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尋找稜荷
如果要用等式來定義人類,我會寫成:
人類=理性+情感+存在
※
「嘰嘰札札札札札嘰嘰嘰──」
口袋中的手機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祿仁記得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經聽過這個聲音──在家用網路還以秒計費的撥接上網時代,那臺數據機連線時所發出的高頻噪音。
這聲音讓祿仁感到些許懷念,但當周圍視線全都刺到他身上時,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機當場砸爛,恢復成原來只會被當路人無視的狀態。
然而,現在的他辦不到。
雙手各自提著糧食以及雜貨日用品,就連背後都扛著大背包,完全空不出手來接電話,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把這些東西全都帶上身,若是放下來接電話,大概又得花上一小時跟這堆東西奮戰。
反正不接也無所謂,能讓手機發出這麼詭異聲音的鐵定是朧,換句話說就是深理。
祿仁化身人人皺眉的移動式高頻噪音產生器,快速走到深理的宿舍房門前,連門都沒敲就直接衝進去,轉身把門關上。
「終於!」坐在電腦前的深理將視線從電腦螢幕移向祿仁。
『你的臉好紅。』大螢幕中的朧也學著讓黃色身體漲紅。
祿仁感覺自己腦中好像有幾根神經快要繃斷,連忙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接著冷靜地掏出至今仍然鬼叫不停的手機。
「嘰嘰札札札札札嘰嘰嘰──」
「快點把聲音停下來啊──」祿仁大吼。
「為什麼?」深理偏著頭疑惑地問。
『這聲音令人懷念,是人類踏入網路的腳步聲,答答答,通過數據海洋,形塑幻化,造就出這七彩斑斕的世界!』朧的背後出現風花雪月的背景。
祿仁發現朧似乎被深理調校得愈來愈奇怪了,居然學會說這種像是文鑫才會說的話。
「我才不知道什麼人類踏入網路的腳步,我只知道一路上所有人全都盯著我看!」
「恭喜!」
『脫離了路人的行列!』朧說。
「啊──說得也是我就是路人能脫離路人也只能靠這種方法了像我這種人想成為受人歡迎的人打從出生就不可能真對不起活了快二十年才發現自己只能被人討厭只有這樣才能脫離路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是想像一般人一樣交個朋友為什麼卻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不只沒人理我還得照顧兩個失去姊姊就變成廢物的家裡蹲廢柴簡直是社會的蠹蟲事到如今做為一個照顧者是否應該考慮為社會除害雖然是朋友但有些時候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吧再說我們真的是朋友嗎這種關係真的能稱為朋友嗎考慮到這時那時候還有更久以前──」
一陣強烈的疲憊湧上,祿仁感覺自己的意識融解於一片渾沌的海洋之中。
「嗯……」深理傻眼地看著祿仁原地坐下,身上所有行李將他整個人圍起來。感覺再這樣下去似乎不太妙,深理立刻把高頻噪音關掉。
「咦?我怎麼了?」聲音消失的瞬間,祿仁失去焦距的雙眼跟著恢復過來,他試圖起身,但身上的東西卻壓得他動彈不得。
深理走上前幫忙祿仁慢慢取下身上的東西
「咦?你怎麼了?」對於深理溫柔的舉動,祿仁感到吃驚。
『突然想對你說,辛苦了!』朧同樣目瞪口呆,最後愣愣地說著。
「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種話……」祿仁滿臉困惑地回答,但他很快地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不過,算了,既然你也明白的話,別再成天待在宿舍裡啊!」
「為什麼?」深理的臉上露出單純疑惑的表情。
『我不出宿舍又不是這一、兩天的事了。』朧補充。
「……雖然這是沒錯。」
被深理這一番理直氣壯的回應堵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但仔細想想,準備三餐、購買日用品、領上課講義以及處理各種雜事,這是一般同學該做的事嗎?
