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寫下《對照記@1963》,他們《忽然,懂了》,他們感嘆《所謂中年所謂青春》……
這次,他們仨不再只是對照,而是各自出發去尋找自己的世界,書寫屬於自己獨一無二的旅行況味。
一本書,三個旅人,三種世界觀。
跟著楊照、馬家輝、胡洪俠出發
到處旅行、迷路、尋書、看人、賞玩世界
中年之後,愈來愈覺得記憶、回憶比當下經驗更有味、更悠長的楊照說:
「人生最美好的時刻,其實也就是雖然有人同行,卻能在旅程中一路順心自在,看到想看的,走過想走的。」
出門時甚少預做詳細計畫,更喜在途上隨心改變計畫的馬家輝說:
「旅行是為了遇上迷途,迷途是為了遇上美好。」
最喜歡「為了書而旅行」的胡洪俠說:
「這座城市,你能來一趟,是無數因緣合成的幸運,你在這裡和一家舊書店錯過,可能就是終生的錯過。……我更願意在一排又一排的舊書攤中轉來轉去。」
在一次次的出發、抵達之間,在一段段路上、回來之餘,世界變小了。
關於旅行,他們仨想告訴你: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
作者簡介:
楊照
1963年出生,台灣讀書人。除了讀書,談談寫寫直接間接和書有關係的事,別無其他專長。但夠慶幸了,能一直讀書,一直從事直接間接和書有關係的工作,活得自在、活得豐富。
馬家輝
1963年生,香港灣仔人也。台灣大學心理學系畢業,美國芝加哥大學社會科學碩士,美國威斯康辛大學社會學博士。曾任職廣告公司、出版社、雜誌社、報社、大學,曾以為自己愛拍電影,曾以為自己愛做研究,曾以為自己喜愛旅行,但現在才知道,最愛的是什麼都不做,只愛偶爾坐在書房內,面對電腦,按鍵寫作。
結集作品包括《明暗》、《日月》、《愛‧江湖》、《我們》、《你們》、《他們》、《死在這裡也不錯》、《女兒情》、《站錯邊》、《在廢墟裡看見羅馬》、《大叔》、《小妹》、《愛上幾個人渣》、《李敖研究》等。
文章散見中港台報刊,以及微博:http://weibo.com/majiahui
胡洪俠
大陸媒體人,資深愛書人。從青春到中年,始終以買書、讀書、藏書、寫書、編書?樂。出版有書話隨筆集《老插圖 新看法》、《書情書色》、《書情書色二集》、《微書話》、《夜書房》等。編有《私人閱讀史》、《董橋七十》等。現居深圳,任《晶報》總編輯。
章節試閱
【章名】日本式的溫暖人情 楊照
京都總是像一場夢,而且是一場可以想到就再回去繼續做的美夢。
京都最迷人之處,在於給人一種時間停滯的信任感。鴨川總在那裡。金閣、銀閣寺總在那裡。南禪寺、疏水道總在那裡。二年?和清水寺總在那裡。京都大學對面的進進堂總在那裡。
錦市場也總在那裡。貨物繁密地流動,但那些店家卻總也一樣。賣柔嫩蛋捲的,賣烤魚的,賣片好的生河豚的。每次回去,那些美味都以一種今天難得遇到的忠誠態度等著你。
甚至京都最現代最熱鬧的街道,給人的感覺都不是變化,而是安穩。四條河原町的高島屋百貨不管陳列了什麼樣的新鮮商品,都給這些商品一種奇特漠然的背景,隨時提醒你,這些商品來了又去了,重要的是有些不來也不去,就留在那裡的氣氛,抗拒時間,與其接近人、毋寧更接近神靈鬼魂的氣氛。
高島屋最具代表性的部門,是手帕部。永遠有幾千條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在眼前展開。只有少少幾種的形式,每條都規規矩矩方方正正,雖然有千百種花樣,但那花樣都是規矩反覆好好排列的。還有人在用手帕?那是一個逝去時代的遺留,留在一些人的皮包和口袋裡,連遺留的形式都極其低調寂靜。
四條過了河原町之後,就到了先斗町。這是京都的夜生活所在處。街頭入口一邊是連鎖咖啡館,另一邊就一定會留存著一家從大正年間開下來的小店,裡面賣咖啡、賣英式紅茶,最重要的,隨時播放著黑膠唱片傳來的古典音樂。小店隔壁的隔壁,是開陽亭,超過百年的老牌西洋料理店。
和所有夜生活中心一樣,先斗町當然也會有深夜從小店裡搖搖擺擺醉步出來的人們,但很奇怪,他們酒醉的身影好像也從來不會改變,跟去年、前年、五年前、十五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夜裡的先斗町讓你覺得就算帶了幼兒去,都不會擔心害怕。我知道,因為多年前,我曾經帶著才三歲的女兒到過先斗町。一個秋日的晚上,我們先在祇園看到了僅有的藝妓全身盛裝從街上匆匆行過,過了四條大橋,下到鴨川邊,還有幾隻鴿子在礫石地上遊逛,就成了女兒追趕嬉戲的對象。等女兒追得過癮了,我們上到先斗町,找到那家老店,上樓,在面對鴨川的桌前坐下來,點一鍋時令料理──銘荷鴨鍋,熱呼呼地享用。慢慢吃下秋季感受,走出來,先斗町完全沒有夜的威脅或墮落之感。
下一個秋日晚上,我們又到了先斗町,這回看到一家門小得幾乎看不到的店家門口,有幾個人拉起大衣衣領在排隊。查了一下,手上講談社的導遊書說這家店專長是傳統關西小菜,我們決定在隊尾站定。等了半個小時左右吧,進了店,才發現一屋子的人都在抽菸喝酒。原來所謂關西小菜,是下酒菜,這是京都式的居酒屋。
善意親切的老闆娘立刻解除了我們的不安。問我們小女孩吃過飯沒,我們說一家人都還沒吃呢,以為是要來這店裡用餐的。老闆娘說沒關係,介紹我們點了幾道拿手菜,菜上來時,每一道都是雙份。其中還有一道自製燻鴨,我們後來還點了第三份,把人家應該配酒的小菜狼吞虎咽拿來填飽肚子。
那次旅行,我們住在南禪寺邊的一家民宿式的小旅館。也是講談社導遊書上推薦的,在台北特別商請一位在日本長大的朋友幫我打電話預訂的。到了小旅館,一進門,接待的女士皺起眉頭來說:「我們這裡不接待小孩的啊!」我心猛往下沉,預訂時沒講清楚嗎?我們訂了五天的房間啊,而且正值楓葉季,要到哪裡去另外找飯店啊?
