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在豪華郵輪工作就像上了鐵達尼號,
吃好穿好,還有機會邂逅富家女?
呷賽啦!現實是忙到連上甲板看天空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整艘度假郵輪是一座美麗森林,
那我就是裡面最賽的狗屎小精靈!!!
打掃泳池清出衛生棉條不說?青蛙到底是哪來的?!要做餅乾就做好做滿,但一次竟然要做出兩萬五千片!?被叫去打蟑螂都要戴防毒面具?原來我是負責殲滅幾千隻蟑螂的屠夫!原以為搖身一變成了船上當紅狗狗表演秀的馴狗師助理,從此一帆風順,沒想到卻是一場大災難的開始!
某個早晨,「偶」心血來潮決定去應徵遊輪工作,他從未離開過自己居住的巴黎郊區,滿心期待就此展開一段美妙之旅,卻沒想到才剛看到陽光和海洋,立刻就「下放」到了船艙底層,開始夜以繼日工作,看盡豪華遊輪底層員工不見天日的悲慘生活。
▂▂八千位乘客雖然「同在一艘船」上,命運竟然天差地別▂▂
「上面」的世界是度假天堂,招待了六千位腳踩布希鞋的美國胖子,一切都很美好,輕鬆愜意;
而「下面」的世界則是奴工地獄,兩千名各國勞工苦幹個沒停,日復一日在海上工作,卻諷刺地看不到海!只等著合約到期、現金到手的那天……
一段笑中帶淚(其實是只能苦笑,淚水都往肚裡吞)、感人肺腑(郵輪到底怎麼會有這麼多讓人想吐的工作)的加勒比海奮鬥記!(才怪!我這個萬能工具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下船~~~~?)
作者斯里曼‧卡達表述自己在歐洲最大豪華郵輪打工的經驗,以輕鬆幽默的筆調,描述歷劫歸來的恐怖工作生活。書中垃圾話大噴發,忠實刻畫在海上討生活小人物的心酸無奈,揭露現代觀光產業中被完美的資本主義運作所掩蓋的海上奴工生活真相。
作者簡介:
斯里曼‧卡達|Slimane Kader
曾住在巴黎郊區,現年近三十歲,身為移民後代,和大多數的郊區青年一樣,做過許多街頭和底層工作。有兩年時間在加勒比海的遊輪上打工,這段期間,他與外界幾乎沒有任何聯繫,每隔兩至三個月才有機會上岸逛逛,船上的工作時間多在底層船艙中度過。
2011年出版第一本小說《偶》(Wam)即引發熱議,其處女作帶有自傳性色彩,講述一個郊區年輕人沒有錢、沒有工作,一個晚上因為無聊四處晃盪,遊晃到巴黎市中心,感受到荒涼郊區和繁華大都會兩個世界的衝突,書中如歌的對話,更增添其獨樹一幟的風格。這本小說已改編為電影劇本,即將搬上大銀幕。
譯者簡介:
周伶芝
文字工作者,劇場編創、策展與顧問,中法翻譯,劇場美學與創作相關講師等。藝術評論、報導與創作文章散見於相關網站與平面媒體。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作家、《做工的人》作者|林立青 專序推介、文字工作者|阿潑 好評推薦!
法國《GQ》、《Elle》雜誌、《新觀察家》、《快訊》週刊等各大媒體齊聲讚譽!
獲法國勞動部頒發2016年企業與勞工文學獎、海洋學院文學獎章
「從一般郵輪遊記完全相反的一面寫出,像極了一個歷劫歸來的水手在酒吧對你說起長篇故事,每一篇都屬於真實,卻每一篇令人發笑。」──作家、《做工的人》作者|林立青|專序推介
「以一種既觸動人心又惹人發笑的方式,帶我們發現今天的遊輪觀光和大眾旅遊事業的『底層』內幕。」──法國哲學家|伊夫.米修|Yves Michaud|專序推介
媒體推薦:
「無與倫比的作家,善用街頭黑話、妙語如珠,從他的第一本小說,就開始期待他。這本新作《海海人生》更是令人激動不已的紀實小說。」──《GQ》雜誌
「這是一本社會學式的調查研究,也是一本學習成長的小說,是幾乎如勞改般的回憶錄,也是一本寓言。給那些內心憂鬱、在勞苦工作中消沉的讀者,一個幽默的浮標。」──《Elle》雜誌
「我們不懂他從哪裡找出的時間、力氣和幽默來寫他的書,並以這種多重色彩的語言發出重鳴,就像在困境裡一陣陣悲慘的槍響。然而他寫作的成果卻同時引人入勝、恐怖駭人,又讓讀者不禁捧腹發笑。歡迎來到船上。」──《新觀察家》週刊|Le Nouvel Observateur
「小說中沒有一點悲慘的抱怨,反而處處是放肆粗俗的生猛活力和幽默,作者使用的語言具有『濃厚強健的生命力,豐富的隱喻既有表現力又滑稽風趣』,一如哲學家伊夫•米修在序言中所讚賞的。」──《快訊》 週刊|L'Express
名人推薦:作家、《做工的人》作者|林立青 專序推介、文字工作者|阿潑 好評推薦!
