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臘月寒冬,漆黑的深夜,冷風嘯嘯,如同鋒利無比的銳劍,只要被稍稍擦到,哪怕不是深深的刺入骨子裡,要不就是皮膚被狠狠的扒掉一層。時間大約已經四更天了,這個時候的空氣有如全然凍結一般,就連熱騰騰的茶一倒出來,大概也會馬上凍成冰塊。在這樣的寒冷夜晚裡,大部分的人們都是抱著火爐,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等待早晨的到來。但是板島村的村民們,卻有一部分的人們,寧願包裹得像粽子一般,裹著棉被、大衣和睡帽,站在寒風刺骨的街上。他們並不是睡不著或是站著練睡功,是因為他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可資飯後茶餘是非八卦的話題。
原本黑暗的街道上,現在到處點燃著熊熊火把,映照著村民們一張張好奇的臉。位於東市旁邊的一條巷道內,發生了重大命案,事實上,這已經是十天內的第八件命案了。早在前陣子,在這個小小的村鎮外的其他大城市裡,也發生過類似的重大命案。
「叫他們退後點,不要老堵在街道上。」
「退後!退後!有啥好看啊!快回去睡覺啦!」
「看什麼!沒看過辦案啊!不要看啦!小心把你們都抓起來。」
負責維護秩序的官兵們心情都很差,連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因為這些命案的關係,讓他們的早、午餐甚至休息的時間,都被下令取消,要增加巡邏的時間,輪值大夜班,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夜晚裡,沒有宵夜也沒有加薪,怪不得每個人的臉色是越來越差。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聲,從一名身穿舊盔甲的老騎士口中傳出,長途的旅程和精神上的壓力,讓他的心情差到接近發飆的邊緣,加上年紀也大了,關節大不如以前來得靈活,回憶起以前縱橫沙場上的英姿,不免也有點感慨吧!
現在的身體似乎只要有一點點的勞動,都會讓他倍感辛苦,加上在這樣的寒天夜晚裡,還要在外頭奔忙,處理令他頭痛的麻煩事,他的關節更是以疼痛向他抗議。
這名騎士名叫橋諾德.勃梅,是在與芥川十二郎大戰期間的猛將之一,他以曾經在戰場上,連斬了對方三名知名武將而聞名,也因此升上千人首將軍(當時軍中以統領的人數為分級的標準,一共分為十人隊、百夫長、千人首和萬人長者等四個階級),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的他只求能趕快解決完事情,然後回家燒個狠狠的旺火爐,再縮進被窩裡睡他個好覺,好好的慰勞他那年老的關節。
「到底是怎麼了啊?」
勃梅很不高興的大喊,他迅速的穿越過人牆來到了最前線,在前方的巷子口,集結了許多的士兵和重裝備騎士而非官差。巷子口兩旁的住戶也都已經被疏散了,因此現在的房子和店舖內,也都站滿了武裝的士兵。
「到底對方有多少人啊?還是你們根本沒頭緒?都已經過了好一會兒時間了,為什麼還不進攻?難道要我帶頭衝進去嗎?」
勃梅大聲的斥喝著。
「大人請您別激動,我們並不是不敢進攻,而是對方挾持著重要的人質,所以我們才不敢輕舉妄動。」
「是嗎?是哪一個人質這麼偉大啊?居然要讓我們站在這裡苦等啊!」
「是……根據線民回報,似乎是孫大人的外婆。」
「孫大人?哪一個孫大人?」
「……與您一起被封為開國四元老的那一位。」
「是嗎?」
「是的。」
一名年輕的軍官上前說明,他的臉色看起來也相當的疲憊,而且還充滿著憤怒。大概是因為這樣的天氣,和這樣的狀況,加上這樣的上司所導致的吧?