老闆出來了,蹲下來直視女兒的眼睛,用日語問:「你是調皮的孩子嗎?你會戳破紙門嗎?」孩子的媽媽翻譯了問題給她聽,她鄭重其事地搖搖頭說:「不會。」老闆竟然也就是說:「那沒關係。不讓小孩住,是怕戳破伯伯的紙床紙門,你不會這樣調皮,就可以住。」
小小民宿,只有三、四間房,早餐就圍了一個大桌一起吃。用餐前,老闆送白米飯進來,先大聲宣布:「這個小孩不調皮,不會戳破紙門,所以可以住在我們旅館裡,請大家好好疼愛她。」大家都笑了,而且每個人都特別過來稱讚不會戳破紙門的乖女孩。女兒雖然聽不懂日語,卻也知道自己成了注意焦點,表現得格外規矩。
第三天早晨,女兒賴床叫不醒,我們決定不叫她了,兩人去吃早餐。進到餐室,隔壁房的夫婦露出失望的表情,頻頻問為什麼沒看到我們女兒。邊吃邊聊,才知道他們今天要回九州島大分縣去了,本來特別帶了相機下樓,要拍女兒的照片留念。
如此盛情,我請他們吃完飯先回房,我去把女兒叫起來,帶去給他們拍照。女兒迷迷糊糊被我們帶去,坐在榻榻米上,拍了好幾張照片。
我們回到台北沒幾天,一份包裹寄到我辦公室,打開來裡面赫然是一張裝裱精美的我們全家福照片,還附了一張工整書法寫的日文問候信。這張照片,至今一直擺放在我們客廳的書架上。
【章名】貓和蟲 馬家輝
震驚不震驚,是要心境和經驗;年輕時,心境單純,經驗單薄,當然比較容易感受到震動與驚嚇,久久難忘,即使其實吃了對許多人來說非常普通的食物,譬如說,貓。
那是二十五歲時,在廣州,兩岸尚未開放交流,台北某電視台搶先拍攝關於中國大陸風土人情的獵奇節目,因我有香港身分證,可以自由進出,遂找我這個全無電視經驗的人擔任主持和策劃,節目名稱叫做《海棠風情》,我帶著兩位攝影師和一堆拍攝機器,從台灣經香港再進大陸,吃喝玩樂全紀錄,剪輯一下,便可播送回台給觀眾欣賞了。
那一回的主打城市是廣州。廣州人吃蛇,有歷史,有傳統,「太史蛇?」是名牌,從清末到民初再到當代,都是蛇宴代表。民國初期,孫中山曾在廣州邀請國大代表,特地提供名菜「太史蛇?」,有些人由北方南來,沒有吃蛇的習慣,在宴會上,吃了而不知道,頻說好味道,吃完一碗再添一碗,還以為只是雞湯。吃得肚皮滾圓,才問,這麼好吃的湯?是用什麼雞來做的呀?孫大帥笑道,不是雞,是蛇,只有貴賓才吃得到啊!
「北佬」國大代表聽後,臉色大變,嘔的嘔,吐的吐,其中一位還當場暈倒,醒來後還堅持到醫院清洗腸胃。
蛇宴之最,其實是「全蛇宴」,亦即十二道菜全由蛇肉蛇骨蛇皮所烹調所炒炸,其中又有所謂「龍虎鳳」,亦即把雞和蛇和貓混在一起熬成湯?,據說鮮味甘甜,吃完,即使氣溫低至零下十度亦會渾身燙熱,更有壯陽之效,能致金槍不倒。而我,年輕的我,儘管完全不需這功這效,亦竟然被迫吃了。
不能不吃呀,節目需要,身為主持,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猶記得「龍虎鳳」的味道非常腥濃,跟傳說中的鮮甜完全沾不上邊,更糟糕的是,因要露臉出鏡,吃時我雖心底滴淚,卻仍要擠出笑臉,對觀眾說:「味道很特別呀,來到廣州一定要嚐嚐!」
而更糟糕的是,節目結束攝錄後,因心理作用,口腔裡像仍塞著一隻活貓,幾乎可以錯覺感受到厚厚的貓毛,立即到廁所刷牙漱口,但無效,整個人覺得昏昏沉沉,有想哭的衝動,可是又要馬上趕到清平市場拍下個環節。而在市場上,竟然迎面看見幾個肉食攤檔像吊掛牛肉豬肉般,把已宰殺剝皮的貓貓狗狗懸掛於攤前,高高的,血淋淋的,頭部仍在,怨目猙獰,好不嚇人!
