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海峽：兩岸關係的未來

第一章 緒論

二○○八年五月二十日，台北陽光燦爛。冷鋒已吹走陰霾，天空一片清朗。每年這個時候的北台灣難得出現這種好天氣，但這天卻適合安排政治活動。因為五二○正是馬英九贏得大選之後就任中華民國總統的良辰吉日。中國國民黨重掌台灣的行政部門。馬英九和國民黨向人民承諾，要終止民主進步黨領導人陳水扁八年總統任內給台灣帶來的問題。馬英九承諾台灣的未來要走一條新道路。對於中國，他將捨棄陳水扁急躁、有時挑釁的做法，換上保證和合作。他認為這是維護台灣繁榮、自由、尊嚴及安全最好的方法。民眾似乎相信二次政黨輪替開啟新未來的希望。

中國歡迎國民黨重新掌權，視之為「重大的正面改變」，創造了難得的「大好機會」。它宣布期盼重啟中斷九年的兩岸談判管道，並擴大兩岸合作的領域。一位資深官員宣稱：「兩岸關係未來的和平發展掌握在兩岸同胞手中……。我們相信兩岸同胞有足夠的智慧和能力，共同開啟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新階段，共同開啟中華民族明天的繁榮與興旺。」

美國也樂見馬英九上台接任。國務院發言人在馬英九就職之日發出賀電，表示華府期盼「與台灣新領導人合作，維持雙邊關係的活力」。最重要的是，小布希政府歡迎馬英九降低台海緊張的倡議，認為他的當選提供「台灣和大陸一個新鮮的機會彼此交往以和平解決他們的歧異」。參議員歐巴馬（Barack Obama）發表賀函，表示馬英九的就職「由於您向北京伸出和平與合作之手，預示台海兩岸關係將大大地更加和平與穩定」。

北京與華府對馬英九寄予樂觀，很大一部分是因對陳水扁政府態度的反作用。北京領導人從一九九○年代中期就認為台灣趨向於往支持法理獨立建立動力，否定它的立場（以及國民黨的傳統立場）：不承認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一九八六年之後的台灣民主化已給予支持台獨人士在政治辯論的一席之地，民進黨將台灣獨立列為黨的目標之一。在北京眼中，陳水扁和國民黨籍總統李登輝採取反映秘密分離主義的議程。因此，解放軍加速現代化，尤其以台灣為對象。

中華人民共和國更加努力限縮台灣參與國際社會。美國方面也愈來愈擔心，台灣領導人採取的政治倡議可能刺激中國做出激烈反應。即使這些倡議事實上不是要推動法理獨立，重點是北京如何解讀，以及採取什麼行動回應。華府也擔心，萬一因為誤判情勢爆發衝突，它或許會介入，力挺台灣對抗中國，而美國和台灣有共同的經濟與外交政策利益。現在，馬英九的當選預示會往好去變。他已經承諾在他任內不搞獨立，也向北京及華府提出其他保證。爆發不必要的衝突之可能性下降。

馬英九就職後，台灣和中國迅速走向終止業已超過十年的僵持。雙方政府同意依據所謂「九二共識」恢復半官方的談判。他們很快就談判，達成協議擴大台海兩岸包機飛航（對於在大陸經商的台商特別重要）、增加大陸來台觀光客人數。之後兩年，雙方陸續又就下列事項達成協議：如建立固定的直航班機、開啟海上直接通航、通郵，以及食品安全、金融合作、大陸在台投資、農業檢查、工業標準和漁業等。接下來，北京和台北二○一○年六月簽訂「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議」（Economic Cooperation Framework Agreement，即ECFA） --它是朝向建立自由貿易區的第一步--以及一項保護智慧財產權的協議。

二○一○年五月二十日--正是馬英九總統第一任任期的中點--在它前一週和後一週，我們隨手找些新聞報導，就可得知兩岸活動的熱絡。中國官員代表團經常拜會台灣政府機關、企業和非政府組織（當然也提升旅館住房率）。光是五月中、下旬，中國農業部副部長、福建省長、山東副省長、山西和四川省委書記，以及南京市副市長，都在台灣參訪。大陸代表團尋求在台灣的投資機會，簽訂協議購買農業及工業產品，部分是為了提振島內農民、工人和商界的好感；同時，台灣官員推動他們地方性的議題。同一時期，中國企業主管也探詢投資台灣的銀行及不動產的可行性，台灣企業主管則積極探索在中國的投資新機會--地點廣達東部的福建、浙江、江蘇和河北，華中的湖北，以及西南的雲南和貴州。雙方簽署省級、縣市級以及非政府組織的合作協議。台灣的單位在中國各省舉辦商展。有個大陸台商協會（主要宗旨是向中國官署遊說，以改善商業環境）在北京召開年會。甚且，軍事議題也沒被冷落。福建廈門大學召開學術會議討論兩岸武裝部隊可採取什麼措施以增進互信、降低問題。兩岸軍方退役將領在南京參加高爾夫球賽。

