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哲學
就絕大多數人的印象來說,「哲學」一詞多令人感到晦澀與費解。雖然我們也沒有真正投入時間去鑽研建築、法律、造船與行銷等領域,努力使自己具有該領域的專業;但是,當旁人正在進行有關這些領域的交談時,我們卻能夠相對有自信地加入談話活動。這項差異無疑是明顯的,直覺上會以為它們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長時間或有意或無意的接觸,使得我們對它們不會感到完全陌生;從而,藉由推想可以明白它們的大概、了解它們是研究、處理什麼樣的問題,而哲學探討卻與生活不相關。
其實這是錯誤的認識,事實上哲學一直與人類生活在一起,比起其它領域更早與人類發生關係,之所以哲學讓人有距離感,或可說正是因為它如影隨形存在在生活中,反使得人類忽略了它的臨在;又或可說是人類將它視為理所當然,因而逐漸遺忘它本有的批判精神,將它視為當然。
(一)哲學的定義與精神
哲學的探討範圍可說是包羅萬象,以空間來看,同時期而地域不同的哲學關懷彼此間有其差異性;以時間來看,同地域而時期不同的哲學焦點也隨著需要而有改變。宏觀的來看,空間與時間不僅僅是左右哲學所探討對象的變因,它們同時也扮演著牽動哲學內涵轉化的角色,任何企圖找出一項讓能夠讓所有人都認同的哲學定義,將只是徒勞無功的空忙。
在定義上所呈現的差異有時候不僅只是單純反映它們在側重上的不同;事實上,定義本身宣示著在處理對象以及方法上的不同,等於在宣告它們的鴻溝。例如,將哲學視為「語言的邏輯分析以及所使用之字義與概念的辨識」與「不滯於名相的有限而直探世界的實在」有著強烈的差異。
如果不堅持某種對於哲學的定義,採以較廣義的看法,將可發現哲學的對象其實包羅萬象。舉凡道德、宗教、歷史、科學、社會、自然等領域皆有哲學的蹤跡。當然,哲學的對象隨著學科的專業化分而逐漸從某些問題的探討活動中退離開,但是它一直以來對於人類文化進行反省的精神卻始終不變,批判是哲學的核心。
(二)合理性、普遍性與客觀性
人類是理性的動物,哲學的批判工作彰顯著人類與生俱有的理性言說的能力,藉由批判尋找出具合理性、普遍性與客觀性的答案,是哲學家們共同的期求。蘇格拉底認為:「一個未經檢視的生命,是不值得活的。」任何意見若要眾人所認同,而不只個人的信念,則必須得經過檢視的過程,逐一省察意見產生的過程是否具有足夠的理由或證據來證論這項意見。
一個理性的人並不會接受由非理性、成見、未經思索或只是因習慣而有的看法,哲學相信凡能夠通過理性的檢視為人所接受的意見,對任何人來說皆是普遍的,普遍性意味不會受時空的影響,而一項意見若能夠具有合理性與普遍性,那它揭示的內容便具有客觀性,這意見不雜有任何的主觀成分,是對全人類皆有效的真理。
1-2歷史決定與思維主體
這是一個存在以久的哲學問題:究竟是人類思想支配著歷史發展,抑或是歷史決定了人類思想。如果創造代表的是一種關於人類在面對「前歷史」或「當前歷史環境」的自由抉擇;那麼,那些無法用自由抉擇來解讀的歷史在記載人類足跡的同時,無疑正做著人類被決定的陳述。
(一)思維是被決定的嗎?
自古以來,哲學自許自身的探索活動為智慧的追求,且以思想為智慧的載體,因而哲學史的對象應為時間中的智慧結晶,若哲學僅是受因於事件的因果性而有的產物,那麼它所以值得讓後人傳頌,大概就是在事實與事實彼此間的複雜關係中有著可貴的教訓。然而,哲學是被決定的嗎?答案如果是肯定的,是否表示哲學如同自然科學所宣稱的一樣,自然世界中的一切皆籠罩於因果原則的支配,人類對於自然法則進行的科學認識活動的目的,也正是哲學史的認識目的。這項問題的答案並非「完全是」或「完全不是」。人類的思維形式固然有其慣性,且其思維內容受因於地域環境及時代不同而有差異;但是,就算是身處在相同時空條件底下的人類,也一樣存在具有不同思維的現象。
(二)自然科學與人文活動
什麼樣的方法能夠有效地揭示對象?任何學科研究活動的進行,都必須涉及方法的取捨,方法的擇用則必須考量研究對象的特徵。近代以降學科研究亦趨朝向專門化發展,專業分工現象細膩。各專業學科在開拓自身領域深度的同時,如百花齊放般紛紛標舉其研究方法的合理與必要,如是雨後春筍的現象自然引人反思。
依對象來看,今日學科發展大抵劃分為人文與自然兩大領域。哲學當屬人文,有別自然界中存在有因果序列的發生關係,針對哲學史發展的探討並不適合以自然科學的研究方式來進行。自然科學為人類對於所處世界展開的認識活動,透過因果關係的解釋去嘗試將既有存在卻不為人知的自然法則揭露出來;人類雖然亦屬於世界中的一份子,理當有可以自然科學作為研究途徑的合法空間,不過當自然科學在世人展示其成果效力的同時,也必須承認人類的思想發展無法像研究氣候那樣可以進行預測。
(三)思維主體具自由
人類思想的形成與發展雖有受於氣候、地理等自然條件限制的事實,卻也有其自由的幅度。同樣地,歷史雖可提供思維主體問題焦點的功能,然而採取何種徑路來處理卻決定於每一位思想家的自由心靈,「前歷史」或「當前歷史環境」無法獨自為每一位思想家提供必然思考的方向與答案。
思想家思考問題時,動機與他關注的問題之間雖然存在某種形態的因果性,然而思維主體參與的自由,使得它不同於自然科學所揭示出的機械的因果性。因於自由,思想家在面對歷史往往有不同解讀與關注;是以,對於人文活動的研究,當是以理解取代解釋,哲學史的研究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