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一
發現空中生態系 金恆鑣(亞熱帶生態學學會理事長)
樹是當今生物界最龐大的活生物體,其中最大者為北美巨杉,最高者為北美紅杉,這些都是北美洲的原生種。這本《爬野樹的人》便是敘述尋找全世界最高樹的精采故事。作者理查.普雷斯頓(Richard Preston)挾著他前兩本暢銷書(《試管中的惡魔》與《伊波拉浩劫》)的威力,《爬野樹的人》問世後,立即成為他的第三本暢銷書。
在這本書中他完全換了一條跑道,談的不像前兩本書那麼令人驚恐悚慄的故事。這次他親自披掛上陣,偕本書的主角史提夫.斯雷特(Steve C. Sillett)一起探勘溫帶雨林,爬上離地面上百公尺的樹冠。那些樹有衝入雲霄般的筆直樹幹,有十多人才能合抱的胸徑,地面是由無數層倒木橫架而成,人站在樹下是踏不到泥土的,也望不到樹梢。
「野樹」是指未曾有人類攀爬過的樹。北美洲濱太平洋有一個狹長約三千公里的林帶,因為潮濕多霧,分布著全世界最大面積的「溫帶雨林」。這些是缺乏氮素的森林,必須依靠只生活在樹冠葉尖的兜衣(一種地衣)提供氮素才能長成大樹。空中雖有豐富(占大氣組成的八成)的氮,但樹林無法利用,必須靠兜衣轉化大氣的氮分子為紅杉可利用的氮。
最早攀爬樹冠層的是英國人辛斯頓(R.W.G. Hingston),他在一九二九年的英屬圭亞那熱帶雨林靠長梯與滑車組攀上了樹。直到七○年代,科學家發展出「吊塔」、「樹冠平台」、「樹冠走道」、「氣船」等攀樹工具,人類才能一睹樹冠真面目。
吊塔設備是在塔頂裝置一個可三百六十度旋轉的鐵臂,臂上有一個可載人(多至八人)與儀器的纜車,纜車可在鐵臂上水平移動,也可往下垂懸,將研究者送到樹冠層內各處。第一座吊塔於一九九○年建在巴拿馬的熱帶旱林,高四十二公尺,臂長五十二公尺;一九九五年建在美國西雅圖溫帶雨林的風河吊塔更高(七十五公尺)、臂更長(八十五公尺)。日本在馬來西亞熱帶雨林內有三百公尺長、離地二十到四十公尺的繩索吊橋,是樹冠走道設計的佼佼者。因為設備昂貴,全世界只有十座樹冠吊塔,從事樹冠層研究的學者更是屈指可數。普雷斯頓指出,等到彷彿蜘蛛人用的繩具發明後,人類才能踏入比吊塔更高處的樹冠層,進入這個研究禁地。
本書主角史提夫就讀洪堡州立大學的時候,於一九八七年赤手空拳攀上一棵九十公尺高的「無名」紅杉,發現了一個「空中植物園」,是離地數十公尺高的「空中生態系」,從此,他便一頭栽進這個生態學的陌生新世界。他取得博士學位後,一方面教書與研究樹冠生態學,另一方面持續苦尋全世界最高的樹。
史提夫歷經千辛萬苦的餐風飲露、冒著隨時有粉身碎骨的風險,終於在爬樹的第十九年(二○○六年)生涯後,他的兩個夥伴記錄到全世界最高的樹,一百一十五點五公尺高的紅杉,他們取名為海柏利昂(Hyperion),意指「天地」的結晶,改寫金氏紀錄一百一十二公尺高之「門多西諾紅杉」。
紅杉的分類爭議不斷,從屬於何科到一屬兩種、兩屬兩種、到三屬三種的各種分類法,目前一般認定紅杉為柏科下兩屬兩種,特徵與分布皆不同。其一為本書焦點的紅杉屬(Sequioa)之「北美紅杉」(或加州紅杉、海岸紅杉,簡稱紅杉),學名為 S. sempervirens。另一為巨杉屬(Sequoiadendron)的「北美巨杉」(或稱加州巨樹、世界爺,簡稱巨杉),學名為 S. giganteum。