此時此刻我實在忍不住了。立馬蹲在路邊,嘩啦一聲,把剛才吞進肚子的「龍虎鳳」吐個精光!路人們紛紛看著我,像怪物,說不定還以為我中邪。這一幕狂吐情景至今記憶猶新,不僅是肉體上的難受,更是心靈上的驚嚇,自此見到可愛的貓總像見鬼般躲開,以免勾起記憶,再難受一遍,再震驚一回。或許也是作賊心虛,曾經吃過貓肉,總覺得貓咪看見我時必有所感應,那神祕的眼神像在痛罵我曾吃其同類,更在心底詛咒我下輩子投胎為貓。
然而正如俗語常說「時間可沖淡一切哀傷」,包括震驚,年輕時的容易受驚容易受震早已隨年月有所改變。在其後的旅途上,我對貓咪避之則吉,卻不太恐懼嘗試其他恐怖食物,譬如說,曾在馬來西亞東部的山區裡因採訪需要而吃過活蟲,那是關於獵頭族的報導專輯,當然早就沒有獵頭族了,但其後人仍在,住在長長的竹林long house裡,屋梁上依然掛著一串骷髏頭,他們說是祖先遺留下來的真貨,是昔日的戰利品,我卻懷疑只是供遊客拍照的贗品,因不准觸碰,沒法證實。蟲宴倒是千真萬確的,夜晚來臨,黑幕低垂,在林間,男女老幼各安其位坐到火堆面前,傳著竹筒,分喝帶著甜味的白酒,一位黥面老婦不知道從哪裡端出兩個木盆,一個盛載著小如手指頭的白白的活蟲,彎曲的,猶在微微抖動,似在掙扎想跳回叢林大地;另一個盆子上面有一堆寬寬的草葉,沾著水,墨綠色的,像剛從林間摘來似的。老婦蹲下來,左手執起一片葉子,右手抓起一把小蟲,放到葉上,再將葉子捲起來把蟲子輕輕包裹,交給族群裡的長者,他接過,二話不說放進嘴裡,把嘴巴塞得飽飽滿滿,嘴角還流出白汁!
接下來呢?你猜對了。輪到我這個「貴客」了。婦人再弄了一包葉蟲,謙恭有禮地遞到我面前,除了接過吃下,我還能如何?坦白對你說,別看我長相慓悍,其實我是一個不懂得拒絕的男人。
但話說回來,白蟲的味道還真不賴。有點甜味,也有點辣,用時下流行語來描述,便是「口感」非常「有層次」,甚至可以說是「很Q」。那個夜裡,我喝了很少酒,卻醉得一塌糊塗,不知道那是「酒醉」抑或「蟲醉」。
這,不應算是震驚,而該是,值得懷念吧。
【章名】受傷的不是藏書,是心情
小時候過年我最喜歡的事情之一,是大年初三或者初四,跟著大哥二哥,夥同堂兄弟表兄弟,成群結隊一路喧譁奔波十五里,去我大姑姑家拜年。正是冬日,天高地闊,樹老野荒,風寒如刀。可是,想起中午一定會有一頓比別處豐盛許多的酒席,腦子和肚子立刻都莫名其妙地興奮。更何況,大姑姑家就在運河西岸的大堤腳下,離那座著名的運河大橋不過數百米之遙。吃飯前登橋四望,吹著不知從哪裡颳來的風,俯瞰冰封的漫漫河道,再遙望一番河東岸人煙稠密的山東老武城,心中不免生出些山河壯麗的念頭和將來要做番大事的野心。
那個地方現在叫建國鎮,當年稱建國公社,但人們言談中都稱「河西街」或「街上」。方圓幾十里之內,這河西街是最繁華的所在。那條街雖然曲裡拐彎,晴日塵土飛揚,雪後泥濘難行,但街兩旁的有些店面在我們村周圍都是見不到的,比如,新華書店。
我就是在去姑姑家拜年的路上,第一次知道世界上還有書店這回事。店在街北,一門兩窗,小小的三間破舊低矮紅磚北房。正門上方,用水泥磨出扇面一樣的門額,中間勾勒出四個刷了紅漆的字:新華書店。正值春節,到處放年假,是以我第一次見到的書店,是門窗緊閉的,是只見其名而不能得其門而入的。接著有好幾年,我都是春節拜年時才有機會到河西街,因此我也就從未見過那間新華書店開門營業。
到十四、五歲的時候吧,我手裡偷偷攢下了一兩塊錢,於是想著不再去軍屯供銷社的租書櫃台找書看了,該去建國公社的新華書店買本新書。租的書借的書總得還給人家,買的書才是自己的。盛夏的一個星期天,父母說有件什麼事情需要跑河西街一趟,我自告奮勇,跑鄰居家借輛自行車,心懷鬼胎上了路。興沖沖先奔到新華書店,結果大失所望:竟然和過年時一樣,窗上窗板,門上門板,門窗皆鎖。門旁貼一張白紙,上寫「今日盤點」。
我原以為,除了過年,書店應該是天天開門的,就像太陽每天升起,星星每夜閃光。我甚至想,你是書店啊,你怎麼可以關門?
