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老旅行社」
「我們來創辦一個旅行社,專門辦75歲以上的老人出國旅遊。」聊天聊到一半,那位名醫朋友忽然有感而發地說。
50歲出頭的他,過去幾年一直自己照顧父親,2016到2017年之間,他帶著85高齡的父親去北海道、北京和杭州旅行。經歷這三次旅行,他清楚的感覺到父親的身心狀況都更進步了。他於是也更能體會,老人家其實很渴望出國去玩,但是又怕麻煩子女的心情,因為老人家出門旅遊要特別小心,吃、住、行動、上廁所、洗澡都要用心安排。
他說,如果能有一家專門服務老人的旅行社,一定可以吸引許多老人家。對他們來說,出門旅行,錢通常不是最大的問題。辛苦了一輩子,每個人多少有些積蓄,如何找到一家安心信任的旅行社,應該才是這些銀髮消費者最在乎的事。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TO)的研究指出,全球正面臨「銀色海嘯」來襲,預估在2025年,全球65歲以上老人人口約有7億。這背後將擁有超過新臺幣1,122兆元的商機,銀髮老人及所產生的銀彈商機將成為21世紀最具潛力的產業之一。
這樣的大浪被產業觀察家稱之為「銀色產業」,並與第一產業(農礦)、第二產業(工業)和第三產業(服務)並列為新興綜合產業。
這樣專門為老年人生產和提供產品與服務,滿足老年人衣食住行需求的行業,已經成為世界各國產業發展的重要方向。
根據中國官方的統計資料指出,2025年中國老人潛在購買力將高達人民幣5兆元,但是這群廣大老年消費群的需求,目前卻沒有足夠的產業能量來服務。
可以預見,這個巨大的市場將會拉動更多相對應的產品和服務出現,而除了自己的老人市場之外,大陸市場顯然也是臺灣銀髮產業的巨大機會。
養老產業是新龍頭產業,能同時帶動餐飲、醫療、房地產等生活產業,這也直接拉動了各上下游產業的成長,像是建築、鋼材、水泥、機械、家電,以及更多即將應運而生的行業。
依國際各國的經驗估算,每個國家約有5%的老年人需要進入安養機構養老,像中國目前就至少需要800多萬張床位。但是中國目前只有250萬張,缺口達550多萬張。以平均每張床位人民幣6萬元人的成本,光床位建設就有3,000億元的市場,再加上復健設施還可至少吸引人民幣1,500億元的投資。
所以,不管內需或出口,臺灣的銀色產業絕對值得產官學界同心協力全力以赴。就像那位名醫朋友所提的「不老旅行社」,如果能在臺灣站穩腳步,對臺灣利益顯然會有多元的貢獻。根據衛福部統計,2030年臺灣將至少有600萬65歲以上的老人,而目前臺灣65歲以上老人患有中風、癌症、心肌梗塞這三大重症的機率達3.5%。
如果這個比率直到2030年都維持不變的話,那就意味著臺灣在未來會至少有21萬重症老人要照顧,也將是臺灣社會的重要課題。
不老旅行社的出現,除了可以激勵老人們維持健康,讓他們為了出門旅行的誘因去注重營養和運動,更直接能減少老人上醫院的機會,也能省下不少醫療資源。這樣的理想一旦能實現,也等於是為臺灣的銀色事業創造一隻領頭羊,讓有志於這個產業的業者更有信心,如同打下一劑強心針。
*點子人筆記:
「負債即資產」
把挑戰當成機會,少子化和高齡化是全球富裕國家都正在面對的挑戰,當高齡化人口越來越多,某些過去所沒有的市場機會也正在陸續出現,像「不老旅行社」。
2. 「國際菁英工廠」
為了幫小孩找學校,金融界高階經理人朋友對臺北的外僑學校做了些研究。「最後還是幫兒子選了看來壓力最小的那一所。」他坦白說,這所學校的升學率也是所有外僑學校裡最不理想的。
朋友是小留學生,讀完國小就到加拿大求學,後來在美國名校拿到碩士學位。待過華爾街和知名外商銀行,幾年前帶著妻小回到臺灣,這樣的菁英背景為何會幫小孩找一家看來最不強調升學競爭力的學校?
