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是隱匿起來而已,於是眾人各懷其傷,各自擁抱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在疑雲詭佈的案情中苦苦掙扎。
可是事實呢?事實究竟是什麼?
希爾像給讀者觀賞一幅捲起來的畫軸似地,一次只為你攤開一小吋,當你以為繞過這條彎路後,將出現一座矮丘,他卻偏偏將你噗咚一聲地拉進泥塘裡,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頭緒,又全部打亂了。
希爾就是要你一頁一頁地往下翻,吊足你的胃口,讓你慢慢在為數超多的警探、失蹤兒家屬、嫌犯與新秀女高音之間猜疑不定,任你怎麼猜,也猜不中這些人物將會如何,案件要如何發展,結局又怎樣收束。
希爾一直到小說倒數幾頁時,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火速收網,一鼓作氣地攤開捲軸,讓你在無法逆料的短瞬間,一次看清案情的全貌,而驚呼過癮。
原來所有的線索、暗喻、臆測、夢幻,是這樣環環緊扣的呀!!!
也許就像作者說的:「有時事實就擺在眼前,明顯如天上耀目的孤星。有時卻像佈滿美麗星群的夜空中,一顆淡弱的星子,唯有極目張望,才能看得見。」
當事實如明星般騰躍而上、令人驚嘆時,卻也免不了帶來張望結束後的不捨與悵然。你會想到書中那些如鄰人好友口中聽來的一段段故事,想到他們延宕十幾年的恩怨情仇,咀嚼他們悲涼的境遇與無奈。案子終於破了,可是之後呢?
傷痛不會消失,只是再度封藏起來。
《走進天堂前的最後一站》雖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犯罪小說,其價值卻遠高於此。
當巴士可最後踏上晨風輕揚的碧烏拉山時,我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女高音如訴如泣的歌聲:
碧烏拉山的天氣晴和朗麗,那裡沒有厭人的風雨,在上帝的懷抱中,他們靜靜安息。
譯者序
一首傷痛繚繞的亡兒之歌
年輕時,專喜歡挑些艱澀難懂、充滿符號意象、光怪陸離的片子看。要不然,至少劇情也得苦到最高點,最後男女主角非死即傷才行,否則就覺得不夠有「藝術性」,缺乏「深度」,無法真正的「刻劃人生」。
那時的我,是個喜歡膜拜大師的藝文青年,患有相當嚴重的精神貧血症---生活優渥單薄,渾然不解人間疾苦,偏偏又硬要裝懂。
時光匆匆,歲月逝如飛梭,轉眼間,婚也結了,孩子也生了,青春高歌又強自說愁的少年,如今已不知不覺變成了鎮日在電腦前爬格子賺菜錢、養活家中兩隻「宇宙繼起之生命」的歐巴桑了。我對電影的態度,也隨著無數字鍵的敲落,逐漸慢慢起了變化。
這年頭看電影,舉凡有看沒有懂、不知所云的,一律打成爛片;導演囈語毛病嚴重,或太愛說教的,也一概敬謝不敏。(天啊,在每天電腦關機疲累得跟條狗一樣後,還要聽人指點何謂人生,什麼是生命的意義,真的是令人頭腦發脹,嘴巴酸苦)。
若說到了這把歲數,真正學到過一點智慧的話,那麼應該就是---人事的流宕興滅,是非對錯,豈是一言所能盡道矣?