誰知道,書店也要盤點,要休假,要過年,要過節。這可苦了我。你哪裡知道,在我那時的生活中,跑一趟河西街是一件大事:首先你得編出父母相信的理由,而去書店買書他們認為這完全是在說謊;其次你的兜裡還得多少有點小錢,不然隔著高高的櫃檯你連書皮兒都摸不到;你還得有本事能借到自行車,單程十五、六里路,步行來回父母是不放心的……萬事好不容易齊備,我吹著口哨輕快上路之際,心裡其實都有些恐慌,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河西街的新華書店今天是否開門。
現在看來,這一種少年時的「恐慌」,在我的生活中是留下了陰影的。後來每逢去外地旅行,想起逛書店一事,我的「少年恐慌」即呼嘯而至。這些年,也真又讓我碰見幾次書店關門的事。當此時,沮喪之餘,我恍然覺得歲月倒流,「少年」重現,「恐慌」又至,有世事如棋的領悟,和太陽底下無新事的驚訝。
二○○二年九月,在英國的約克,我和同伴遊完約克郡歌德式大教堂,再沿窄窄的青石板路,在中世紀風格的小街上閒逛。也只是逛逛而已:你能夠細數這古城中羅馬城牆的斑斑史跡又如何?你血液中的文化基因對不上這堡壘中積存的歷史密碼,你胸腔中忽然生出的感慨正彷彿是無家可歸的遊魂。長嘆一聲之後,一抬頭,發現一書店招牌,再扭頭細看,身旁原來是一家舊書店。真是他鄉遇故知,我快步迎上前去,好像要搶著寒暄幾句,結果對方卻冷面似冰霜:今天休息!
英國的舊書店竟然也關門?我憤憤不平,高舉相機,大照其相。這舊書店比我老家的新華書店更可惡:老家的書店關門時門窗皆遮擋得嚴嚴實實,你東看西看什麼也看不見你也就死了那份好奇的心,這約克的舊書店,門雖不開,櫥窗卻似展廳,店中繽紛的圖籍一一在此爭奇鬥艷。這豈不是不負責任的「勾引」?水中月,鏡中花;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端的是豈有此理,竟有此事。
我質問隨隊翻譯:「昨天我去了康橋的台維書店。人家那麼有名的店,都是開門的。」
「昨天是星期六。」翻譯說。
我說:「我前天去了查令十字路,那麼多舊書店,沒一家關門的。」
「前天是星期五啊。」翻譯說。
「那今天呢?」
「今天星期天啊!」
我罵了一句。
「這可不怪我啊。」翻譯笑著說,「舊書店星期天休息,這規矩可不是我定的。」
那次英倫之遊,我所遭遇的休假閉門的舊書店僅此一家。十多年過去,如今想起此事,猶覺心存遺憾。這遺憾的緣由,並非是因為店裡有一卷我夢寐以求、別處難尋的書,而是彼時彼刻我想起了河西街。約克這種地方,可不是河西街啊。河西街可以擇日再去,而這座城市,你能來一趟,是無數因緣合成的幸運,你能輕易許諾說「我下個月再來」或「我明年再來」嗎?你在這裡和一家舊書店錯過,可能就是終生的錯過。能無憾乎?
後來有朋友說,你錯過的那家書店,可能叫Oxfam(樂施會)。這家書店售賣的二手書,皆由公眾捐贈,售書款則用於它所屬的一家公益組織。
「你不用顯得那麼受傷,」朋友說,「那店裡多的是企鵝版平裝小說,估計沒有你要的所謂『書之書』。」
「你哪裡懂啊。」我長嘆一聲,「受傷的不是藏書啊。是心情!」
【章名】日本式的溫暖人情 楊照
京都總是像一場夢,而且是一場可以想到就再回去繼續做的美夢。
京都最迷人之處,在於給人一種時間停滯的信任感。鴨川總在那裡。金閣、銀閣寺總在那裡。南禪寺、疏水道總在那裡。二年?和清水寺總在那裡。京都大學對面的進進堂總在那裡。
錦市場也總在那裡。貨物繁密地流動,但那些店家卻總也一樣。賣柔嫩蛋捲的,賣烤魚的,賣片好的生河豚的。每次回去,那些美味都以一種今天難得遇到的忠誠態度等著你。
甚至京都最現代最熱鬧的街道,給人的感覺都不是變化,而是安穩。四條河原町的高島屋百貨不管...
