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五十五個少數民族中有一個羌族,居住在成都平原的西北山間。西邊是人口約五百六十萬的藏族,南邊是人口六百五十萬的彝族,東面則是人口十二億的漢族。然而,羌族只有二十二萬人左右。雖然如此,根據中國文獻記載,這可是一個歷史悠久,在過去曾族繁勢盛的民族。
遠在匈奴、鮮卑還未出現時,羌人就已經是商代甲骨文中所描述的「敵人」了。到了約一千年後的漢代,匈奴與中國在北方打打談談,但最後讓東漢帝國結束的邊亂卻是西方甘肅、青海一帶的羌人。東漢的「羌亂」,使得東漢帝國元氣大傷,這是讀中國歷史的人都熟知的。匈奴、鮮卑消失在中國歷史之後,中古時期的突厥、契丹、回紇等民族相續雄霸大漠南北。到了明清時期,這些草原部族早已成了漫漫黃沙中的枯骨,沉寂於歷史之中。然而,此時羌人仍在中國西疆與中國頑抗。時至今日,匈奴、鮮卑、突厥、契丹、回紇等都是歷史名詞,獨有「羌」仍是中國西疆少數民族之一。因此可以說,在中國,甚至在全世界,可能都很難找到一個像「羌族」這樣歷史悠久的「民族」。也因此,歷史學者與民族學者認為雖然當今羌族只有二十多萬人,但在這樣綿長的歷史中,古羌人的後代廣泛散布在漢族、藏族、彝族,以及許多的西南少數民族之中。
我自二十年前在研究所就讀時,便開始研究羌族的歷史。我曾加入許多歷史學者、民族學者之中,共同努力解決「羌族史」中的一些瑣碎問題。譬如,漢代的氐與羌究竟是不是一個民族,中國西周時期的姜姓與羌族的關係如何等等。但過了十年我仍不知羌族是什麼樣的民族,甚至我愈來愈不明白,什麼是「民族」。後來,我對這些感到枯燥無聊了,我便到美國求學。那時是1980至1990年代之交,歷史教授們普遍要學生「懷疑唯一真實的歷史」;人類學教授們則對學生說的都是「你應該去問問土著的觀點」。所以得到博士學位後,由1994年開始,我進入四川西部的羌族之中,「向人民學習」。採集村寨群眾的「歷史記憶」,聽他們如何述說自己的歷史,如何彼此爭辯「我們的歷史」,以及如何建構共同的「羌族文化」。
在我作田野調查的這五年,臺灣文化界正在找尋、建構一些本土文化,歷史學界也在爭辯臺灣的真實歷史。於是就像是夢蝶的莊子,甦醒後不知自身是由「夢蝶之中」醒轉來,還是仍在「蝶之夢中」;我也常不知自己是置身田野或是現實,也常不知自己存在於「現在」或是「過去」。
在這本小書中,我的期望便是與讀者分享這種感覺。當我繼續寫著愈來愈生澀的學術論文時,我決定撥出一些時間寫這本書。告訴大家,「歷史」不只是「過去發生的事」,我們生活在「歷史」之中。也告訴大家人類學者所描述的「土著文化」,並不只存在於數千里外的山之巔、海之涯,我們也生活在「土著文化」之中。本書中的主角──羌族──不是一個有奇風異俗的民族,他們是一面忠實的鏡子,映照著我們不易察覺的自身內在面貌。
最後,我要感謝所有的羌族朋友們。在我進行田野調查的期間,我們曾一同翻山越樑子,一同對抗村寨百姓的白酒攻勢,如此培養起深厚的「革命感情」。我要感謝我的妻子于清沼,也由於我們深厚的「革命感情」,使她能在我田野期間獨自照料三個頑皮搗蛋的兒子。我也要感謝我母親對我的寬容;為了進行田野,我已有五年未回老家過年了。
歷史文獻中的羌族