紅杉有一段辛酸的近代史。紅杉是古老的樹種,約在一億五千萬年前的侏羅紀就已經存在於許多大陸洲,它歷經全球氣候變遷與大陸洲漂移,現在紅杉只分布在一條狹長的地區,隱身於北美洲西北的低海拔濃霧帶之山坡或谷地。而巨杉的分布更是有限,一小叢分散在加州內華達山脈西坡之較高海拔(約二千公尺)地帶二十餘處。紅杉與巨杉的命運大不相同。北美巨杉雖然最大(胸徑可達八公尺,一株的材積可達一千二百立方公尺),但材質較脆、經濟價值較低,故逃掉斧斤的惡運。北美紅杉材質佳、面積廣、總蓄積量多、市價高,深受歐洲新移民的覬覦。不過一個半世紀的砍伐,目前只剩百分之四的面積了。台灣的紅檜(Chamaecyparis formosensis)也是巨樹群的成員,因地處颱風、地震與土石流地區,故樹高不到六十公尺,最大胸徑為七公尺。
樹冠研究已是當今熱門且受重視的生態學新領域。樹冠截住大部分的日光,只讓一成日光照射到下面;樹冠是重要的光合作用地區,幾乎是所有陸地生命的糧食生產區。森林對環境的重要功能主要是由樹冠負責,例如降低大氣污染、釋放氧氣、固定二氧化碳、水土保持、淨化水質、調節氣候、穩定水文循環等等。樹冠層是陸生態系中生物多樣性極高的部分,也是珍貴的基因資源。要知道森林對人類及其他生命的重要性,必須了解樹冠層內的生態過程。科學家對棲息在樹冠層的植物(尤其是附生植物,如兜衣)與動物(尤其是節肢動物)的種類與生態所知極為有限,因為受到很難抵達樹冠的限制,許多較貴重的科學儀器設備也運不上去,加上樹冠生態學的研究經費沒有著落,使得這處生態系極為重要的領域乏人問津與受到冷落。讀者在閱讀《爬野樹的人》一書便可體會到。
樹冠生態學家史提夫有一個先進卻辛苦萬分的研究計畫,他以阿特拉斯林叢為中心,劃出一個狹長方形一公頃的試區,詳細調查區內每一株樹及其上的附生植物,並估算總生物量,目標是要知道森林生態系的動態學。他動用了同事、大學生、研究生及朋友完成普查工作,同時為區內的一株「伊露維塔」(九十一點四公尺高,胸徑六點二五公尺)巨無霸紅杉的樹冠,製作三度空間結構圖。這個創舉有了許多新發現,例如那株樹的材積為一○六二立方公尺(約為最大紅檜的兩倍多)。這類研究工作之辛苦、費時與花費之浩大,外人難以體會。台灣的若干類似森林研究大工程也鮮為人知,例如研究者在福山試驗林設置一個比史提夫的試區大二十五倍(二十五公頃)的森林動態學試驗區,調查區內所有植物,花了一整年時間,動用了六千人次,總共發現有十一萬四千五百零八棵木本植物與三百二十八種維管束植物。
當今數千萬物種已面臨氣候變遷與全球暖化的威脅,樹冠的光合作用與物候現象(開花、結實、抽芽等)最先受到衝擊,全世界森林的未來命運堪慮。加強樹冠生態學研究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即刻任務,研究成果要成為擬定森林管理政策(尤其是生物多樣性的保育)之基線資料。
筆者是學森林的,起先為這本書名所吸引,看了第一頁立即被故事緊緊吸引住。讀這本書不但享受作者精采、緊湊、高潮迭起的故事及增加的生態學新知,也看到科學家堅忍與執著的求知本性及其生態倫理的一面。我學習到如何撰寫一本既科普又小說的引人書籍,真是意外的收穫。
推薦序二
懷著傻勁,追求大樹一般的理想 蘇俊郎(專業攀樹教練)
我站在一棵大樹下,呆呆地望著它,不知不覺已經超過三十分鐘。
這是一棵直徑六公尺的扁柏,它的胸圍是二十公尺,也就是要二十個大人手拉手圍成圓圈才能環繞它的樹幹。按照台灣大學森林學系關秉宗教授的研究,扁柏要一千年才長出一公尺直徑,那麼,這棵樹的樹齡應該是六千歲。好嚇人哪!六千歲!而它,還活著。
任何人看到它,都會在它的樹幹旁發呆、一直望著它……
這就是大樹,台灣人喜歡叫它們「神木」。
望著大樹時,我的心思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一會兒想著:「哇!六千年前,是什麼年代啊!」「六千年當中,我們台灣發生了多少事呀!」「六千年來,地球發生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社會經過多少變遷呢?」真是太神奇了!而它,一直站在這裡,一動也不動。
