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創造自己人生的只有自己(所以別把責任推給別人)
◎今日小語
幾年前我在寫《橡子姊妹》這本小說時。
那本小說描寫的是一對有點古怪的姊妹,其中也有關於初戀的插曲。
當時我剛得知初戀對象的前好友過世,在思考生命無常的同時,也經常回想當年種種,於是就寫進小說故事裡了。
我的初戀說悲慘的確很悲慘,說豐富也的確很豐富,因為我從小學三年級到高一一直喜歡同一個人,經過短暫的兩情相悅,之後一直是單戀,幾乎讓人懷疑「妳是跟蹤狂?」(笑)
因為沒有其他人能讓我喜歡,所以我也沒辦法,不過話說回來,在人生的開始就能遇上那麼出色的人物真的很走運呢。
他的好友意外過世,我得知消息後為之悚然的是「這樣啊,說不定死的也可能是他,原來也有那種可能啊」。
我一邊思索那樣的念頭,一邊寫初戀以及關於當時周遭眾人的那一章,大致寫完後,就帶狗出去散步。
從我家下坡走到下面的大馬路時,極為自然地站在那裡的,竟然是我國小國中的三個女同學。
「小吉!」被喊出以前的暱稱時,我看著她們,幾乎以為在作夢。因為這裡是下北澤,而她們應該住在根津。
我的感覺大概是:這個住宅區離下北澤並不近而且啥也沒有,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中學之後就再也沒見過的老同學?
而且我才剛寫完關於初戀的那一章。
那又怎樣?只不過是巧合罷了。或許有人會這麼想,但是如果考慮到那種巧合發生的機率,我覺得真的太神奇了。
她們三人之中的一位湊巧最近搬到代田,另外兩人造訪新家後,三人湊巧這天都有空因此一起過來打算在下北澤吃午餐,就在這麼邊討論邊走過我家門前的下坡時,遇上正好剛寫完中學時代故事的我經過……!
那一刻我親身體會到,當腦中的東西反映在現實生活時,時間或空間好像都扭曲變形被超越了。
這樣做會變成這樣,那樣子會發生那種情形……帶有這種預設的故事,就某種角度而言只不過是我希望它如此的錯覺罷了。
事實上,一切因果關係被扔進混沌的袋中,以無人能懂的形式飛速出現在現實。
我們能做的,僅僅是緩緩掌舵,不要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塞進那袋中(如果雜質太多,現實也會混濁)。
自己的精神越明晰,現實世界的反應就會越迅速。
而且除了自己塞進那袋裡的東西以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世上,所以當作自己全權負責應該沒問題。
總是把責任推給別人的人,人生只會不斷因別人遭遇悲慘的下場。
巧合的是,這本《橡子姊妹》也成了父親看過的我的最後一篇小說。
之後父親幾乎失明,再也不能看書了。
「之後只剩下讀者個人喜好的問題,妳的文學已經成熟了,已經自成一家,我想妳應該可以放心了。」父親看了那篇小說後,就像交代遺言般如此說道。
我相信(或許只是想這樣相信)有某種巨大的力量,以那種形式讓我看到「寫這篇小說,以及當時發生的事,還有父親說的話,通通都要永誌不忘」的啟示。
◎小魚腥草
月亮與單戀
我已經長大了,而且不再愛他,所以可以和昔日曾經那麼喜歡的初戀對象很平常地對話。
平常得甚至幾乎忘記曾經愛過他。
他完全沒變,可是我已經不會怦然心動,頂多只覺得:哎,他依然這麼出色真了不起,自己過去能夠本著正確的想法行動真是太好了。
只是,也會在不經意的瞬間想起,
「啊,這個人好像曾經對我擁有絕對的力量吧?」
那是他對我的行為或發言做出「妳這樣好像不大對吧?」的反應時,以及說到自己的故事覺得「發生這種事會非常可悲」時。
仔細想想,能對我產生那麼大影響力的人物頂多只有我自己生下的寶寶。
啊啊,像這種時候,已經變得臉皮很厚的我忍不住想,以前還真是動不動就動搖啊。
我認為應該沒什麼事會比「現在要和某國的國王對談喔」更緊張,但那是因為我已經到處親身經歷過了!
