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台灣各地的方言志因為缺乏有語言學研究的學者參與編纂,所以質量不高,也無法從中瞭解到該地區的方言概況。近年來已有部分學者參與部分鄉鎮方言志的編寫,方言志的內容已有顯著的改善。每個編纂者都有自己預期設想的意圖,但是這些意圖難免會受到經費或是規模的限制而顧此失彼,常讓閱讀者想要查找某些相關內容,卻又找不到的窘境。所以要參與《編寫方言志》的工作者,都得要有思想準備 — 這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吃力」是因為得實地從事田野調查的勞動,這項勞動在身體上的疲累還可以勉強忍受,甚至可以毫不在意。但是要找尋妥適的發音合作人,那就是一件很令人煩心的事。因為目前的社會型態,讓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變得非常的緊張,不容易取得他人的信賴,在沒有完全充分理解的情況下,我們會經常遭受到受訪者不友善的對待。雖然我們已經很習慣被人當作惡徒的懷疑,但是這種感覺總還是不好的。「不討好」是因為這種學術報告很冷門,不容易引起一般讀者的興趣,所以編好之後,大概也不太會有人去閱讀,無法立即獲得善意的迴響。 我會參與《嘉義縣方言志》的編纂工作,其實都是生命中的偶然。我從1990年開始從事台灣漢語方言的調查工作,除了花蓮、新竹和嘉義之外,台灣每一個縣都曾調查過。為了彌補這個缺憾,在2005年4月我到嘉義調查方言。當時我只是想找一個嘉義比較有代表性的方言來調查,整理出一本生活語彙,以便日後做比較研究所用。之後蕭藤村老師要編纂《嘉義縣方言志》,蕭老師認為語音和詞彙的相關調查,我已經做了一部分,就邀我加入一起擔任編寫的工作。我們參考了洪惟仁(2004)《續修台北縣志.卷三住民志.第二篇漢人語言》的作法,把嘉義縣境內的閩南話每一個鄉鎮找一個發音人做調查,先確定每一個鄉鎮的音系,這個部分可以作為繪製方言地圖的依據。另外也做了嘉義市和東石鄉兩個地方生活語彙的收集。調查時間從2005年4月到2007年的6月。這部分的語料收集是洪惟仁(2004)所沒有的。客家話的方言點因為分得比較散,所以只有找到幾個零星的點來調查。在2001年的4月,我曾帶領我的學生曾慧敏做過中埔鄉裕民村「海四話」的調查,收集了4000多條的生活語彙。另外我們也調查了和睦村的「四海話」生活語彙。從我們所調查的語料來看嘉義境內的客家話就是混合「四縣腔」和「海陸腔」的「四海話」。 方言志的任務是記載調查當地的語言現狀。主要是記錄閩南話和客家話的分佈、語音和詞彙的內部差異以及語法特點。所以在編纂上必須有以下的特別要求: 一、對現在的語言做出合乎事實的描寫。之前顏子清、蔡水震(1980)所編纂的《嘉義縣志.人民志語言篇》,完全沒有實地的調查,敷衍成篇,所以沒有參考的價值。因此現在要編寫方言志得要靠大量的實地調查來積累資料。二、一定要以國際音標標音。因為通用的漢字本身無法表現方言特點,只有用國際音標來標音才能明確的描寫。如果用了其他替代音標,還是得通過國際音標的對照才能瞭解,這樣會造成閱讀者的困擾。三、參與編寫的人必須以具有語言學素養的研究人員為主,這樣才能從事方言調查,也才能做出言而有據的論斷。四、要有充裕的時間,不能急就章、趕進度。從上面的要求來看,《嘉義縣方言志》的編寫除了時間上的急迫之外,其他部分還是合宜的。能夠參與編寫方言志,我認為那是一項值得做的事業,然而首先得將世俗功利的觀念漠視與否定。方言調查的勞動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永無休止的折磨,就像:「西席夫斯得罪了神,神罰他受永恆的責罰,每次他必須把石頭推向山頭,而石頭又會讓自己滾下來,但是倔強的西席夫斯又再次的走下山來,把巨石往上推。」可是人也很矛盾,就好像水手在海上航行的時候,都巴不得要趕快看到陸地,但是一旦上了岸之後,他又開始想海了。如果有一天,我感到疲憊,失去了真誠和動機,我才會停止方言調查的勞動。 關於《嘉義縣方言志》的撰寫,在這裡我得感謝江寶釵所長給我機會來落實我對編寫方言志的理想,其次我得感謝蕭藤村、方碧霞兩位老師對我調查工作上的協助以及編寫上的指導。另外我的學生呂茗芬也參與調查和繪製方言地圖的工作,她的工作態度以及成果已經值得信賴,我衷心感激。另外還有許許多多曾經幫助過我的人,我無法一一列舉,只能在此獻上最誠尊懇切的敬意。雖然後續的校對工作一直在做,但是錯誤總還是有的,我們很期待熱心的讀者能夠不斷給我們提出建設性的意見,讓我們「知錯能改」,畢竟「知音的反對要比外行的同意更教人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