但是，並不是人人都樂見兩岸關係積極發展。在野的民進黨一再提出警告，聲稱馬英九的政策增加對中國的經濟依賴，正在出賣台灣的利益，未能保護台灣是個主權實體的主張；台灣因而在面對北京要求依其條件統一時，更加處於不利地位。例如，二○○○年至二○○八年民進黨政府的副總統呂秀蓮警告說，馬政府與北京簽訂的一項開放經濟關係的協議「已替中國企圖利用經濟整合達成政治統一的終極目標奠下基礎」。潛伏在這些政治批評底下有個潛台詞：馬英九的家人是大陸人，一九四○年代末追隨蔣介石的國民黨到台灣。國民黨此後高壓統治台灣四十年，壓制祖先早了數十年或數百年來到台灣的島內居民的政治希望。因此，根據這個潛台詞，本省人不能相信外省人馬英九的意向或他的政黨的意向。最糟的情況是，他可能把台灣移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統治。

其他地方也出現關切的聲音。中國方面，馬英九就任不到一年就出現要求迅速開啟政治和安全議題談判的聲音。甚且，中國官員和學者主張，中國已在經濟議題上做出許多讓步，因此該輪到台灣滿足北京，開始處理兩岸互動的政治方向了。日本觀察家認為兩岸緊張降低勢必導致統一，以及解放軍部隊進駐台灣，它必然威脅到日本自由進出與歐洲市場及波斯灣油田的海上交通線。美國也有人擔心台灣的走向。二○一○年三月，美國國會設立來監視中國的政策和行為之機構「美中經濟暨安全檢討委員會」（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舉行一場聽證會，評估它認為正在發生的經濟整合是否將導致兩岸的政治統合。不過，三個首都絕大多數反應是歡迎二○○八年中期以後出現的兩岸交好，以及伴隨而來的緊張降低。

四年之後，馬英九再次面對台灣選民。二○○八年已經清楚發表政策議程的馬英九，在二○一二年以他的兩岸和解的紀錄做為競選的號召。民進黨主席蔡英文的競選論述是，馬英九的政策只造福富人、卻傷害台灣的主權。一月十四日星期六投票當天的天氣似乎對馬英九和國民黨是不祥之兆。北台灣國民黨佔優勢，但天氣多雲偶雨。南台灣是民進黨的堅強據點，則天氣晴朗。幸好，天氣和政治不搭軋。馬英九得票率高出蔡英文五個百分點，勝利沒有二○○八年橫掃千軍之勢，但依然差距不小。國民黨在立法院折損席次，不過仍佔過半數。北京和華府對結果都鬆了一口氣，但是比他們觀點更重要的是，台灣民眾對馬英九的政治管理有正面的裁判。

第一章 緒論

二○○八年五月二十日，台北陽光燦爛。冷鋒已吹走陰霾，天空一片清朗。每年這個時候的北台灣難得出現這種好天氣，但這天卻適合安排政治活動。因為五二○正是馬英九贏得大選之後就任中華民國總統的良辰吉日。中國國民黨重掌台灣的行政部門。馬英九和國民黨向人民承諾，要終止民主進步黨領導人陳水扁八年總統任內給台灣帶來的問題。馬英九承諾台灣的未來要走一條新道路。對於中國，他將捨棄陳水扁急躁、有時挑釁的做法，換上保證和合作。他認為這是維護台灣繁榮、自由、尊嚴及安全最好的方法。民眾似乎相信二次政黨輪替...

目錄
第一章 緒論
第二章 歷史與政治脈絡
第三章 分析馬英九第一任的兩岸關係
第四章 經濟穩定
第五章 政治與安全穩定
第六章 二○一二年過渡及未來的劇本
第七章 力量不對稱的動態
第八章 台灣能怎樣自救
第九章 中國可以做什麼
第十章 美國的政策意涵
第十一章 尾 聲

目錄
第一章 緒論
第二章 歷史與政治脈絡
第三章 分析馬英九第一任的兩岸關係
第四章 經濟穩定
第五章 政治與安全穩定
第六章 二○一二年過渡及未來的劇本
第七章 力量不對稱的動態
第八章 台灣能怎樣自救
第九章 中國可以做什麼
第十章 美國的政策意涵
第十一章 尾 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