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成為邪惡的好人,不如當個「正當的壞人」〉
在電視劇中經常可以看到這樣的故事,本性不壞的角色,卻被眾人誤解並且群起圍攻。
觀眾們也因為情感轉移的關係,隨著劇情轉折而七上八下,為劇中角色抱屈:「事情不是這樣,為什麼你們都不知道呢?」誤會越深,收視率就越高。
同樣的事情也會發生在現實中,明明自己一點都沒錯,卻因為以前說過的一句話,或是出於好意卻招致誤解的行為,結果被當成壞人。
個性軟弱一點的人,發現自己做錯事情而道歉之後,就被貼上壞人的標籤。而且一旦被貼上標籤,日後就再也無法挽回。只要有人說一句:「你不是認錯了嗎?」基本上就沒有反駁的餘地。
這世上的壞人當中,有不少人就像我所說的這樣,永遠背負著壞人的名聲。我所說的「正義的壞人」,就是指這些人。
另外,我要在此提醒各位「人不可貌相」。一個公認「絕無僅有的大好人」,有天可能突然變得讓人難以置信的殘酷。相反的,一個被評為「窮凶惡極的大壞人」,也可能會有出人意料的善行,讓人為之改觀。
這個時候,前面所說的兩種人,誰會讓人印象深刻?當然是原先被視為壞蛋的那個人,因為好人行善是天經地義,但惡人行善就叫人感到意外萬分。
說到這裡,我們就必須探討「偽善」與「偽惡」的問題。所謂偽善者,意指明明就不是心存善念的人,卻總是擺出一幅和善的面孔。同樣的道理,所謂偽惡者就是刻意表現出無惡不作的人。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受人敬慕的偽善。展現偽惡的一面,則需要相當程度的勇氣。
區分真正的好人與偽善者,以及真正的惡人與偽惡者,決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上,好人能夠擁有正面評價,較容易生存,因此,多數人寧為偽善者。簡而言之,「世間」充斥著好人以及裝成好人的偽善者。
其實,真正的好人與真正的惡人,其實為數甚少,幾乎所有人都遊走在好人與惡人之間。只不過人們總是盡力扮演好人,也就是說偽善者在這世上佔壓倒性的多數。
叫人感到困擾的是,當一個人長久以來扮演偽善者,不知不覺中便會忘記偽善的本質,轉而深信自己是個真正的大好人。這樣的人,其實非常惡質。明明不是正牌貨,卻在平常說話時或行為舉止中,裝出一幅好善樂施又正氣澟然的模樣。
這樣的人有越來越多的傾向。而實際上,整個社會中都充斥著這類型人物。因此這個世間才會看起來變得越來越和善,但實情卻非如此。為了對抗這股趨勢,必須有更多偽惡者來制衡。
日本有一個政治人物名為橋下徹,當他初次登上政治舞台時,一時之間博得高人氣,原因正是他具有偽惡者的特質。雖然他的行事作風讓善良百姓感到厭惡,但總能讓偽善者的虛偽、奸巧、言行不一曝露在陽光下。
然而,他卻因為一句「出於善意」的發言招致誤解,接著被輿論窮追猛打,最後失去了影響力。而當時全力打擊他的人,就是一些惡質的偽善者。現在這個社會,不正需要橋下徹這樣的人嗎?
橋下徹是個無庸置疑的偽惡者,倘若有更多人能夠像他剛出道時一樣,在螢光幕前揭發偽善者的真面目,接著有十個、二十個人呼應他的主張,這世道勢必因此大為改變,因為我們都已經厭倦偽善者的作為。
連續劇的結局,大多都是好人與惡人角色互換,真相大明。在現實世界裡,唯有偽惡者能夠翻轉局勢。所以,我想大聲疾呼:「勇敢的偽惡者,挺身而出吧!」
〈好人的沉默是罪大惡極〉
好人最常見的行為模式就是「裝做沒看見」,但這麼做有好有壞。看到別人失敗或出糗時,「裝做沒看見」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明知他人正在行惡,卻裝做事不關己,就不值得鼓勵。
這個道理雖然是常識,但最近能看到不少例子。舉例來說,霸凌問題就是如此。
我認為霸凌事件中最可惡的人,並不是施暴的孩子,也不是教育工作者,而是那些包括我自己在內,明明看見霸凌卻視而不見的同學和大人們。
因為沒有直接施暴,因此不會遭受任何責難。然而,倘若我們不要只是旁觀(裝做沒看見),試著去安慰遭受霸凌的孩子,或是指責施暴的孩子,情況勢必大不相同。
霸凌出自人類的天性,不會有消失的一天。即使長大成人,在公司裡也有形式不一的霸凌行為存在。不過,平常人遭受霸凌還不至於自殺。但是當周遭那些好人都坐視不管時,遭受霸凌的孩子會認為沒有人站在自己這邊,最後心生絕望。
美國民權運動家金恩牧師,由於有過親身體驗,深知視而不見是多麼重大的罪孽。對此,他提出嚴厲指責:
「最大的悲劇不是來自壞人的暴力行為,而是好人的沉默。沉默是隱藏於暴力背後的共犯。」
美國在一八六二年提出解放奴隸宣言,但種族歧視並未完全消弭,過了大約一百年後,經過金恩牧師的奔走,政府終於制訂公民權法,此時已是一九六四年。但時至今日,美國一般社會上,種族歧視問題仍然持續著。
為什麼歧視無法完全消失呢?原因就是多數人仍然視而不見。在自由主義社會中,無論人們提出再多理想,沒有人願意貫徹實踐的話,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即使是立法企圖消弭的種族歧視,在目前的現實社會中仍舊存在。
霸凌是一件壞事,這是所有人的認知。同時我們也明白,為了避免霸凌問題繼續蔓延下去,教育工作者不能怠慢輕忽。但即使如此,霸凌問題仍舊無法完全消失,真正的原因還是週遭人們的沉默。
我們沒有意識到沉默也是罪惡。然而,誠如金恩牧師指出,眼睜睜看著霸凌發生,卻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好孩子,和實際施予暴行的孩子是共犯。沉默這個行為,會讓霸凌變本加厲。
為什麼周遭的人全都沉默不語呢?因為他們不是受害者。在我的學生時代,同樣也有霸凌問題。然而,當時的情況並不像現在嚴重到造成受害者自殺,因為當教師發現霸凌的情況,就會嚴厲斥責加害的學生。
再者,遭到霸凌的學生,也會有少數的同伴。不像現在周遭的同學因為害怕而默不出聲,甚至連教師也保持沉默。為什麼大家都不敢作聲呢?
因為一旦為遭受霸凌的同學出聲,就會惹上麻煩。因此,教師們都不想當壞人,保持沉默的同學也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霸凌的目標。
「沒有骨氣的人,或是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人,從來不會嘗試改變這個世界。」──尤金.史瑞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