法國《GQ》、《Elle》雜誌、《新觀察家》、《快訊》週刊等各大媒體齊聲讚譽!
獲法國勞動部頒發2016年企業與勞工文學獎、海洋學院文學獎章
「從一般郵輪遊記完全相反的一面寫出,像極了一個歷劫歸來的水手在酒吧對你說起長篇故事,每一篇都屬於真實,卻每一篇令人發笑。」──作家、《做工的人》作者|林立青|專序推介
「以一種既觸動人心又惹人發笑的方式,帶我們發現今天的遊輪觀光和大眾旅遊事業的『底層』內幕。」──法國哲學家|伊夫.米修...
章節試閱
馬亞瓜納島|MAYAGUANA
十個弱雞面向著大力水手卜派。他們在等卜派的指示……。
「Well……。」
美語中的「well」,應該就像法話打招呼的「嘿」一樣吧。他用目光示意弱雞們到小艙房裡。他按照順序地審視我們。為了核對,他花時間慢慢確認。我們有十個人,但小艙房只有八間。顯而易見的,有兩個會被排除!
如果這傢伙沒有那麼不友善的話,我會很想試試我的一些幽默方案,好比這種:「有可能要一間海景房嗎?」但是我拉住韁繩、克制下來了。眼前的緊張局勢不得不這麼做。
一個黑人和一個亞洲人身穿廚師制服,在狹長的走道上打卡。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已經過勞了、但是還更加疲憊不堪。他們的英語之爛,爛到你閉上眼睛聽,你會以為你在聽法國運動播報員自言自語地在跟自己聊天!
「Seeyou啦特兒!」亞洲人帶著大大的微笑對一群人說。
「See ya!」黑人眨了眨眼補充道。
他們兩人在我們之間流暢地曲行,好似櫃子上的貓咪在花瓶之間躡腳穿行,他們最後走進了其中一間艙房。八間少一間,剩七間。十個人住七間。平均分配下來,空間不就很擠。卜派的腦子跟「帝王」的機器一樣正不停地苦苦轉動。
在檢查各艙房過後,他總算發出聲音:「你跟你,左邊第二間!你…… 左邊第三間!你…… 左邊第四間!」四個男人照做。
卜派繼續另一邊的房間調度:「你跟你,右邊第四間!你跟你,右邊第二間!還有你……」是偶!!!「跟你……」是那個巴基斯坦人,「右邊第一間!二十分鐘後在這裡集合!」訊息已傳達。然後他就溜走了。
站在我們房間的門前,巴基佬轉過身來看著偶。他不敢打開來……。那就讓我來鼓起勇氣吧。
一個驚喜!一盞夜燈亮著。我要到稍後才明白房間裡的夜燈得永遠亮著。毫不停歇!就像總統府愛麗榭宮得永遠燈火通明!
艙房的大小跟女傭房差不多……。親眼所見,九平方公尺。三乘三。而當我說女傭房的時候……。不……,不一樣,這可是「帝王」號上的女傭房!應該要有一張超級豪華大床的!但是天可憐見,我們是四個人要擠一間!對,對……,四個人!即使這樣,還是塞得下喔。這就是上下舖的魔法了。兩張單人床的上下舖在一邊,另外兩張的上下舖靠另一邊。而在這些床中間的是,四個貼著艙壁、會發出吱嘎聲響的鐵櫃!
我把我的行李袋往下舖的床上一扔,靠右邊的那一張。床竟然發出了一聲號叫。積滿污垢的床單彈到半空中,底下出現了一個紅髮男。
「狗娘養的!你他媽的在幹什麼!」他用這句話來歡迎我。
床單下有個活人!簡直像是在碎石堆下發現一條石斑魚,奇了!上舖的床也是!躺了一個亞洲人……。長了一張像稻田裡的水牛的臉。我還沒見過像這樣的一個亞洲佬!即便是在我們93省,也還沒有這一款的!
