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鏡界（2）：幸運羅盤

咯吱咯吱的聲響讓人心裡七上八下的。當梅爾爬進了大大的柳條籃時，他還不覺得怎麼樣；事實上，他興奮得要命，以至於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個聲音──但那是在地上的時候。隨著籃子被愈拉愈高，他漸漸攀升到高聳教廷的正面時，咯吱咯吱聲變得愈來愈清晰了。而現在，身處在愈來愈渺小的屋頂上方幾百呎的高空中，這個聲音變得大到無法聽而不聞了。忽然間，梅爾明白了，發出咯吱聲的不只是柳條籃，還有繩子本身。繃緊的繩子發出了咯吱聲，就像隨時可能斷掉一樣！梅爾往上伸出了手，小手緊緊抓住了繩索。繩索摸起來又粗又大，就像弓弦一樣緊繃，像他的腰一樣粗。不可能會斷的呀，可能嗎？我又沒那麼重，而且籃子就更輕了。接著他突然明白了點別的什麼：這條麻繩承載的不只是他和籃子的重量，還有繩子本身的重量！他試著計算這條繩子可能有多長。幾千、幾百呎吧，那麼長的粗繩索──這叫作重得要命！

上到一半的高度時，他和接在繩索另一端、正在下降的石頭砝碼擦身而過。還有砝碼的重量！『冷靜下來，梅爾！』他聽到他的良師希姆神父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說道。『控制一下，你已經十三歲了，已經過了相信這種蠢話的年紀了。』他深深吸了口氣，一手撫過自己的金髮，腦中的聲音也一同加入安撫他的行列。多年以來，這個籃子已經被用來運送磚塊上去很多年了，不是嗎？跟磚塊比起來，我的體重根本就算不了什麼。這想法奏效了一會兒，但是他並沒有放鬆多久，就又明白了另外一回事。但是用到今天，這條繩子一定耗損得很厲害了。它不可能永遠撐下去的，繩子要斷了啦。

此時一隻鴿子從柳條籃邊翱翔而過。牠是那麼地安靜、優雅、而毫不費力。梅爾熱切的藍眼睛跟著鴿子移動，當他見到弗拉姆巿壯闊的美景時，他的恐懼稍稍消退了。柳條籃繞著繩子旋轉，梅爾則緩緩地見到一幅旋轉的全景圖。在這神奇的一刻，他重新再看了每樣東西一次。

第一次見到這座城巿的外地人，可能會以為它是蓋在三座陡峭的丘陵上，而每座丘陵的山頂上，分別矗立了一座直達天際的巨大宮殿，就像根超級大石筍似的。然而事實上（梅爾知道一些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內情），這些古老建築物聳立在上方的丘陵，正是由這些建築物本身所構成的。一代接著一代，數不清有多少代了，隨著財富與地位的增加，每一代人也都在原始結構上加上了他們的屋舍。一開始，這些建物先往外擴展，當擴展到無法再拓寬的地步時，它們就往上發展。每往上增加了一些，舊有的住宅與裡頭的東西就被遺棄了，而最新一批的居民進駐，家具裝潢翻新。結果每座大廷的核心部位都什麼也不剩，只有空盪盪的走廊與房間，就像一個被拋棄的白蟻窩一樣，空無一物且被人遺忘。

許多年後，建物的原始結構已經漸漸看不出來了，因為建物的外部已蓋滿了數不清的連拱廊、穹頂、塔樓、塔尖頂、高塔和宣禮塔。這些結構被許許多多的步行橋和飛扶垛串在了一起。結構的上方散佈了超級多的窗花格、怪獸形排水口和繁複的裝飾，使得這些房舍看起來就像一個由發狂蛋糕師傅擠糖霜、結果高得誇張的結婚蛋糕。這些搖搖欲墜的高聳建物籠罩著其餘熙熙攘攘的城巿；到了夜晚，當燈火從窗戶透出，三座建物就像幾根星星柱子；在白天，它們則像巨型的深色日晷，每一小時、每一小時，在周遭的區域，緩緩投下影子。

在梅爾的身後，城巿的東區聳立著梅文的宮殿，也就是教廷，金色的凹雕墜飾則立在最上方的小尖頂上。在城巿的西部，紫色的皇家旗幟底下，則是史賓國王的王廷。而在北邊，五謎會彩色的旗幟（五謎會是秘密的商會，分別代表管理五種感官的行會）則在謎廷高聳的高塔上飄揚。弗拉姆巿剩餘的部分則搖搖欲墜地立在三大廷底下的丘陵，用盡了所有能佔有的空間，直到被高高的城牆給擋了下來為止。

梅爾見到法恩河將弗拉姆巿劃分成大小不均的兩半。當河流切過這座城巿，河道看起來就像一道邊緣陡峭的峽谷；河流切得愈深，就暴露出愈古老的建物岩層。從這個高度，梅爾可以在早秋的陽光下，清楚地看到這個城巿的七座橋樑。他看到了打轉的人影和馬車橫越這些橋樑，就像蟻窩裡踏著小步子匆匆忙忙、來回不得閒的小螞蟻；而橋底下平底貨船和駁船深色的影子，則忙著在銀色的河水上，運送它們的貨物。跳躍的亮點灑遍了河流，成為這道曲子裡最明亮的音符。許多船隻及河邊起重機的桅桿和索具，則在河水的襯托下，輪廓清晰地跳了出來。

當籃子慢慢地打轉時，梅爾覺得大為驚奇。他短暫地與一隻醜陋的怪獸形排水口面對面，而它坑坑疤疤的石頭面孔上長了淺色的地衣

咯吱咯吱的聲響讓人心裡七上八下的。當梅爾爬進了大大的柳條籃時，他還不覺得怎麼樣；事實上，他興奮得要命，以至於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這個聲音──但那是在地上的時候。隨著籃子被愈拉愈高，他漸漸攀升到高聳教廷的正面時，咯吱咯吱聲變得愈來愈清晰了。而現在，身處在愈來愈渺小的屋頂上方幾百呎的高空中，這個聲音變得大到無法聽而不聞了。忽然間，梅爾明白了，發出咯吱聲的不只是柳條籃，還有繩子本身。繃緊的繩子發出了咯吱聲，就像隨時可能斷掉一樣！梅爾往上伸出了手，小手緊緊抓住了繩索。繩索摸起來又粗又大，就像弓弦一樣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