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突然宣布要結婚,對象竟然是表妹。
這位身份特殊的「新娘」即將到來,和樂融融的一家四口,
潛藏在表面下的混亂和過去的祕密將重新被揭開…
《一個人的好天氣》芥川賞及川端康成賞得主青山七惠最新暢銷力作
請務必記住這一點:關於愛的一切,都需要花費時間。
《花嫁》描寫家庭成員甚至新成員之間,
緊密得有些淫靡又牢牢攬繫的情感牽絆…
新娘帶來祝福,同時伴隨著混亂。一本幽默得心頭酸酸的家族故事。
「我哥哥要討老婆了。
我很不爽,很希望破壞他的好事,我反對哥哥結婚───」
二十歲的大學生若松麻紀,從小就喜歡去哥哥床上睡覺,即使是現在,兩人有時仍會像小孩子般睡在一起。哥哥宣布結婚消息的當晚,麻紀在床上聽著哥哥求婚的經過,再也按捺不住憤怒…看似和樂融融的一家四口,即將因為一位「新娘」的到來,掀開隱藏在家庭成員背後的祕密情事。全書圍繞哥哥的婚事,由家庭四位成員主述,各自道出各人生命中最難以忘懷的愛,卻也不露痕跡地揭示了平靜家庭背後的混亂,情感身份背後意想不到的契約束縛。在小說家的探索中,縱使親如兄妹、夫妻、子女,親如家人,往往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青山七惠再次書寫世間男女的複雜多樣。青山七惠以芥川獎得獎作品《一個人的好天氣》踏足文壇,迄今在日本出版長短篇小說十餘部,是日本「80後」女作家當中,兼具文學性與市場性的作家。
作者簡介:
青山七惠
1983年出生於日本崎玉縣熊谷市,畢業於築波大學圖書館資訊專業。
2007年在東京新宿一家旅遊公司工作時,獲得芥川大獎,得獎當天下午還在公司上班,是個標準的白領女性。
2005年9月,大學就讀時期就以處女作《窗之燈》一舉摘下有「芥川獎搖籃」之稱的日本文藝獎,從此在日本文學界嶄露頭角。
2007年以《一個人的好天氣》獲得芥川獎。青山七惠是繼三年前綿矢麗莎(19歲)和金原瞳(20歲)雙雙刷新芥川獎的「最年輕紀錄」之後,該獎歷史上第三位年輕的女性得主。
2009年,以《碎片》獲得川端獎(該獎項史上最年輕得獎者)。著有《一個人的好天氣》、《離別的聲音》、《我的男朋友》、《燈光湖畔》和《魔術師俱樂部》。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翻譯領域打滾十幾年,曾經譯介山崎豐子、小川洋子、白石一文等多位文壇重量級作家的著作,用心對待經手的每一部作品。譯有《一個人的好天氣》、《離別的聲音》、《我的男朋友》、《再會吧,青春小鳥》、《不毛地帶》、《博士熱愛的算式》、等,翻譯的文學作品數量已超越體重。
部落格:綿羊的譯心譯意 / translation.pixnet.net/blog
章節試閱
大福宮殿
我哥哥要討老婆了。
雖然覺得「討」這個字用在人的身上很奇怪,「討老婆」這三個字卻怎麼聽怎麼順耳。討老婆和收取禮物、領取獎狀或是領藥一樣,都是領取了之後帶回家,男人也是用這種方式把老婆娶回家。我很羨慕我哥,因為我是女人,沒辦法討老婆,只能當別人的老婆。我猜想幾年之後,我就會嫁給某個人。這件事讓我心裡很不舒服,我才不想被人討回家,人怎麼可以討來討去。但是,如果明年生日那一天,有人為我備妥一個頭戴蓬鬆白布、溫柔可愛的新娘,我一定會欣喜若狂,縱使二十一歲的一整年都被全世界忽略,我也欣然忍受。
但是,那天明明不是我哥的生日,他卻宣佈要討老婆了。
我很不爽,很希望破壞他的好事,我反對哥哥結婚。
我心裡很清楚,沒有人會理會我的意見。天要下雨哥要娶妻,即使我告訴大家,我反對哥哥結婚,也不會對他的婚事造成任何影響。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因為妹妹反對而放棄結婚。我最喜歡樂趣無窮的廢事,卻不想做無趣的廢事,就好像清掃衣櫃後方或是約會去垂釣之類的,都屬於無趣的廢事。
