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堯舜的治化
〈堯典〉所載,為堯、舜時事○1。將堯、舜的法天、知人、仁民、愛物,以及施政布德的行事,用簡約樸質的文字,描繪得秩然有序。細玩其文,使我們對於先聖帝王的修為、形象,不僅油然而起敬慕之心,同時更使我們覺得,也惟有如此,才是最為適中、最為當行,而心安理得的舉措。這也就難怪歷代硏讀〈堯典〉的人,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帝王之學,盡在於斯矣」了。數千年來,不只是形成了我國文化的重心,而且更為有國有家的人,樹立了一個永遠無法改變的典型。於此,不僅可以窺探我國文化的淵源,同時更表現了一個當然之理的王道思想。孔子的祖述堯舜,孟子的言必稱堯舜,固為我們耳熟能詳,即使先秦各派各家,亦無不以堯舜是稱。凡此記載,可使我們了解到:往大處說,治國平天下,固然要以此為典範;往小處說,就是日常處人、應物、行事,又何嘗能不講求此「當然之理」的行為?基於這個理由,是以不揣淺陋,敢將一愚之私,冒昧地提出來,就敎於方家。
一、堯的形象
古籍所載,文字雖然簡質,可是如論其描繪技巧,我們細加玩味之餘,覺得實不讓於今人。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古人是如何的刻畫。經文說:
曰若稽古帝堯,曰放勳。欽、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僅僅用了二十七個字,就將堯的修為、形象,和盤托出,使我們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我們現在所以不覺得文字生動、傳神,甚至還有隔膜,不能體會的感覺,這是因為語言的轉變所致,現在如果把原文寫成:
當古代的時候,有一位帝堯,名放勳;他,敬事節用,就像日月一樣,照臨四方,洞察人情;治理人民,完全效法天地自然的文理,敏於通達的思考,態度寬容、溫和可親,同時又能誠心誠意地為人民犧牲、奉獻而不懈於位,更能讓賢推德;因此,他的德澤,能廣被四海,感通上天下民。
而對原文的隔膜,不就馬上可以消除了嗎?不僅隔膜可以消除,同時堯的形象,也就立刻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這不也就是《論語‧泰伯篇》孔子所說:「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嗎?由這段話,更可進而使我們體察到,堯的盛德,已經到了高不可及的地步。這又叫人民如何能名?一位帝王,有德若是,還不能導國家於正途,得到人民的擁護、愛戴?這種形象的建立,對後世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其價值又豈是我們可以估計的?這使得歷代的帝王們,不但知所修德,同時還要知所愛民。凡不修德、不愛民的君主,均為人民所共棄。而《中庸》所說:「大德者必得其位。」《大學》所載:「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的見解,應當是從此產生的。我們中國的文化特色,在這裏似乎也可以看出一點端倪。而「仲尼的祖述堯舜」,孟子的「言必稱堯舜」,乃至形成儒家思想的中心,當非偶然。這種完全出於領悟、自覺的德治主張,不也符合於現在的民主政治?起碼並無衝突、違背的地方。
二、堯的治化
堯的治國化民,主張由明德而親民。這種主張,為孔子所承。《論語‧為政篇》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不正是對堯德治的闡發?既講德治,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修身。所謂修身,簡言之,就是正己。亦即孔子所說「己身正不令而行」之意。而修身之要,在於明德。能明德,方可親民、化民,而使四海歸心。是以經文說:
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
這種由修身而親民、由近及遠、逐次推展的為政措施,顯然為儒家所承。而《大學》說:「明德、親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主張,不就正是這段文字的說明?經文中的克明俊德,就是修身,親九族就是親民。協和萬邦,就是平天下,黎民於變時雍,是寫堯平天下之後的和睦太平景象。〈堯典〉僅用了三十個字,就能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渾然賅括,這的確不能不使我們讚歎其描繪技巧的高明。尤其是在行文層次上的推展,更可見其已經到達了爐火純靑的地步。在這種逐漸推展的過程中,帶給我們的啟示,那就是先聖帝王,不僅貴德,而尤其貴行。也只有在行中,方可愈見其德的可貴。《大學》所說「自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的訓示,豈是虛言?只是我們未加深考詳察罷了。
