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藏的火花

 

 

　　「海洋裡需要各式各樣的魚，就像這世界需要各式各樣的靈魂。」小琪輕聲說，「只有一種的話會很無聊吧！」

 

　　一位當了母親三年多的學生有一天憂心忡忡的告訴我，她孩子經檢測有亞斯伯格的傾向。這孩子我見過幾次，看來不但毫無異樣，還是那種你會想蹲下來和講話、逗著玩的孩童。學生接著訴說了若干醫療報告，她看我除了專注聆聽外沒有什麼特別慰問的言語，似乎有點不解，「您不認為這很可怕嗎？」「當然，你們會比別的家長辛苦，孩子也是，但那不是疾病啊。你們的孩子比別人的特別，所以付出的代價也會比較大！」我告訴她，這是生命多樣性的表現，也分享多年前在高雄執行的一項國中數理資優生研究，其中不乏自閉症學童。我還記得受訪的家長淚光閃閃的敘說，當孩子閱讀報紙可以從第一版看到最後一頁的廣告，想學好字就瘋也似的狂練不懈，檢定的結果宛如晴天霹靂。如此帶到國中，語文能力不在話下，科展也代表學校得獎無數。只是提到所謂的「正常」，仍不無遺憾，我當時就想，孩子若是與常人無異，還能是數理資優？

 

　　學生後來告訴我，她接受且迎接了這個「特殊」的事實，也規劃了不一樣的陪伴計畫。「特殊教育」(special education) 這個概念原先會令人聯想到一種貶意，也許到「撥亂反正」，讓人真心認識到那只是合乎常態 (normal) 的反面，是一種介於過與不及之間的秉性仍有一段距離。可喜的是，無數的科學研究和文學創作已經引領我們走向更恢弘與正向的認知。《隱藏的火花》正是這其中的一顆閃亮火花，引言那一段姊妹對話我特別有感。的確，「正常」其實也只是個社會常規的概念。若人人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世界該會多麼無趣啊！

 

　　《隱藏的火花》若只是一般好心的作家「設身處地」的告白，我們讀來可能仍舊半信半疑，自閉症者真是這麼想的嗎？鯊魚比海豚有趣，同義字辭典 (thesaurus) 這個字看來像恐龍，為被屈死的女巫伸冤立碑，這都呼應了主角由於像恐龍、鯊魚、女巫這些不討喜的形象感到含冤莫白的心理，也是小說最令人驚豔的隱喻。故事的開展平實而有力，宛如只是一則校園故事，其實包含著無窮的寓意。後來知道這原來是作者麥克尼科爾的自我寫照，維基百科稱她為「神經多樣性作家」 (neurodivergent writer)，真高興看到這種稱謂的轉變，更欣喜的則是能讀到這令我們能進入另一個非凡內心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