作者序
自序 愈來愈分不清的「離開」與「回到」 楊照
我二十四歲,才第一次出境,搭上美國聯合航空的班機開始我的留學生涯。在東京成田機場短暫停留後,接著是長達十四小時的跨洲航程。一路上,我幾乎始終保持清醒,無法入睡。在全機艙陷入一片濃重睡意時,我起身漫走,走到廁所旁的小窗邊,探頭往下看,意外地發現窗外竟然不是雲層,而是清澈得不可思議的晴空;還有,穿過三萬呎的距離看到的,竟然不是原本想像的大海,而是一片陸地。
動用我的一點地理知識,我瞭解了,這架飛機應該是由東京朝北飛,經過北極、阿拉斯加進入美洲上空,越過了廣袤的加拿大領土,才轉南去到美國東岸。我看到的陸地,很有可能是阿拉斯加,甚至是北極冰層。
心底突然升起一陣悸動。我在北極上空!人類花了多大力氣,才去到北極,看到了地球的端點,但現在,我可以輕輕鬆鬆,在整飛機的人都無疑是昏睡狀態中到達、又通過了北極。我活在這樣一個時代,空間、距離、險阻,變得如此容易克服;但也因此,穿越空間、距離、險阻就不再能讓人有何感受,經過北極又怎麼樣呢?值得犧牲幾分鐘的睡眠來注意一下嗎?
居住在美國將近七年的時間中,我和太太進行過一次美西之旅。在奧克蘭機場租的車是全新的,總里程表上只有七十多公里,十天之後還車時,車子變成了風塵僕僕的中古車了。被我增加了三千公里的里程,去了舊金山、優勝美地、大峽谷、拉斯維加斯、洛杉磯、聖地牙哥,甚至到了墨西哥的提華納(Tijuana)。那真是一場壯遊,至少是比較接近前人的旅行方式。必須長途跋涉,開很遠的距離,才能從一個點去到下一個目的地。而且前一個停留之處,和下一個,天差地別。自然和人為的奇景、華麗與破敗、繁榮與荒涼,許多極端的情境在我們眼前陸續展開,在對比刺激中擴充了我們的視野。
另外還有許多開車的里程數,是耗在以波士頓為中心,巡行北美東岸。最北到達魁北克、蒙特婁、維多利亞河口,最南到達巴爾的摩。紐約去了二、三十次吧,新英格蘭的各式小鎮去過了上百個,還有,秋天時適合觀賞紅葉的景點,應該也去過了上百個。對那塊地方的風土人情,有了遠比自己家鄉更熟悉的掌握。
我們也藉回台灣轉機的行程,到了東京五天。從此開始了和日本的關係。幾年之後,我們養成了固定「回到」京都的習慣。是的,即使是第一次到京都,第一天早上從酒店走到東寺,身處在大木柱間,我就有了奇妙的「回到」的感覺。不是記憶、經驗的「回到」,毋寧是一種生活夢幻的「回到」。在我的身體內裡,一定有過潛在的生活渴望,讓生活中所處的環境與所使用的器具,都用恬適之美洗滌過一次能有多好的那份渴望。京都是這種自己都說不清楚的幻夢的突然、部分實現,旅行卻走進了自己的夢的奇特感覺。
二十年來,我們除了多次到京都之外,還去了九州島、北海道、北陸,以及在大地震大海嘯發生前一個月,去了日本東北,飽覽一個月後就被海嘯無情摧毀的秀麗海岸,並且搭車兩度經過一個月後發生核災的福島。一個月前像天堂般的地方,一個月後成了全世界人屏息在電視螢幕上看到的地獄災難景象。
就在和馬家輝、胡洪俠對照寫「稀遊記」專欄的這一年中,我的生活有了劇烈的變化。女兒離開了台灣,前往德國漢諾威繼續她的音樂教育。二○一三年六月、九月、十一月、十二月和今年一月農曆年期間,半年間我去了德國五次。既是離開,也是回到。離開台北,回到有女兒在的漢諾威。離開漢諾威,回到自己的城市台北。兩邊都是到達,但也兩邊都是離開。哪一趟、哪一個方向比較像旅行呢?到了第五次的來回,我真的弄不清楚了,或許回台北更像旅行?或許我會因而用一種旅人的眼光,重新審視台北這座城市,並找到一種旅行指南的既熱中又冷靜的語氣,來描述、說明台北?