三、堯的作為
文化是隨著生活的需要而產生。換句話說,有什麼樣的生活方式,就會產生什麼樣的文化。在堯、舜的那個時代,生活文明,究竟到達何種程度,現在我們雖然無法肯定,但是觀象授時,經近人董作賓先生的考證,應該相信是確切不誤的○2。由於觀象授時的確定,這可使我們想像到,當堯舜時代,很可能已經是各部落定居下來,從事開墾、農、牧、漁兼有的時代。因為有此需要,所以才有此作為。天文學家高平子先生說:「我們先民為什麼對於天象曆數有這樣濃厚的興趣呢?第一是中國民族在黃河流域,很早就建立起一種農業社會。而對於季節來臨的預推,是農業社會最迫切的要求。第二是在中國傳統的宗敎觀念裏,宇宙的最高統治者——不論其名為『上帝』(多見於詩經),為『眞宰』(見於莊子),為『天』(各古籍普通應用)——和有形的蒼蒼者天,是一而二、二而一者也。因此觀象敬天,成為『天子』的一件政治上和宗敎上的雙重任務。」○3又說:「所謂曆法者,其要在於順應天行,制為年月日時配合之規定,以預期天象之回復,節候之來臨,俾人類社會之活動,如耕種、漁牧、狩獵、航行、營建、修繕一切民生日用之作息,皆可納入於一定週期之中,凡事有所準備。」○4這種見解和說法,我們是樂意舉雙手贊同的。因此,〈堯典〉中的「敬授民時」,是完全為了生活上的迫切需要,而不得不有的措施。這也可說是我先民向天空發展的第一步,是值得一提的大事。經文說:
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
經文中所說的「乃命羲和」,是槪括的說法,包含自下文「分命」以後的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四子,命他們分別掌理春、夏、秋、冬四時的工作。鄭氏康成認為羲、和乃重黎之後,掌天地之官。又疑羲和為羲伯和伯○5。這種見解,可能是受了周官六卿所列天地四時、各有所掌,遂以為羲和為羲伯、和伯掌天地,再以下文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分掌四時,這樣才能與周官六卿的說法相合。其不知周官六卿之制,在唐虞之世,可能尚未形成,是以羲和四子,不可以為六人。《漢書》百官公卿表,仍以為是命羲和四子。這說法,我們認為才是正確的。
經文所言,一方面道出了堯的法天以授民時,同時也是堯用人的開始。他首先任命羲、和四子,敬順天道,取法自然,觀測日月星辰的運轉,以求得季節上的契合,然後再將時令,敬謹地傳授給人民。因此在〈堯典〉中,也確實能分明地將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景象,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您看,他寫春天的景象,是多麼地明晰,經文說:
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暘谷。寅賓出日,平秩東作,日中星鳥,以殷仲春,厥(ㄐㄩㄝˊ)民析,鳥獸孳尾。
總命以後,再分別地予以指派,使職有所專,所以就再特別指命羲仲為春官,居住在東海附近的嵎夷一帶、有一個叫暘谷的地方,每天恭敬地迎接初昇的朝陽,並指導人民治理春耕。等到日夜的長度相等,在傍晚朱雀星宿全部出現的時候,就依此種景象,把這天定為春分。這時人民在白天已分散在田野展開春天的各項工作,鳥獸也開始交尾乳化而生了。這樣的描述,雖然很簡略,但因能掌握季節的特徵,所以春天的景象,卻能很淸楚地展現在我們的面前。春天寫完之後,接著就描述夏天。經文說:
申命羲叔,宅南交,平秩南訛,敬致,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厥民因,鳥獸希革。
首先在這裏必須提出解說的,第一為「申命」的申字,作「重」解,這是在總命之後,又以專職分命而加重申之意,與前文「分命」的分字是互文。就意義說是相同的。第二為「宅南交」這一句,根據王引之《經義述聞》卷二說:「宅南交,當以宅南為句,交上當有曰大二字,宅南,猶言宅西、宅朔方也。曰大交,猶言曰暘谷、曰昧谷、曰幽都也。」第三為「南訛」,僞孔說:「訛,化也。平敘南方化育之事。」孫星衍說:「訛,俗字,當為譌。」《史記》作南為。《索隱》說:「為,依字讀,春言東作,夏言南為,皆是耕作營為、勸農之事。」關於「南訛」的解說,我們認為《索隱》的說法為優。第四為「厥民因」的因字。孫星衍以為:「釋詁謂儴、因也。說文云:漢令,解衣耕謂之襄。蓋以襄通儴也。」因氣溫上升而解衣耕作,非常合於時宜。我們對以上的字詞,先作分析了解,然後再來欣賞經文,就容易多了。那是說:再特別指任羲叔為夏官,居住在南方的大交山,勸導農民耕作,並敬謹地祭日以測量其影的長度,等到白天最長,夜晚最短,而且在黃昏大火心星出現在南方的時候,就定這天為夏至。這時人民也因氣溫的上升而解衣耕作,而鳥獸的毛,也稀疏得可以看到皮膚。夏天的景象既是如此,而秋天又是怎樣的呢?經文說:
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餞納日,平秩西成,宵中星虛,以殷仲秋,厥民夷, 鳥獸毛毨(ㄒㄧㄢˇ)。