雖然拒絕也不會怎樣,但就這樣丟著不管的話,祿仁幾乎可以預見深理營養失衡、垃圾成山、學分不夠等各種毀滅式的未來,到頭來,他還是只能說服自己是照顧生活失能者的志工。
「唔──」深理突然瞪著祿仁。
『我感覺你在想非常失禮的事!』朧說。
「你想太多了!」祿仁第一時間否認,之後將袋子中的日用品一一取出放進深理的櫃子中:「記得要用垃圾袋,毛巾破了就要換,不要把沐浴乳當成洗衣精倒進洗衣機裡;三餐要正常,飯前不可以吃零食──」
「知道了。」
當祿仁把一切放置就緒以後,看著地上的日用雜貨還剩下一半,心裡不禁有些感慨:$以前不需要準備這麼多的。$
深理同樣看著地上剩下的東西,露出複雜的神情。
「那傢伙……」
『還是老樣子嗎?』朧說。
「嗯。」不知道該說什麼,祿仁只能點頭。
「這樣啊……」
接著,現場陷入沉默。
祿仁不知道深理在想什麼,但他有非常想問的問題,只不過至今為止都沒得到期待中的答案。這一次就算開口,多半也是同樣的結果,但糾結一陣子之後,祿仁還是決定問出口。
「你們真的不考慮去找稜荷姊嗎?」
「不考慮。」
『姊姊留下訊息,表示她是自己想要離開的,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尊重姊姊,在這裡等她回來。』朧說。
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回答,讓祿仁在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稜荷姊留下的那則奇怪訊息就不管了嗎?」
「不成立。」深理搖搖頭。
『姊姊留下的那則數學式問題一大堆,居然用三個虛無縹緲的名詞去定義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那種數學式我才不承認!』朧撇過頭鬧起彆扭。
「也許稜荷姊留下的不是數學問題?」
「那麼……」
『這就是那個浪蕩子該負責的問題了。』朧說。
※
最終,祿仁還是沒說服深理去找稜荷,不過失敗不是一次、兩次了,離開深理的房間以後,嘆口氣後又重新振作起來。
其實,現在最令祿仁頭痛的不是深理也不是稜荷,而是文鑫。
祿仁推開寢室房門,映入眼簾的是裹著被單、抱著雙膝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文鑫。房裡的電腦正在播映一部電影,畫面中出現的是一具眼神空洞虛無的活死人,恰好與螢幕外盯著的文鑫一模一樣。
祿仁踏進房門的瞬間差點嚇得奪門而出,文鑫卻只是默默地抬起頭看了祿仁一眼,又把視線移回螢幕上。然而,祿仁感覺那些畫面純粹只是機械式地在他的瞳孔中倒映又消失,完全沒進入他的腦袋裡;他根本沒在看,只是想要有聲音、有畫面陪著自己。
曾幾何時,那個活潑開朗外向熱情奔放的文鑫,居然變成現在這種陰沉自閉內向冷淡消極的模樣,簡直比深理還慘!至少深理還會主動傳訊息叫他準備三餐,但文鑫幾乎不開口,即使是面對同寢室而且坐在旁邊的他也不會主動說話。
維持著像是沉思者的姿勢默默坐在那裡,有時祿仁出去上了一天課回來,他還是那個樣子,簡直像是想修行成萬年石像似的。
對此,祿仁有專屬於他的驕傲,即使文鑫跟深理都比他更聰明能幹,但論起照顧別人生活這件事,他有自信自己略勝一籌。
「所以,讓身邊的朋友餓死是我最大的恥辱!」祿仁充滿幹勁地握拳。
「……」文鑫抬起頭盯著祿仁看,若換成從前的他想必會說些什麼的,但現在他只是沉默不語,空無一物的眼神裡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至少說句話吧……我覺得你這樣讓我覺得更丟臉了!」祿仁哀求。
但文鑫還是一句話都不說,這比深理的狀況更惡劣,至少深理還有朧跟著,雖然深理寡言,朧卻相當多話。
之前祿仁也考慮過使用通訊軟體來與文鑫溝通,結果還是失敗,文鑫現在根本就不看手機。
「完全是拒絕與外界溝通的狀態,我搞不懂啊……」祿仁困擾地搔頭,決定換個話題:「先吃晚餐吧!」
將晚餐放到文鑫面前,祿仁開始整理買來的生活雜貨。
面對熱騰騰的晚餐,文鑫不再保持雕像姿勢,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來。
祿仁由衷感到慶幸,至少文鑫還願意進食,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純粹只是不開口、不出門而已。
$不過這樣下去真的可以嗎?$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日子久了,祿仁心中出現「這樣也還過得去」的想法,他很快意識到這個可怕念頭,忍不住用力撞向旁邊的牆。
「好痛!」
「……」
「拜託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感覺比之前說話吐槽還要更刺人!」
接下來又是一片有如沙漠荒野般的寂寥沉默。
無論是深理或是文鑫,跟他們待在一起,最後都會演變成這樣的氣氛,但不能再放任這種情形繼續,文鑫鼓起勇氣開口。
「小文,我看我們還是去找稜荷姊吧……」