「該死的,有誰不抓,幹嘛偏偏挑上那一個臭傢伙的外婆啊!」
「嗯,是的,您說的是!」
「對方有沒有要求要給他什麼東西?例如錢啦、食物或叫什麼人進去跟他對話之類的?」
「沒有,這段時間,哦!不!其實犯人好像一開始就連句話都沒說,到現在連吭一聲都沒吭,跟之前的好像都一樣。」
「嗯……這樣的話根本就不知道動機何在了。」
勃梅雙手交叉在胸前,陷入了煩惱之中,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就連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也會感到棘手的。
「退一下,退一下,小心被撞到。」
「讓讓,有車要過。」
「你讓開點啦!」
「通知一下前面的,有車來啦!」
從後方的街道傳來了,民眾焦躁同時帶有點好奇的聲音。一輛黑色的馬車緩緩駛入了人群中,朝著案發現場前進。這輛馬車一共由四匹壯碩的黑馬拉動,但怪異的是這輛馬車上頭,負責駕車的車夫,身穿黑色的大衣,而非一般的車夫制服,還配戴著短劍,臉也用黑面罩給遮了起來,充滿十足的神秘感。馬車也很有風格,如果不近點仔細看的話,大概會以為那四匹馬是在拉一塊很大的黑色金屬,而且整輛馬車從頭到尾沒有看到一個車輪,但是卻能快速的穿越過街道,車輪大概都隱藏在底部。馬車的屋頂到車門,還有前後兩側的車身都佈滿了鐵片,連窗戶也是黑鴉鴉的。馬車越過了官兵搭起的荊棘拒馬和人牆,停靠在離巷口不遠的店舖旁,那裡同樣佈滿了士兵。
看似厚重,上頭一樣佈滿了鐵片的車門,被緩緩的推開,一名男子從車上帶著沉重的腳步走了下來,跟那輛沉重的馬車挺匹配的,黑色的外衣、手套和黑色斗笠。
斗笠?晚上戴著斗笠?這點到是挺奇怪的。如果是在白天的話還可以接受,但是在這麼深的夜晚的話,應該是為了怕吹冷風而戴上的吧!嘿……這好像也說不通耶,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名男子的神秘感,已經確定勝過那名車夫了。
「狀況如何?」
那名神秘的黑色男子下了車,走了一段路抵達前線後,停在因焦慮又無法可行的狀況下,而開始生氣抓頭,正準備拔劍發飆的勃梅面前說了這句話,因此解救了那一群,在前線負責攻堅的加班軍長,和受寒受餓,整晚沒有睡的士兵。
勃梅沒有表示要說明的意思,他揮了揮厚重的手臂,示意要剛才才說明過狀況的軍長過來,要他把之前說明過的狀況,更詳細的再報告一遍。事實上,這位盡職的軍長已經說明過十五遍了,每遍都比上一遍更精采。
「犯人午夜前先在一家酒館裡殺害了酒館的老闆,和其他的兩名客人,然後逃了出去,但是很快的就被巡邏隊發現,於是追擊到了這巷子口。歹徒情急之下,挾持了一名老婦人當做人質,然後退到裡面去了,因為顧及到人質的安全,所以還沒有打算攻堅,已經封鎖了所有的通路,以上。」
「嗯。」
一聲簡單的答覆,那名男子沒有再多問什麼。他將剛剛一起帶下車的刀繫上腰間,沒有說半句話,轉身離開人群,走入被士兵封鎖的巷中。
「啊!等……。」
那名軍官原本打算叫住他的,但被一旁已經準備要發飆,卻突然冷靜下來的勃梅給攔住,那老頭子壓低聲音的說。
「那個傢伙是酒石屋的刺客,那裡的人都是專門處理朝廷的一些骯髒事,只要是跟那群人扯上關係的,一定都不是些好事。所以我們還是就此打住的好。」
「是!可是……在裡面的人質是孫大人的……。」
「唉!算了吧!我看那傢伙現在大概也是凶多吉少了,況且這個案子就在剛剛已經轉手了。嗯!最好不要牽扯到我們頭上來,真是的,老是發生這種事。」
勃梅脫下頭盔,右手用力搔著頭皮,不是因為頭皮發癢,還是太冷所以要摩擦生熱,而是因為氣憤又無處發洩,偏偏又來了個從事檯面下任務的傢伙,更是在壓力上多了一個重擔。
腐臭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之中,不知是哪家的醃肉,或是放置在外頭的貨物腐爛了,仔細一聞,還有些馬鈴薯的味道,幸好沒有人在晾鹹魚,要不然擔保一定會叫人吐個半死。但是對於那個怪異的戴黑笠的男人而言,他只聞得到一種味道,雖然空氣相當的渾濁,混雜著許多異味,但他依然聞得出來,並且循著它,逐漸接近他的獵物,在黑暗中─—血腥味─—就是他的指標。
漸漸的,血腥的味道越來越強烈,那戴黑笠男子慢慢走過黑暗狹窄的巷子,抵達了這巷子末端的小空地,是在一家廢棄酒樓的下方。空地旁同樣堆滿了貨物和一些壞掉的器具。酒樓的大門就在這堆貨物的後方,門上貼滿了查封的紙條,在這些貨物的旁邊,一具血淋淋的屍體就橫躺在一旁,血腥味依然很新鮮。照剛才那位軍官的說辭來看,想必就是那位被挾持的人質。
看來已經太晚了,現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從旁邊點著的燈火灑下來的微光,有助於判斷現場的情況。地上有拖曳過的血跡,一路從巷道內到這具屍體橫躺的地方。看來人質在半路上就被殺了,之後就直接被拋棄在貨物堆旁。如此看來犯人似乎不考慮以人質脫險,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殺人狂而已,他是這麼想的。
「又來了嗎?呼……呼……來幾個……都是一樣的……呼……呼……你們這群人渣……。」
急促混濁的呼吸,沙啞的語音斷斷續續,帶著明顯的不安,聲音來自於樓旁的牆角。雖然光線十分的昏暗,但是仍可以看見躲在黑暗之中的人影,獨自坐在一旁的石階上,手中握著沾滿血跡的斧頭,身體看似非常的瘦弱,臉上滿是憔悴和泥垢,眼神渙散,微張的嘴巴裡吐出一點一點的白沫,看來精神也快崩潰了吧?