這段經文比較平易,要不著在文字上多作解釋,就可看出它的含義。那是說:又特別指派和仲為秋官,居住在西土一個叫昧谷的地方,每天敬謹地送別西下的夕陽,並勸導人民從事秋收的工作,等到夜間和白天一樣長、並在傍晚虛星出現在正南方的時候,就依此種景象,把這天定為秋分。這時人民和易可親(秋收的喜悅),鳥獸也都生出了整齊潔淨的新毛。到了冬天,景象又有所不同,經文也有同樣明晰的描繪。經文說:
申命和叔,宅朔方,曰幽都,平在朔易,日短星昴(ㄇㄠˇ),以正仲冬,厥民隩,鳥獸氄(ㄖㄨㄥˇ)毛。
這是說:又特別任命和叔為冬官,居住在北方一個叫幽都的地方,勸導人民謹愼蓋藏,小心門戶。冬天日短夜長,等到昴星傍晚出現在正南方的時候,就依此種景象,定這天為冬至。這時人民家家都躱在屋內生火取暖,鳥獸也生長出厚厚的細毛。
這種畫龍點睛的描述,確實帶給我們一個明晰的槪念。尤其是居住在黃河流域的人民,會覺得格外親切而眞實。即使是熱帶的人民,看了之後,也會有分明的感覺。現在仍然在流行著的所謂「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農諺,大槪就是我國農業社會,隨著季節的轉移,而所作的實際的適應行為吧。這種固定的分派任命,目的在使職有所專,而所謂的勸導人民耕作蓋藏,也只不過是依時令的來臨,告訴人民應作的準備(案:《正義》云:「因春位在東,因治於東方。其實本主四方春政。」○6其他各官,當可由此推知。),其主要任務,乃在觀測日月的運轉,氣溫的升降,以及動植物的生態變化,統計出一個大原則,來作為制定曆法的主要參考。詳細情形,而今我們無從得知,不過這種做事的方法,卻是非常有條理、有次序、有規則的,套句現在的話說,那也是十分科學的。
關於四宅(宅嵎夷、宅南、宅西、宅朔方)的說法,先儒多就經文所載為釋,總希望能找出一個實在的地方,故不惜多方探賾、引申,然而古史幽邈,終難詳悉,是以所說不一,比較之下,愚以為三國曹魏王肅的說法,較為可取。他說:「(四宅)皆居京師而統之,亦有時述職。」這意思是說:負責觀測春、夏、秋、冬天象的官署,均設在帝都,而測候所則設在四方經文所指載之地,將他們所觀測的實際資料,不時的向官署報告,而各官署加以整理後,再向國家元首報告,然後再根據四方實際觀測的眞實紀錄,而制成曆法,這當然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日。近人丁山於其所著〈羲和四宅說〉一文中說:「此四方所指,竊又疑其皆京師近郊之地。……蓋因羲和所居之地,立土圭,測日景,造為官府,猶後世觀象臺、天文臺之因其職而名其官府焉。觀象天文,每世之設,皆在京師,是知暘谷、幽都,必不出平陽之野(帝王世紀:堯都平陽)。後之學者,不知于平陽四郊求羲和四宅,以九夷當『嵎夷』,以交趾當『南交』,以山海經神話之『幽都』,當虞書之『幽都』,亦見其枘鑿矣。總之,虞書四宅,其制度蓋猶晉之靈臺,隋之秘書省,唐之司天臺,宋之太史局,元之太史院,明之欽天監,蓋觀象者所居官府之名。」○7這說法,我們是同意的。
根據以上的分析,我們知道堯的觀象授時,確實是一件大事,而歷時亦長,由經文的記載,也可以使我們體驗得出。經文說:
帝曰:咨!汝羲暨和,朞,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允釐百工,庶績咸熙。
這是觀測天象的總成績,它在當時明顯的價值是「允釐百工,庶績咸熙。」儘管古人以為太陽繞地而行,然而其得日數,卻與現在所用的陽曆(地球繞日一周所需日數)相同,均為三百六十五日又四分之一日。經文所說三百六十六日的原因,是舉的成數,這在古籍的注解中,可以看得很淸楚。至於月繞地球一周所需的時間,是二十九日多一些,所以月有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日)的分別,合大小盡以每年十二個月計算,全年僅有三百五十四、五日,較地球繞太陽實際所需的時間(日數),相差十餘日,故必須閏月以補足其相差的日數。所以才有三年一閏,五年二閏,十九年七閏的出現。這是古人一個很大的發明,如不置閏,就難以穩定的控制季節,若干年之後,那就要春秋倒置,而冬行夏令了。由於我們的祖先,很早就發明了這樣完善的曆法以「授民時」,並借以釐定百官的職掌,使依時而行,所以各種事功,才能在分、至、啟、閉不失其常的狀態下,而分別的盛興起來。
一件事功的完成,當然要仰賴於眞知灼見,以及完整的計畫和正確的領導。而知人善任,尤不可少。讀經至此,我們應該得到很大的啟示才對。茲將《欽定書經傳說彙纂》所製有關觀象授時圖附此,借供參考。
四、堯的求賢
我們遍觀中外古今,凡有道之君,明哲之主,未有不求賢若渴,以治其國的。以一人的知能有限,而衆人的才力無窮,是以欲有所作為,必借衆賢人的力量,方克有濟,捨此而期於國治,那無異於緣木求魚。堯本來就是一位聖君,不僅有見於此,而且也為後世立下了典範,茲就其任事、讓國二端,分別言之於後:
(一)、求賢任事
才難之歎,無世無之。而當堯之時,求賢任事,尤見不易。由以下經文的記載,足可以支持我們的這種看法。經文一則說:
帝曰:疇咨若時登庸?放齊曰:胤子朱啟明。帝曰:吁!嚚(ㄧㄣˊ)訟可乎!