他說自己在升學壓力中長大,不想讓小孩再受同樣的苦。經歷了許多人生風景之後,也不覺得讀名校有何必要。他觀察公司裡的員工裡有不少是國內外名校出身,但這些家世學歷都相當傲人的年輕人長年在受呵護中過日子,反而普遍缺乏解決問題的能力。所以他選擇了強調教育知識而不是只有分數的學校,希望這樣的環境能讓孩子從小學開始建構他所期待的學習心態,選擇自己所愛,也愛自己的選擇。
「不過,倒是在幫孩子選學校的時候有些意外的發現。」他說,臺灣補習教育的思維早已經滲透進了外僑學校系統,甚至名聞國際,讓外國人想盡辦法飛來臺灣就讀。
有些外僑學校在對外招生時根本不需要說明自己有什麼樣的師資和軟硬體設備,反而只要簡單的說明歷年來學生進入了那些國外一流大學和升學率,就可以讓一堆家長擠破頭送小孩來就讀。
我好奇這些外僑學校如何能擁有這樣的能力?外國名校不像臺灣只重視考試分數,有些甚至從高一就開始觀察挑選學生。如果只為了升學,那些外國人有需要不遠千里把孩子們送來臺灣嗎?「所以這些學校裡的外國學生反而以亞洲學生如日本、韓國的菁英家庭占大多數」,朋友說,對於這些父母來說,把孩子送到臺灣有三大附加價值。
第一是方便,飛行時間都在三小時左右,即使每周一次來回都不會太累,不用送到歐美這些遙遠的地方。
第二是便宜,臺灣物價和生活成本比起日韓低廉很多,為了小孩教育,很多日韓企業高階主管還會爭著輪調臺灣。
第三是學中文,世界各企業大都看好中國市場,到臺灣來大人小孩都可以學中文,生活品質和居住環境也比大陸好很多。
當然,這些外國人之所以把孩子送來臺灣,最在乎的還是升學,看到這些學校過去教出的孩子一個個都進了國外明星大學,做父母的怎麼能不心動?但是,這些外僑學校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原來用的是最簡單的方法,從答案來找問題。
想要孩子進名校,就高薪挖角各大名校的招生主考官,再根據這些主考官的指導和建議來規畫教學內容。這樣經歷六年的準備和磨練下來,自然能十拿九穩的進入全球各大名校。「而且,臺灣的家長會形成一種意志堅強的氛圍,為了孩子升學,全力配合學校的任何需求。」朋友說,這種強大的力量是臺灣特色,在強調個人主義的國外很難見到,讓學校在達成升學目標的路上可以走得很順暢。
聽完這位朋友的分享,我忽然感覺有點錯亂。如果他所分析的這些理路是真的,我們向來詬病「填鴨式」和「分數導向」的補習教育,反而讓臺灣成了全球知名的「補習王國」。而且一旦有更多的補教業者看到這樣的商機而轉進這個方向,接著會在臺灣教育出愈來愈多的外國人菁英,這對臺灣未來發展會是好事嗎?
*點子人筆記
「換位思考」
只要改變思考的位置與視角,就能看到新的機會和創意。以分數和結果為導向的補習式教育,在臺灣已經行之有年,大家也見怪不怪了,對外國人來說卻相當有吸引力。
3. 「幸福保證班」
吳永強在外雙溪故宮對面經營婚宴會館,過去20多年來,至少有600萬人次在這裡參與過親友的婚禮,吳永強的婚宴會館也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臺北地標,匯集了許多臺北人的共同記憶。
根據內政部統計,2017年臺灣結婚人口創七年來新低,只有13萬對,這個數字在2011年是16萬對。結婚的人口愈來愈少,婚宴市場也愈來愈競爭,為了提高自家產品的附加價值,吳永強最近推出了一些別的婚宴會館沒有提供的服務。
他開設了「愛情雙贏班」和「幸福保證班」,幫即將結婚的新人上課,教導如何在婚前婚後相處,而且完全免費。
聽來實在讓人好奇,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說自己要保證客人一輩子幸福,但是吳永強不只和太太合開幸福保證班,還邀請擁有國外名校學位的婚姻諮商專家來授課。這樣創舉看來前無古人,卻很有可能吸引很多人跟進。臺灣離婚率居高不下,顯然有愈來愈多人需要為婚姻做些保固工作。吳永強說,婚宴服務是創造幸福的行業,他希望來他會館結婚的客人能永遠幸福,除了留下浪漫美好的回憶,也能快樂美滿的白頭偕老。
根據內政部統計,2017年,臺灣離婚率排名全世界第五,每一千人有兩人離婚,再加上出生率低,婚姻已經是國安議題。再怎麼說,婚姻還是臺灣社會生產人口的主流程序,讓更多人結婚,也可直接剌激出生率增長。
所以連內政部都開始辦婚友活動,像透過賞花、桌遊、單車漫遊、塔羅牌、密室脫逃、烹飪等各種節目,補助費用鼓勵未婚人士參與,希望可以增加交往機會,進而結婚生兒育女,以直接提升人口出生率。
在樣的大氛圍下,婚宴業者開設幸福保證班,對許多即將合組家庭的新人相當受用。從過去的經驗來看,絕大多數的人都是在進入婚姻之後才開始學習經營婚姻,這樣的服務多少可讓新人在組成家庭之前先做準備,讓彼此的相處更順利融洽。
想來是有點匪夷所思的事,想要保證婚姻一輩子幸福,這看來需要相當的自信吧,更何況是以不離婚為前題的幸福。
「許多新人其實都有這樣的需求,進入婚姻之後,兩個人都要面對和過去不同的生活,如果有合適的專家和過來人來分享經驗,相信可以幫助很多新人。」吳永強說,不管是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或是和彼此原生家庭與親友的往來,都是需要學習的功課。
許多人沒結婚之前根本沒機會去了解結婚之後會經歷什麼樣的人生,多分享過來人的經驗也可當參考。更何況有吳永強這樣勇敢的人,勇於為自己的產品掛保證,他顯然有很強的熱情,希望來辦過喜酒的客人們都能一輩子幸福。
很好奇吳永強會在他的「幸福保證班」裡教些什麼?