望著大樹時,也會讓人想哭。它那麼大,是個活體。整個樹身比一隻藍鯨還要大。風吹樹梢時,它的樹葉沙沙作響,一直告訴著我:「來親近我,來親近我吧!」
直到我的頸子抬高到有點酸時,我才發覺看著它已經超過一小時了。
一小時當中,神智一直是恍惚的,心思也在多重時空裡飄著。這就是大樹給我的啟示,也是與大樹相處時特別的感受。
我是個愛樹的人,看到大樹就不自覺地想靠近去摸摸它。一旦摸著它就會有股莫名的愉快感覺。直到二○○三年突發奇想,隻身跑到美國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市,找「國際攀樹人協會」(Tree Climbers International)的彼得?簡金斯(Peter Jenkins)學習攀樹技術。
學習攀樹的一年多訓練當中,也曾在巴拿馬隨著喬?梅耶(Joe Maher)、提姆?柯法(Tim Kovar)兩位師兄進出危險重重的雨林,防著蟲子叮咬、毒蛇和毒蠍攻擊、毒蛙毒蜘蛛欺身等危險,進入雨林大樹的樹冠層四處探索。
一旦到了樹頂真是樂趣無窮。吼猴群宛如交響樂的吼叫令整個森林震動,二公尺長的獵蜥在我們腳下的另一側枝曬太陽,成群的巨嘴鳥飛過下方尋找樹上果實,金剛鸚鵡更是成天在各棵樹上嘎嘎地叫。
待在樹上的同伴都不動聲色地欣賞雨林頂的風光,幾個小時過了也沒察覺時間的流逝。這就是攀樹人在樹上所享受到的。
本書作者普雷斯頓與我同是師承彼得的攀樹技術。普雷斯頓與本書的男主角史提夫?斯雷特對攀樹簡直就是「瘋子」,不只在美國加州與俄勒岡州森林裡一直尋找最高、最大的紅杉,找到之後更想盡辦法爬上去,還要登上最高的樹梢,幫大樹量「樹高」。
他們那麼熱中於爬上紅杉巨木,無非是想找出有哪些生物生活在紅杉樹冠層裡面,拼湊出一個生態系或棲境的基本樣貌,讓人們了解巨木群裡隱藏的奧秘,也喚起人們注意到巨木中的生態其實是與人類息息相關的。
沒攀上過一百公尺高大樹的人,無法想像在巨大的紅杉上有多危險。數千年成長的粗枝幹一旦枯萎,第一位先鋒攀登者若不小心把它踩斷了,粗大的枝幹從八十公尺高處往下掉落到地面,一般人無法想像那有多可怕。
我在巴拿馬雨林那段日子帶領研究生時,每兩天就聽到一聲轟然巨響。那是雨林高樹上的大枯枝斷裂掉落到地面的巨響。
森林中,無時不刻潛藏著許多危險。
再者,一百多公尺高的大樹頂遇到強風時,地面上的人也許只看到樹梢輕微擺動,但在樹頂的攀樹人卻要抱著大樹隨著強風吹,面臨二公尺長的巨幅擺盪,鐘擺似的不停搖晃。那種滋味在初學時很可怕。這種在樹上遇到強風的滋味,我們叫做「樹上衝浪」(tree surfing)。在樹上經過不斷的訓練與成長,攀樹人多半會習慣各種狀況,經驗老到的攀樹人更是對這種「樹上衝浪」感到非常享受。
閱讀《爬野樹的人》這本書,讓我感到驚訝。書中的人物都是真有其人,發生的事也都是真實故事。作者必然花了許多時間,飛到美國各地訪談書中的所有攀樹人及相關的人物。
像是我的老師彼得和師兄提姆,還有我的乾姊姊蘇菲亞?史帕克絲(Sophia Sparks),蘇菲亞經營一個生產攀樹裝備的著名公司「新部族」(New Tribe),以及我的好友史考特?奧騰霍夫(Scott Altenhoff),史考特在紅杉巨木群國家公園的樹頂有超過一千小時的經驗,也是本書主角、樹冠層生態學家史提夫的攀樹搭檔。
這些人物都一一出現在書中,而且描述得很仔細。
作者普雷斯頓對攀樹的熱愛,使他不僅找到了「攀樹瘋子」史提夫與他太太瑪麗(Marie Antoine)作為書中主角,也針對攀樹這門技術的近代發展史訪談了很多人,詳細說明攀樹技術的發明及不斷演進的許多技法,例如最常用的活動繩結是在什麼年代由誰發明的?攀爬大樹為什麼要用特攻隊用的黑繩?在高樹上如何運用短繩四處活動?短繩又要多長才夠用等等。