我舉起雙手。像一個被條子打頭的小丑。
「酷哥……。Sorri……。Sorri!Sorri!真的啦!」
紅髮男把我從頭到腳看一遍……。他正在氣頭上,但特別是他很精實矮壯。他的皮膚在他紅潤的臉上顯得如此緊繃,讓他看起來很像「千面金剛」!但這卻是因為疲累所致。
他不發一語,轉身回到床上倒頭就睡,不過五秒,他已呼呼大睡……。不只如此,他還大聲打呼……。尊重一下所有人吧!不過坦白說。亞洲佬也在打呼。
必須要知道,在艙房裡——安靜——是很神聖的。如同在醫院裡。發出噪音,等於犯了戒律。因為在遊輪上,工作是分早中晚三個時段、一個時段八小時。烹飪、維修保養、準備、復原……。也就是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一般的弱雞一天要工作十四小時,比較賣力的要工作十六小時。不過你也可以再繼續工作久一點,如果你真的可以拿命瘋狂地燃燒,老兄!
我們兩人不得已地只能接受剩下的空床位。巴基佬直接指名要下舖。可惡!沒有先問過我!他憑什麼可以這樣自己指定,印度皇帝嗎?
「不睡遮張床?」我說。
「為什麼?」他回答。
「因偉,窩想要遮張床!」
瞬間有種監獄風雲的氣氛!必須要讓這些傢伙當眾認罪,否則之後,你在走廊上可就不再被尊重。
在海上,自有叢林法則……,或者你比較屬意稱之為海洋法則。與其做一條吳郭魚,最好還是當鯊魚。不信你去問庫斯托!
「當然好!」這位印度教的苦行僧回答。
沒有任何抵抗,完全沒有,伊斯蘭瑪巴德的娘娘腔!
他接著爬上梯子,放下他的行李,並以苦牢裡的囚犯之姿把裡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而且是肚子貼床的方式趴著,因為天花板太低了。
他就用這種方式換衣服……。他換下了像婊子穿的衣服,穿上了一身破舊的運動服。他很困難地換他的褲子,可是他卻不怨我。證據就是:一個淺淺的微笑……。不過,那種微笑像是在說:「老哥,我們就要去做苦役了,在小房間裡安頓下來,只不過是杯開胃酒……。」說到底,這是一個休戚與共的微笑啊!
我在地板上打開我的行李,在裡面挑挑揀揀。行李裡面,全都是些男人會在遊輪上使用的度假裝備……。防曬乳液、夾腳拖、花襯衫、百慕達短褲……。
我的衣服全進了還空著的鐵櫃裡。就在我正忙的時候,我的手電筒掉到地上亮了起來,燈光照亮了床底下。為了把它撿起來,我順道讓手電筒掃過我的床墊底下,映照出底下的世界,為了像隻勇敢家族裡的貓頭鷹,前來看看黑暗的世界。
我不該這麼做的!這不是開玩笑的……。牠們在動……。在動來動去……。甚至是擠來擠去地鑽動!最一流的蟑螂都在這裡!顏色橘得好比地獄之火!實際看到有五公分之長!那裡起碼有二十多隻!因為光束,牠們全都以賽馬的速度奔竄到鐵櫃後方躲起來。
這下,我決定先去換衣服,好讓自己想點別的事……。
✻
二十分鐘後,回到走廊上。十隻弱雞一邊等待、一邊低聲耳語,為了不要打擾到那些昏倒在墊子上的同事們,他們看起來就像歡喜城裡的痲瘋病人。
「啪擦!啪擦!啪擦!」我的籃球鞋在亞麻油地氈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巴基佬一定已經告訴他們我才是老大,他們全都盯著我的腳看。這大概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有個男人這麼有型吧。
啪擦!啪擦!啪擦!
