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掘墓人》
序
夫帝王之死,不比你我小民之死,而帝王復又死於非命,那就更他媽的嚴重。你我小民死啦,就是死啦,即令被人在黑巷子裡暗下毒手,或「被一位年輕丈夫一槍打死」,報紙上能刊出「無名男屍」新聞,就很體面矣。而帝王也者,如果也上演這種節目,恐怕就勢如山崩,絲毫不爽的引起百千萬人頭落地。所以,帝王死於非命,不僅關係他一個人,也關係百千萬人,甚至關係他身家所繫的王朝或政權。
小民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一旦得罪了尾大不掉之輩,就人人得而「誅」之。帝王老爺不然,他們像一個嚴重的傳染病患者,生活在刀槍劍戟構成的嚴密保護罩之下,不要說照他御肚上捅刀子,縱是見他一面,都難如上天。結果竟然勢同豬狗,被殺被宰,其中一定有非凡的奧祕。這奧祕探討起來也稀鬆平常,蓋任何人都沒有力量幹掉一個帝王,有力量幹掉帝王的,只有帝王自己,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充當可怕的掘墓人──掘他自己性命的墓,掘他自己王朝政權的墓,和掘百千萬別人的墓。當他閣下掘得起勁時,興高采烈,意氣軒昂,誰都阻擋不住。膽敢有人阻擋,勸他兩句,諫他兩聲:「老哥,別掘啦!」景觀可是大銀幕的,他會立刻翻臉,口中唸唸有詞,嗖的一聲,鐵帽祭出。於是,忠臣義士,入獄的入獄,殺頭的殺頭。
在政治掛帥下,中國史書成為詐欺大本營。遇到帝王老爺們哎喲哎喲,端不起嘴臉,栽倒在地時,總是「諱」個沒完。或語焉不詳,或根本成了沒嘴葫蘆,把人氣得吐血。嗚呼,要想中國現代化成功,第一件事應該是砸碎政治掛帥的枷鎖,先使史蹟顯示出來真正面目。這是一個開端,用它訓練我們的思考,思考他為啥有那麼一天,思考他為啥恐懼大家知道真相?柏楊先生只希望藉著不斷的報導,使漿糊的一代早日死光,下一代起,將是思考的一代。孫觀漢先生曰:「尊重事實。」中國人必須有能力、有膽量說真心話、說老實話,洗清塗抹在事實頭上身上的任何東西,不管它是污垢,或是脂粉。
因之,當設在紐約的《中國時報.美洲版》,要我寫稿時,我就大喜以應。最初每天一千字,後來自動膨脹,每天一千五百字。寫著寫著,三個月下來,已寫了十萬字左右,時間從紀元前二十四世紀到紀元前七世紀──黃帝王朝到春秋時代,可出版一集矣。讀者老爺真是三生有幸,可以看到史蹟真相。如果換了從前,作者不是坐牢,就是屠滅三族,我固然倒楣,貴閣下也就沒有這份福氣。念及至此,你如果再不猛買,還有天理良心,國法人情乎哉。
是為序。
柏楊 一九八三年五月十二日於台北
●《忘了他是誰》
序
《帝王之死》剛寫滿三個月,出版了第一集,政治氣象忽然「小浪轉大浪」。有一天,黃道吉日,紐約《中國時報.美洲版》台北編輯部美麗的編輯老奶陳文茜女士,御駕親臨柏府,吼曰:「好老頭,教你寫稿,不過恤老憐貧,賞你一碗飯吃罷了,怎敢借古諷今?現在有人告你,你要聽真,從今天起,一刀兩斷。這是剩下來的你的臭文,拿去拿去,你可把我害苦啦。」刷的一聲,扔了一地,我一面揀一面請她稍坐獻茶,企圖用馬屁功軟化她鐵石心腸,她卻不理,跺腳而去。
我老人家自一九七七年從火燒島監獄榮歸,迄今六年,敝大作還是第一次受到腰斬。嗟夫,國內根本看不到禁止進口的《中國時報.美洲版》,這正說明海外文化大亨的神經末梢,似乎更凶。好吧,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既不准報紙刊我的敝大作,我就關著房門,埋頭猛寫。匆匆又是三個月,殘稿加上猛寫的成績,再成一冊,直接送給出版社,第二集遂轟然問世。如果風雲仍緊,「大浪轉巨浪」,咱們就到此為止,沒第三集啦。如果風和日麗,我就繼續口吐真言,三集四集,直寫到最後一位死於非命的真龍,才功德圓滿。
是為序。
柏楊 一九八三年七月一日於台北
引言
▓四個時代