堯有感於求賢的不易,而一人之所見有限,所以才發出「誰能順應時勢為我登用賢才」的慨歎。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如這個問題能得到圓滿的解決,其他問題,均可迎刃而解,根本也就要不著多事徵求了。大臣放齊,馬上就向帝堯推薦說:「您的胤子丹朱,有知人之明,他一定可以把這個工作做得很好。」帝堯以很驚異的口吻說:「丹朱,他口不道忠信之言,又好逞口舌之爭,如何可以!」再則說:
帝曰:疇咨若予采?驩兜曰:都!共工,方鳩僝(ㄔㄢ)功。帝曰:吁!靜言庸違,象恭滔天。
當堯之時,所面臨的問題,就經文所言,是百事待舉。在這種情況下,焉有聖君在位,而不積極的從事於各種建設,而謀求增進人民福祉的?統籌運用人才的人既不可得,因而只有退而求其次,所以他也就於不知不覺間,發出了「誰能順利地為我完成國家各種建設」的嗟歎。由此也就可以看出堯的無時不以國事為憂,不以民生為懷的心胸了。四凶之一的驩兜向帝堯推薦說:「共工可以,而今他正在聚集人民、從事各種建設呢!」帝堯聽了之後,馬上長歎一聲說:「噢!他說話非常動聽,可是當他實際從事的時候,卻往往違背命令,在表面看來似很恭順,其實卻沒有比他再傲慢的了,因為他最善於陽奉陰違。」三則說:
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僉曰:於!鯀(ㄍㄨㄣˇ)哉。帝曰:吁!咈(ㄈㄛˊ)哉!方命圮(ㄆㄧˇ)族。岳曰:异(ㄧˋ)哉!試可乃已。帝曰:往,欽哉!九載,績用弗成。
高重源說:「近年地質學家,就冰山、冰川所存留的古代遺跡,證明歐、美各洲,在洪荒之世,均有洪水的跡象。我國江河發源的地方,今尚存有雪山冰川不少,可知古代洪水之患,並非我國特有的事情。」○8驗諸我國古籍所載,這說法是不錯的。既然堯時有洪水為害,而堯又是一位聖君,治理洪水,應為當務之急,這也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當堯目睹「滾滾大水,無邊無際,圍繞著大山,淹沒了丘陵浩浩滔天,正在為害著地方,人民也無不在歎息」的情況下,也就不自覺的發出「有沒有能治水的人呢」悲憫之言。當時諸侯之長的四岳及在朝的衆大臣同聲回答說:「鯀可以。」那知帝堯對鯀早已有所察知,立即說:「不可以,他違抗命令,處事不合常理,不能與同事和睦相處。」四岳向堯建議說:「就請先舉用他吧!試用可以的話,再正式任命好了。」在這種不得已的情形下,堯也只好勉強以為了。所以就接著說:「那就讓他去治水吧!不過要敬愼從事啊!」後來經過九年的漫長歲月,鯀並沒有完成治水的功績。
從以上三段經文的敘述中,我們不僅可以深切地了解堯有知人之明。而更重要的是他那大公無私的風範,以及不遮掩其「敎子無方」的家醜。這都是常人所做不到的。由於堯能知其子的「嚚訟」之惡,故能不以一人病天下。驩兜、共工,為四凶之二,互相推薦,堯深知其「靜言庸違,象恭滔天」,是以不用。而最後的用鯀,實因當時「未得能者故也」○9。因此,雖然明知其「方命圮族」,可是面對「湯湯洪流」,耳聞「下民嗟歎之聲」,又如何能不姑且一試,以寄望人民的痛苦,早日得以解除呢?後以事實證明,堯的觀察,是絲毫不爽的。這不就是堯有知人之明的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