文鑫有了反應,抬起頭瞪了祿仁一眼,那是難得帶有強烈溫度的眼神──憤怒。
祿仁害怕地退後一步,一時間不敢再開口。不同於深理的冷靜,稜荷的名字對於現在的文鑫而言宛若禁忌,隨便提起就要直接領教文鑫的怒氣。不過,被瞪過幾次以後,祿仁漸漸能承受得住,於是決定再試著往前進。
「稜荷姊留下奇怪的訊息以後消失,你都不擔心嗎?」祿仁將稜荷留下的紙條攤開,面向文鑫。
文鑫忽地起身直直朝祿仁的方向走來。
一直待在位置上不動的雕像突然動了起來,而且還朝自己逼近,祿仁嚇得連連後退。
「等、等一下,紙條給你,不要過來!」
祿仁將紙條遞向文鑫,但他理也不理,持續逼近祿仁。
「有、有話好說,太靠近了、太靠近了!就算是朋友也應該保持合理的距離!」祿仁伸出雙手試圖擋下文鑫,卻被用力拍開,接著一個大跨步將祿仁退到牆邊。
文鑫看似冷靜卻隱隱透出怒火的雙眼,讓祿仁的視線不斷游移逡巡,完全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非常想逃跑,但被逼入牆角的狀態根本跑不掉,祿仁心中的恐懼不斷地積累升高,他開始後悔自己到底是哪來的勇氣,居然敢故意觸碰文鑫的逆鱗。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文鑫右手用力按在祿仁身旁的牆面,整張臉貼到祿仁的面前,近到彷彿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
祿仁一顆心好像都快要提到喉嚨,雙眼緊閉,不敢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然後,出乎意料的溫柔嗓音從耳際拂過,接著臨身的迫人壓力也跟著消散,文鑫又默默回到位置化身雕像。
感覺自己的全身氣力像是瞬間被抽空似的,祿仁緩緩坐倒在地,耳邊響起的是宛若囈語的呢喃──
「姊姊背叛了我們。」
還有些許怨恨、幾分悲傷以及滿盈的迷惘。
※
「植尹學長,我不行了。」端坐在蓋婭實驗室裡面對植尹,祿仁整個人化作灰燼般的慘白。
「發生什麼事?」平常總是默默跟在文鑫與深理後頭、存在感徹底消失的學弟,今天卻變成這副槁木死灰的模樣,植尹不禁擔心地問。
「我沒有信心可以照顧他們成為身心健全的大人……」
實驗室裡大家都在,但只有植尹一個人認真想聽祿仁說話,其他人都圍繞著重生的蓋婭做事。然而,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下來,整個實驗室突然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在的話,他們應該怎麼活下去啊……」完全沒注意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視線,祿仁整個人籠罩在一股沉重氣氛之中。
「咦……雖然不知道什麼狀況能讓一個大二學生說出這種話,但真是辛苦你了。」植尹苦笑著輕拍祿仁的頭:「嗯,你做得很好!」
「真的嗎?」祿仁微微仰首看著植尹。
雖然真的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事,但植尹猜測大概是與那對兄弟有關的事情,看著祿仁現在的狀況,就能明白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了。
所以,在了解實情之前,植尹決定先安撫祿仁。
「嗯,真的。」植尹繼續輕撫祿仁的頭。
「唔呣呣──等、等一下!」一旁的湘吟突然滿臉通紅地衝上來把植尹拉開,向祿仁投以高度警戒的眼神。
「怎麼了,湘吟?」植尹問。
「我、我……太、太危險了!不、不能這樣!」湘吟像是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做的事,連忙放開植尹,在一片慌亂之中丟下這麼一句話以後,迅速地躲到旁邊的桌子下。
「咦?」湘吟時常有像這樣的奇怪舉動,但植尹至今仍然搞不懂這背後究竟有什麼涵義。
「學長是個笨蛋真是太好了,我們才有這麼多有趣的事情可以看。」為碇大笑起來,然而被桌子下的湘吟瞪了一眼以後,為碇輕咳一聲轉移話題:「不過現在重要的是學弟那邊的問題。」
「沒錯,祿仁,你冷靜下來,好好跟我們解釋發生什麼事情。」植尹很快地把剛才的疑惑拋到腦後,現在最讓人擔心的是祿仁的事情。
剛才被深理與文鑫接連打擊得神經錯亂,腦子裡一片混亂,什麼也沒多想,直接衝來蓋婭實驗室就對著植尹胡言亂語,祿仁此刻才總算意識到自己居然做出這麼多不像自己會做的事情。
沒存在感的人就應該平靜不起波瀾地過日子,腳踏實地,任勞任怨,忍辱負重,任重而道遠地一步一步走下去。
祿仁右手輕輕放在胸口,深呼吸之後感覺整個人變得平靜許多。
「真不可思議,原來你平靜下來就會變得像路人一樣耶。」為碇驚嘆地說。
這種事情祿仁早就知道了,事到如今,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動搖,被人無視早已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了。