以漢諾威為中心,我開始探索歐洲。上了聞名全世界的德國高速公路,感受了身邊一輛時速高達兩百公里的車超越過去時帶來的風切震動。啞然看著車上導航顯示目的地在三百公里之外,卻同時告訴你預計可以在兩小時十五分內抵達。距離與時間的關係改變了,累積了二十七年的開車經驗改變了,連帶的,我對人的居住環境的預期也改變了。
在德國時,我開車帶女兒去參加音樂會演出。車上導航顯示:目的地在三百公尺前方,可是我眼前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的荒野。錯過了停車場入口,又倒車回來,開進一個感覺荒無人煙的地方。我們心中同時想著:「誰會來這種地方聽音樂會?」一個小時之後,真的像是精靈用魔術變出來似的,會場大門敞開,從門廊中湧進來兩百多位盛裝的聽眾,微笑、優雅、專注地落座等待音樂會開場。
那一刻,我對未來幾年可能會有的歐洲巡旅經驗,充滿了興奮期待。
自序 那只是旅行史前史 馬家輝
曾經在微博看到一則轉發,大意是說,讀了馬家輝的《死在這裡也不錯》一書,覺得不錯,但他去過的地方和旅行的方式都太主流了,沒有冒險,欠缺另類,不夠刺激,那就是說,不來勁,不過癮。
我是完全同意的。從二十歲離開家門,在台北,在芝加哥,在麥迪遜,再回香港,四個城市分別住了長短不一的日子,中間因為工作或學習或度假的理由而到不同的地方兜兜轉轉,但再兜再轉,來來去去去去來來確都是「主流」之地和「主流」之法,貪圖方便與舒適,快樂仍是快樂的,卻終究欠缺了兩個字:熱情。如果用顏色做比喻,我的旅行以淡淡的藍色打底,跟火熱的紅色有著長長的距離。
不是不想紅,而是紅不起來。主要因為體力和健康的理由。我的體能極差,易累,易疲,易焦慮,易緊張,一旦去得太久遠或太激烈,即像手機沒電,玩不起來,難以盡興,甚至很可能有生命危險。譬如說,一直一直極想去西藏,但心肺功能不夠強,平常登山稍高即覺頭暈,那便不敢冒險了,有了高原反應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記得二十多年前看報上娛樂新聞,說歌星許冠傑到拉薩拍電影《衛斯理傳奇》,有了高原反應,腦部缺氧,住院了,死裡逃生,健康仍受嚴重打擊。回港後,他隱退了一陣子,重現舞台時,的確神情有異,唱歌不夠氣,說話緩慢,思考遲鈍,令歌迷如我很心痛也很擔心,或許由此留下心理陰影,聞西藏而色變。
又比如說,黑龍江吧,一直一直極想去冰天雪地走一走,置身北國,感受暴寒,可我身體偏偏怕寒,讀過梁文道替我寫的書序即知道,我受不了寒冷,只要溫度降至十五攝氏度以下,我即要穿三件毛衣兩條褲子,一旦到了極北,恐怕一下飛機我即喊著要回香港,或寧可躲在酒店房間二十四小時足不出戶。去不了,不敢去,畢竟只是南方小男子。
好吧,南方,何不去印度看看?本來是可以的,我不太怕熱,頂多流汗,多喝水便可,沒啥大事,然而我的胃腸不夠堅強,吃的喝的稍有不潔即易生病,輕則拉肚子和嘔吐,重則胃痛如絞,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而且我怕髒,甚至愈老愈有潔癖,一天洗澡三回,一日洗手一百遍,那麼是絕對不能去印度之地,否則很有可能變成一趟「印度醫院之旅」,從下飛機起便直往急診室奔去,白費氣力與精神。
是的,老去。老去有老去的悲哀,但亦不是沒有老去的解脫。既然老了,反正很快會死,便常暗想,何不豁出去,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去冒險一下、嘗試一下,若能僥倖免禍,最好,否則,天下無大事,大不了是病是死,總好過坐在家裡平平安安,臨到壽終正寢之際始覺遺憾?有此一念,便頗想有新的旅行計畫,跳離「主流」,擁抱「另類」,徹底擺脫昔日的安全旅行方式和安排,啥都不怕,闖蕩去也。當然這種所謂「另類」只是我的個人另類,什麼西藏什麼黑龍江什麼印度,對其他人來說根本是小兒科的事情,毫無刺激可言;但於我,你的尋常已是我的刺激,我是需要面對風險的。
所以,之前的去這去那並非我的全部旅行史,我仍有計畫,一部旅行史,有待續寫。甚至不妨說,之前的旅行史只是我的「旅行史前史」,只是熱身的準備,待我這兩年把手上的工作安頓好處理好,即再起步,朝著自己昔日恐懼和迴避的地方走去。
我的私人旅行史,真正的旅行史,第一頁仍然空白。快到了下筆的時候,等著瞧。可是,話說回來,誰知道是否真有時間呢?香港黑社會電影不是常有這樣的情節嗎?黑幫老大宣布金盤洗手,幹完最後一票便不再幹,卻總在幹最後一票時被捕被殺。生命無常,說不定在我真的把手上工作處理好後,忽然,江湖有事,健康有事,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到了臨終,說不定,我的私人旅行史仍是空白一片。如黑龍江的十二月白雪。
自序 當生活變成一場旅行 胡洪俠
十六歲之前我沒有去遠方旅行的紀錄。那些年我到過的最遠之地,是距我們村子一百多公里的衡水。不過,我去衡水是為了上學,算不得旅行。我們甚至很少用到「旅行」這個詞,要表達類似的意思時,總愛說成「出遠門」。村裡人很少出門,一旦誰家有人要出門,遠近都當是個大事。
上路的前一個晚上,長輩們都覺得有義務要登門叮嚀那出門的人一番;等那人遠行歸來,東鄰西舍更是爭著去噓寒問暖,耳邊一聽到些遠方的新鮮事,嘴裡就不停地嘖嘖有聲,感嘆不已,也羡慕不已。等故事聽完,他們又否定了自己剛剛產生的羡慕,比如,他們會說:「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收收心,好好過日子吧。」然後抬頭看一眼滿天的繁星,將菸頭就地一扔,就咳嗽著回自己家睡覺去了。
村裡人有事才出門,平白無故跑到幾百里之外玩幾天,這在他們看來是沒有必要的,是不可思議的,是難以置信的。如此說來,「出遠門」和「旅行」乃至「旅遊」並非完全是一回事。一九八○年代初,從城裡颳來一股新風,叫做「旅行結婚」,大家才慢慢知道有「旅行」這回事。於是,在村裡人的辭典中,「旅行」就成了結婚辦喜事的一種方式,成了修飾「結婚」的形容詞。趕集的時候,你會聽到下面的對話:
--孩子的喜事辦了嗎?