話說回來,哥哥未來的老婆到底是怎樣的人?難以想像她居然決定和我哥共度一生。因為我哥身上有時候會有一股怪味道,他很少刷牙,也常常不洗澡,但自我感覺超好。每天早上霸占廁所二十分鐘,只為了讓他一頭天然鬈髮蓬鬆地頂在他那張白淨的娃娃臉上。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公司的人都覺得若松是個細膩、純樸的年輕人,對他疼愛有加,但其實他根本是個虛榮的膽小鬼,性慾也比別人強一倍。
但哥哥很早就知道,自己的長相和性格很容易擄獲那些個性浪漫、溫柔婉約的女人的芳心。對哥哥來說,讓這種女人愛上自己根本易如反掌,很遺憾,我並不是這種類型的女人。
但是,我愛哥哥。這件事千真萬確。
我還沒見過未來的嫂嫂,我猜想爸爸、媽媽也還沒見過未來的媳婦。
之所以是「猜想」,因為我覺得在結婚這件事上,好像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不禁感到很不是滋味。這是哥哥第一次交女朋友,卻一次也沒有帶回家。話說回來,搞不好只有我一個人在狀況外,爸爸和媽媽可能聯手僱用了能幹的私家偵探,把女方的祖宗十八代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了。那個女人也可能偽裝成客人來店裡買點心,暗中徹底觀察了我們全家。
那是我爸爸開的店。
爸爸是做和菓子的糕餅師。爸爸的爸爸是銀行行員,爸爸的媽媽是書法老師,但爸爸似乎對和錢打交道,或是寫一手漂亮的字都興趣缺缺,只對甜食情有獨鍾。我曾經看過爸爸小時候的照片,那時候簡直胖得離譜,但並不是悽慘的胖子,爸爸小時候是因為過度攝取家人的愛、甜塔、派和巧克力,才會變成肥嘟嘟的小胖子。甜點是爸爸人生的快樂來源,超市的彈珠汽水和高級西式糕餅店的糖漬栗子都同等程度地博取爸爸的歡心,成為爸爸身體的一部分。
因此,自從懂事之後,爸爸就夢想當一名蛋糕師。雖然因為父命難違,在讀完四年制大學的經濟學院畢業後,才進了西點學校學藝,但不知道是否因為被女老師欺侮,或是聞膩了奶油味感到反胃,或是因為抱慣了做糕餅的容器,把手臂的肌肉練得太發達,導致他抱女生時出了什麼問題,總之,某一天,爸爸突然宣佈,他發現自己雖然愛吃西點,但並不適合成為蛋糕師,以後要專心製做和菓子。我忍不住問爸爸,為什麼沒有完全放棄糕餅的世界?為什麼不做中式點心,或是水果雕花,而是選擇了和菓子?爸爸回答說:「當我正陷入煩惱時,剛好吃了某家店的紅豆大福。那是在四國深山裡,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的和菓子店,一年中只有一天,會做十個堪稱人間美味的大福。那個大福改變了爸爸,爸爸的人生就在那一天決定了。」
(文略)
左鄰右舍戲稱我們家是大福宮殿。最早是隔壁豆腐店老闆娘這麼叫,沒想到這個名字在轉眼之間就傳開了。大福宮殿。我很喜歡這個名字。我家的確像大福一樣柔軟甜蜜,是全世界最令人安心的家。
(文略)考高中前,當課業成績漸入佳境時,老師要我們寫下自己今後二十年的生涯規畫。要求一個十四歲的小女生寫未來二十年的生涯規畫,這種功課簡直太沒有人性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傷腦筋。我打算一年後進高中,三年後進大學,四年後,繼承家裡的和?子店。雖說其實沒必要讀大學,但因為爸爸也讀過大學,所以我覺得這算是若松家的傳統。
不久之後舉行的學生、老師和家長的三方面談時,當年輕女老師笑臉盈盈地說:「有一技之長很了不起」時,媽媽很不自在地低下了頭,和她在店裡接待客人時的態度判若兩人。
