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過去進行式（致珍藏的你系列一）

媒體推薦：「蘿菈珍是個傻呼呼、性格古怪的女孩，情緒容易大起大落，只要牽涉到男生，她就會變得異常天真，這正是本書感人而獨特的地方。」──《出版人週刊》星級書評

「即使闔上最後一頁，讀者仍會長久記得這三姊妹及那些男孩。」──《校園圖書館期刊》星級書評

「本書對青少年成長與青澀的愛情描繪得極深刻，引人入勝。」──柯克斯書評

我喜歡把東西保存起來，不是說保育鯨豚、保護別人、保留大自然這種遠大的目標，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禮品店可以買到的陶瓷鈴鐺、派不上用場的餅乾模型（誰會需要腳丫形狀的餅乾？）、綁頭髮的緞帶，還有情書。我所珍藏的小東西之中，最珍貴的寶物大概就是那些情書了。

我把情書收藏在一個湖綠色的帽盒裡，那是我媽媽從市區一間古董店買給我的盒子。這些情書不是別人寫給我的，我沒有那種情書；這些是寫給每一位我曾經愛過的男孩的信，一共五封。

我每次寫信都毫不保留地寫出心中的一切，彷彿對方永遠不會閱讀信中的文字。因為，他永遠不會收到這封信。所有藏在心底的祕密、所有偷偷觀察到的小細節、被我保存在記憶裡的點點滴滴，我盡數寫在信中。寫完後，我將它密封、寫好地址，然後放進湖綠色的帽盒。

嚴格來說，這些不算是情書，我寫信是因為不想再愛了。它們是我內心的告別儀式，寫完之後，我將不再被吞噬一切的戀愛吞噬；吃早餐麥片時不再好奇他是否和我一樣喜歡加香蕉片，隨口哼唱情歌時不再是為他而唱。如果戀愛是一種著魔，也許寫信就是一種驅魔。我的信能放我自由。至少……本該是如此。

第五章

瑪格出發前一晚，我們三姊妹在她房裡打包最後的小東西，貓貓負責把瑪格的盥洗用品整理好、裝入透明小盒子，瑪格則在猶豫要帶哪一件外套。

「我要風衣跟大外套都帶去呢，還是風衣就好了？」她問我。

「風衣就好了。」我說。「要正式要休閒都可以。」我躺在她床上指揮她們打包。「貓貓，乳液的蓋子要記得轉緊。」

「這罐是全新的，當然有轉緊！」貓貓表示不悅，但還是再次檢查。

「蘇格蘭的冬天來得比較早。」瑪格說。她將外套摺好後放在行李箱上。「我還是兩件都帶好了。」

「自己都決定了還問我幹麼。」我說。「而且妳不是說聖誕節會回家嗎？妳會回來的吧？」

「妳不要一直煩我，我就回來。」瑪格應道。

其實瑪格也沒有打包什麼，她需要的東西不多。要是我的話，大概會把整個房間塞進行李箱帶走吧，不過瑪格的房間看上去沒太多變化。

瑪格在我身旁坐下，貓貓也爬到床尾。「一切都變了。」我嘆氣道。

瑪格扮了個鬼臉，伸手攬著我。「其實沒變喔，真的。我們還是永遠的宋家姊妹，對吧？」

爸爸站在房門口，雖然門開著，而且我們已經看到他了，他還是禮貌性敲了敲門。「我要把東西搬上車了。」他告訴我們。我們坐在床上，看著他將其中一個行李箱搬下樓。他回來搬另一箱時無奈地說：「不不，這裡不用妳們幫忙，妳們慢慢聊。」

「沒問題。」我們樂呵呵地說。

這個星期爸爸進入大掃除模式（雖說沒有特別的節日），把一堆東西都清理掉了：從沒用過的麵包烘焙機、CD光碟、舊毛毯、媽媽以前的打字機，全部都要捐去善意企業。如果問心理師，多半會解釋成瑪格上大學導致的異常行為，但我也說不出大掃除的重要性，只能說，真的很煩。爸爸兩度接近我的玻璃獨角獸收藏，兩次都被我趕走。