--辦了辦了。
--怎麼辦的?是按老規矩辦的,還是旅行的?
--孩子們願意辦旅行的,當大人的也沒辦法。嘛旅行啊,糟蹋錢玩兒。
所謂「旅行」,在這裡成了不靠譜的事。我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到十六、七歲,有多少機會旅行也就可想而知了。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是參加衡水地區團委組織的活動,和幾十位團支部書記一起上了一次泰山。大概是一九八四年的事,現如今記憶年久失修,此刻想得起來的只有兩端:其一,起個大早攀泰山十八盤,氣喘吁吁奔到山頂看日出,卻遇天陰雲重,連一縷陽光也沒看到;其二,同行者中有位年輕貌美小女子,當時沒怎麼留意,話也沒說一句,回來後不久竟嫁給了我同事,還和我做了幾年鄰居。
之後旅行的機會漸多,但範圍不出華北,城市不過北京、天津、石家莊等三、四個而已。那時候,這幾個城市,除了雨雪天氣,哪天不是藍天白雲?如今它們卻和衡水小兄弟一道,肩並肩闖入了全國霧霾城市排行榜的前列。那時石家莊西郊蒼岩山蒼翠遍野,潭水清冽。北京秋天紅葉紅得鮮亮,冬天湖冰凍得厚實。因從小缺乏歷練,我其實很不善遊山玩水,每去一地,以逛書店為第一選擇和最大樂趣,公園之類只好充做我旅行日記的插圖。縱使如此,現在想起昔日流連過的景色,腦中湧現的畫面依然是那種飽滿和活潑的彩色。
到了一九八八年,我的旅行總算衝出了如今的「霾伏圈」,一舉直搗海南島。因要在島上求職,所以海南之行更像「出遠門」。這趟門出的真是又遠又長,近一個月的時間,除了登門遞簡歷,就是在海口的老街或者新區晃來蕩去,渴了買一個新鮮椰子猛吸,餓了就去那家熟悉的路邊攤檔吃份牛腩飯。流落在蕉風椰雨中,望著酒店裡的燈紅酒綠,我們常常一邊懷疑自己的世界觀,一邊堅定自己的人生觀。
多年後,一位早在海南扎根的同鄉來深圳看我,我對他說,我怨恨當年拒絕我入職《海口晚報》的海口市某常委,是她讓我的「闖海南」希望變失望,夢影化泡影。同鄉說,你換個角度想想,你應該感謝她才對。如果當年她把你留在海南,哪裡還有後來的你和現在的你?剎那間我頗有頓悟之感,從此就把對某常委的怨恨變成了感恩。
我去海南求職時,韓少功、蔣子丹他們正在海口辦《海南紀實》雜誌,可惜當年縱使相逢也不識。後來我在深圳主編《文化廣場》,他們在海口辦《天涯》,我常約他們寫稿,相互也就熟稔起來。一九九八年夏天,我忽然接到他們的邀請,說北海有個筆會,歡迎參加;期間有越南之遊,可助文興。我高高興興就去了。遊輪下午啟航,夕陽西下時,作家們和副刊編輯們興致尚高,照相機?嚓成一片。入夜,忽然風急浪高,暴雨大作,偌大一條遊輪果真像樹葉般在茫茫海面上隨怒濤前仰後合。艙內歌聲遠遁,笑聲隱沒,唯聞嘔吐聲四起……等大家昏沉沉起床,天早已大亮。
你漫不經心地走上甲板,正要抱怨昨夜的罪過,忽然發現,海面如大地一般平靜,湖藍綢緞一樣的海水,晨光中正神祕莫測地望著你,包圍著你,托舉著你,而左前方,或右前方,或這裡,或那裡,正有一座座不知何處飛來的山峰,互不隸屬,徑自獨立,悠然蕩漾在海面上。身邊有人高喊:「下龍灣到了。」另有一人相和:「『海上桂林』到了。」
是為我首次境外之遊。儘管去的是越南,起點不算高,畢竟也算是出過國的人了。而真正的出國旅行,要到四年之後。一次難得的赴英國訪問機會,我竟然意外得之,實在榮幸之至。二○○二年九月,我去了倫敦,去了愛丁堡,去了威爾斯,去了牛津康橋。一個國外旅行的新時代在我面前展開了。
自首次旅行至今,三十年矣。旅來行去,獨門心得不多,扛回家的舊書不少。我依然沒有多大的遊興,更沒有勇氣去流浪,去探險。今後的旅程選擇,我給自己定下一條「內外有別」的原則:在國內,多去我沒去過的地方,如內蒙、寧夏、貴州等地;在境外,則多去我去過的城市,像倫敦、巴黎、威尼斯、巴塞隆納、雅典、柏林、海德堡、美茵茲等等,以及台北。
即使哪裡也不去吧,如今每天的生活和旅行又有什麼區別呢?我的家鄉,我出生的那個村子,距深圳有兩千多公里。我出了一趟很遠的門,一出就是幾十年。我是久別故鄉的旅人,是常居他鄉的移民。一個自小不知何為旅行的人,就這樣把旅行變成了生活。
自序 愈來愈分不清的「離開」與「回到」 楊照
我二十四歲,才第一次出境,搭上美國聯合航空的班機開始我的留學生涯。在東京成田機場短暫停留後,接著是長達十四小時的跨洲航程。一路上,我幾乎始終保持清醒,無法入睡。在全機艙陷入一片濃重睡意時,我起身漫走,走到廁所旁的小窗邊,探頭往下看,意外地發現窗外竟然不是雲層,而是清澈得不可思議的晴空;還有,穿過三萬呎的距離看到的,竟然不是原本想像的大海,而是一片陸地。
動用我的一點地理知識,我瞭解了,這架飛機應該是由東京朝北飛,經過北極...
