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詹姆士.雷德非(James Redfield)這本書既可以放在先知的啟示文學傳統裡頭,置於哲人的烏托邦文學傳承中,亦不顯突兀。
我們姑且將此書先放到啟示文學的脈絡中加以定位,以調整焦距,對準作者,以展開激揚對辯。
啟示文學
將此書置於啟示文學傳統中,是有憑有據的。因為作者留下了明白的線索。
在本書的前一本《聖境預言書》(The Celestine Prophecy)中,作者引用舊約《但以理書》做為扉頁引言,如今在這本《靈界大覺悟》(The Tenth Insight)中,則引用新約《啟示錄》。這兩篇可說是猶太—基督教啟示文學的雙璧,而作者引用,顯然有其用意在。他在暗示我們,他所站的立場是先知的立場,這本書可以當做是一本先知的預言書。不僅是這一本,之前已出版的就稱為「預言書」(prophecy),之後將要出版的亦然。本書的內容有過去歷史的回顧(第六章〈人類覺醒史〉),以及將來世界的極化與克復之道(第八章〈寬恕〉)。整本書是在宣說天國的福音,天國不是別的,正是人死後—生前所留駐的身後世(Afterlife dimension);這福音有一名稱,總名為「世界靈視」(World Vision)。人生來此世(Earth dimension),其目的就在於回憶起自己的出生靈視(Birth Vision),找到自己的靈魂組(soul group),各就其正位正業,在各地共時地(synchronistically)回憶起並實現世界靈視,克復某些人因新的靈性意識之覺醒威脅舊有價值秩序所產生的恐懼(fear)不安(anxiety)引發出來的抵制,在人類社會中所造成的極化(polarization)。在本書中,就以一個新能源的開發與利用因想法上的衝突為情節展開故事。一方想要將新的能源分散化、家用化,另一方則欲將之集中化、財團化。這個故事情節的安排是平行於上一本書的情節:以「西勒斯廷手稿」(Celestine Manuscript)的知識之分散化、大眾化與集中化、教會化的兩股勢力之衝突為緯,來安排展開故事是一致的。
人類潛能運動
由此我們觸及一個概念:人類潛能運動(Human Potential Movement)。不論是新能源或新知識,都是宇宙和人類的身、心、靈潛能的一部分。前九個覺悟是單從地球世(Earth dimension=physical dimension)即可了知的,而第十個覺悟則必須從身後世加以了知,以圓成並實現前九個覺悟。前者和人類的形而下潛能(physical potentialities)有關,後者則和人類的形而上(metaphysical)潛能有關。而介於此世和身後世之間的新能源,則和宇宙的屬世(mundane)和超世(supramundane)潛能有關。
人類潛能運動之目的在實現人類廣大的物質(physical)、心理(psychological)和靈性(spiritual)潛能。其源頭主要受到兩方面文化因素的影響:宗教和科學。在美國,由於東方宗教大量傳播,以及西方的密學傳統,如猶太教卡巴拉(Cabala)和基督教密契學(mysticism)之復興,讓人了解到靈性了悟是內在體悟之事。而人文科學和現代物理的新發現,使得我們對於人類的意識和創造力有了深一層的理解。作者將自己擺在人類潛能運動之中,視自己為其中的一員,同時也因為受到此一運動的影響,作者重新檢視西方及世界宗教史。他倡言人類的靈性史,已經從聖父期經聖子期,到達聖靈期:人人本性具足聖靈(Holy Spirit)。他是一名「新時代」(New Age)的先知,「新時代運動」不外乎是「人類潛能運動」的一支或別名。因此之故,啟示文學必須創新,啟示內容必須與時俱進。
