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女人被惡夢驚醒,發覺冷汗浸濕了全身,她身處於暗無天日的密閉式房內好久了,四周永遠一片黑暗,連外頭是白天還黑夜都搞不清楚。
她的嘴裡被塞了一團破布,是用來防止她咬舌自盡,而手腳分別被鐵鍊拴著,延伸到屋內的四根柱子上,呈現大字型的裸身被綁著。
她可以感受到有東西爬過她的腳踝,大約是蟑螂或是其他蟲子吧,她無法分辨,因為她的眼睛被矇了起來。
被關在這裡有多久了?她已經想不太起來,就連以前的事情她都不太記得,彷彿看得見太陽、手腳自由的過去,都是一場夢境一樣虛幻。
一開始,她還會呼喊救命,到現在,只求他們快殺了她。
全身的傷口總是快要癒合的時候,又遭受到他們的虐待,最一開始皮肉綻開的痛楚讓她撕心裂肺,然而如今,她連痛彷彿都麻痺了。
好久好久,沒有進食,也沒有喝水,為什麼都這樣子了,她還沒死呢?她為什麼還活著呢?
磯────
她聽見木門被推開的聲響,外頭灌進的冷風吹上她的肌膚,冰涼刺骨,令她起了雞皮疙瘩。
有人踏了進來,伴隨著些微的喘息聲,他的手指撫上她那充滿疤痕與傷口的肌膚,女人扭動著,好噁心、好噁心,是同一隻手,同樣噁心的觸感。
「呵呵……」男人來到她側邊,在她的耳邊吹氣,那濃厚的體味讓女人想吐,但除了胃裡沒東西以外,她已經習慣,習慣這噁心的味道。
男人每天都會來進行他的「例行公事」,然而每次在女人月經來的那七天,男人便會暴怒的毆打女人,任由女人的血肆意濺灑到地面,那腥味引來了蟲子與老鼠,那幾天女人會生不如死。
「她到底能不能生啊?」外頭有另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充滿嫌棄。
「說不定不是她的問題。」另一個較年輕的男人道。
幾天後,換那年輕的男人摸上她的肌膚。
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動作也溫柔很多,他拿下女人嘴上的布條,她的嘴唇因長期密封而乾裂。
「真可憐。」年輕的男人充滿憐愛地說著,並輕柔地吻上她的唇。
「不要……碰我。」許久沒發出聲音的喉嚨生澀的很。
男人聞言輕笑,沒有感情的笑。
「乖,生個兒子就沒事了。」男人說,然後如同上個男人一樣,每天會來到這一次。
然而在女人第三次月經來,這位年輕的男人也不耐煩了。
「妳……無法生育對吧?」男人的語氣帶著鄙視,隱藏不了的冰冷指責蔓延在空氣之中。
「那就殺了我吧。」雙眼被矇住,雙手雙腳被鐵鍊往屋內四個角落延伸,毫無人類的尊嚴裸身在這,死亡好過賴活著。
「我們怎麼會做那種沒良心的事情呢?」男人輕笑著,一個冰涼到令人恐懼的東西貼到女人小腿上,從小腿游移到大腿內側,再移回腳趾頭。
「妳妹妹回來了知道嗎?」年輕的男人這麼說。
女人聞言後倒抽口氣,好久不見的妹妹回來了嗎?
「你們別打她主意!你們休想……休想!!!」女人發狂的喊著,自己怎樣都沒關係,就是別動她的妹妹。
「喔?」男人對女人激動的反應感到很滿足,「可是她似乎還很喜歡我。」
「我警告你……不要動她!」女人流下眼淚,沾濕了矇住她眼睛的布。
「妳該求我。」男人冷笑。
女人咬著下唇,「求你……別碰她。」
「哈哈哈。」男人大笑,瘋狂的笑聲。
女人好恨,她做錯了什麼?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嗎?
為什麼在這裡接受生不如死的對待。
等男人笑夠了,空氣中出現一絲冰涼,顫抖的寒氣直撲女人。
「我不會碰她的。」男人允諾,這讓女人鬆口氣,在她腿上游移的冰涼東西也被拿起來。
接著她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以為男人終於要走了。
可是她感覺到男人沒有離開,還聽得到男人的呼吸聲。
接著是男人偷笑的聲音,但還有另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模模糊糊另一個聲音,另一個叫聲。
「噓。」男人竊笑著,聲音裡有隱藏不住的喜悅。
女人仔細聽,那叫聲似乎沒有很遠,只知道是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像在喊些什麼……
「救命啊……救命!」
女人瞪大眼睛,她不會認錯那聲音,那是她妹妹的聲音!