熟知中國民族史的人都知道,羌族是一個歷史悠久、族裔廣布的民族。中國人對於「羌」的研究,有很長遠的歷史。對於羌人的起源,早在漢晉時期就有一種說法:羌人是三苗的後裔。三苗,是中國遠古傳說中一個邪惡的壞蛋。在當代中國歷史學家的解釋中,他是一個野蠻異族的代表,古代南方苗蠻民族的祖先。漢晉時期的中國歷史記載,三苗被偉大的舜帝驅逐到遠方的三危(據說在青海或甘肅)地區去,成為羌人的祖先。但是根據當代歷史學家的研究,羌族有一個比較光彩的起源他們的祖源是與黃帝齊名的炎帝。據中國文獻記載,炎帝姓姜。古人以族名為姓,炎帝也就是姜姓族的領袖。由於「羌」與「姜」在文字上相似,中國古史中的「姜姓」族被認為是廣大羌族中的一部分。無論如何,我們都知道黃帝曾在阪泉之役擊敗炎帝。因此以「炎帝」為祖先,羌族仍是一個被打敗的民族。
如果您不相信黃帝、炎帝與三苗,認為這些都是「神話」,那麼羌族還有一個較可靠的「歷史」來源。商代甲骨文中有「羌」,他們是殷商的西方敵人,大致分布於河南西部、山西南部或陝西東部。他們在戰場上被擄獲時,常被殷王用為祭祀上的犧牲品,與牛、羊一同殺了來請商人的祖先享用;可見殷商的人並沒有把「羌」當作是人。歷史學家認為,羌人中較進步的一支,也就是「姜姓」族,與陝西渭水流域的周人結盟。後來在周武王時,終於打敗了商人。與周人結盟的姜姓族族長,也就是《封神演義》中赫赫有名的「姜子牙」(姜尚)。打敗商人後,姜子牙和其他幾個姜姓族長被周王分封到東方去,創立齊、申、呂、許等國家。後來這些都成為春秋時的「華夏」之國。這便是西周時羌人東遷成為華夏的過程。
到了西周時,西方未開化的羌人被周人稱為「戎」。他們雖然部族分散,但仍然勢力強大。甚至,在西元前771年,姜姓族申國的領袖勾結犬戎造反,逼得周王帶著大批王室貴族倉皇逃往東方。這便是歷史記載中的周王室東遷與西周的結束。後來西戎的一支,秦人,在西方崛起,逐漸將隴山以東全佔了。戎人被迫往西遷,進入甘肅、青海的黃河上游與洮河流域。戰國晚期有些學者提及,西方有一支異族名為「氐羌」,或稱為義渠戎,他們有火葬的習俗。秦與漢初時期,中國人稱一部分隴西的人群為氐,更遠一些的則被稱為羌。一種解釋是說,「氐」是住在比較低處的羌。
學者們又認為,青海東部的湟水流域與黃河上游,以及其西更廣大無垠的雪山草地,是原始羌人部落的大本營。在戰國末年,一位戎人無弋爰劍,受擄成為秦人的奴隸。他自秦人手中逃脫,躲到這兒來,藏身在一個山洞中。秦人以火燒入洞中,但洞中出現了一個虎的形影,替無弋爰劍擋著火。無弋爰劍因此逃過秦人的追捕。當地羌人見火燒不死他,所以將無弋爰劍當作神,奉他為領袖。
這故事看來有點神奇,但對此我們無需訝異。一個高等文明地區來的人,到了蠻荒地區成為當地的「神」或領袖,這樣的「歷史」到處都見得到。中國歷史記載,在西周建國之前,周文王姬昌的兩個伯伯,太伯與仲雍,很欣賞姬昌的賢能。為了想讓姬昌當周王,他們相偕由陝西逃到江蘇的「吳國」,以將王位讓給他們的弟弟季歷,也就是周文王的父親。我們不曉得他們如何翻越千山萬水,也不曉得他們以何種語言告訴土著他們偉大的義行。但根據中國文獻記載,他們被當地荊蠻土著奉為首領。因此春秋時「吳國」的王,包括被越王句踐打敗的吳王,就是「周太伯」的子孫。