「嘿唷?」我舉起手問候,好紓緩一下氣氛……。而這下……,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加入我了!所有人!從菲律賓人到巴基佬!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嘿唷」版本。
「嘿喲!」
「嘿咻!」
「嗨唷!」
「唷喲!」
全部都是相近的模式!而儘管發音不太標準,我卻很喜歡當人們盡力融入彼此的時刻。
我們想要彼此認識,但是卜派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張表。他迅速地點了人頭。在潮溼之中,在一閃一閃的日光燈下,他的皮膚閃閃發亮,加上他的平頭,他簡直就是魔鬼終結者。顯而易見地,他不是一個具有同情心、可以閒聊的對象,也不會是一個有幽默感的朋友……。而卜派接下來以一種《金甲部隊》裡中士長的方式,開始了一長串的獨白。
他對我們大聲咆哮,就好像是沙烏地阿拉伯的宗教警察在對一個佛教徒講話!非常令人害怕,真的!我無法完全聽懂,不過,就是在說一些我們得遵守的規矩。絕不要期待一天可以工作少於十二小時、禁止離開工作崗位,除非船長下令、工作期間限制上廁所的次數,尤其是,如果是女人的話……。
我們看了看彼此……。我們之中沒有女人。
關於那些工作上會跟客戶有所接觸的人,禁止表現「親切友善」……。只能進行最低限度的對話……。就是一種自動化的演算法(RSA),之類的嘛!——您好、謝謝、祝您有愉快的一天、祝您有愉快的夜晚……。而假設客戶想跟你們說話,就要避免展開對話……。
三十秒的閒聊,就是流失三十秒的服務時間,而三十秒,是走到廚房的時間,或者是,從廚房回到桌邊服務的時間。因為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並非單打獨鬥!閒聊,會打斷廚房的節奏!一個服務生,一次必須至少拿三個盤子,而如果三個盤子遲遲未從餐架上被帶走,便會使得廚房的工作打結!因為廚子們馬上又要盛盤上菜……。從備料區到餐架,全部都經過計算。如果服務生助手延遲清空餐架,廚子們就不能再擺上他們剛完成的餐點。這麼一來,它們就會被擺在一旁置之不理,然後冷掉,而沒有空盤,食物就會遲遲無法離開鍋子、躺在盤子上,會有焦味,不斷冒出來的煙一旦變多,就會躲開抽油煙機、跑去戲弄火災警報器。
警報器響了!
意外的驚喜,主管人員在控制間裡跳腳。穿布希鞋的胖子嚇得動也不動。他們全都跑到甲板上,擠在同一邊依偎彼此,有如想要躲起來的綿羊一樣!船長無法控制住人群的湧動。輪船傾覆,你就是像這樣登上了「歌詩達協和號」!我在胡說八道……。
卜派結束了他的演說,並加上這樣的最後一句:「以上,是給那些在餐廳工作的人。其他的,我們晚一點再說」……。他盯著我瞧。
「跟我來!」
銀港 PUERTO PLATA
凌晨兩點整的時候,我才穿過了自助食堂的門。櫃子上的時鐘可不會詐騙吧。發自肺腑,我由衷升起一股想要逃走的慾望。
遊輪大逃獄!重新拿回護照。到拿索或聖馬丁的菲利普斯堡(Philipsburg),重新讓自己人模人樣。然後要好好過我的美麗人生。就像巴比龍為了享受人生,費盡千辛萬苦從惡魔島逃出來,和一群野人在一座島上生活……。不過,在被逮到並且送到牢裡關個十年之前。我改變主意了。我還是下次再找機會逃亡好了。
自助食堂是由隔著一層塑膠玻璃板的日光燈打亮的。就像從鎮暴警察的透明防暴盾牌後投射出來的一樣。就規模而言,這裡簡直是一間體育館的大小:可以同時容納八百人在這裡吱吱喳喳。一片緊張忙碌的情景,也讓人跟著手忙腳亂。人從四面八方湧入。又從各個方向的走道離開,看起來就像一窩窩的螞蟻絡繹不絕。
至於比鄰而坐、一起用餐的,你可以遇到所有組合:服務生、機械工、活動主持人、小丑、電工、打掃房間的女傭、搬運工、船員、泳池清潔工、廁所清潔工、哪裡需要打掃就去打掃的清潔工,還有偶——身上穿著我的鬼牌工作服……。
全世界二十四個國家的人都來到這裡張嘴吃飯。一艘船就能組成半個地球的大使館:有亞洲人、奇卡諾人、中歐人、南美洲的黑人、非洲的黑人、加勒比海的黑人。所有人種的系列顏色全部到齊!而每個顏色都有它的特色。大體上來說,呃……,還是有一些例外啦。不過就像流行時尚,可以看出它基本的趨勢。
歐洲人,擔任的職務往往比較屬於管理階層。所有在船上監看的工作,都由他們負責:監看機械、資訊、後勤及廚房。他們懂得跟其他人解釋應該要怎麼做好一項工作。有時候,他們甚至知道要怎麼解釋這份工作為什麼一定要做。
黑人和印度人,是管吃的。他們能夠管理大量驚人的食物。
亞洲人,比較擅長的是需要細緻精密度的東西……。那種要求靈巧本領的……。而如果這項工作是要在地底下進行,那麼就更加適合他們,因為亞洲人完全可以駕馭那種限縮的空間。你指派一個越南人,要他進到一條地道裡工作。他可樂的哩!
