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有本事就有夢想
書房裡的檯燈一早便亮著,我悠遊於春秋戰國的經典之中,意外理得隱藏其中的教育思想,那真是精采無比,一點都不遜於現代,甚至有過之。
孔子主張術業有專攻:「吾不如老圃,吾不如老農。」這與德國教育哲學裡每個人都一樣好的理念不謀而合,異曲而同工;他進而認為樂在工作才是王道,所以曾提及:「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孟子是先知,早提點人品的重要性。「高尚人格」與「態度」的培養是他的重要主張,他堅信一個合格的人必須具備五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以及反求諸己,才德兼備,惻隱之心等人倫道德情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耳熟能詳的名言,而今讀來更是刻骨。
堅毅的意志是學習的必要能力,專心有恆也是關鍵。孟子舉兩位天才洋溢的圍棋手為例,成就上有所差別的理由就是專心致志。
莊子「無用之用」的觀點有趣極了,看似無用的東西,其實是有用的,每一樣物品都有其獨特的妙點,好的木頭可以當高貴家具,但是扭曲的漂流木也可以是好的藝術品,觀賞的角度不同,用與無用的標準也就大不同。
老子的教育思想很有深度,提早兩千年點出「精神生活」的重要性,直指讀書的目的其實就是單純的求取知識,但知識的真正用途不單只是得錢,而是換算成生活品質,否則很容易變成「錢奴」,而非「奴錢」的優雅生活家。
比起目前我們熟知的國外優質教育哲學,孔孟的教育觀點一點也不遜色,甚至超越之;老莊思想更挹注了美好生活的養份,猶勝歐美。
讓人津津樂道的芬蘭教育便自陳是「孔子教育」,根基在閱讀力,借的是孔子的「思、問、習」:重視思考,不懂就問,經常複習,複習的另一層意義便是閱讀。
芬蘭人把閱讀視為開心的事,只要取一本書,就可以在沙發上流連於文字的巧思之中,但考試時想的不是內容,而是如何得高分,前者會得真本事,後者則得了假學歷;芬蘭人不相信第一,綜合起來的能力卻是第一,他們不愛考試,即使考了試也僅供教學與父母參考,用來改進教學方式。
「學了什麼是無意義的,重點是能用學到的東西做什麼。」
這觀點引人反思,芬蘭人在乎興趣的養成,而且是對人生有益的興趣,閱讀便在其中。41%的孩子有天天閱讀的習慣,這正是教育專家一再主張的「主動學習」,它能帶給人們開心,學習中如果藏了快樂,方可持久。
德國教育強調「每個孩子都一樣好」,獨立個體本來就存在差異,不可能一模一樣,教育並非尋找相同,而是創造不同;每個人都有合適與不合適的地方,順著本性而為才是正途。李安跳芭蕾,阿基師唱歌劇,吳寶春跳民族舞蹈,林懷民打NBA,嚴長壽當特技演員,吳季剛參加百米短跑,怎樣都很怪,不是嗎?他們未必差勁,但一定不像 。
魚在水中,鳥在青天,你應該一聽就懂了,真正的教育大約就是這個意思。
「做到最好」是瑞士的教育主張,凡事都做到最好怎麼會不好?最好便「無法取代」!這指的是在某個領域之中,沒有你是不行的。
教育的原理其實是共通的,沒有難度,真正困難之處在於「實踐」!