「在今後的時代,女人要獨立自主。若松同學很幸運,家庭環境有這樣的條件。我也很喜歡你們店的和菓子,尤其愛吃金鍔燒,每次回娘家時,都會當作伴手禮帶回家。若松同學,妳要在大學好好讀書,然後繼承家業,只要老師還走得動,一輩子都會去找妳買和菓子。」
雖然我覺得卑微的中學老師沒資格叫和菓子店老闆(我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店之主了)好好努力,但還是很有精神地回答說:「好。」
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餐時,媽媽問我:
「麻紀,妳以後打算像爸爸一樣嗎?」
「像爸爸一樣?」
「就是做和菓子……」
「對啊,我要像爸爸一樣繼承這家店,不行嗎?」
哈哈哈。爸爸大笑起來。
「麻紀麻紀,這可不行,妳要好好讀書,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
哈哈哈。大家也都笑了起來。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沒了下文。
於是我知道,繼承家業無法成為我的人生選項,我也不再對此有任何非份之想。
我很難過,但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耿耿於懷,只是心裡很清楚,在我旁邊若無其事地吃飯的哥哥有這樣的選擇權。我對這一點並不感到生氣,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我太傻,之前竟然沒有想到這件事,為自己感到丟臉。
第二天,家裡讓我帶了裝了十六個金鍔燒的禮盒去上學。
愛意誕生的日子
(摘文)
「下次讓我見見你未婚妻。」
「喔,好啊。」
「她是美女吧?」
「算是吧。」
「她和麻紀誰比較漂亮?」
小島喜歡麻紀,所以才會這麼問。我帶麻紀和他見過三次,他對麻紀越來越有好感。
「我在問你啊,誰更漂亮?」
小島尿完後,站在洗手台前,右手稍微沾了沾水,然後用濕濕的手接過我幫他拿的公事包。我拿出千鳥格圖案的手帕擦了擦西裝上被他濺到的水。
「快說嘛,到底誰比較漂亮?」
「這……」
為了使麻紀能夠在小島心裡繼續保持崇高的地位,我故弄玄虛地說:「嗯……如果論自然的美……應該是麻紀吧。」
說實話,也的確是麻紀比較漂亮。不管從自然的美還是小島的印象而言,都是麻紀比較漂亮,而且,麻紀聰明又可愛,但是,想到麻紀,我的心情就不由地沉重起來。
「是喔,原來是這樣。像麻紀這麼出色的美女很少見,即使真的有,恐怕也會有陷阱。雖然你女朋友沒麻紀漂亮,但還是個美女吧?啊喲啊喲,別那麼小氣,帶給我看看嘛。」
「我才不會小氣,你什麼時候方便?」
「星期五呢?」
「星期五……這麼快喔。我沒問題啊,我問她看看。」
「她叫什麼名字?」
「富子。」
沒錯,很快就會成為我妻子的未婚妻叫富子。
富子很好。富子很出色。富子是我的早晨。只要和富子在一起,我就覺得自己很受歡迎。當我注視富子時,她的雙眼會發出光芒,專心一致地向我發出暗號:你很OK,請進。你很OK,請進。
所以,我決定和富子共享這個世界。
爸爸星
(摘文)
我們父女兩人以相同的速度吃完第二個馬卡龍,我注視著靠向快要溶化的冰淇淋山上,變得很飽滿的那個馬卡龍,覺得很像酷酷掃的形狀。
「酷酷掃真的很聰明,居然會自己回到充電器上,太厲害了。」
「對吧?我要送哥哥這個當作結婚禮物。」
「妳已經適應了嗎?」
「適應什麼?」
「阿和結婚的事。」
「哥哥不是還沒結婚嗎?現在只是訂婚而已。」
「麻紀,人生中有些事必須接受。哥哥的結婚是很多不得不接受的事中程度最輕的。」
