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才是全球經濟救主?
在世界運行的歷史長河裡,今日的世界是最繁華的全球化世界,今天的我們正在被全球化裹挾著,去共同歷經由最繁華的全球化所引發的一場最高控制——偉大的金融世界的最高控制。現在的世界金融是以全球化為舞臺的金融世界。
金融世界的偉大之處在於它的創造力—破壞力—再創造力,占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中國是這次全球化的主角,因為中國為這場全球化的壯觀景象提供了可能提供的一切:為全球化提供了史無前例的數量最巨大、成本最廉價的勞動力資源;為全球化提供了國土上的一切自然資源,以及幸福安寧的道德資源、民族健康繁衍的生存資源;中國巨額的外匯存底為全球的金融資本提供了超級安全的增值保值和經濟結構調整所需資金的保障;中國巨大的消費市場為全球化提供了企業發展、科技進步、專利實驗的廣闊空間和融資後盾。在人類發展的全球化的這個階段,當中國的土地、勞動力和資金積累而成的三大資源打包變成商品加入全球化後,全球化正破壞性地改變著中國的經濟秩序。
這個全球化下的金融世界,將徹底分化人類世界的利益格局,徹底改變國與國之間及每個國家內部財富的再分配方式;人類將徹底擺脫傳統的貿易和軍事的財富再分配方式。並且,這種金融世界再分配方式爆發的席捲力,將是我們和我們下一代所無法抗拒的。現在的我們,人人都是全球化整體中被吸附的分子,所以,我們需要理解和透視這場人類金融文明偉大的意義,以及這個包含著人類文化與人性的世界。
這本書是以一個中國人的立場和心情完成的,世界的規則永遠就是那麼幾條以利益為核心的規則,在這幾條利益規則指導下變換。把握住幾個基本點,就可以萬變不離其宗地應對一切,這個全球化下的金融世界也餵養不出世界級的巨無霸。如果對手描繪的是一幅美景,我們要能看到其中長遠的惡果;如果對手阻礙我們想做的事,我們一定要考慮一下背後的長遠利益,並防備對手聲東擊西讓我們上當。人類的發展是永恆的,沒有不變的座標,無論你喜不喜歡你身處的這個世界,它都在參與者行為所匯成的合力推動下做著不太稱人心、如人意的運動。如果沒有外力的作用,這個世界的運行可以像你想像的那樣一直線性發展,但這個世界的運行一定會受到外力和外力的合力所構成的複雜力量的作用。身在其中的人都以自己的認知水準作出判斷,在全球化下這往往會造成失誤,甚至是不可挽回的錯誤。
歷經全球化的中國經濟、環境、人性、農業,貨幣、黃金、美元、外匯、產業、高鐵、基因、網際網路,是將獲得全方位的發展還是將被深度地破壞?
二○○八年世界性大蕭條中,走在美國次級房貸大崩盤風暴最中心的美國財政部長鮑爾森(Henry M. Paulson, Jr.)是美國高盛公司前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二十世紀九○年代,美國經濟最繁榮的網路科技時代,時任美國財政部長的羅伯特.魯賓(Robert Edward Rubin)曾從事律師工作,後也進入美國高盛公司,並從基層做到董事長。美國的高層金融實戰和世界視角極其強悍,而中國技術官員幾乎都是學院派,嚴重缺乏金融實戰和世界視角,這對中美金融戰的結果會產生相當大的影響。
如果用索羅斯(George Soros)的金融理論——我們總是無法擺脫自己觀點的束縛——來看,人們的思維往往長期處於結構性「短視」中。我認為,長期以來,中國央行在海外的全球投資中屢戰屢敗,是因為中國央行的思維長期處於結構性的「短視」當中。譬如,美國二房債券四千億美元的問題,說明中國央行在全球追捧美國次級房貸中,其判斷能力和一般小型投資者沒什麼區別。更不可思議的是,在二○○七年美國大量金融公司破產前,中國的中投公司竟以最高價瘋狂買進大量美國金融公司。大家都知道,二○○三至二○○七年,美國金融公司的槓桿率,從二十倍極速上升到三十五倍,這就好比二○○三年,一家美國金融公司負債一百億美元在經營,到二○○七年,這家公司已負債兩千億美元在經營;然而中國中投公司卻認為該公司的負債經營能力應該在五千億美元或一萬億美元,所以中國中投公司在二○○七年,以最高價格瘋狂買入大量的美國金融公司。