突然毫無任何開戰前的訊號,那兇手一躍而起,右手的斧頭高舉過頭,冷不防的劈向剛從巷子走出來的黑笠男人,斧頭的重量與體重的加乘,構成了強大的破壞力,要是被那強大的破壞力直接砍中的話,大概就連厚重的鐵盾也會被砍穿。沒錯!就像之前的犧牲者一樣,一刀就劈成了兩半,然後就可以看到那鮮紅的噴泉,那就是砍人時最美,同時也是他最享受的那一刻。而現在他要再看一次,再看一次那赤紅美麗的噴泉,這樣一來就算他的生命只剩下一點點的時間,那也值得。
「喝啊!」
發出如魔鬼般的咆哮,威力強大的斧頭,正朝著那戴黑笠男子的肩膀砍去,只要一擊,就能斃命!
——鏘——
只見那男人隨手一擋,一聲清脆的聲響,瞬間在黑暗的廣場上,綻放出一道明亮的火花,眼前的黑笠男人伸出左手,擋住了他強而有力的攻擊。照理來講,這時那男子的左手應該早斷了才對,但是美麗鮮紅的噴泉,並沒有如期待中一般噴出,那兇手露出了他這輩子最驚訝的表情。他迅速抽回武器,順勢往對方的頸部再補一擊,速度快而且同樣有力,這一擊一定能取下對方的性命,然後就能看到鮮紅的噴泉。
——鏘——
這次是右手!對方用右手臂護住了頸部。就在對方的手臂,與他的斧頭碰撞的那一瞬間,藉著明亮的火花照映,讓那兇手總算是一解困惑,因為對方的右手上裝有鐵製的護套,因此才沒有被砍斷,剛才的左手一定也有裝。
「可惡啊!啊啊啊……。」
兇手憤怒的吼叫,收回武器,這次用兩手同時握住,奮力朝敵人的頭部直擊,順著全身的力量揮下去,這次一定要將他狠狠的劈成兩半!
一道彎月的閃光劃下,砍中了!
可是原本該是劈開流著鮮血的人頭,但卻變成了劈開流著甜美汁液的西瓜,斧頭深深的砍入了裝著西瓜的貨箱中,剛好將一顆西瓜剖成兩半。
那黑笠男子早在他大力揮下斧頭之際,就已經輕鬆的躲開,就像是那些經驗豐富的摔角手,在愚弄無知的小孩一般。
雖然兇手迅速退後,盡可能與這詭異的男人保持著距離,但是還不夠快,不!是那男人太快了,才一瞬間,他便已貼近到臉龐前,兇手還來不及反應,對方的大炮右拳卻已出擊,一拳直中那兇手的太陽穴,身體承受不住那股巨大的衝擊力,只有順著力道一起被轟了出去,跌進一旁的貨物堆中。
黑笠男子拔出大刀,開始一步一步接近兇手,準備一刀結束他的生命,看得出來他並不想在這瘋漢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可惡啊……呼……呼……啊!又開始痛了!」
那兇手發出痛苦的哀嚎,在貨物堆中猛力的翻滾,但不是因為剛才的攻擊,他雙手緊緊的抱住胸口,看來是在心臟的位置,是心臟有問題嗎?
「呼……呼……好痛啊……可惡啊!我……我……」
那人的雙眼已經完全失焦了,嘴巴大量的吐出白沫,就連身體也像是被傀儡線給吊著似的,毫無生氣,那人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
「殺——啊啊——啊啊——啊——」
兇手發出了最後的吼叫,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發出了最後的咆哮,張牙舞爪的衝向敵人,就算是自己要死,也要帶著對方一起下黃泉!
「啊啊——啊啊——納命來!」
他衝出貨物堆,雙手揮拳,就像是自己的雙手拿著兩把刀似的,不顧一切的直直衝向那黑笠男子,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來自他的咽喉─鮮紅的噴泉。
南羅大陸歷史簡述
五百年前,就在遠古的南羅大陸上,在馬奧魯帝國與東方異國旭日紅的長期征戰之下,歷經三次聖戰的洗禮,讓馬奧魯帝國總算一圓統一整塊南羅大陸的夢想,創建只屬於人類的帝國,並且排斥異教徒,濫殺異類。然而就在長期鬥爭的結果,最後也導致政教合一的制度瓦解,讓神聖元老院與教皇徹底被趕出帝國,最後也成為流亡的一份子。然而就在馬奧魯帝國一代接著一代長期的極權統治之下,政治與社會逐漸走向腐敗,一代不如一代,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終於各路英雄好漢紛紛起義討伐。幾年間激烈的互相征戰之後,由率先揭竿起義的北方英雄芥川十二郎、西方工人黨領袖蘭斯尼爾與貴族黨的雷貝克,東方異族與蠻族的統帥太名沙羅,四分天下,各據一方,互相征戰討伐,經過了長達十多年的時間,最後由西方的蘭斯尼爾獲勝,再次統一了南羅大陸,並且以自己的名字為新帝國命名,同時開啟了歷史新的一頁,也為接下來的故事,搭建了嶄新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