直到現在,中國歷史學者與江蘇的人還相信「太伯奔吳」這故事是真正發生過的歷史。更不用說,許多中國人也相信箕子逃到朝鮮,成為開化韓國人的偉大祖先;徐福到日本去,成為日本天皇家族的祖先。許多西方人透過歷史、電影與小說,也宣稱在地理大發現時期有些西方軍人、船長、探險家深入蠻荒時,曾被土著奉為神。所以,並不是只有「土著」才創造「神話」。只是,在中國人創造的無弋爰劍故事中,一個中國去的「逃奴」而不是箕子或徐福都可以成為那些「羌人」的祖先,可見「羌人」在當時中國人心目中有多麼卑賤。
無論如何,根據歷史文獻記載,無弋爰劍的子孫成為青海東部、甘肅及四川西部許多羌人部落的領袖(地圖一)。在東漢時期,居住在青海東部與甘肅的爰劍子孫,為中國帶來嚴重的邊患。
漢代中國西北的「羌亂」
漢代的羌人「作亂」,曾震盪整個漢代中國。當時中國的西方州縣,數千里一片斷井頹垣,人民顛沛,骨肉流離。中國曾以軍事、外交與婚姻手段成功應付北方強國匈奴,但對於部落分立如一群群散兵游勇的羌人,卻幾乎是束手無策。主要原因是,當時所謂的西羌並不是一個「國家」,也不是一個「民族」,他們是時聚時散的一些大小遊牧部落。面對數百上千的大小羌人部落首領,要和談,中國還真不知要跟誰談判。要打仗,殺幾百個羌人部落首領,又自然生出來一大堆的大小酋長。要「和親」,更不必說,中國皇帝也沒有那麼多公主嫁給他們。
事實上,所謂的「羌亂」主要是由於中國軍隊、移民侵入湟水流域,佔領了當地土著的河谷麥田。漢代的河湟羌人,並不是純粹的遊牧人群。他們一面在河谷種麥,一面在附近山中放牧。自然漢人入侵河谷,嚴重破壞了他們的生計。所謂「作亂」,起初只是羌人要求中國准許他們在河谷空地沒有漢人開墾的地方種麥而已。這麼一個謙卑的要求,卻招來中國軍隊對他們的清勦。
漢代中國對付青海羌人的一個策略是,在湟水流域長期駐軍屯田,並將降服的羌人遷移到陝西、甘肅的中國邊境以便管轄。順便也為中國守邊,對付鮮卑、匈奴等其他民族。「羌亂」因此由中國之外患成為內亂。由於羌人與漢人間的衝突,地方官府常偏袒漢人欺侮羌人,經常造成邊境羌人部落叛逃。中國軍隊來討伐時,又造成更多的羌人部落聯合抵抗。如此連鎖式的百年戰亂,到了漢末終於慘烈結束。一位出生在西方戰區的中國將領段熲,採取新的手段對付羌人對敵人窮追不捨,然後包圍、屠殺。幾年之間,他的部隊殺了六、七萬的羌人。段熲的部隊之所以能夠如此「堅毅」作戰,因為這部隊的主力軍也是羌人。看來當時羌人各部落人群間,並沒有多少同胞愛。我們也別忘了,東漢時出身西方邊疆郡縣的中國將領如段熲、董卓等人,他們的祖先在兩百年前還被中原的人稱為「羌」或「氐羌」。段熲、董卓等人生長的地方,當時仍被中原的人認為是華戎雜處之域。或許為了要證明自己是道道地地的「中國人」,他們比其他將領更仇視羌人。
魏晉南北朝時,居住在渭水流域的羌人和漢人沒有多大區別。他們種田,信佛教,說陝西當地的話。到了唐代,關中地區還有少數的「羌村」,後來也逐漸消失了。羌人都成了陝西的漢人。青海河湟地區的羌人,在南北朝至唐代成為黨項羌的一部分。他們則仍在河谷種麥,在高山上放牧。因此兩百年的「羌亂」,除了死傷數百萬計的漢人與羌人,以及使一些羌人成為漢人之外,只是白忙一場;漢人與羌人的地理與生態邊界並沒有改變。