「我不會碰她,不代表別人不會碰她。」男人愉快的笑著,「誰叫姊姊不爭氣,沒為我們生個兒子。」
「你這禽獸!你不配當人!」女人嘶吼,不斷扭動著四肢,鐵鍊發出刺耳的碰撞聲。
「哈哈哈。」男人繼續笑,彷彿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只有姊姊聽到妹妹的聲音,好像不太公平,可是我又不想再碰妳一次……而且妳很久不叫了。」男人來回踱步,那冰涼的金屬再次碰到女人的小腿。
從左邊移到右邊、上移到下,最後再次停留在腳趾頭上,那小趾的位置。
當兩片金屬揮舞開合的時候,會有陣陣風伴隨咖咖聲響,女人倒抽一口氣,她知道那是什麼了。
那是剪刀,剪樹枝的那種剪刀,她曾經每天都在使用。
男人在女人的趾頭旁將剪刀一開一合,女人可以清楚感覺到那陣微弱卻冰冷的風,還有金屬摩擦的聲音。
女人的呼吸隨著那聲音起伏。
「你想幹麻?有種殺了我……殺了我!」女人驚慌的喊著,她不敢想像男人接下來要做的事。
「殺妳……?我不會殺妳的,怎麼能殺人呢?」男人的語氣像是真的不明白,「我只是想讓妳妹妹聽聽妳的聲音,讓她知道,她並不寂寞。」
男人說完,突然將剪刀張開,快速的剪下女人腳上的小趾頭。
「啊啊啊啊啊-」劇烈的疼痛使女人快要昏眩,全身肌肉瞬間抽筋,眼淚從眼角逼了出來。
「啊哈哈哈哈,妳妹妹一定聽到了,她在哭了。」男人喪心病狂的喊著。
為什麼這麼痛還沒死,為什麼自己還沒死。
女人顫抖的張開唇,將舌頭吐出,用盡全身力量一咬。
「痛!」
咬到的卻不是預想中柔軟的舌,而是溫熱的皮膚。
是男人的手。
「賤貨!」男人手被咬流血,憤而甩了女人一巴掌,女人嘴裡咳出血。
「怎麼想不開呢?生命是很重要的呀。」男人溫柔疼惜的輕吻他剪斷的腳趾,接著含住女人還在流血的傷口,不斷用舌頭攪弄。
「啊……不要……殺了我……殺了我……」女人近乎呻吟,男人含著她斷指的傷口吸吮著,將血液全部吞下去。
「好好養病,明天我會再來的,如果明天讓我看到妳死了,那就只好照顧妳妹妹囉!」男人終於起身,為她的傷口仔細上了藥膏,接著濕潤的雙唇吻了她的額頭,並塞布團到她口中以防咬舌自盡。
之後男人揚長而去,門未闔上,冷風吹進來,她的身體、她的每一寸骨頭、她的心、她的靈魂,都很冷。
她依然聽得見妹妹孱弱的呼救聲,依然感受得到腳的疼痛。
這是地獄,這一定是地獄。
為什麼她沒看仔細,為什麼她看錯人,為什麼她到現在還活著。
誰啊……誰都好、誰都好……
「殺了我吧,殺了我!」女人低泣,絕望的喃喃,「只要殺了我,我什麼都答應……我什麼都給。」
包括靈魂。
第一章
「拜託幫我找家裡的貓……找我不見的安全帽……找鑰匙……什麼東西啦!我不是要找這種的!」小友將一堆委託單往天花板上灑,接著如雪花片片落下來。
「不要亂丟,是你自己傳單要做成那樣的!」陸米米生氣說著,這讓小友無辜的閉上嘴巴,往椅子攤去。
因為社員不多的關係,社團教室位在A棟一樓最右邊的偏僻地區,空間也很小,大概就是一般教室的四分之一,不過窗戶外可以看見湖泊,景觀還算不錯。
我瞥了一眼釘在公布欄上的小友所做傳單,也難怪都會收到那種無傷大雅類型的委託。
『你是不是常常被鬼遮眼!?明明記得東西放在某個地方卻找也找不到,就讓我們這些被鬼矇眼的團員們,以觀落陰的方式幫你們尋找失物吧!』
「我明明寫得很明顯,連觀落陰都出來了,照理說應該是靈異類的會過來,怎麼可能都這種雞毛蒜皮的東西?」小友抱著頭,不滿的碎碎念。
「一般來說,正常人都不會想到有關靈異的,人家只會以為我們是標新立異,而且你以為每天都在發生靈異事件啊。」小表妹一邊寫著自己系上的作業,一邊不留情面的吐槽。
「可是他有陰陽眼,啊妳看得到神啊!」小友指著坐在角落玩電動的葉旬隆,又看了看小表妹。
「又不是柯南到哪都死人,你以為有陰陽眼的人每天都看得到鬼喔?」小表妹不耐的說。
「不然勒?」小友說。
這句話讓我和陸米米也一起看了小表妹,對啊,不是每天看得到鬼,不然勒?不就是陰陽眼嗎?