新的靈性史觀
作者在本書中,主要是在第六章〈人類覺醒史〉中,提及他的靈性史觀。他認為這一史觀是新的、從來沒有見過的,但同時也有所保留地說,是他的文化觀所特有的史觀。言下之意,有別的文化觀的人,所見未必全同。
其史觀大略於下:人類先經過宇宙創發期,由元素轉化為地球,再形成生命,由植物而動物而人。
人首先出現於非洲,爾後心生自我意識,有人心生恐懼,有人靈光乍現。人類第一個大轉變是「農業」,由此進入帝國暴君、哲學宗教期。希臘人的民主,實現了身後世的秩序,由猶太教衍生出來的耶穌(書中未直書其名),則將外在的父神拉回內心的天國,聖靈可體而知之。羅馬帝國轉化的基督教會出於恐懼,壓抑宣揚耶穌內學的諾斯替派(Gnostics),而諾斯替派便是日後人類潛能運動的先聲。
宗教知識的壓抑產生了不滿,民族國家、文藝復興、美洲移民、科學方法依次起而反抗教會。在當時由於政治勢力的介入,遂使得宗教與科學界達成妥協,各管內外,互不侵犯。
十九世紀的「工業革命」是人類社會的第二大轉變,一方面促進了以民主為基礎的資本主義,另一方面也造就了階級社會,致使共產主義和法西斯主義相繼誕生,引發戰爭。
第三次大轉變,作者未直言其名,實即二次戰後新生世代所體悟到的「人類潛能運動」。這和越戰之不明不白與不義以及靈修方法之西傳與復興有關。當然科學之發現亦居其一。如今新意識的生長,引起美國自由派和保守派的文化戰爭,互視對方為魔鬼的化身。因為舊生活價值秩序的瓦解,以及青年人的嗑藥、犯罪、懶惰,使得右派反撲,致使民權社會運動成果,頓時間化為烏有。保守派認為對方是共產黨,要瓦解西方價值秩序,推出老大哥來。自由派認為對方是法西斯,要使言論、企業盡納入財團的掌握。
另有一批末日分析家(end-time analysts)則照字面解釋《但以理書》和《啟示錄》,強調惡王之興起、慘烈之天災、人禍、戰爭,以及天使之收拾局面、千福年之未來。
而第十覺悟在這一將臨的未來中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克復這因恐懼而生、互相以對方為魔鬼的兩極化狀態,以愛轉化人心及社會形態,而進入千福年。所以作者對於《但》、《啟》兩書採取象徵性解釋,爭戰的危險是存在的,但可戮力克服;千福年是可能的,應做為目標。
新文化
作者在《聖境預言書》中曾憧憬一個新的靈性文化,現在在《靈界大覺悟》中則著手於描繪新文化的進程。
欲避免兩個陣營之間的爭戰對決,辦法是有的,就是使恐懼者能回憶起「出生靈視」,堅定其信仰。同時觀照我們心中種種引生恐懼的情緒,接上神聖能源,化解之,以便與靈魂組之夥伴攜手實現使命。另一方面,則須開展新能源、新科技,嘉惠民眾,啟蒙資本主義。
一旦資本主義中人,有了靈性覺悟,一種新的工作倫理就會演化出來:1.生產是為了解放。2.污染控制,有熱心的公民監控。3.失業,由自我教育來創造利基。4.產品同時減價,使得最後,生存所需幾乎是免費的。
傳播人則幫助人們彼此了解,每個職業團體都有其特殊的工作與使命,同時也都屬於同一個重大的靈魂組—人類。每一個民族都有其特殊的視野可貢獻給世界靈視。地上的聯合,也造成天上的融合,這過程是一個逐步形成一個世界靈視之共識(consensus)、協同(agreement)的過程。
同時我們對於社會問題、醫藥、教育也都有了新的意識。其重點都在於「回憶」(remembering)及傳染(contagion)。一旦我們對於身後世或身前世有了回憶,我們知道了我們的「出生靈視」以及「世界靈視」,那麼人就能去除恐懼、開發潛能。主動以大哥哥、大姊姊的身分去幫助他人解決其家庭問題,不論是貧窮、暴力或污染。將愛傳染開來,助其回憶起靈視,再形成新的傳染,以達到臨界質量,使文明發生量子躍遷。往上長一格價。醫學亦然,無論是病人或醫生都須知道疾病的靈性∕心理成因,由病人主動回憶病因,施以靈療,再配合各種醫術,以回復健康。教育的重點是在早期就能把握住前世記憶,以此找尋特殊科目、地點、人物的催化,每個問題都學習找到更高層次的答案。