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愛聽故事的中年人罷了。
喜歡藉著別人的悲歡離合,映照自己有限的經驗,喜歡在他人的愛恨瞋痴中,低迴自己的千情萬緒。
在這種時候,若能遇到一個擅長說故事的高手,將故事講得生香活色,淋漓暢快,又餘味十足,那就是身為觀眾最大的福氣了。
身為電影的觀眾如此,身為小說的讀者,更是如此。
《走進天堂前的最後一站》,原名應譯為《碧烏拉山丘》,是作者雷金納.希爾(Reginald Hill),「狄埃爾與巴仕可警探系列」的第十七部作品。
本書的敘事手法十分獨特,希爾透過眾多人物的眼光,來舖陳一件發生於英國約克郡的兒童失蹤案,述事者的觀點迅速轉移,來來回回,層層疊疊地交織出一樁疑雲重重的懸案。
故事開頭第一章,是小女孩貝茲.阿古的回憶抄本,接著筆鋒一轉,拉到巴仕可探長陽光明亮的郊區住宅中,以及不請自來、半途殺出的胖刑事主任狄埃爾身上。不久,作者又帶領我們潛入小蘿蘭的腦袋裡,陪著她歡天喜地的跳下床,在和煦的晨光中,帶著心愛的狗兒,一步步踏向自己未卜的厄運。
作者透過一點一滴的舖排,勾勒出今昔交錯、□實融會的複雜情節---十五年前,政府為了興建新水庫,決定將丹恩谷村淹沒。就在水壩即將竣工之際,村子裡接連發生了三起小女孩失蹤的事件,而貝茲.阿古剛巧都在案發現場。女孩宣稱自己看到一個名叫班倪.萊飛的青年在出事地點附近徘徊。
警方雖然全力追捕班倪.萊飛到案,最後卻因欠缺線索,罪證不足,飲恨將嫌犯飭回。三起小女孩的失蹤案,最後隨著水壩的完工、居民的遷村、丹恩谷的淹沒,而變成了懸案,最後甚至連嫌犯萊飛都下落不明,不知去向了。
丹恩谷的失蹤案,一直是狄埃爾刑事主任心頭一塊未化的瘀痛。
十五年後,一個明亮的夏日清晨,位於水壩隔壁的丹比村,又有小女孩散步失蹤了,陪伴女孩的小狗被發現時,渾身是傷,而且更嚇人的是,就在女孩失蹤前一天,有人在村裡的橋墩上,噴了「班倪.萊飛回來了」的字樣。
於是,狄埃爾刑事主任來到了巴仕可探長的家中。
塵封多年的往事與傷痛,再次被揭開來,不安與驚惶,襲向了那些遷至丹比村的丹恩谷舊居民,以及失蹤女孩家屬的心頭。英國鄉間夏日漫漫,雨總也不下,時光彷彿回到當年那個尚未被水淹沒,炎熱不堪的谷地。
儘管丹比村的居民心中蒙著巨大的陰影,失蹤女孩的父母們飽受驚擾,但受邀到村子裡表演的金髮女高音伊莉莎白,卻一意堅持演唱馬勒的「亡兒之歌」:
碧烏拉山的天氣晴和朗麗,他們只是出去散步,很快就會一路談笑著回家。
失蹤的女孩生死未卜,巴仕可的女兒小玫瑰也罹患腦炎,在醫院中與死神拉鋸。
希爾潛入各個人物的心理,將他們的壓抑、憤怒、無耐、悲傷寫得絲絲入扣。原來,傷痛並不會消失,只是隱匿起來而已,於是眾人各懷其傷,各自擁抱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在疑雲詭佈的案情中苦苦掙扎。
可是事實呢?事實究竟是什麼?
希爾像給讀者觀賞一幅捲起來的畫軸似地,一次只為你攤開一小吋,當你以為繞過這條彎路後,將出現一座矮丘,他卻偏偏將你噗咚一聲地拉進泥塘裡,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頭緒,又全部打亂了。
希爾就是要你一頁一頁地往下翻,吊足你的胃口,讓你慢慢在為數超多的警探、失蹤兒家屬、嫌犯與新秀女高音之間猜疑不定,任你怎麼猜,也猜不中這些人物將會如何,案件要如何發展,結局又怎樣收束。
希爾一直到小說倒數幾頁時,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火速收網,一鼓作氣地攤開捲軸,讓你在無法逆料的短瞬間,一次看清案情的全貌,而驚呼過癮。
原來所有的線索、暗喻、臆測、夢幻,是這樣環環緊扣的呀!!!
也許就像作者說的:「有時事實就擺在眼前,明顯如天上耀目的孤星。有時卻像佈滿美麗星群的夜空中,一顆淡弱的星子,唯有極目張望,才能看得見。」
當事實如明星般騰躍而上、令人驚嘆時,卻也免不了帶來張望結束後的不捨與悵然。你會想到書中那些如鄰人好友口中聽來的一段段故事,想到他們延宕十幾年的恩怨情仇,咀嚼他們悲涼的境遇與無奈。案子終於破了,可是之後呢?
傷痛不會消失,只是再度封藏起來。
《走進天堂前的最後一站》雖是一部不折不扣的犯罪小說,其價值卻遠高於此。
當巴士可最後踏上晨風輕揚的碧烏拉山時,我的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女高音如訴如泣的歌聲:
碧烏拉山的天氣晴和朗麗,那裡沒有厭人的風雨,在上帝的懷抱中,他們靜靜安息。
柯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