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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又到三軍總醫院去做物理治療了。我以為「三八」婦女節,理療部的幾位小姐會休假的,誰知她們還像平時一樣,在為病人服務,這種南丁格爾的精神,實在太令人欽佩了!
由美返台,整整五個月零兩天了,感謝鄧院長和理療部的各位大夫,以及技術員先生、小姐細心的治療,使我的右腿,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心情也由消極變成積極。我有時覺得:這條多災多難的生命是拾來的,過去的我,應該早就死去了,現在是重生的我。好友媛珊說:「你真萬幸,假若那天晚上你摔的不是斷了腿,而是腦震盪,使你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幾個月甚至幾年,那才難過呢!」
「反過來說,那晚如果一下子來個腦血管破裂死了。豈不是得到了大解脫嗎?」我回答她。
話雖如此說,究竟求生,是一切生物的本能,這世界還是可愛的,得留戀的。由於我這次斷腿的經驗,使我深深地體會到親情、友誼的重要性;不說別的,當我扶著有四隻腳的鋼手杖,上公車的時候,一定有人站起來讓位;下車時,車掌小姐也會扶著我,說聲:「小心,不要摔倒。」我的心裏馬上湧起了一股熱流,默默地念著:「人間到處有溫情。」
在這本小書裏,一共收集四十八篇文章,分為上下兩輯:上輯是民國五十七年我第一次去美國寫的,本來還有十多篇,收集在和達明合寫的書中,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問世;第二輯是民國六十年八月,第二次赴美後寫的,內容稍為有點不同。斷腿記,自從在「香港時報」和「當代文藝」(轉載)發表之後,收到許多海外讀者、朋友及學生來函慰問,使我感激萬分;正寫到這裡,師大校友張奕東同學自馬來西亞來信說:
「今天讀了尊作,知道您還要去醫院治療,我內心有說不出的感慨與悲痛,希望您好好地養傷,也希望老天爺能憐憫、同情一個心地善良,令我敬佩的師長,少受折磨與痛苦。」
真的,這兩年多來,我受的折磨與痛苦太多了!為了腿痛,行動不方便,影響到精神,使我煩悶,消極,甚至有時還很悲觀,因此許多可以寫作的材料,都悶死在我的腦海中;可是當我讀著一封封充滿了熱情和關懷的信時,我又有活下去的勇氣了!我應該與一切病魔奮鬥到底的,我不能屈服,更不應該投降,只要我存在一天,我決不輕易放下我的筆,雖然退休了,告別了杏壇;然而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許多文章要寫。在這裡,我要特別向那些在精神上、物質上曾經幫助過我的海內外朋友致謝,還有那些好心的醫師,護士。
中華民國六十三年三月八日寫于潛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