攀樹技術是在這十多年來才在美國逐漸演進成熟,同時需要新的器材配合,才能使技術演進得合理、好用、安全。早年,美國的伐木工人都要攀樹,他們把繩索掛上樹,只利用簡單的繩結,加上藝高人膽大的草莽心態在樹上工作,這樣簡單的技法經常發生意外,使得伐木工人像消耗品似的,伐木工作也被列為全美第五大危險的工作。
後來,繩索公司因應負責養護樹木的「樹藝家」建議,研發出耐磨、耐高拉力的攀登繩,許多樹藝家也合作開發出樹上工作需要的繩索技法,加上新式鉤環的發明,配合滑輪、攀升器、下降器及各種繩索應用,近年來樹藝家在高樹上工作有了很好的安全措施,發生致命意外的事件也隨著減少。
除了對攀樹人和攀樹技術詳查精通,本書作者也對美國西岸紅杉林的形成歷史、紅杉林裡的植物群、蕨類、地衣、昆蟲和附生植物都考察透徹,他透過幾位攀樹人對樹冠層的深入探究,使得原本枯燥無味的植物學變得生動有趣。
說到紅杉林,探究紅杉樹冠層的學者得要感謝成立於九十年前的非營利組織「拯救紅杉林聯盟」,在他們奔走募款努力之下,買下了大片紅杉林,使得許多古老紅杉逃過伐木公司的砍伐。早年砍伐掉的紅杉林竟然占了將近百分之九十六,如今我們在美國加州看到的古紅杉林,其實只剩當年原始林的百分之四。
台灣也和美國一樣,早年有很多很多的巨木,數千年樹齡的扁柏與紅檜群矗立在中北部山區裡,然而日本人在台灣掠奪了相當大數量的紅檜與扁柏,隨後的國民政府也為了經濟利益,成立森林開發處和林務單位共同砍伐巨木,將成千上萬的千年檜木一一砍倒。
在北部橫貫公路附近的山區裡,我曾看過林道旁怵目驚心的大片巨木墳場。當年砍伐巨木留下的樹頭,一一排列在神木群的砍伐現場,走近那些大樹頭直教人心痛。
面對那大片大片巨木墳場裡的樹頭,讓人不禁落淚。
試想,當年如果不砍伐那些巨木,台灣中北部山區的檜木群必定可列為聯合國世界遺產,也可為台灣帶來不知多少觀光效益、賺進多少外匯。這種觀光效益,難道會比當年砍伐巨木帶來的錢財要少嗎?
瀏覽《爬野樹的人》這本書,除了看到美國人對於古老樹林的永續保護觀念,更可看到幾位「攀樹狂」的精采故事。他們先像「忍者」偷偷攀到樹頂一探究竟,進而加入學術界,以學者身分攀上一百多公尺的高樹詳加研究,甚至搭了吊床,「睡在樹梢」!
看在一般人眼裡,也許會將他們歸類為「神經病」,然而我去美國學習攀樹之後才發現,那兒有許多人早已「睡在樹梢」,神經病還真多!事實上,這些人展現了獨立開創的精神,他們對事物產生興趣,想辦法一探究竟,遇到困境則找出解決之道。他們對於腦中浮現的問題不只列為「謎」,更要日夜思索、想辦法突破問題、找出答案,這種堅持不懈的心態、「神經病」般的毅力,在作者這本書中描述得活靈活現。
這是我們要教導下一代的精神——對於熱愛的事一直追求,懷著一股傻勁,堅持不懈地探究下去,永不放棄。
本書將是熱愛大自然、熱愛攀樹、喜愛植物、甘於冒險、追求理想不達目的不善罷干休者愛不釋手的一本書,更是啟發青年人勇於尋找答案的好書。
推薦序三
有樹,就還有希望 李偉文(荒野保護協會榮譽理事長)
這是一本非常奇特與令人著迷的書,描述一群怪胎與大樹的故事。
這群人表面看起來似乎很正常,有在大學裡教書做研究的教授,以及喜歡大自然的上班族,可是隨著作者生動的筆觸,我們看到一個患有懼高症卻著魔於紅杉、偏執地想找到世界最高樹木的超商職員,以及個性陰鬱、喜怒無常、整天掛在樹上的教授,還有一位長大後迷上苔鮮地衣的叛逆不良少女,這群社會邊緣人聚集在高聳入雲的巨木裡,讓我們看到原來我們以為很熟悉的樹木,竟然如神秘的外太空一樣,存在著我們從來沒有想像過的世界。