他說,會從原生家庭談起,回到每個人生命的根源,探索成長歷程來了解彼此,再來豐富兩人「愛的存款」,學習傾聽、包容和溝通。
感覺像是一套心理成長課程,也像是企業裡人力資源部門所常導入的Team Bulding訓練。
回過頭來看,婚姻真的是條不容易的路,需要兩人同心協力的Team work才能一直走下去。
*點子人筆記
「找到痛點」
婚宴業者最大的敵人是什麼?就是”不婚”,只有讓更多人結婚,這個行業才能發展得更好。開設「幸福保證班」的目的,就是在強化客戶對結婚的信心。
4. 「翻轉大學宿舍」
從過去的經營數字來看,他是位相當成功的地產商人,每次出手總能在短時間內讓獲利倍增。這些耀眼戰績讓他在地產行業特別受到矚目,才不過40歲出頭的年紀已經負責總投資額高達300多億的大案子。
我們在他辦公室裡看著那個大樓模型,想像兩年後這棟長得像綠竹筍的280公尺46層高樓將會出現在信義計畫區。
這棟即將出現的摩天大樓高度僅次於臺北101,出自知名國際建築師手筆。他說,綠竹筍是非常臺灣的象徵,那些來參與競圖的國際大建築師的作品,包含香港的IFC大樓和滙豐銀行大樓,但是評審團最後卻挑出了這件兼具臺味和國際感的作品。
我好奇的問他,這些年在臺灣接手這麼多房地產專案,還有什麼樣的案子能讓他動心?
他笑著說,市場空間還很大,最讓他心動的生意還是那些能促進社會更進步的公益。房地產事業的理想應該是同時創造空間的價值,又能為社會產生長遠的正向能量,就像蓋出臺北第二高樓,除了要為臺灣空間創造價值,也更希望能再一次因為這案子讓世界看見臺灣。
「這幾年在國外最熱門的項目之一,是經營學生宿舍。」他說,在倫敦和香港甚至美國和澳洲都有經營得很成功的案子。這些學生宿舍的空間都經過特別規劃設計,房租和品質都高於一般學生宿舍,除了能租給大學生,更能當成辦公空間和旅館來出租。
「彈性」是這樣空間最大的優勢,同時透過經營管理來創造更大的服務價值。
也就是說,空間不該只有「賣」與「租」,更在於價值創新。看來是學生宿舍,但其實是個可居可遊的多元空間,多樣化的用途也帶動了更寬廣的收入來源,在獲利之外也為社會帶來更多人文效益。
在這樣的空間裡,大學生可以學習如何過生活,甚至可以利用大客廳一起煮飯共餐,辦講座和音樂會,與來自世界各地的旅人交流,提供大學校園裡沒辦法提供的生活教育。
過去幾年來,許多國際地產業者陸續投入這樣學生宿舍的經營,但是回頭看臺灣,不管是房地產業或是大學,都對這樣的生意興趣缺缺,政府部門看來也不明白這樣生意的非凡意義。今天的大學生是明天的社會棟樑,但是臺灣的高等教育卻不教如何過生活,提升大學生對於食衣住行的品味能力。
其實就是發展生活產業的基礎工程,這應該也是為什麼國際地產業者競相投入學生宿舍經營的主要原因。
再從產業發展需要來看,新一代的大學生宿舍估還可以吸收更多的創業家和旅人,這也正是臺灣目前兩大產業發展方向。不管是吸引更多創業家,或者發展餐飲旅遊事業,以學生宿舍做為基礎來經營看來進可攻退可守。
事實上,類似的空間經營模式已經出現在北歐,像芬蘭、挪威和瑞典的許多大學宿舍都外包給專業地產管理業者經營。把空間軟硬體都打理得非常有質感,並且優先服務大學生,在寒暑假期間,就開放給外國旅客,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出租當辦公室或共同工作空間使用,這樣的作法在北歐其實已經行之有年。
像這樣彈性活用空間的生意其實也有相當的公益價值,如果政府能出面來整合地產和學校資源,將是一門翻轉臺灣未來命運的好投資。
*點子人筆記
「公益變生意」
公益就是照顧社會絕大多數人的需要,既然是絕大多數人的需要,自然就是很大的市場需求。就像大學生的住宿需求,除了是一個大市場,也是為社會培育人才的服務。
5. 「市集的可能」
朋友最近租下了信義路某大樓的上百坪的空間,打算在這裡經營文創和小農市集。這片寸土寸金的地皮聚集了國內外市值最高的企業,她竟然會用來開辦市集,這生意打的倒底是什麼樣的算盤?