研究藏族歷史的學者認為,唐代以後由於吐蕃曾長期統治,青海東部的湟水與黃河上游各羌人部落逐漸成為藏族的一部分。至於吐蕃的由來,有些學者認為西藏內地的人都是羌人,所以吐蕃自然也是羌人。有些認為,漢代青海的羌人在中國軍事壓力下,曾大規模長程遷徙;西遷的發羌、唐旄等羌人部落,後來成為藏族先民的一部分。還有些羌人向西北遷到新疆,這就是天山南麓的「婼羌」。依中國文獻記載,更多的羌人向西南遷徙,成為四川西部岷江流域至雲南地區的羌人。也就是說,到了西元五世紀時,整個青藏高原的北緣、東緣都被羌人盤據了。至於這麼大範圍的「羌人」,是不是講一樣的話,穿戴差不多的服飾,有同樣的體質特徵,信同樣的宗教,或是否知道自己是「羌人」,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中國西南羌族的歷史
今日中國西南地區有許多少數民族,被稱為是「氐羌系民族」。其中的羌族,又被認為是古羌人的唯一正宗嫡傳。我們談談這些中國西南方羌人的歷史,特別是岷江上游與北川地區羌族的歷史。
根據中國文獻記載,無弋爰劍的一個孫子「卬」曾率領部眾往南遷徙,他的後裔後來便衍生成許多西南地區的羌人部落。這些羌人部落,由北而南有白狼羌、白馬羌、白狗羌、大牂羌、薄申羌、髦牛羌等等。由這些漢晉時中國人為他們的命名可知,在當時中國人心目中,這些「羌人」都有如動物。雖然泛稱之為「羌」,漢晉時有些中國學者也知道,這些地區土著的族群分類相當複雜。譬如,根據《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的記載,只是岷江上游的「冉駹夷」中便包括有六夷、七羌、九氐。總之一句話,便是當地族群「種類繁多」。
關於岷江上游的冉駹夷,約成於西元五世紀的《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顯示,他們的王侯頗有一些能讀中國文書,本地人以種麥與畜牧為生,又出產許多藥材。他們在山上建石砌的房子居住,還有一種高十多丈的石砌碉堡,稱為「邛籠」。這文獻中也提到當地有火葬的習俗。西元前四世紀,秦國便在這一帶建「湔氐道」。漢武帝時,中國在這兒建立「汶山郡」。此後中國一直以岷江作為防備羌人的西方邊防線。由於駐軍與行政管轄,中國人在此設關建堡,並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幾個供漢人地方官員與駐軍居住的邊鎮。三國時蜀漢的馬忠、張嶷與姜維等人,都曾奉命討伐汶山郡的羌人。
西元七世紀,唐代吐蕃王國崛起於西藏南方。這個王國逐步往東方發展,併吞了青藏高原東緣許多的羌人部落與國家,並侵入中國西方邊境州縣。中國也不甘示弱,偶爾也反擊吐蕃,奪回對這些西方邊區的控制權。雖然中國輸多勝少,但「薛丁山征西」等歷史(或傳說)為後代中國人留下些有面子的記憶。據說,唐朝中國將領薛仁貴領軍打吐蕃。大軍到了岷江上游的「寒江關」時,當地番將之女樊梨花愛上了仁貴之子薛丁山。這位武功高強的番女軟硬兼施,最後終於逼得薛丁山娶她為妻。這樣一個「番女」愛上文明世界男子的故事(或歷史)也算是普遍。美國人不是也相信「風中奇緣」在「發現」美洲的時期,一位印地安公主「寶嘉康蒂」愛上一位英國士兵的故事(或歷史)?