我將頭枕在瑪格腿上。「妳聖誕節真的會回來吧？」

「會啦。」

「我好想跟妳一起去喔。」貓貓嘟嘴說。「蘿菈珍都欺負我。」

我捏了她一下。

「妳看！」她理直氣壯。

「蘿菈珍不會欺負妳。」瑪格說。「因為妳會很乖，對不對？妳們兩個都要照顧爸爸，不要讓他每個禮拜六都加班，也記得提醒他下個月去做車子的例行檢查。還有，別忘了買咖啡濾紙，妳們每次都會忘記買濾紙。」

「是的，長官。」我和貓貓異口同聲。我試圖在瑪格臉上尋找哀傷、恐懼或擔憂的痕跡，尋找她害怕孤自一人到遠方的證據，尋找她對我們的不捨。但我什麼也沒找到。

那晚，我們三人都擠在瑪格房裡睡覺。

一如往常，貓貓第一個睡著。我躺在她身旁，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睡不著。一想到明天這個房間就沒有瑪格了，我傷心到幾乎無法忍受。我最討厭、最討厭改變了。

黑暗中，瑪格在我另一側問道：「蘿菈珍……妳覺得妳有愛上一個人過嗎？真正愛上一個人？」

突如其來的發問令我不知所措，正努力思考答案時，她又接著說話了。

瑪格渴望地說：「如果我談過不只一次的戀愛就好了。我覺得妳應該趁自己還是高中生，至少談兩次戀愛。」說完，她輕聲嘆息，進入夢鄉。瑪格每次都這樣睡著：一聲幽遠的嘆息，隨後靜靜落入睡眠的懷抱。

半夜醒來時，我發現瑪格不在——貓貓在我一側蜷成一球，可是瑪格不見了。房裡一片漆黑，唯有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月光。我爬下床走至窗邊，然後呼吸一滯。他們就在車庫前：喬許與瑪格。瑪格的臉轉向天上的月亮，沒有看喬許。喬許在哭。他們沒有肢體接觸。兩人之間的距離很清楚地表示，瑪格並沒有改變主意。

我放下窗簾，回到床上。貓貓已經滾到中間了，我將她推回去，這樣瑪格才有空間。如果沒有看到就好了，那是他們兩人的私事，不該被別人看見。

太真實了。若是有辦法，我恨不得忘了剛才目睹的那一幕。

我翻身側躺，闔上雙眼。一個男孩子喜歡妳、喜歡到為了妳而哭，那是什麼樣的感覺？況且這個男孩不是別人，是喬許。是我們的喬許。

至於瑪格先前問的問題：有，我覺得我有真正愛上一個人過，但只有一次。是喬許。

我們的喬許。

第六章

這是瑪格和喬許在一起的故事。某方面而言，我是先從喬許口中聽說的。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我們空堂時間一起坐在圖書館，我在寫數學作業；喬許數學好，所以他在教我。我們低頭研究我的作業，近到能嗅到他早上洗臉的香皂味，是Irish Spring牌子的。

這時他說：「有件事，我想聽聽建議。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那個人是我，我真的以為他會說是我。我非常希望那是我。那時是學期初，那年八月我們幾乎天天玩在一起，瑪格每週撥出三天去蒙彼利埃農園實習，所以偶爾才會來，大部分時間只有我和喬許。我們常去游泳，我還晒了一身漂亮的麥色皮膚。所以，在那一瞬間，我以為他會說出我的名字。

然而，當我看見他紅著臉望向遠方時，就知道不是我。

我默默將可能的女生整理過一遍。候選人不多，喬許不是那種跟一堆女生都很要好的人，他的好朋友只有國中時從紐澤西搬來的澤西麥克和班恩，就這樣。

可能是十一年級的排球隊員艾希莉，有一次喬許說她是十一年級女生中最漂亮的。好吧，其實是我逼著他選出每個年級最漂亮的女生。而在包括我的九年級女生當中，他選的是吉娜維芙，儘管不意外，他的選擇還是讓我的心微微揪了一下。

也可能是在書店打工的大學生秋蒂，喬許常說她有多聰明，之前去印度留學而信奉佛教，看她多有文化素養。哈！我可是韓裔混血兒，教喬許用筷子的也是我，他第一次吃韓式泡菜也是在我家呢！

正想問他到底是誰，圖書館員就過來叫我們安靜。我們繼續寫作業，喬許沒有再提到這件事，我也沒有問他……說實話，我不想知道。我只在意一件事：那個人不是我。

我一刻也沒想過，他喜歡的女生竟然是瑪格。我不是說她不受歡迎，她也有被男生告白過——都是同一個類型的男生，化學課找她同組、和她競選學生會幹部的那種優秀學生。現在回想起來，喬許會喜歡瑪格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他也是那種男生。