中國歷史,可分為四個時代,曰:神話時代、傳說時代、半信史時代、信史時代。
每個民族都有關於開天闢地的神話,中國人的神話是:一個沒有人知道從哪裡來的盤古先生,忽然大怒,巨斧一劈,宇宙被攔腰劈開,清清上昇者為天,濁濁下降者為地,而他閣下,就是中國人的祖先。
神話時代當然雲天霧地,信口開河。話說:盤古先生翹了辮子之後,「三皇」出焉。「皇」就是神,神就是「皇」。有天皇、有地皇、有人皇,他們的壽命教人張口結舌。蓋不活則已,一活就以一萬年為單位。不過史書上的話好像嘴裡塞滿了乾屎橛,有點口齒不清,並沒有肯定的說他們「活」一萬年,而只含糊的說「有天下」一萬年。「有天下」可以解釋為他們自身當頭目,一當就是一萬年,也可以解釋為他這個部落組成的中央政府,控制全國一萬年。反正他們既然是神,當然花樣百出,怎麼解釋都行。「三皇」了賬,「五氏」順序登場,曰: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女媧氏、神農氏。「氏」的意義已不再是神,而是部落,五位先生的神性隨著時間而遞減。可是,遞減雖然遞減,卻沒有完全泯滅,所以仍屬半仙之體──像神農氏,他閣下遍嚐百草,竟然沒有中毒。
神話時代過去後,接著是傳說時代,歷史從天上返回人間,神性已衰退殆盡,人性栩栩如生。中國的傳說時代,就是黃帝王朝(黃帝王朝這個名稱,可是我閣下給他起的,只是為了總括方便,並非別有居心,請勿扣帽),擁有七個頭目:姬軒轅、姬己摯、姬顓頊、姬、姬摯、伊祁放勳、姚重華,至少其中三位的名字響叮噹和叮噹響,受過小學堂教育的中國人,或對中國文化稍微有點深入接觸的洋大人,提起該三位的尊姓大名──姬軒轅、伊祁放勳,和姚重華,無不如雷貫耳。而就在這個傳說時代──自紀元前二十七世紀到紀元前二十三世紀,五百年間,他們不再稱「皇」稱「氏」,而改稱「帝」。「帝」是純人性的,不要說不能開天闢地,連壽命也納入正軌,以黃帝姬軒轅先生之尊,也不過活了一百零一歲。
七位頭目相互間的關係,十分散漫,這不能怪史書糊塗,他們既然是傳說時代的產物,當然無法如數家珍,有個大致的輪廓,已經難能可貴矣。從《史記》上可看出來,用那麼一星點的資料,來填補五百年漫長時光,也只有司馬遷先生這位中國史學之父,有此功力。
▓有點邪門
盤古先生明明是中國人的祖先,史書俱在,白紙印黑字。可是中國同胞似乎不買他閣下的賬,反而一口咬定祖先是黃帝姬軒轅先生,拍胸脯曰:「俺可是黃帝子孫。」把盤古先生一腳踢到陰山背後。盤古先生既沒有為當時新開的世界帶來災難,也沒有做過使後世臉上蒙羞的糗事,卻落得如此下場,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中國人除了一口咬定黃帝姬軒轅先生是祖先外,有時候還來個三級跳,一口咬定被稱為炎帝的神農氏先生,也是祖先。問題是,姬軒轅先生和神農氏先生之間,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不但沒有血緣關係,而且兩大部落,還一直纏鬥不休,直到紀元前二十七世紀末葉,神農氏先生的八世孫榆罔先生,才罩不住,被姬軒轅強大的有熊兵團,打得落花流水。最後在阪泉(河南省扶溝縣)作最後決鬥,三戰三敗,徹底瓦解。榆罔先生的下落,史書沒有交代,可能逃之夭夭,再不敢露面,也可能一塊石頭砸下去,腦漿迸裂。那時候似乎仍在石器時代,大刀長槍還沒有出籠。
──中國同胞把這兩位風馬牛不相及的頭目,硬認作祖先,自稱為「炎黃子孫」。嗚呼,自稱為「黃帝子孫」,還可原諒;自稱為「炎黃子孫」,就有點邪門,使人有一種「老爹何其多」之感。其中道理如何,有考據癖的朋友,應該考據考據,查查民族的根,究在何處。
──考據這玩藝,在中國歷史上佔重要地位。自從十七世紀清王朝屢次大興文字獄,殺人如麻,血流成河之後,文化人心膽俱裂。寫吧,隨時有被幹掉的危險;不寫吧,文化人除了寫之外,還能幹啥?不但心癢,手也很癢;千挑萬選,終於發現鑽到故紙堆裡最為安全。三百年來,東抄抄、西抄抄、左引證、右引證,遂自誇為史學的主流。於是,只要抄得多,引得廣,就能把人唬得心服口服,認為這才是天下第一等學問。
