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眼亮,敏銳勇敢,九十餘載人生故事。
錢鍾書夫人、著名作家、評論家、翻譯家、學者楊絳唯一授權的傳記
歷時三年 一部濃縮二十世紀中國文人史的精采傳記!
傳主親序 收錄近70多張未發表過的錢、楊一家珍貴圖片
本書作者是教育家吳宓之女吳學昭。本書記錄了自楊絳出生至98本書作者為歲的經歷。
作者父親為著名學者、教育家吳宓先生,是錢鍾書先生、楊絳先生兩位清華大學時代的老師。今年79歲的吳學昭在退休後,常幫楊絳先生處理事務,兩人經常接觸交流,有時也談論往事、話家常。因此自覺應該將聽得的許多珍貴的史料、動人的故事記下,與所有喜愛楊絳作品的讀者共同分享,遂有此一傳記。
儘管楊絳出版過回憶性質的散文集《幹校六記》、《我們仨》和《走到人生邊上》,這些書對楊絳以及其一家三口的往事都有精采的敘述,但對喜愛這些作品和楊絳先生的讀者來說,仍有許多空白與猜測或武斷推論,這些疑問在本書中都有明確的答案。
《聽楊絳談往事》一書不僅是對一個家庭私生活的津津樂道,更是對中國讀書人深邃厚重的人情及正直清朗的操持的推崇和對一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的生活狀態、生存空間的關注。
作者簡介:
吳學昭
(1929~),生於北京,長於上海,北京燕京大學畢業。曾任《中國兒童》主編;《中國少年報》副祕書長,主持編輯業務;新華社、人民日報駐外記者;人民日報國際評論員;久任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學者、教育家吳宓先生的女兒。整理註釋有《吳宓自編年譜》、《吳宓日記》、《吳宓日記續篇》、《吳宓詩集》、《吳宓詩話》,著有《吳宓與陳寅恪》。
本書傳主:
楊絳(1911~),本名楊季康,祖籍江蘇無錫,生於北京。1932 年畢業於蘇州東吳大學。1935年與錢鍾書先生結婚,同年兩人至英國留學,1937年轉赴法國。1938年夫婦倆攜女返國,回國後曾任振華女校上海分校校長、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院教授。1949年後,先後任清華大學教授、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
楊絳早在抗戰時期的上海,就以《稱心如意》和《弄真成假》兩部喜劇成名,後來又出版短篇小說《倒影集》和文學評論《春泥集》,文革後更有膾炙人口的《幹校六記》、《洗澡》、《將飲茶》、《雜寫與雜憶》、《走到人生邊上》等多部作品問世。
作品另外有《楊絳譯文集》、《楊絳作品集》。翻譯有《小癩子》、《堂吉軻德》、《斐多》等作品。
章節試閱
十二 妻子.情人.朋友
我請問楊先生:「抗戰這些年,生活在淪陷的上海,體會最深的是什麼?」
「抗戰期間,最深刻的體會是吃苦孕育智慧,磨煉人品。」楊先生凝重地說,「我窮困中學到許許多多本事,例如剪裁縫紉,能用縫紉機一下做成一件旗袍,能為鍾書、圓圓做衣服,見縫插針,做許多家務事。在來德坊,我大姊姊脾氣不好,有時能盯住你 nag(嘮叨)個沒完,逼得人發狂。我和三姊和兩個妹妹都怕大姊姊。我為了爸爸,一切忍受,練成好脾氣。後來在單位被輕視,被排斥,我披上隱身衣,一切含忍,也是抗戰時練下的功夫。」
「抗戰勝利後,您和錢先生有什麼主要變化?」我又問。楊先生笑眯眯地淘氣說:「錢鍾書一下子揚眉吐氣了。我呢,成了錢鍾書夫人。楊絳還未完全被人遺忘,但主要是錢鍾書夫人了。」
抗戰勝利後兩個月,鍾書出任國立中央圖書館英文總纂,主編《書林》季刊 Philobiblon;擔任中文總纂的是鄭振鐸。中央圖書館館長是圖書館專業科班出身的蔣復璁(慰堂),跟極欣賞鍾書才華的徐鴻寶(森玉)非常要好,徐老先生曾說:「像錢鍾書這樣的人才,二三百年才出一個。」鍾書在上海辦公,每月到南京彙報一次工作。總是趕早班火車去,當天乘夜車回。他主編的《書林》季刊於一九四六年六月創刊,一九四八年八月停刊,前後共出七期。他在前幾期的《書林》上發表過英文書評,受到學術界重視。 (中略)
鍾書有了固定收入,家庭生活改善許多。阿季從下婢的勞役中解脫出來,一九四六年秋接陳麟瑞的班,開始在震旦女子文理學院任教授,先教「英國小說」,後增加「散文」及其他課,共教三年,直到一九四九年秋離開上海。震旦女大的負責人「方凳媽媽」對楊絳甚好。安排她在最好的教室、最好的時間上課。楊先生自謙說「我是實實在在的『學教』」。但學生大都對她印象不錯,二○○七年三月,她還接到當年在上海震旦教過的女生戴侃寄來和丈夫(楊先生在社科院外文所的同事)合作的書。