目錄
《稀遊記──三個人‧三種旅行》目錄
自序 愈來愈分不清的「離開」與「回到」 楊照
自序 那只是旅行史前史 馬家輝
自序 當生活變成一場旅行 胡洪俠
楊照‧在路上
原來我如此不善等待
她蹲在我的座位邊……
從旅伴中救回來的旅程
半夜的新港(Newport)港邊
「啊,花掉了你兩本書的版稅!」
慢下來,才是旅行
雪後純白的海灘
最愉快的誤點
治癒年少傷感的那場暴雨
湖面小船上感受到的風景
日本式的溫暖人情
簡直就像在電影裡一樣
帶著薄薄的詩集上飛機
山和海都是你一個人的
車站裡令人發抖的冷風
旅程中奇特的那一天
初冬最冷的那一天
「保重,總統先生!」
想像過這樣的故事……
有Art Tatum音樂的酒吧
在紐約聽見蓋希文的黑人音樂
關於兩座賭城的印象
涵碧樓游泳池畔的父女合照
誠實說,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導遊
看不到其他東方人的那條小街
女兒流著眼淚說:「耳朵好痛!」
從此不在旅途中買書
海灘邊派出所門口的小燈
這些書,算「旅行文學」?
條件對了,什麼方式都好
馬家輝‧玩不厭
迷途,真好
洗浴時請記得戴口罩!
有且只有一位理想遊伴
登機門前的罵人接力賽
這個扒手好幽默
貓和蟲
那位關員命令我翹起屁股
其實不是遇上
曼谷異色
記憶深處的一潭春潮
最驚險也最甜蜜的一次迷途
梁文道總在罵我胡說八道
被神祕的手用力搖晃
等待的折磨
我的博物館遊逛策略:鳥!獸!散!
把私人飛機借給你,敢用嗎?
金三角之南,傍晚。
謝謝你,下次再讀你
能夠把我也帶上嗎?
旅途上的電話鈴聲
「不如死了算了?」我問
思憶寧靜的澳門
華山上,曾有我和你和她
見他最後一次
狎鷗亭的乙支醫院十字路
她們曾在我面前哭得淒涼
旅途購物慘敗史
啥都沒有的境外漩渦
我與親愛的狄波頓先生
斷捨離式的癒療系旅行
胡洪俠‧尋書旅
我的誤點史
酒客
我遇到的空姐心情不好
喊上張岱,叫上蒲松齡
受傷的不是藏書,是心情
為了書的旅行
迷途中遇見卡薩諾瓦
去莎士比亞書店,買一本《尤利西斯》
狄更斯酒吧裡沒有狄更斯
去美因茲,和古騰堡相遇
蘇格蘭海邊,那座荒涼的小島
一次不知輸贏的「賭書」殘局
跳蚤市場買的東西不僅僅是東西
「最可惜一片江山」
說著說著就醉了
這個老闆不尋常
牯嶺街中年淘書事件
「一本遊記看見了我」
書店好,風景舊曾諳
告別了貧窮,也永別了青春
衡水的拖拉機手和北京的扒手
為了艷遇的旅行
神祕的符號以及零亂的旅程
亞維儂郊外的黑狗
你的「旅行權」我的「旅行觀」
忘卻:精心的,或驚心的
麗江的,西遞的……
巴黎的海鮮和那不勒斯的披薩
相機裡的虛虛實實
想起了和「世界」有關的事
《稀遊記──三個人‧三種旅行》目錄
自序 愈來愈分不清的「離開」與「回到」 楊照
自序 那只是旅行史前史 馬家輝
自序 當生活變成一場旅行 胡洪俠
楊照‧在路上
原來我如此不善等待
她蹲在我的座位邊……
從旅伴中救回來的旅程
半夜的新港(Newport)港邊
「啊,花掉了你兩本書的版稅!」
慢下來,才是旅行
雪後純白的海灘
最愉快的誤點
治癒年少傷感的那場暴雨
湖面小船上感受到的風景
日本式的溫暖人情
簡直就像在電影裡一樣
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