「我知道,但是……」
麻紀拿起湯匙,撫著銀器邊緣說。
「爸爸,你上次不是說,雖然不討厭,但很痛恨是最大的問題。」
「對……」
「我喜歡哥哥。富子的話,和之前相比,我比較喜歡她現在的樣子。我相信以後花點時間,可以慢慢喜歡她。我想要努力。但是,無論再怎麼喜歡,也不會減少我內心的痛恨。因為即使現在這一刻,我也很恨哥哥。」
「妳開口閉口都是哥哥,難道沒有其他喜歡的男生嗎?」
「喜歡的男生?沒有。我已經決定,不再談無聊的戀愛了。所以,下次戀愛時,我要談真正的戀愛,完全憑自己的直覺。在遇見對的人時,我會立刻行動。在憎恨產生之前,少說廢話,用盡所有的力量把這個人從全世界人的手中搶過來。」
「全世界人的手中……,但是,我說麻紀啊,妳不覺得因為一時的戀愛感情,破壞和對方也許可以持續一輩子的友情,或是可以讓心情感到平靜的關係很可惜嗎……?」
我當然是因為想到弓子,才會這麼問。三十年前的夜晚,剛認識的弓子用這句話溫柔地把我推入春天的黑夜中……。
但是,女兒很快就回答了我,讓我無法長時間沉浸在這種感慨中。
「爸爸,如果相反呢?」
「嗯?」
「如果是相反的情況。也許是持續一生的戀愛,將原本只能持續一分鐘的美好關係延續到永遠呢?」
麻紀把最後的馬卡龍沉入相同顏色的冰淇淋中。
「我認為這才是戀愛或是熱情的價值所在。把剎那變成永恆,正是這種關係美好的地方。但是,相反地,正因為這個原因,世界上有很多原本可以在剎那間結束的事遲遲無法解決,一直丟在那裡成為一個麻煩,折磨大家。難道不是這樣嗎?」
麻紀把馬卡龍完全沉入冰淇淋後,用紙巾把湯匙擦乾淨,用湯匙從角落開始吃了起來。
看到動作中還帶著稚氣的二十歲女兒談論著戀愛和熱情,我產生了一種近似悲傷的感情。三十年前的我們是否瞭解麻紀剛才說的話?不,順序顛倒了。是我們先知道,麻紀才會知道。
不知道是否我沉默不語令麻紀感到擔心,她突然抬起眼睛。
「對不起,我說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爸爸,我和你一樣很浪漫,你有沒有覺得我稍微變聰明了?」
「妳已經夠聰明了……」
「但是,我現在仍然相信爸爸星的故事。」
「爸爸星的故事?」
「你不記得了嗎?虧我哭了那麼多次。」
「是我說的嗎?」
「原來你真的忘了。大人真的很不負責!我小時候不知道為這個故事哭了幾百次……」
「是怎樣的故事?爸爸忘了,趕快告訴我。」
「好啊。」麻紀嫣然一笑,「爸爸和我們不一樣,不是在地球上出生的,而是來自爸爸星。爸爸星上住了很多爸爸,當地球上有嬰兒出生時,就會被命令去當那個小孩的爸爸,降落在地球上。等那個嬰兒長大之後,就完成使命,回到爸爸星,等待有新的嬰兒出生。所有的爸爸在待命期間都在練習造房子,下將棋,跑步鍛鍊身體或是喝酒。你在爸爸星上負責做糕點,所以在地球上也是做糕點的。」
我完全不記得曾經告訴她這種異想天開的事,但麻紀的嘴角帶著冰淇淋的一抹淡綠色和少許寂寞繼續說……
大福宮殿
我哥哥要討老婆了。
雖然覺得「討」這個字用在人的身上很奇怪,「討老婆」這三個字卻怎麼聽怎麼順耳。討老婆和收取禮物、領取獎狀或是領藥一樣,都是領取了之後帶回家,男人也是用這種方式把老婆娶回家。我很羨慕我哥,因為我是女人,沒辦法討老婆,只能當別人的老婆。我猜想幾年之後,我就會嫁給某個人。這件事讓我心裡很不舒服,我才不想被人討回家,人怎麼可以討來討去。但是,如果明年生日那一天,有人為我備妥一個頭戴蓬鬆白布、溫柔可愛的新娘,我一定會欣喜若狂,縱使二十一歲的一整年都被全世界忽略,我也欣然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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