知識不在書本裡,它只是媒介,引領我們到對的地方;它是一粒種子,必須種在土中,還要澆水、施肥,才能擁有智慧。
美國富豪洛克菲勒對「合格的人」下過定義:具備解決問題的智慧、擁有優雅的人格,並且散發出樂在其中的態度。
嚴長壽講過一段小故事,他當年力薦老闆送一位廚師留法的理由之一,是他會主動掃廁所,這是生活小事,卻是人生大事。阿基師在升任行政總主廚時也有一段秘辛,老闆刻意將他從客家部調往完全不熟悉的川菜部,他一度萌生辭意,但挺了過來,老闆才告知那是事先安排好的考驗。名醫靠的並非只有醫術,還要醫德,慈悲喜捨,利益眾生,華陀再世,才是受人歡迎的理由,這就是態度。章子怡為了演好《一代宗師》裡的宮二角色,勤練三年的形意八卦拳;楊紫瓊拍攝翁山蘇姬傳時曾說:「她會的我都要會!」下苦功學習緬甸語;梅莉‧史翠普為了演活柴契爾夫人,不知看過多少遍演講錄影帶,這些用心與執著就是態度。
老闆喜歡起用「態度良好」的年輕人,因為公司是一個群體,如同NBA球隊,五個人才能打好一場球,一個人拚命浪投,最多換來個人的亮麗數據,得到年度MVP,但球隊永遠得不了總冠軍。
同理心、謙虛、主動、積極、樂觀 、慈悲、人際關係、誠實、熱情、果敢與行動力是必要的人生元素,合起來叫做態度,少了它,成就往往是利己,很少能利人。
網路流傳一封「九十歲老人給年輕人的九句話」,我非常喜歡,將其修改節錄下來:
一、不要奢望別人的經濟贊助,錢是他人努力的所得,未必夠用。(學會給予)
二、朋友幫你是善事,是道義;朋友不幫你也無可厚非,不該心懷怨尤!(學會理解)
三、獨立、堅強、快樂、幸福才是真正的財富,與自己休戚相關的只有自己。(學會堅強)
四、不要看貧富交朋友,億萬家財與身無分文根本沒差,別為了錢向人乞憐。(學會志氣)
五、經濟富裕的朋友往往是損友,只會帶人去吃喝玩樂,帶來複雜紛亂的世俗煩惱;精神富有的朋友常是益友,沒有美酒佳餚,但有田原野趣、山川海洋的自然美景。(學會分辨)
六、人生在世百年爾爾,沒有很長,所以要精采。(學會珍惜)
七、只要有了孩子,就要愛這個家,不管它多麼簡陋,多麼寒冷,都有義務讓它溫馨!(學會承擔)
八、青春眨眼間即逝,歲月毀去容顏,但也換得經驗,慢慢磨礪筋骨,如蚌中的沙光潤化成珍珠,光澤暈紅。(學會成長)
九、人生的不如意是自然且天經地義的,地球本就不是為某個人而轉動,不要執著於擁有,我們都只是紅塵過客,與其想像未來會如何,不如過好每一天。(學會放下)
教育家杜威很早就主張:「教育是生活的過程,不是生活的全部!」他點出教育的真正目的:成為一個人;一位利益眾生的菩薩,希望每一個人都朝這個方向思考。
人生最美的事物叫做「意義」。美國老布希總統曾這麼說:「一個人要為國家服務過,人生才有意義。」主修物理,人稱台灣經濟舵手的李國鼎應該吻合這個標準。為學與為官是兩回事,「當好官」比起「做政治家」更有意義,差異在「格」;人生不該只為了爭名位,這樣太累了,可是沒有一定的歲月洗禮,人生不夠豐富的人,也許未必可以理解這個道理。
讀書考試可能並非成名捷徑,科學家之中,除了愛因斯坦家喻戶曉外,還有誰?就連唯一拿過兩次諾貝爾科學獎的巴丁都沒幾個人知道,還不如女神卡卡咧!
人生百年,需要的其實不多,逼著自己瘋狂掠奪其實是不切實際的想要,少了橫流的慾望,人生才會回歸美好;一個社會不該只有自己好,別人也要好,這樣方為「大同」;不是費盡心力讓自己高高在上才是好,而是找到合適的位置最好;生活不只有財富,還得有快樂,人生不是一座錢坑,應該是一處桃花源,這才是教育最浪漫的真理!
這本書像「親子共讀書」,孩子還小時,父母先看,成為教育孩子的思想依循,等孩子大一點能自行閱讀吸收,就由他自己咀嚼。它不是書,希望是伴你一生的夥伴。
游乾桂寫於閒閒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