稍微放鬆。「你有多少士兵會加入我們返鄉的船隊?」凱恩問。
「差不多全部吧。」卡爾洛斯回答。「我只留基本人員給薩魯法爾和幾處前哨站,不過我想他可能連那些士兵都用不到。正如我們來此的目的,戰歌進攻部隊已經徹底擊敗天譴軍團,將剩下的敵人打得潰不成軍。我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裡,這位前任軍事顧問終於可以呆坐在這觀賞蜘蛛吐絲、好好享受他非常渴望的和平。」
這些言詞恐怕刺激了目標之外的另一個人。凱恩為薩魯法爾感到憤怒;這位老獸人經歷過這麼多痛苦,卡爾洛斯居然還說這麼刺耳的話。然而薩魯法爾顯然早已習慣卡爾洛斯的態度,只是悶哼一聲。
「我們倆都已履行職責、為部落盡忠。如果我的責任就是在這欣賞小蜘蛛,而不是跟大蜘蛛開打,那我也十分滿足。」
「而我的責任就是協助凱旋而歸的部落勇士安然返鄉。」凱恩說。「卡爾洛斯,你手底下哪些士兵負責監督撤退一事?」
「沒別人,就是我。」卡爾洛斯的答覆讓凱恩感到驚訝。「將就著用吧,難道我的肩膀就不能扛東西?」卡爾洛斯曾一度因為自己的身分而受到壓迫、感到羞恥,後來的極端表現讓老牛頭人覺得這個過度自負的年輕人恐怕到哪裡都要有人為他舖好天鵝絨走道。然而,年輕的地獄吼卻毫不猶豫願意跟自己手下一起當苦力,這讓凱恩感到高興而微笑。他稍微更明白為什麼卡爾洛斯深受手下愛戴。
「我的肩膀比以前駝了些,不過還是能用。」凱恩說。「開工吧。」
不到兩天,大夥就把航海所需的補給品打包放上科多獸、運送回船。工作的同時,許多獸人和食人妖用喉音濃厚的刺耳聲音歡唱。凱恩聽得懂獸人語及食人妖語,不禁因歌詞內容和大夥實際舉動之間的差異而發笑。食人妖和獸人歡聲高唱「剁手剁腳劈開頭顱」這類歌詞的同時把貨物放在溫馴的科多獸背上。大夥士氣高昂,卡爾洛斯也不落人後地開懷高歌。
把食物木箱搬上船時,凱恩問:「你為什麼離開登陸點,卡爾洛斯?」
身旁的卡爾洛斯稍微調整肩上的木箱。「那個地方根本不適合當作長期基地,更何況戰歌堡的位置那麼近。」
凱恩瞥視雄偉的大廳和高塔一眼。「那何必建造那些東西?」
卡爾洛斯沒有回答,凱恩也沒有追問。卡爾洛斯或許有很多特點,但絕不包括沉默寡言。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開口。
正如凱恩所料。片刻後,卡爾洛斯回答:「我們登陸以後著手於建築,起初沒發生任何問題。後來,一種我未曾見過的敵人從霧中現身。雖然你似乎沒見過他們,不過我得承認,我懷疑他們可能會再次出現。」
那個敵人居然強大的讓卡爾洛斯在答覆之前稍作猶豫?「是什麼敵人給你們造成麻煩?」凱恩問。
「他們被稱作科瓦迪爾。」卡爾洛斯說。「巨牙海民認為那些是被殺害的維酷人所留下的怨靈。」凱恩和恰巧走在旁邊的牛頭人馬克魯‧喚雲者對視一眼。喚雲者是個薩滿,他對凱恩點點頭。凱恩的登陸團隊之中沒有任何人親眼見過維酷人,但凱恩曾聽聞過。他們看起來像人類,比牛頭人還魁梧,皮膚被冰霜、金屬或岩石覆蓋,暴戾且強大。凱恩並不介意被靈魂圍繞,不過僅限牛頭人的先祖,它們的存在有正面的意義。維酷人的亡靈在此處徘徊,實在讓人很不愉快,喚雲者也對這類存在稍感不安。
「它們在霧氣特別重時出現,巨牙海民說它們因為濃霧才得以現身。」卡爾洛斯繼續解釋,語氣流露懷疑……還有另外某種情緒。
難道他覺得丟臉?