森林的樹冠層是地球生物最後的生存疆域。一般人恐怕很難想像,在雨林裡,多數昆蟲生活於樹冠層內,鳥類當然更不用說,甚至還有許多哺乳動物終其一生不曾離開樹冠層。地球上,竟有將近三分之二的生物棲息在這個人類所知甚少的空間中。
然而,當我們走入森林,卻往往忘記抬起頭來,將思維向上攀升到樹梢。直到近年來,因為爬樹方法的突破,才使我們得以窺見這立體多樣的半空領域。
一座成熟的森林可以分為五層,由下而上分別是地被層、草本層、灌木層、林下層及樹冠層。樹冠層是一座森林最高的地方,這段大多是橫向生長的樹枝,叢生的枝葉交疊成一片隱密的世界,成為許多生物舒適又安全的家園。根據統計,目前已知的生物種類有超過百分之六十棲息於樹冠,包括會飛翔的鳥類、部分有飛膜的齧齒類,以及善於爬樹的靈長類動物等。
在台灣,林務單位每年每季都會進行一項很重要的工作:採種。「採種」就是採集樹的種子做為造林、物種保存及研究之用。有些樹木的種子可以等到果熟落地之後收集,但有許多樹的種子容易隨風飄散或被鳥類連果實一起吃掉,就必須在樹上採集。由於用來採集的竿子最長不超過十公尺,所以過去的採集或研究工作,大都僅止於十公尺以下。如果必須採集更高處的種子,除了用鋸樹截枝的方法外,只能聘請山地青年徒手上樹,但不慎摔下的傷亡意外時有所聞,更遑論繼續往上深入研究了。隨著爬樹技巧的引進,近年台灣學術界與林務單位也開始探索樹冠層了。
書中的攀樹人所尋找與攀爬的紅杉林,在台灣也有相近的種類,全世界這類植物共有六種,台灣有紅檜跟扁柏兩種,通稱為檜木。目前全世界只剩下北美、日本及台灣還存有這種二億多年前遺留下來的活化石。
這些地方之所以還有小區域的原始檜木林留下,是因為太平洋兩岸(日本、台灣在太平洋西岸,加州在太平洋東岸)多山且濕潤的海洋性氣候所形成,因為生長緩慢,所以木質堅硬、不會腐爛且昆蟲病菌無法生長,是人們最喜歡也是最昂貴的木材,多年來也是木材商人覬覦的目標,因此世界上現存極少數的紅杉(檜木)林,都是歷經悠悠歲月,幸運逃過人為砍伐的古老生命。
看到本書作者描述一九七八年,美國政府買下一萬九千頃天然林地設為國家公園前夕,木材商人進入森林,將能砍倒的紅杉通通砍倒,等到法規生效時,百分之八十面積的森林已遭採伐,實在心有戚戚焉,因為台灣一直到一九八八年,宜蘭棲蘭山的檜木林也遭到同樣的命運,退輔會的森林開發處假借「整理枯立倒木」的名義,殘害這珍貴且對國土保安非常重要的檜木林。
當時林業開發單位與生態保育界曾有許多激烈的論戰與討論,贊成砍伐的學者說,森林必須「經營」,否則「無法更新」,必須把老樹砍掉,新的小苗才能健康長大,用一大堆什麼林相改良、林相變更、林下補植、複層造林……等等專有名詞把大家搞得迷迷糊糊的,可是一般人只要用常識來想就知道,這片天然檜木林隨著台灣島浮出海面後不久就存在,至少活了二、三百萬年,至今生生不息,老中青各代檜木都存在,何曾有人來「經營」?若是如那些學者所說,不砍掉老樹就不能更新,那麼現在這些檜木林難道是幾千年幾萬年前的外星人所「經營」的?
當年「砍伐」與「保育」兩股力量拉扯時,民間團體也多次上街頭,呼籲成立棲蘭檜木國家公園,將這世界珍貴遺產保留下來。
其實樹木除了可以提供我們果實與木材使用之外,森林可以穩定氣候、清淨空氣、吸收二氧化碳而產生氧氣,還可防止土石流與山洪爆發,一方面使人類免於水災,一方面也使我們免於乾旱之苦。一棵樹木等於一個小小的生態系統,有許多藤蔓、蕨類與蕈類都依賴著樹存活,還有數不盡的微生物、昆蟲、鳥類與哺乳類也都棲息在樹上。我們可以說,森林是生物多樣性的根源,也是人類生存的命脈。
因此,在這個日益瘋狂不正常的世界裡,只要有樹,人類就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