現在,中國央行開始了最大的鬧劇——瘋狂地大量購買歐元。首先,大家應該知道歐元是個設計有瑕疵的貨幣。其次,如果中國某個地區財政出問題,中國的財政部理所當然得掏錢去解決,但假使西班牙或希臘的財政出問題,叫德國或法國掏錢去解決,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常情況下,歐元最終會消失在地球上,而中國央行現在卻拼命搶購幾千億歐元,那倒楣的將是十三億中國人。這就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中國央行和美國央行在理解經濟和金融問題上截然不同,活生生的例子就是,二○一○年我透過出書和媒體呼籲,中國必須面對即將來臨的美元長期大幅上升,應該一○○%將中國官方外匯存底全部用美元短期國債儲備,但該年中國央行卻全力將「中國的外匯存底多元化」,大幅增加非美元貨幣的儲備,現在,中國央行手上有一萬四千億非美元的外匯存底。
美國聯邦基金委員會有個重要的宗旨——銀行應該堅決杜絕把一切經濟活動的判斷建立在目前經濟環境下一成不變的「線性思維」上。因為人性的集體性思維,大部分時間,也就是九九.九%的時間,認為市場的所有風險都是可以同時規避的。當剩下那○.一%的時間,人們處於集體性同步思維,思考風險問題時,世界經濟就會爆發大蕭條。自二○○八年世界經濟大蕭條以來,全球政府以世界經濟新增加負債二十萬億美元為解決方式。但當市場最終回到「市場價格」時,這新增加的背負二十萬億美元負債中的大部分負債者,都將破產,並導致「第三次世界性大蕭條」。
目前,中國兩萬八千億美元的外匯存底分配如下:一萬兩千億是美元(其中有四千億美元為美國「二房債券」),兩千億由中投公司投資,一萬四千億則是非美元貨幣。
如果美元出現大幅上漲的情形,中國的外匯存底會怎樣?
美元大幅上漲後,中國一萬四千億的非美元貨幣將出現四○%的虧損;而一萬兩千億美元中,四千億美元的美國「二房債券」是市場無法兌現的,也就是說,中國央行手上屆時只有八千億美元可流動。如果再扣除五千億美元的短期負債,中國央行手上將只有三千億美元可流動。或許,屆時一萬四千億非美元貨幣可以認賠四○%平倉。可是,在全球處於做多美元的市場裡,即使中國央行想認賠平倉,這麼大的停損賣盤誰接手?屆時可能得以虧損七○%或虧損八○%去平倉。美國金融部門和美國跨國公司現在手上儲備了高達三萬億美元的現金,這是史無前例的規模。而美國史無前例的美元現金規模,和中國央行手上新增加的史無前例的非美元貨幣儲備規模,是截然不同的思維的結果。
二○○一年,石油每桶二十五美元,黃金每盎司兩百五十美元,美元指數一二○時,我曾呼籲中國應該盡全力去購買石油、黃金、銅、農田、森林、水資源和鐵礦等作為外匯存底,並盡量減少美元儲備。二○一○年,全球化的高速運行開始出現結構性債務依賴。二○○一到二○○六年,全球經濟依靠的是美國人的負債;二○○九到二○一○年,全球經濟依靠的是中國人「搶購房地產」的歇斯底里精神。二○一一年四月,中國的消費者物價指數開始突破五%,隨著市場力量的湧現,人為推動全球進一步增加負債的可能性也將為「零」。在全球經濟出現史無前例的債務規模的當前,當發現全球再沒有一個國家會像二○○九至二○一○年的中國人那樣瘋狂負債,來承擔世界經濟責任時,持有美元、等待屆時滿街的破產者,是美國現在必然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