繁重而無趣的工作,則是奇卡諾人……。我不知道為什麼。
侍應工作,是模里西斯人。你有跟模里西斯人往來過嗎?他們可不是人類之中最優秀的?你可以把他操到精疲力盡,他依然繼續微笑。這幾乎是個缺陷,一種殘障了吧……。要不然就是,他們擁有一種其他人類所沒有的臉部肌肉。這一切的起因難道都來自於基因的排列組合?還是一種特殊訓練?認真地告訴你,我一點頭緒也沒有。我說模里西斯人啊,在陸地上,比如說在郊區,你要是想養成和藹可親的個性,這可是很困難複雜的。人太好了也是不行的。但是在海上,模里西斯人,可說是一種石油之王!所有的公司都想大量地開採他們。他們是服務界的勞斯萊斯。模里西斯人是遊輪界的NBA,那是身高一百六十公分的紅髮男一輩子都不可能進去的夢幻球隊!——以上文字特別題獻給模里西斯人!
這些要說的是,我們不可能樣樣好。我們生來不是為了要做同一件事。總之,人人有他各自該做的。
要找一個人來跳祖克舞,最好就要找加勒比海來的。你請他示範邊走邊盡力扭腰。你盯著他瞧,而他就已經是祖克舞了!你要是找了一個愛爾蘭人或是丹麥人來。你請他示範一段祖克舞,不用一下,你就知道了,就是不怎麼出色!尤其是當他穿了件羊毛織的毛衣,嘴上還叼了根煙斗。
電影裡,也是一樣。藍波,就是史特龍。不會是其他人。這是專屬他的本領。換成史麥因來演藍波,你認為這行得通嗎?
那如果說要演曼德拉,你認為該找摩根•費里曼還是伍迪•艾倫?
這就是最佳證據,我們不能做所有的事!我們並不平等,那是個謊言!
✻
自助食堂的後台,有十來個人在廚房裡忙進忙出。
工作的人沒有很多,因為公司有一個不能說的祕密:回收太空人吃的食物真空包。他們把這些真空包裡頭的食物全都倒進一個超巨大的蒸鍋裡,加熱水混在一起。這些食物可是帶著那些位於達科他州和堪薩斯州的工廠的愛所製造出來。我會知道,是因為標籤上有註明。這些食品工廠位處遠得要命的荒涼地帶,裡面的人穿著像養蜂人的工作服進行調製的工作,為了不讓微生物入侵這些「毒品」。你應該什麼也不用擔心!這種食物既然這麼乾淨,所以你只好質疑自己為什麼老往廁所裡跑……。
我拿了一個餐盤,將它往食物架上叩囉一丟……。向前滑,小餐盤!咻……,就像在滑雪道上滑行的雪橇!你可以收集所有你拿得到的東西,就好比一個小鬼到了菲利濟購物中心後,跑去坐旋轉木馬、拼命收集頂上懸掛的彩球!
我亂抓一通:橘橘的東西、紅紅溫溫的不知道是什麼、一球黃黃的、一顆綠綠的迷你小球,在盤子上像跳膝上舞的肉彈妞一直不斷抖動。最後一站,來到了「飲料噴泉吧」,裝滿一整杯「神奇飲料」,一種水和奇怪糖漿的混合,感覺像是用汽油和除臭劑調配而成。
好,來喝喝看吧!在喉嚨裡釋放新奇味道的浪潮吧,老弟!你喝了之後打了個嗝,力道之大簡直就像是個彪形大漢打的嗝!我的飲料綠到一個極致,根本就是在喝氟。這玩意兒叫做「Mountain Dew」!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嘛?山裡的瀑布!你在哪裡看過山裡有綠色的氟瀑布了?我要說的是在現實世界裡,不是電影《阿凡達》!再不然,硬要說的話,很有可能是在日本……,在福島的近郊。不過,正常來說,這種瀑布並不存在!不能把大自然當成一個亂來的神經病!大自然明白它自己在做什麼,而且大自然它從來不會給我們一模一樣的東西!看看我們這些人類做了什麼…… 我們這些有人性的人類。
我又重回大食堂裡的一條走道上,在桌子間彎來彎去,然後遇到一個女人和她的狗,我就在他們面前定住了。
喂!一隻小狗耶!如假包換!全身長滿了毛、口臭很嚴重!但是當你輕輕地拍拍牠的頭,牠的尾巴就會激動地搖晃。狗的品種?一種牧羊犬,那種常常會出現在廣告上的狗。溫馴聽話,不來亂!當我們彈手指的時候,牠就吃自己的餅乾。當你比出手槍指著牠,牠就會倒地裝死。如果你想,牠甚至會跳黏巴達。當牠表現得很好,就必須親一下牠的鼻子以示感謝,只是這隻狗之前才用牠的鼻子嗅遍了一整區的狗屎。