──我們並不是看不起考據,但專門搞考據的卻只能算二流貨色,只會在資料裡翻觔斗打滾。沒有一個歷史學家不懂考據,蓋考據就是判斷史料真偽。可是僅只搞考據,卻並不是史學。猶如僅只會挖散兵坑,不見得會指揮大軍作戰一樣。
好啦,拉得太遠,快拉到外太空啦。撥轉馬頭,回到本題。中國同胞所以拒絕盤古先生當老祖宗,可能因為盤古先生在民間傳說中出現得較晚之故。大概三世紀前後,他閣下才冒出來。而此時,「黃帝」姬軒轅先生,在歷史上留名已久矣。盤古先生以後起之秀,要爬到前人頭上,雖然用盡了吃奶力氣,仍不能佔絕對優勢。
▓王就是King
傳說時代過去後,到了紀元前二十二世紀,中國進入半信史時代。
半信史時代,並非是所有的史跡,絕對的一半可信,一半不可信,而只是說有些史跡確實可信。這個時代約有一千四百年,包括夏王朝、商王朝,以及周王朝初期,也就是史書上所稱的「三代」──三個古色古香的王朝。在這三個古色古香的王朝之中,夏商兩個王朝,繼承黃帝王朝的稱呼,頭目仍叫「帝」,不過另外創造了一些花草,那就是頭目死後,再給他一個特別的稱呼,也就是「廟號」和「尊號」。蓋死鬼頭目一旦埋葬在荒郊野外,那時候既沒有汽車火車,甚至連個腳踏車摩托車也沒有,全靠兩條腿走路,實在地角天涯。為了投機取巧,聰明的聖人發明了廟祭之舉,就在城市之中,給死鬼頭目蓋上一座大廟──大廟不叫大廟,而叫太廟,以示與普通大廟不同;裡面擺上死鬼頭目的木刻牌位,過年過節或其他祭祀的大日子,就不必忽咚忽咚跑到野外;只兩步路就到了該廟,生死兩利,皆大歡喜。可是,死鬼頭目越來越多,太廟像春雨後的狗屎苔一樣,林林總總。如果不加以特別標幟,就分不清誰是張三,誰是李四,誰是王二麻子矣。於是乎,到了紀元前十三世紀的商王朝第二十三任帝子武丁先生挺屍之後,就在他的太廟門框上,掛起「高宗」招牌。這是一個創舉,不久就像痲瘋病一樣,猛烈的傳染起來,成為中國帝王政治下,死鬼頭目們的特徵之一。拜讀中國所有史書,除了我老人家柏楊先生的《中國人史綱》外,無不被這種無聊的「廟號」和周王朝興起的「尊號」,累得鼻涕橫流,而這都是半信史時代種下的禍根。
另一項變異,發生在紀元前十二世紀末期,那時候周王朝興起,頭目不再稱「帝」,改稱為「王」。周王朝的「王」,官文書正式用語是「天王」,也就是「國王」。天王、國王,英文裡的King也。本書《帝王之死》中的「王」,就是指這一類的「王」。
信史時代起自紀元前八世紀七○年代‧前七二二年,中國歷史開始有正式的文字記載,從那一年起,直到今天,發生的大事,或被認為是大事的小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寫在竹簡上或白紙上。所謂「信史」,並不保證字字都可信。政治掛帥傳統下,謊話多如驢毛。我們只是說,從那一年起,中國歷史已有文字記載。
▓王不是King
信史時代最早的一項改變,發生在紀元前三世紀七○年代‧前二二一年,秦王國國王嬴政先生,統一中國,忽然發現「皇」「氏」「王」「帝」等單音單字,不足以顯示他閣下的蓋世武功。就重新設計,另行開張,自稱「皇帝」。這是「皇」「帝」二字第一次結合,也是從此之後再不分離的結合。「王」的關係位置,也跟著有新的詮釋。
第一、當中國分裂,獨立政權紛紛崛起之際,誰也不服誰,誰也管不了誰,互相間打得天昏地暗。獨立政權的頭目,各以勢力的強弱大小,來決定自己的頭銜。兵強將廣的,仍以「帝國」的「皇帝」自居;瞧瞧自己的攤子沒啥了不起的,只好委屈求全,自甘墮落的當「王國」的「國王」,以示距皇帝寶座,還差一截。像大分裂時代的晉帝國焉,北魏帝國焉,頭目都稱皇帝,乃屬自命不凡之輩;西秦王國焉,北涼王國焉,則侷促一隅,頭目自顧形慚,姑且稱「王」自娛。不過,雖然侷促一隅,自顧形慚,他們可是自己當家作主,不聽別人吆喝,所以仍然是King。