如果你問我，喬許長什麼樣子？我會說他長得很普通，長得像那種擅長用電腦、堅持把漫畫稱為「視覺文學」的人。頭髮的顏色也不特別，是很普通的那種棕色，還有瞳孔周圍偏褐色的綠眼。他身材偏瘦，力氣卻不小，有一次我在舊棒球場附近扭到腳，他還一路背著我回家。臉上的雀斑使他看上去較為年幼，左臉頰有一個酒渦。我一直很喜歡那個酒渦，少了它，喬許的臉實在太嚴肅了。

真正令人震驚、令人不可置信的是，瑪格也喜歡他。我會驚訝不是因為喬許不值得瑪格喜歡，而是因為瑪格這個人居然會喜歡他。我從小到大沒聽瑪格說過她喜歡誰，一次都沒有。奶奶常說我像隻怪鳥，腦袋裡裝了莫名其妙的幻想，瑪格就不一樣，她超脫那些凡俗之物，活在一個更高等的宇宙裡——在她的世界中，男孩子、化妝、衣著打扮這些東西全都不重要。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十月的那一天，瑪格在學校做報告，所以比較晚回家。她的臉頰被山區冷風吹出紅暈，頭髮編成辮子，脖子圍著圍巾。已經是晚餐時間，我煮了帕馬森起司雞肉與義大利細麵，配上有點水水的義大利蕃茄醬。

她走進廚房，對我們說：「我有事情要宣布。」她雙眼閃閃發亮，我還記得她解下圍巾的模樣。

貓貓在餐桌上寫作業，爸爸還沒到家，而我在攪拌那鍋水水的蕃茄醬。「什麼事？」我和貓貓一齊問道。

「喬許喜歡我。」瑪格愉悅地聳肩，肩膀差點沒碰到耳朵。

我動也不動，木匙掉入醬料裡。「那個喬許？我們的喬許？」我不敢看她，深怕她瞥見我的思緒。

「對啊。他今天放學特別等我，對我說——」瑪格羞澀地笑笑。「他說，我是他的夢中情人耶。很不可思議吧？」

「哇。」我說，竭力用這一個字表達我的喜悅，但有沒有成功傳達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感覺到絕望。還有嫉妒，濃稠、黑暗的嫉妒，幾乎令我窒息。我勉強擠出笑容，再次試著恭喜姊姊。「哇。」

「哇。」貓貓學我說。「所以你們現在是男女朋友了嗎？」

我屏氣凝神，等著聽瑪格的回答。

瑪格捏起一點帕瑪森起司丟進嘴裡。「嗯，大概是吧。」然後，她微微一笑，眸光變得溫暖柔和。當下我終於明白，瑪格也喜歡喬許，很喜歡很喜歡。

那晚，我提筆寫了給喬許的情書。

親愛的喬許……

我哭了很久。就這樣結束了，我連一丁點機會都沒有就已經結束了。重點不是喬許選擇瑪格，而是瑪格選擇喬許。

結束了。我哭也哭了、信也寫了，整件事情從此回歸塵土，我再也沒有那樣看待喬許。他和瑪格是天作之合，是命中注定的一對。

瑪格回到床上時我還沒睡著，我快速闔眼裝睡。貓貓依偎在我身旁。

我隱約聽見嗚咽聲，微微撐開一隻眼睛看向瑪格。她背對著我們，肩膀不停顫抖。她在哭。

瑪格從來不哭的。

現在看瑪格為了喬許哭泣，我更加確信：他們絕對還沒結束。

我喜歡把東西保存起來，不是說保育鯨豚、保護別人、保留大自然這種遠大的目標，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東西：禮品店可以買到的陶瓷鈴鐺、派不上用場的餅乾模型（誰會需要腳丫形狀的餅乾？）、綁頭髮的緞帶，還有情書。我所珍藏的小東西之中，最珍貴的寶物大概就是那些情書了。

我把情書收藏在一個湖綠色的帽盒裡，那是我媽媽從市區一間古董店買給我的盒子。這些情書不是別人寫給我的，我沒有那種情書；這些是寫給每一位我曾經愛過的男孩的信，一共五封。

我每次寫信都毫不保留地寫出心中的一切，彷彿對方永遠不會閱讀信中的文字。因為，他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