「事實上,稜荷姊她不見了……」祿仁選擇以一切事情的起點做為第一句話,接著提起稜荷留下的訊息以及之後深理與文鑫的變化,還有這段時間照顧他們兩人的狀況。
聽著祿仁的解釋,植尹還有為碇一開始顯得非常訝異,但隨著知曉文鑫與深理的現狀之後,他們的表情也變得愈來愈凝重。
桌子下的湘吟也在意地一直盯著祿仁,臨徒雖然板著臉,但自始自終都待在原地聽著祿仁的話。
把整件事說完以後,祿仁不由得覺得輕鬆許多。也許心事真的具有重量,只要說出口,即使沒有解決也會變得輕盈。
「稜荷就是植尹學長提過的那位開咖啡廳的美女姊姊?」為碇問。
「是文鑫與深理的姊姊。」祿仁點點頭。
「除了那個訊息以外,沒有再聯絡你們嗎?是不是回老家了?你們在學校附近找過了嗎?」植尹問。
「稜荷姊沒有聯絡我們。無論是回老家或在學校附近找,不知道為什麼,文鑫與深理似乎都認為沒有必要,所以知道稜荷姊不見之後,他們各自把自己關進房間,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尋找的念頭。」祿仁也覺得這件事情非常奇怪,甚至一度以為他們根本就知道稜荷的下落。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祿仁可以肯定他們真的只是覺得不需要尋找,沒有任何根據:「我有試著在附近找過,但什麼也沒找到,就連稜荷姊的咖啡廳,我也找不到了。」
「說起來,我最近也找不到咖啡廳,每次踏進巷子,不知不覺又走出來……」植尹同樣感到困惑。
「植、植尹學長,你、你又去找那個美女姊姊嗎!」桌子下的湘吟突然露出遭到背叛的絕望表情。
「我覺得那裡的氣氛能讓人平靜,如果妳也有興趣的話,下次帶妳一起去。」植尹微笑著解釋。
「唔、唔唔──我、我……唔唔唔……」湘吟整個人陷入混亂,腦袋中好像正在做遠超負荷的大量運算。
「好可憐,被學長邀約卻是去美女店長姊姊的咖啡廳。」為碇感慨地說:「天堂與地獄並存,完美的酷刑。」說完以後又被湘吟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過,阿理和小文的反應很奇怪……雖然認識不久,但連我都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自己的姊姊,為什麼不去找呢?」植尹仍然搞不懂湘吟在做什麼,於是果斷決定放棄。
「阿理似乎認為稜荷姊是自己離開的,所以我們應該尊重她的決定;小文的想法……」說到這裡,祿仁感到些許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文鑫的想法說出口,不過他也是因為這個才會大受打擊地跑到這裡,所以還是應該說出來:「小文好像認為稜荷姊背叛了我們。」
「為什麼?」植尹忍不住問。
祿仁只能搖頭,如果他知道原因就不會跑來求救了。
「聽起來像是小孩子耍任性。」為碇說:「總之罵一頓就對了!」
「不、不可以──」湘吟突然插話:「我、我認為,不、不可以這麼做。」
「是啊。依他們現在的狀態,感覺罵了也只會讓情況變糟而已。」植尹說:「真糟糕,我們能幫得上忙嗎……」
「你還在猶豫什麼?當助教的時候,指出學生的錯誤就是我們的責任!」臨徒突然冷冷地開口。
「這樣不會太殘酷嗎?」植尹說。
「管東管西,你是他父母嗎!寫錯的答案就是錯的,我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就給分數!」臨徒冷哼一聲。
植尹陷入沉默,像是在思考臨徒的話,半晌似乎有了決定。
「說得也是,他們才是必須向答案負責的人,所以我們必須把錯的地方打叉才行。」植尹微笑道。
「少用那種噁心的笑容看我!」臨徒厭惡地皺起眉頭,轉過身往實驗室大門走:「文鑫──是叫這名字吧?那傢伙就由我來負責!」
臨徒打開門走出去,完全不管其他人有沒有意見。
「這樣好嗎?那位學弟說不定會被臨徒學長罵哭哦?」為碇擔心地看向植尹問道。
「沒問題的,雖然我認為小文不是會被人罵哭的類型,但臨徒能把一切處理好的。」植尹的語氣中充滿對臨徒的信心。
「唔嗚嗚──又、又增加了……」桌子下的湘吟發出哀鳴。
「對於學長的博愛,就連我都為妳感到可憐了……加油吧,孩子。」為碇忍不住遞了一塊巧克力給桌下的湘吟。
「好,事不宜遲,我去找阿理吧!」說完以後,植尹直接走出實驗室,雖然在踏出門口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不過些微的違和感很快被他無視,就這樣關上門。
「好了──繼續和蓋婭奮戰了!」為碇捲起衣袖,幹勁滿滿地轉身走向仍在打造中的蓋婭。
「唔──」湘吟也在吃完巧克力以後從桌下爬出來,抱著筆電走到蓋婭身邊處理事情。
一切又重歸於平靜,有如浪潮來了又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只剩下祿仁一個人抱膝蹲坐在實驗室門邊,用手指在地板不斷畫著在數學上象徵「無限」的符號。
「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排除在整件事情之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