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序言
《和泉式部日記》,是我四年前譯竣出版的一本日本平安王朝三大才媛之一和泉式部所記錄的愛情自白書。此次三民書局為我重新排印出版,得有機會再度閱讀自己的譯文。可能是由於時隔數年之故,這每一首詩歌、每一段散文,當初分明是由我自己字字句句斟酌而後下筆的,如今讀來卻感覺既熟悉又陌生,竟然會像一般讀者那樣有頗為新鮮的感動。
我重新感動於書中所流露的歡悅、猶豫、浪漫、愁傷。愛情之為物,委實不可思議。時不分古今、地不分西東,人類亙古以來,正一再重複著這種感人肺腑的情思;而文學之題材也正因為如此而恆常自其中汲取滋養不已。
和泉式部究竟是怎樣一個女性?我們無法確切把握,甚至「和泉式部」這個稱呼,也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但是,藉著文字,我們掌握到千年前的一位日本女性,她的愛、她的幸福、她的恍惚、她的憂慮……。文章,未必都是經國之大事,文章,有時只是非常個人的感受或體驗,就像這一本書,作者記錄了自己和敦道親王之間十個月裡的愛情,從怎麼樣偶然地相識,到經歷激情與猶豫,逐漸兩心相許,終至排除萬難而謀契合。人類的物質文化日新月異,但人類的心靈活動,似乎有某些本質是千古未易的。
不可否認,今天是一個講究時效功益為上的時代,但我堅信時效功益並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裡,有時須要撥出一些時間慢慢體會細細品賞,而《和泉式部日記》正是一本可以讓你細細品賞慢慢體會的書。如果你有一分這樣的閒情逸致,則和泉式部往昔的投注,及我當年的斟酌迻譯,將得到極大的安慰了。
藉此重新排印出版的機會,我將舊版中一些錯誤和遺漏修補過來;至於原有的代序及譯後記,仍保留在內。
一九九七年盛暑 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