目前市面上已經有很多文創小農市集,我好奇她所辦的市集會有什麼特色?
「市集最大的意義不只是交易,更要能創造文化資產。」她說,現在是很好的時機,讓臺灣文創小農市集走向全新的階段。過去十年來,臺灣學習國外跳蚤市場和嘉年華節慶模式發展出了生活市集。這種結合文創、小農和演唱會的消費和休閒活動,除了成為臺灣都會小資文青族群的假日休閒活動,甚至還流行到了中國大陸。
這樣的流行也為臺灣文創品牌打開了知名度,在大陸各城市裡,臺灣的文創產業一直備受肯定。
在國外,類似的文創小農市集早就走到了不同的局面,是社群的聚會平臺,更是文化的發電機。這樣的市集也為不同地區的人文和經濟帶能更好的發展,甚至在歷經幾十年的經營之後成為全球性的文化事件。
像英國威爾斯與英格蘭交界處的小鎮Hay-on-Wye,面積二平方公里,常住居民1,900多人。這樣的小鎮目前卻擁有26家書店,最高峰時還曾經達到40多家,一直是地球上書店密度最高的地方。
每年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超過百萬,所以又被稱為「書鎮(Book Town)」,書香一直是這裡最重要的觀光資源。
Hay-on-Wye的發展開始於1960年代,在這裡長大的Richard Booth從牛津大學畢業後回到故鄉,他創辦了小鎮上第一家舊書店,並且積極遊說小鎮居民們,把城堡、電影院、消防隊、小教堂都改造成書店,以書店聚落做為最重要的旅遊資源,吸引旅客前來造訪。
於是,旅店、餐廳、酒吧、咖啡館也跟著一家家出現,塑造出世界上第一而且唯一的書香小鎮。從1988年開始了第一次的Hay Festival,到今天,這個每年舉行一周的文化市集已經成為國際性的盛會,成為融合音樂、電影、建築、科學的人文大拜拜,27年來,Hay Festival已經成為地球上最具文化高度和亮度的市集。
2001年,剛卸任美國總統的柯林頓也來到這裡推銷他的自傳,回到美國之後他盛讚這項活動是「The Woodstock of the mind」(心靈的伍茲斯塔克)。
像Hay Festival這樣能創造文化資源的市集,其實也意味著更大的商業機會。
以市集為核心營造出完整的產業生態,當每年上百萬人來造訪時,小鎮的交通、餐飲、旅遊等各項食衣住行育樂生意也自然直接被拉動。
從活動設計的角度來看,市集根本就是整個小鎮發展的策略中心。
臺灣的文創小農市集大都在假日舉行,地點也大都集中在都會地區,這樣的經營型態當然是因為考量都會白領消費群的便利,但是卻難以經營出新的可能性,要創造出像Hay Festival這樣的市集自然也不容易。
朋友說,從外國人的視角來看,臺灣的文創和小農產品其實很有特色。如果能有個地方當成練兵場,整合有意進軍國際的業者,除了能創造一個和過去完全不同的市集,也能為臺灣造就更多進軍國際的明星品牌。
經過她這樣一分析,我忽然發現臺灣的另一個戰略價值。
我們長年以來一直把各種生活文化輸出到對岸,未來,如果能把這種能產生文化資源的市集模式經營成功並且複製過去,那背後的意義絕對不只是生意。
*點子人筆記
「務虛思考」
所有的商業競爭都只有一個共同的方向,就是從「實」的競爭走向「虛」的競爭,像英國Hay Festival賣的是書卷氣,用這個主題來推動,各項食衣住行產品都可以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