楊絳在震旦教書時,阿必也在震旦任教,她住校,與孫探微、王壽華等同房間,都是要好朋友。「方凳媽媽」常到她們屋裡去閒聊。阿必教書很認真,學生服她,「方凳媽媽」也很欣賞和喜歡她。一九四七年「方凳媽媽」到北平開會,知道阿必嚮往清華大學,也知道她有親戚當時在清華任職,便告訴阿必可帶她北去,有買飛機票等方便。阿必不錯失時機,隨「方凳媽媽」到了北平,並留在清華外文系當了一年助教,然後如約回震旦教課。(中略)
楊絳在震旦女大教課之餘,也進行創作、翻譯一些作品。抗戰勝利之初,儲安平在上海辦起了《觀察》雜誌,向楊絳約稿。她當時正在閱讀哥爾德斯密斯(Oliver Goldsmith)的散文《世界公民》,便隨手翻譯了其中一小段。她把Beaou Tibbs譯為「鐵大少」,自己加了個題目,叫做《隨鐵大少回家》。阿季以為不過是自己對文學翻譯的一種嘗試,譯文卻受到傅雷讚賞,鍾書大概也是看了這篇譯文才想到讓阿季也參加翻譯《英國文化叢書》的。
這段時候楊絳也寫了不少散文,大都是應朋友們所編雜誌的約稿,「隨意即興所寫,自知沒甚出色,多數沒有留存」。當時除了鄭振鐸、李健吾主編的《文藝復興》,儲安平辦有《觀察》,傅雷、周煦良合辦《新語》。至於朱光潛主編的《文學雜誌》,是鍾書和楊絳在國外學習時,常風就來約稿的。
留下的幾篇,《流浪兒》可能寫於光復前,有感於居室的逼仄簡陋、生活的閉塞冗長,將自己的心比作一個「不守舍」的魂,流浪兒似的悄悄溜出舍外到處遊走。有時「凝斂成一顆石子,潛伏澗底。時光水一般在我身上淌瀉而過,我只知身在水中,不覺水流」。有時又「放逸得像傾瀉的流泉」。「河岸束不住,淤泥拉不住,變雲變霧,海闊天空,隨著大氣飄浮」。有時竟來個「書遁」,「一納頭鑽入浩瀚無際的書籍世界」,「遠遠地拋開了家,竟忘了自己何在」。(中略)
光復以後,鍾書的新篇舊作,也陸續結集出版。鍾書的第一個集子《寫在人生邊上》,由上海開明書店一九四一年出版,當時鍾書「遠客內地,由楊絳女士在上海收拾、挑選、編定這幾篇散文,成為一集」。書稿付印前,他在贈書頁上鄭重寫下「贈予 季康」。
短篇小說集《人.獸.鬼》,是鍾書於抗戰勝利後出版的第一個集子,由上海開明書店一九四六年四月初版。「假使這部稿子沒有遺失或燒毀」,那是因為「此書稿本曾由楊絳女士在兵火倉皇中錄副,分藏兩處」,鍾書如此說明。他這次沒有在《人.獸.鬼》贈書頁上寫點什麼,不過該書出版後,在兩人「仝存」的樣書上,鍾書寫有一句既浪漫又體己的話:
To C.K.Y.
An almost impossible combination of 3 incompatible things:wife, mistress, & friend.
C. S.C.
贈予 楊季康
絕無僅有的結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
妻子、情人、朋友。
錢鍾書
我以前在整理《吳宓詩集》時,得知「婚後情人」這一說。父親在西南聯大教書時,常為家在淪陷區的學生結婚當證婚人或主婚人,並以「婚後情人」這類的譯詩作為賀禮送給新人,祝願他們婚後仍須求愛,丈夫、妻子也是情人。可是錢先生卻以妻子、情人、朋友似不相容的三者統一來形容和讚賞楊先生,真是無上完美,別開生面,妙不可言!
楊先生擺擺手,說:「談不上什麼讚賞,可算是來自實際生活的一種切身體會吧。鍾書稱我妻子、情人、朋友,絕無僅有的三者統一體;我認為三者應該是統一的。夫妻該是終身的朋友,夫妻間最重要的是朋友關係,即使不是知心的朋友,至少也該是能做伴侶的朋友或互相尊重的伴侶。情人而非朋友的關係是不能持久的。夫妻而不夠朋友,只好分手。」
楊先生又說:「鍾書和我都以為『五倫』-中國以前的人倫關係: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五倫』中,朋友非常重要。其他四倫如能複為朋友,交心而知己,關係定會非常融洽、和諧。我們倆就是夫婦兼朋友。」
(中略)
楊先生又說:「我已不記得哪位英國傳記作家寫他的美滿婚姻,很實際,很低調。他寫道: 一、我見到她之前,從未想到要結婚;
二、我娶了她幾十年來,從未後悔娶她;
三、也從未想要娶別的女人。
我把這段話讀給鍾書聽,他說:『我和他一樣。』我說:『我也一樣』」
十二 妻子.情人.朋友
我請問楊先生:「抗戰這些年,生活在淪陷的上海,體會最深的是什麼?」
「抗戰期間,最深刻的體會是吃苦孕育智慧,磨煉人品。」楊先生凝重地說,「我窮困中學到許許多多本事,例如剪裁縫紉,能用縫紉機一下做成一件旗袍,能為鍾書、圓圓做衣服,見縫插針,做許多家務事。在來德坊,我大姊姊脾氣不好,有時能盯住你 nag(嘮叨)個沒完,逼得人發狂。我和三姊和兩個妹妹都怕大姊姊。我為了爸爸,一切忍受,練成好脾氣。後來在單位被輕視,被排斥,我披上隱身衣,一切含忍,也是抗戰時練下的功夫。」
「抗戰勝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