另一個要點是形成世界政治體,透過民族與民族之間的交流接觸,先是經濟的互通有無,以至靈性訊息的對話,逐漸融合各民族的靈魂組,但和而不同。逐漸將政治鬥爭轉變為言語對話。同時新的宗教對話也發生了,起先是伊斯蘭和猶太、後來加入基督教,然後是東方宗教,最後是世俗理想主義(secular idealism),平衡了他世和此世之間的對比,逐漸形成一個共同的人類靈性文化。
新密學與對話
作者在此書中的思想,可視為是一種新密學(new occult science)。老密學大半是內聖講得多,外王講得少。例如佛陀、莊子、普羅提諾(Plotinus)、。即使到了現代,克里希那慕提、奧修、葛吉夫、達賴嘛喇等「新時代」運動中受人注目的思想家也是偏於說內,外則不見精采。
作者的新密學確有內外兼收的態勢。他以第十覺悟,實即貫通物質界與心理界的身後世之回憶及其實現來打通內外。
底下先討論其身後世問題。
作者在此書中對於身後世的著墨不遺餘力。大有「不知身後世,便枉生為人」的意思。換言之,他將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改寫為「未知死,焉知生」。但和《西藏生死書》作者的舊密學觀
導讀
陳芳明(靜宜大學中文系教授)
世紀末的到來,並不意味歷史的終結,而是人類大覺醒的開端。這本書讓我開了眼界,是心眼,而不是肉眼。生命中並沒有奇遇或奇蹟,必須是人秉持謙卑,投入無數發現與追求的歷程。在二十世紀的臺灣社會,怪力亂神充塞了每一角落。這本書傳達了強烈的信息,地球上並沒有神的代理人。只有人的傲慢、暴理與自私,才篡奪了神的地位。帶著訝異與驚奇,我讀完全書。
唯一能夠拯救我們這世界的,是人,而不是神;上天如此在書中啟發我。
自序
如同《聖境預言書》,這本續集是一則冒險寓言,旨在透過一個非常有趣的冒險故事,闡釋發生在我們這個時代、目前仍持續進行的精神覺醒運動。我希望,這兩本書能夠組成一幅我所稱的「共識圖」(consensuspicture),在人類即將進入歷史上第三個千福年(millennium)的時刻,將界定人生的新認知、新感覺和新現象,活生生呈現出來,有如一幅色彩鮮明的圖畫。
在我看來,我們所犯的最大錯誤,是把人的精神當成一個已經被徹底了解、不必再探究的東西。如果歷史對我們有所啟示,那就是:人類的文化和知識永遠在演變中。只有個人的觀點是僵化的、武斷的。真理要活潑有勁得多,而人生的一大樂趣,就是敞開心懷,勇往直前,探尋屬於我們自己的真理,然後觀看它如何共時性地演化,逐漸成形,在最適當的時刻影響我們的一生。
在人類進化的旅程上,我們結伴同行。每一個世代建立在上一代的成就上,邁向一個我們現在只淡淡記得的目標。我們全都在覺醒的過程中,開始領悟到我們究竟是誰、投生人間到底為了什麼目的。這種探索往往十分艱辛,可是,我堅信,只要我們能夠隨時吸納周遭各種文化傳統的精髓,時時保持覺醒,我們就可以運用我們對命運和奇蹟的信念,克服旅途上的每一個險阻,消弭人際關係中的每一樁恩怨。
我不想低估人類目前仍面臨的各種艱巨挑戰;我只想表明,每個人都可以運用自己的方式,幫助解決人類共同面對的問題。如果我們保持覺醒,時時體察人生中蘊藏的奧祕,我們就會發現,生活在現代的我們,正處於最適當的歷史位置,為世界的改變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