經過數百年吐蕃與藏傳佛教的影響,元、明時期大多數的岷江上游羌人都在文化與血緣上和吐蕃有些混合。元代中國將岷江上游的茂州、威州、通化,都劃歸掌管吐蕃事務的「宣政院」管轄。這也顯示「吐蕃化」或「藏化」在此地區的影響。明清中國文獻中,有時稱茂縣附近的「黑虎羌」、「楊柳羌」為「黑虎番」、「楊柳番」,也說明他們在中國人眼中與「西番」沒有多大的區別。不過一般來說,沿著岷江主流,居住在灌縣至松潘間接近城鎮較漢化的編戶之民,常被中國人稱作「羌」或「羌民」。岷江上游及其支流的疊溪、松潘、黑水等地,常生事且漢化程度較淺的村寨人群,則被中國人稱作「生番」或「番羌」(地圖二)。或者,當本地土著首領率眾來歸順時,中國人稱之為「羌」。當他們造反時,就被稱作「番」了。
除了「吐蕃化」影響外,還有一部分西南羌人後來成了漢人。如,四川西部的天全、雅江一帶,在漢代至魏晉南北朝時原是「青衣羌」的地方。後來有部分漢人前來開墾、作買賣。唐代中國與吐蕃作戰時,這兒是中國進軍吐蕃的重要孔道。戰後這又是漢蕃貿易的樞紐地區,因此有大量中國軍民、商賈來此定居。漢蕃間的茶馬貿易,漢與非漢都能從中蒙利。此種密切往來關係,也使得許多土著上層人物逐漸漢化。到了清代,據中國文獻稱:「蠻夷漸被聲教,衣冠文物儼如內地。」
無論如何,青藏高原東緣的羌人,成為中國與吐蕃長期戰爭中的主要受害者。在這過程中以及戰後,靠近中國的羌人持續的變成中國人。較西方的羌人,則受藏傳佛教與相關習俗影響,漸「吐蕃化」而成為「藏族」。研究中國少數民族的學者認為,進入雲南地區的羌人或氐羌民族,後來成為彝族、白族、納西族、哈尼族、栗僳族、拉祜族、基諾族、普米族、景頗族、獨龍族、怒族、阿昌族、土家族等許多當今西南民族的祖先。到了明代、清代,只有岷江上游與北川地區還有羌人存在。
清末民初時,一位西方傳教士湯瑪斯‧托倫士(Thomas Torrance)先生,來到岷江上游的汶川一帶宣教。他對於自己所見的「羌民」文化十分感到興趣。據他所見,羌民穿的白袍,住的石砌房子,他們的外貌,都讓人覺得彷彿到了中東以色列人的社區之中。他又認為羌民所信的是「一神教」;在人類文明的進化上,這是比鄰近藏族、漢族的多神信仰都要高級的宗教。因此,他認為羌民一定是西方以色列人的後裔。在一本以英文發行的《華西邊疆研究學會雜誌》上,他與其他一些西方學者、傳教士很興奮的交換這方面的心得。其他在中國西南地區作研究的西方學者,也有類似的發現許多東方土著都是以色列人或古印歐民族的後代。甚至他們相信,一個西亞的巴比倫酋長向東遷,後來被東方中國土著尊為具神性的祖先他就是古來中國人一直相信的「黃帝」。華夏民族的老祖宗竟是一位西方人。前面我曾提起,古今中國人都認為,春秋時期江南吳國的王室是由陝西奔逃而來的「周太伯」的後代。「巴比倫酋長東遷成為中國的黃帝」,與這故事出於同一種神話模式。所以,中國人也不用為了曾創造「太伯奔吳」這種神話式的「歷史」而感到不好意思;西方近代歷史學者也創造這種神話歷史,而且這巴比倫酋長「奔」得比太伯還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