第二、當中國統一,只有一個中央政府時,頭目都繼承嬴政先生的一套,一律「皇帝」無誤,沒有一個例外。此時的「王」,便非昔時的「王」。有「國王」焉,封建采邑的頭目也。有「親王」焉,皇家血統,皇帝的伯叔子侄也。有「封王」焉,與皇家血統無關,跟皇帝也不同姓,靠著對國家的貢獻,或靠著對皇帝的馬屁功,博得高位的人物也。這三種「王」,可不是King,只不過一個爵位罷了。在本書中,沒他們的份。
從黃帝姬軒轅先生起,到最末一個帝王愛新覺羅溥儀先生──這個可憐的傢伙止,也就是從紀元前二六九八年,到紀元後一九四五年止,共四六四三年間。中國共出現了八十三個像樣的或不像樣的,長命的或短命的王朝。也共有五五九個像樣的或不像樣的,長命的或短命的帝王,包括三九七個「帝」「皇帝」,和一六二個「國王」King。這個數字是柏楊先生努力坐牢時,專心統計出來的。不過我並不堅持,如果有算術考過第一名的朋友,能夠重新算上一算,那才是定論。在這五五九個稱帝稱王的頭目之中,粗略的估計,約有三分之一左右,死於非命。不是因疾病的緣故,在床上斷了尊氣;而是被絞死,被餓死,肚子上被戳個洞,等等手法,一命歸陰。很少頭目在慘死時候,仍能保持他們活著時的威儀。大多數都如豬如狗,醜態畢露。我們就針對這三分之一左右的帝王,一一研究,尋覓他們死於非命的來龍去脈,探討所以死於非命的的前因後果,看看其中真相。嗚呼,每一樁凶殺案都是一幕悲劇;而把帝王幹掉的凶殺,除了是一幕悲劇,還是一首悲歌。它包涵了太多的音符,人性的和獸性的,人權的和官權的,智慧的和愚昧的,供人沉思。
現在,我們從被稱為「堯帝」的伊祁放勳開始。
●《可怕的掘墓人》提要
一九八三年,柏楊在《美洲中國時報》寫讀史專欄「帝王之死」,結集的第一本書便是《可怕的掘墓人》。
所謂「掘墓人」,柏楊在本書的〈序〉裡說:「有力量幹掉帝王的,只有帝王自己,也只有他才有資格充當可怕的掘墓人──掘他自己性命的墓,掘他自己王朝政權的墓,和掘百千萬別人的墓。」
專欄首四篇合成本書的〈引言〉,維持柏楊一貫的史觀及筆調,大體交代此一系列寫作的用意,特別說明他想探索帝王之死於非命的前因後果。這裡面最有趣的是柏楊提出炎(帝)、黃(帝)被中國人認為是他們的祖先,此事「有點邪門」;而所謂的「王」就是英文的King,本書將從被稱為「堯帝」的伊祁放勳開始談起,他們都是曾經擁有權位,最後卻不得善終的「王」。
第一集從黃帝時代到春秋時期,介紹了伊祁放勳(堯帝)、姚重華(舜帝)、姒相和后羿、寒浞、姒孔申、姒履癸(桀帝)、子受辛(紂帝)、姬瑕(周昭王)、姬靖(周宣王)、姬宮涅(周幽王)、姬頹、姬帶、熊艱(杜敖)、熊惲(楚成王),柏楊不稱其「尊號」,皆直呼其名,但在每位帝王之前都做了一個小檔案,包括時代、王朝、綽號、在位、遭遇等五項,內文則大量使用古史文獻,夾敘夾議,說得我們如見其人,而各種敗亡之因果,亦昭然若揭了。
●《忘了他是誰》提要
「帝王之死」第二集寫了十二位帝王,包括楚國的?麇(郟敖);?圍(楚靈王)、?比(楚初王)、?槐(楚懷王);趙國的趙雍(武靈王);宋國的宋偃(康王);燕國的姬噲和子之;齊國的田地(湣王)、田建;吳國的吳諸樊、吳餘祭等。時間從紀元前六世紀到三世紀,大約是春秋後期到秦亡這段歷史時期。
柏楊徹底發揮說書人的看家本領,把歷史文獻中相關的材料,融裁活用,說的全都是現代人聽得懂的話,譬如說楚靈王?圍謀殺國君(他的侄子)取而代之,並追殺其餘,在國際間大動干戈,橫行霸道,成為標準的暴君,卒自縊於昔時罪臣之子的農莊之家,柏楊敘其來龍去脈,又插入靈王凌遲、誅殺齊國大夫慶封亂政,以及崔杼弒君之後被慶封滿門屠殺之故實,扣人心弦。
柏楊說:「嗚呼,暴君總以為酷刑和虐殺,可以根絕叛變造反,而暴君們卻往往死於叛變造反者之手。」但很少人能以史為鑑,就如同宮廷奪嫡之爭的戲碼不斷上演,連勳業彪炳的趙國武靈王(雍)皆毀於此,柏楊說「當君王的都有點怪」,「絕對權力使人絕對糊塗」,這樣的「君王論」發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