「總、總之,就算每天都看到,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咩。」小表妹也發現自己說錯,連忙改口。
「那現在學校裡面還有阿飄嗎?」陸米米看著葉旬隆,他頭也沒抬的點頭,「那湖裡現在呢?」
「現在是普通的湖了,就魚啊蝦的而已。」葉旬隆抬起頭往湖畔看了下,又低頭繼續玩著電玩。
「雖然不是很想遇見鬼,但是每天這麼平淡,真的好無聊。」小友吶喊的說出如此不知足的抱怨。
我們這群人的組合在外人看來是很奇怪的,我是阿弟,當然這是外號,去年底我和同班的陸米米、葉旬隆為了查證校園七大傳說而變熟,畢竟經過生死,要不好都難。
陸米米是個白目天兵,她為了想知道慘遭滅門的好朋友一家人是被誰殺死的,於是誤信了被鬼欺騙的阿良助教,找上我和小友一起察探校園七大傳說。
第一次未果,而第二次當我們又要去探索之時,小友卻離奇率先被他那三個守護神支開,於是逃過一劫。
我和陸米米隻身前往,先是我在教學大樓遇鬼,而後又在湖畔遇見做阿良老師作業的中文系學生以及葉旬隆,聽到陸米米解說七大傳說後,他們也泛起了興趣。
後來我們幾個人遇到了殺意重重的鬼魅,才發現什麼七大傳說全是騙局,鬼群一開始要找的就是那幾個中文系的,最後死了不少人,連屍體也找不到。
那一次我們三個能逃出來,歸功於陸米米的同理心,後來我們報警,也使湖底的冤魂屍骨重見天日。
而後歷劫歸來,小友興沖沖的說著要創立社團,雖然我們對於他這個沒親眼見識到鬼魅恐怖的人感到無言,但學校規定學生都必須加入社團才行,所以我們也沒太抗拒。
就這樣,『鬼矇眼社團』成立,出發點是想處理有關靈異的案件,例如半夜自己走動的娃娃啦、尋找自己屍骨的冤魂啦之類的,不過就像小表妹說的,哪有那麼多靈異事件可以發生。
小表妹外號小琳,她的本事可厲害了,那雙慧詰的雙眼看得見神靈,但年紀還小的時候,她還一直以為看見的是鬼,把胎神當成壞鬼、守護神看成背後靈、過世的外婆看成索命鬼等等;不過那些近乎黑歷史都成了過往雲煙,她現在在郝靈廟跟著一位十分高強的廟公修行,似乎變得有些厲害,至少上次她畫的符幫很大的忙。
而葉旬隆才是真正有陰陽眼的人,就是這麼巧,他在郝靈廟求來的符咒就是小表妹畫的,他也因此對小表妹充滿了尊敬之意。總是面無表情的葉旬隆一開始看起來很可靠,後來才發現他也只是單純的笨蛋,僅僅因為自己叫「葉旬隆」,就認為自己應該「在夜裡尋找龍」,長相得有點像哈利波特,只差沒有眼鏡和疤痕。
轉到陸米米身上,我覺得她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被鬼利用又遭遇了這麼危險的事情,她卻沒有退縮,小表妹說過她的守護神很特別,是她的守護神在保護陸米米,但是跟小友的三個守護神性質又不太相同,至於是什麼,她就不願多說了。
小友更不用說了,天公疼憨人,他有三個守護神。而且似乎喜歡著與余寧娜神似的陸米米,但我覺得陸米米和余寧娜一點都不像。
而我,我沒什麼特別的,我只是看得見過去;不同的是,以前只看得見有關鬼魅或是殺人等過去,現在則可以隨心所欲,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這得歸功於小表妹每個禮拜六強壓我到郝靈廟的緣故,我學會控制自己不會毫無預警的看見任何人的過去,可以選擇自己要看的地方,只是還是無法控制會變成什麼角度來觀看,廟公說加強修行就好,還說我們一家人都很特別。
「嘿!這個怎麼樣?『幫我找遺失的東西』。」陸米米從散亂一地的紙條中拿出張黃色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