「那些鬼東西把我不少手下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強力的進攻迫使我們撤退至戰歌堡。巫妖王被擊敗後,我才再次奪回這個地點。」
看來他確實覺得羞愧。不只因為「看到鬼」──如果那些東西真的是鬼──更是因為被它們逼退。難怪卡爾洛斯沒有提到為什麼一度放棄這個應該令他感到自豪而喜愛的卡爾洛斯臺地。
看到卡爾洛斯嚴肅的表情,凱恩知道他在想什麼,因此移開視線。只要察覺絲毫譏諷,這個年輕人隨時準備好撂倒對方以捍衛自己的名聲。
「天譴軍團沒有在這個海岸出現過。」卡爾洛斯補充,似乎在替自己辯解。「似乎就連他們也不喜歡科瓦迪爾。」
既然科瓦迪爾到現在都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那凱恩也不打算抱怨。「戰歌堡的戰略位置比較理想。」老牛只有留下這句話。
翌日中午,凱恩緊握薩魯法爾的手向對方道別。卡爾洛斯或許曾經拿這個地方的平靜無趣開老獸人的玩笑,但現實並非如此。大批亡魂隨時可能騷擾薩魯法爾──就算只是在他的痛苦回憶中。凱恩明白這一點;凝視薩魯法爾的雙眼,他明白眼前這位獸人也有同樣的認知。
凱恩想再次向他道謝,表示鼓勵,讚美他徹底完成任務,讚美他能夠承受如此重擔。但薩魯法爾是個獸人而非血精靈,並不喜歡氾濫的恭維及情感。
「為了部落。」凱恩說。
「為了部落。」薩魯法爾回應,而這已足夠。
戰歌進攻部隊僅存的眾將士已經準備好離開北裂境。他們將武器扛在肩上,開始穿過礦場,進入納森平原,向西方跋涉。
正如每次在這條路上所見,周圍的迷霧向他們緩緩逼近。凱恩並不覺得這場霧有什麼「超自然」的地方;然而,正如自己樂意坦承的,他是個戰士而非薩滿。雖然沒親眼見過卡爾洛斯和其手下所遭遇的靈異現象,他也知道憤怒亡靈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
儘管霧氣讓大夥放慢腳步,但沒有任何不尋常的東西襲來。繼續走向海邊和恭候眾人多時的小艇,凱恩卻開始慢下腳步。他察覺到……某種東西;他的耳朵微微跳動,鼻子嗅查冰涼而潮濕的空氣。
凱恩睜大老花眼,在霧中發現一艘船的朦朧輪廓。不,不只一艘……兩艘……三艘……
「科瓦迪爾!」卡爾洛斯大喊。
序幕
大雨落在小屋緊繃的皮篷上,發出的聲響彷彿一雙巧手快速敲打鼓皮。正如其他獸人小屋,這間也蓋得十分紮實,完全沒有雨水滲入其中,卻也無法將濕冷的空氣阻擋在外。一旦氣候稍變,落雨可能化為飄雪,但無論改變與否,寒冰般的濕氣正在啃噬德雷克塔爾全身上下每一根老骨頭,讓他即使在睡夢中依然全身緊繃。
然而,這一刻讓這位年邁薩滿輾轉難眠的,並非寒冷。
而是夢境。
德雷克塔爾一向擁有預知未來的夢境和幻象。這是一種天賦──靈魂視界,因為他已經失去肉身的視覺。但在「夢魘之戰」爆發之後,這個天賦似乎長出尖牙利齒。在那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