我隔了一段距離才坐下來,然後我開始進攻我手裡的紅色玩意兒。經過分析後,可以確認這是一條熱狗……。雖然你會覺得你吃的是輪胎。
在和我隔了有三張桌子遠的位置,那女人正在餵她的小狗……用嘴對嘴的方式!她嘴裡咬著一塊肉,上半身彎向她的小狗。那隻狗用兩條後腿站起來,然後咬住肉露在嘴巴外面的部分。你可以想像如果你是那隻狗嗎?一個騷貨用這種方式餵食你,你會覺得開心嗎?這應該只有亞馬遜河流域的部落才會這樣做吧。再不然就是鳥類。那些小小鳥……,小麻雀之類的……。可是一個像火雞一樣的蠢美國女人……,坦白講……。
再說,她還猛盯著我看……。用眼角偷看……。那種像是拋媚眼的看,可是感覺不到有勾引我的意圖。那只是為了要秀給我看,她的狗會些什麼。她不過是想出出風頭……,而她希望我能被他們逗得哈哈大笑,因為她在秀她的小狗是個專業的小丑。
那些拿著餐盤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都笑了。我很想說:「夠了!不要再激勵她了!她就是在博取大家的同情啊……。」她有點失控了,我找不到別的理由。
「嗨!」她向我打招呼,因為我一直在觀察她。「牠叫超Lucky!我叫布蘭達!我們是『布蘭達和超Lucky』,我們為船上的嘉賓們帶來歡樂。」
好了我知道了!妳不用跟我炫耀妳的履歷。我沒什麼能為妳做的。妳當我是穿布希鞋的胖子嗎?妳以為妳可以用妳那些伸出狗掌的小狗把戲讓我印象深刻嗎?我可是在一個亂七八糟的可怕地方長大的,親愛的!如果妳想要從偶這裡博取感動和淚光,妳可得試試別的東西!妳想知道嗎?
這些我只是在心裡想想……。我沒說出來……,即使是用法文說……。為了偶好,我還是保持安靜、小心為妙——這是直覺。在船上,你不能隨意說出你在想的,否則報復行動就會開始上膛。
當你身在底艙的最深處時,你很快就能理解到這些道理,而那些圍繞在你身邊的人,他們所握有的關鍵影響力可是跟雷神索爾手上的戰錘一樣強大。
「他豪乖……。」我為了調解氣氛而這麼說。
這下,那女的竟挺起胸膛。因為自豪。她以為這是個邀請。她突然間興奮了起來。比一開始的時候還超過。她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在一片原野上被一輛雷諾Laguna的車頭燈照到的野兔。
「等一下!超Lucky要表演一個特技給你看!」
那女的從她掛在椅子上的袋子裡拿出一頂水手帽。那是一頂老式的水手帽,帽頂上還有紅色的小絨球,她把帽子戴在小狗的頭上。帽上有鬆緊帶繫著。接著,她跟那隻狗講話,講話的方式就好像牠是個笨蛋,自從我的老姑媽中風後,我老媽也是像這樣跟她講話。
「超~Lu~cky~請~跟~我們~的~新~朋友~說~哈~囉。」
然後,小狗就繞著桌子跑一圈。我被激怒得皺起眉頭,因為我向來不欣賞這種東西,而且腳上如果有一雙Nike氣墊慢跑鞋,要跑一圈是很快的事。不過我自我控制得很良好。完完全全地剎住了身體的怒氣。
小狗一屁股坐在地上,並把兩隻前腳抬起來。其中一隻腳舉到水手帽的高度再突然放下,一種軍人的行禮方式。牠叫了兩聲「汪汪」,又回到了牠的女主人身旁。那女的用力拍手歡迎牠回來,簡直像個鼓掌瘋婆子。
「做得好,超Lucky!真是一個很棒的表演!你真是一隻了不起的小狗!」
然後她又繼續鼓掌。啪!啪!啪!其他在旁邊圍觀的人也跟著加入!他們全都跟著一起拍手。啪!啪!啪!全部都站起來喝采!這隻狗,變成了麥可〮傑克森!說真的,這下牠在船上可要比史酷比還有名了!
所有人都邊拍手邊看著我。這一切,是我觸發的。我是客人。小狗就是為了我這個男的才做了一段精采的演出。所有這些目光,都像是指著腦門的手槍。我別無選擇。我也開始拍手。
啪!啪!啪!偶,來吧!讓我們一起拍手吧!啪!啪!啪!