彷彿〈初戀〉這首歌的情節,看到放學後在操場專心跑步的他,
就像美麗的銀杏葉和天空,我只盼將那出色的身影烙印眼底。沒有更多也沒有更少。
甚至就連想成為什麼、想做什麼的念頭都沒有。
再沒人比他的外型更讓我心動。
後來我很自然地學會了各種男女相處的應對之道。
例如,現在的我已是大人,所以最好到此為止,
例如,這種時候應該用笑臉應對比較好吧,
例如,如果再說下去可能招致誤解所以還是算了吧。
不需要特別針對任何人,應對之道自然融入日常生活。
甚至已經無法單獨取出那部分。
現在,我對他只有感謝。
在那悲慘的時代,他曾是我的人生中唯一的光明。
願他的人生無比幸福,家人健康,小孩平安成長,挫折時和疲累時還有很多想嘗試一下的事。
我想應該也有這種到此地步只剩下感謝的關係吧。
那大概是因為當日的我真的了無遺憾地(而且毫無技巧,像傻瓜一樣只知埋頭努力)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很笨拙,只憑著喜歡,拚命跟上青春時代的我啊。
我想替當時的那個我梳頭髮。想陪她一起去買衣服。想教她化妝。想和她一起思考告白的方式。想教她如何夜遊。
想和她手拉手一起仰望月亮。
◎不思芭娜
人生之舵
看了《戀意地》這本漫畫,我又開始深深思索初戀。
主角從小就一直喜歡某人,每次告白都被拒絕了,但她還是喜歡對方。對方有時覺得她很煩,有時覺得她可憐,有時覺得她可愛。
但他的心中從來不曾充滿對她的渴望。
仔細想想,愛情很噁心。
把對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放在心上,試圖找出意義。
其實是性慾變形後的投射,卻奇妙地採取了精神上的形式,這點也很噁心。
「她去告白被拒絕,等到情緒冷靜下來了又再次告白,就這樣重複了十年之久。」我這麼對丈夫描述情節,「她那種做法根本像個男人嘛!」丈夫笑言。
的確,那樣不可能告白成功,因為像個男人嘛!(笑)
年紀漸長才明白。其實比起初戀,背後的故事設定才是再也無法挽回的。
坐在姊姊的腳踏車後座穿梭的街區。
與死黨每天黏在一起,互訴無聊的話題,佩服對方的洞察力,認真討論彼此的將來,幻想戀情,擁抱道別。
比起在情人節送巧克力給暗戀對象,還不如在那之前和死黨相約一起繞行彼此暗戀對象住家的信箱,然後去大公園喝果汁,遠遠來得更特別。想必,就某種意義而言那更像戀愛。
參加同學會前,就和他聯絡上了,所以我並不緊張。
……當然不是就戀愛的立場,只是站在同學的立場。
據說他女兒毫不知情地看了我寫的《鶇》,興奮地衝進房間說:「爸爸,我看了一個超厲害的故事!是挖洞耶!你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嗎?」
那也是奇蹟。簡直不可能!
同學會上他和我兒子並排合照,那也是奇蹟。
奇蹟太多,我頭都暈了。
這種情景,未免也太超現實了!
當時的死黨也在場。
我醒悟。
啊,對了,我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死黨,還有他以他們特有的冷靜酷酷地交談。
我想,這兩人缺一不可,我是把他們當成一組來喜歡的。
去上學就有許多朋友和他還有死黨在,回家有我姊和死黨,而且爸媽都活著,不管去哪都絕不孤單,總是洋溢歡笑。
我的人生中短暫幸福的時光,今後要加倍找回來。
我如是想。
我喜歡的人,姊姊,死黨。爸媽都在家。
就是因為我過度依賴他們全員到齊的狀態,所以當那個狀況改變時,我才會傷心寂寞甚至迷失了自己的人生。
換句話說,依賴他人是不好的。
就像無舵之舟,隨風漂流忽悲忽喜,任憑周遭改變自己人生的全部方向,那樣未免太可悲。
只要我自己掌舵,自己發出光芒,就算周遭的狀況改變,應該也能讓損害減至最低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