然後我還錦上添花。
「做得豪,超Lucky!」
我吼得就像是巴黎聖日耳曼足球隊的支持者剛看了一場要命的冠軍賽一樣。布蘭達掛著大大的笑容看著我。我比出大拇指,表示一種「說實在的,妳的狗,親愛的,做得太漂亮了!」她承受不住。臉紅得不知道怎麼辦。這就是女人!
她和她的狗朝他們預定的航線離開。
我們還會再見的,毫無疑問……。
我們同在一艘船上。
馬亞瓜納島|MAYAGUANA
十個弱雞面向著大力水手卜派。他們在等卜派的指示……。
「Well……。」
美語中的「well」,應該就像法話打招呼的「嘿」一樣吧。他用目光示意弱雞們到小艙房裡。他按照順序地審視我們。為了核對,他花時間慢慢確認。我們有十個人,但小艙房只有八間。顯而易見的,有兩個會被排除!
如果這傢伙沒有那麼不友善的話,我會很想試試我的一些幽默方案,好比這種:「有可能要一間海景房嗎?」但是我拉住韁繩、克制下來了。眼前的緊張局勢不得不這麼做。
一個黑人和一個亞洲人身穿廚師制服,在狹長的走道上打卡。他們的...
推薦序
序言|法國哲學家 伊夫•米修(Yves Michaud)
【伊夫•米修(一九四四年~),法國哲學家,著有《當代藝術的危機》(La Crise de l'art contemporain,一九九七年)、《伊比薩島我的愛。關於休閒工業化的研究調查》(Ibiza mon amour. Enquête sur l'industrialisation du plaisir,二○一二年)。】
這趟旅行的男主角、敘述者,自稱「偶」。他來自93省,滿口都是郊區語言,隨著在船上的時間過去,他嘰哩咕嚕的美式英語也越說越溜。
他以二十多個片段講述他的這段經歷,每一片段的地名標題,都是前往他夢想之地——加勒比海的中途停靠站。身為一張萬能工具人的鬼牌(joker),他的這段生涯,就是在其中一艘高級遊輪的底層打雜,好比一道隔開郊區市鎮的柵欄,而上層就是供那些富有美國人前來享受幾日天堂般生活的地方。這裡不是新庭(La Courneuve)的三千市鎮(la cité des 3000),更比不上極負盛名的西堤島(la Cité),這裡是一座有著六千多個超重觀光客的胖子城,他們的小孩被溺愛到該死的惹人厭,他們的女人靠美容手術重修門面,不然就是得感謝新婚讓她們再度回春,還有他們的消費力和破壞力,以及他們對網路世界與社群媒體的歌頌。
在他們的腳底下,輪船的深處,有兩千多名「職員」(這樣的稱呼是為了避免使用如苦力、海上奴工這種老掉牙的詞彙),這些職員看不到天空,也不能在中途停靠的港口下船,四個人要擠一間迷你房間,服從美式的工作安排與紀律。他們雖不是那些身處特拉文所寫的《死亡船艦》底層、在塵世間受苦的人,但這些人們卻是來自世界各大洲,各自為了掙錢、逃離或遺忘不知道哪個生命中的意外和事故。在這個「地獄國度」,每個人都有工作分配上的重要角色得執行:機械工、清潔工、洗衣工、廚師和廚房助手、服務生、泳池清潔工、疏通堵塞管線的工人、歌舞秀裡的舞者、表演節目的主持人、侍應部領班。許許多多來自不同國籍和種族的人,每個人都有他的能力所在和不足之處,有如此多可能的粗暴場面,不過都因紀律、對上司的畏懼、職務安排而被壓制下來,以及最終極的那種命運共同體的感受:畢竟,大家「同在一條船上」……。
那麼,「偶」,他來自93省。他在逃避什麼?我們不會知道。總之他想要的就是錢,並且樂意接受所有的工作分派。他的工作是最微不足道的:負責到處臨時頂替,哪裡緊急需要多一個人,就派他去替補。
他有時是游泳池的清潔工,有時要做上萬個餅乾,有時是通水管工,有時要滅殺底層的蟑螂,有時是聰明狗狗表演秀的馴狗師助理,有時要扮成吉祥物北極熊發冰淇淋給小朋友,有時要在小孩子的遊樂場裡當活動主持人。儘管管理階層監視著他,但由於他的工作性質,職位總是暫時性的,反倒能讓他弔詭地逃開輪船上的等級制度。其他職員則受困於他們的職位和國籍:中國人關在廚房裡,阿根廷人在酒吧和舞廳,奇卡諾人負責打掃,模里西斯人當服務生,而巴基斯坦人則待在最底層。他,則穿梭於這些族群之間。正是因為這樣,就算疲累、擁擠、潮溼、悶熱,充滿生鏽和腐爛的臭味、噪音、敵意,面對這些都還是讓他能堅持下去,不但在最後升上了組長,而且……還重返了甲板上陽光的懷抱。
這個有著快樂結局的概要沒辦法表達些什麼本質上的東西,有點像一齣歌劇的情節梗概,區區數行是描述不了什麼演出時的輝煌的。
斯里曼‧卡達的紀實小說,其力道在別處——
首先,卡達光是以一種既觸動人心又惹人發笑的方式,就能帶我們發現今日遊輪觀光和大眾旅遊事業的「底層」(正如其字面上的意思)內幕:有一個全都精心安排的、「上面」的世界,在這世界裡,一切都輕柔地溜過,一切都很美好、輕鬆、令人開心,在這裡,盤子都非常乾淨,有專人服務。但是下面的世界,簡直是地獄,人們在那裡苦幹個不停、辛勞揮汗、互相謾罵、令人感到窒息,同時等著合約到期才好有現金到手,並且拿回他們的護照。這個觀光旅遊的世界,全球化的第一產業,卡達正是用以下帶有雙重樣貌的筆調所描繪出來:身材姣好、面帶微笑搖擺著的歌舞女郎,雖然身著閃亮的亮片舞衣,然而實情卻是,一個烏克蘭女人她得要再陪過夜才算完成工作。中途靠岸的無人島,下船的區域表面上雖是處女地,但那是因為設下了鐵絲網,將這一區和島嶼的其他部分隔離開來,而沙灘在夜間已事先被清潔過。至於熱帶魚,只能說他們剛好不是地方上旅遊服務處的員工。
這些底層世界曾經由不同作家描寫過,西默農曾在他橫越渡海前往非洲或美洲的報導裡描寫過,特拉文、培松也描寫過,再往上溯,還有康拉德。不過卡達寫作的背景是一個由仲裁管轄、規範的科技世界,在那裡,即便是苦哈哈的狗日子都受到合約的管制約束。他的描述通常觸動人心,甚至哀婉感人,但是更常見的是喜劇以及宿命論的筆調:生命就是這樣走下去的,而在這一生裡,就像英語俗諺所說的,每隻狗都有牠走運的一天。
再來是語言:濃厚強健的生命力,豐富的隱喻既有表現力又滑稽風趣,活生生地呈現出這個平庸、疲憊、消沉、搞笑、荒唐、虛應的人生。而在語言背後,是一個出人意料、幾乎不可能會存在的文化,因著他的敏感和視角,他對每個群體裡的人、處境、必須合乎規定的荒誕蠢事、文化上的差異,透過某些筆觸表現出他的體會。「偶」,某種程度也算是一種《悲慘世界》裡的尚萬強(作者稱為「強強」),而通道裡追在他後頭的賈維,則是形象有如大力水手卜派的白俄羅斯人,儘管身材魁梧,到了夜晚仍舊憂愁地對著他的伏特加。
卡達的字裡行間還透露出一個迷人的小說式玄想:偶在一開始就遭遇到最骯髒的工作,不過他的運氣不佳正是他的機會——因為在等級制度裡沒有他的位置,所以他可以躲掉等級,並且在命運之流裡捉住他的機會。而到了書的尾聲,他和一個新來的可憐蟲錯身而過,後者為了下一趟航程登船,也將成為一張萬能工具人的鬼牌。同時他也知道,有一天,這個可憐蟲將會像他曾經做過的那樣,把前面的人趕跑,得到他想要的位置。生命的機運正像這樣,風水輪流轉。
因此,「偶」(wam),大概比一個人物專有的名字的涵義來得還要再多一點——這是一個表達主人翁追尋身分之旅的詞彙——「Who I am?」(我是誰?)
最後,斯里曼‧卡達便不只是一個來自郊區的傢伙,僅僅為了賺錢而鑽到一艘巨大遊輪的底層:他是一個名符其實的作家。而我們應該要為了他所帶來的機智和樂趣,趕緊投入閱讀這本書。
序言|法國哲學家 伊夫•米修(Yves Michaud)
【伊夫•米修(一九四四年~),法國哲學家,著有《當代藝術的危機》(La Crise de l'art contemporain,一九九七年)、《伊比薩島我的愛。關於休閒工業化的研究調查》(Ibiza mon amour. Enquête sur l'industrialisation du plaisir,二○一二年)。】
這趟旅行的男主角、敘述者,自稱「偶」。他來自93省,滿口都是郊區語言,隨著在船上的時間過去,他嘰哩咕嚕的美式英語也越說越溜。
他以二十多個片段講述他的這段經歷,每一片段的地名標題,都是前往他夢想之地——加勒比海的中途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