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達寓言

在下海利西•藍道夫•修坦因席爾多在二○○六年五月時接到了一通北約，也就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犯罪搜查課打來的越洋電話。電話裡說，在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共和國的莫斯塔爾，發生了一起超乎常人想像，詭異奇怪的重大案件。
前南斯拉夫分裂出六個共和國，而莫斯塔爾這個小鎮便位其中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的首都塞拉耶佛（Sarajevo）往西約七十公里處。

我萬萬沒想到駐守在莫斯塔爾的北約幹部竟然會直接指名來電，在極度驚訝之餘，也問了對方原因，原來這個鎮上的維和部隊犯罪搜查課中，竟然有我的仰慕者。

我雖然深感光榮，但也不免半信半疑，繼續聽下去之後才明白，對方說是我的仰慕者，其實只是客套話，不過是曾經讀過一、兩篇我在坊間雜誌上發表過的短文或科學報導罷了。正確來說，應該是搜查員中有御手洗潔的仰慕者。

在莫斯塔爾發生了一樁犯罪史上空前絕後的怪異事件，而事件的細節更包含了許多不可思議的現象，既找不到理由來說明這些奇怪行徑，也完全不知道誰是兇手。可以說陷入了一籌莫展的窘境。

在這次的事件中，屍體並沒有掉落在撒哈拉荒漠正中央之類的離奇地點，也並非找不到對被害人具有強烈怨恨或動機的人。可是，這些人各個都具有明確的證據和不在場證明。面對這讓人束手無策的狀況，北約認為，如果是御手洗潔，說不定能說明、或者解決這奇怪的事件，所以才聯絡上和御手洗私交甚篤的我。

搜查課的喬治•吉卜林少尉表示，如果御手洗潔願意前來，他可以向瑞典空軍交涉，派遣軍機去迎接。不巧的是，當我們打電話到烏普薩拉大學詢問潔的狀況，他表示現在手邊還有工作在忙，無法馬上動身，所以決定先透過網路和電話，從吉卜林少尉口中了解事件的概要。

透過網路傳送過來的現場影像，還有少尉在電話裡的說明，都讓人相當怵目驚心。的確，像這樣的事件，正需要他們口中的「東洋福爾摩斯」出場。

我會用「怵目驚心」這種形容有許多理由。首先是現場的慘狀。莫斯塔爾的怪異事件，幾乎可以稱為「二十一世紀的開膛手傑克事件」，給人鮮血淋淋、解剖般的印象，但是又比正宗英國的開膛事件來得更詭譎、也更慘烈。

兇殺案現場位於陳舊大樓中的一室，裡面躺了四具男屍，其中三具頭部都被砍斷了。

因此，現場被斷面流出的血染成了一片紅黑色汪洋，這樣的描述一點也不誇張，實際上，這間兇案現場的房間地板，已經形成一片深一、兩公分的血泊。而三顆人頭便滾落在這池中。

血池中除了人頭，不知為什麼，還有散落著無數紅、白、黃色的糖果，和綠色的豌豆。另外，也不曉得什麼原因，血池裡還浮著幾個色彩鮮豔的陶器。
從莫斯塔爾的北約辦公室，將這現場陰森悽慘的情景傳到我既和平又清潔的北歐公寓，的確讓我看了悚然心驚，可是真正讓我驚訝的要素並不在此。

那就是我會使用「怵目驚心」這種形容的第二個理由。除了現場的慘狀，擾亂我思路的最大的原因，就在於種種無法理解的行為。兇手做出這些行為的理由，讓我無法洞察，也無從猜測，我的大腦只能發出狂吼，卻難以理解，只剩眼睛還怔怔望著從未見過的異次元般光景，盯著這張現場影像。那光景，已經非關是否引人不快，純粹吸引著我的視線。

被切下頭部的三具遺體中，有一具尤其讓人驚訝。那悽慘的形貌最是讓人望之愕然，不忍直視。

這具遺體身上雖然穿著衣服，但衣服從前方被拉開，剪碎了內衣，長褲則褪到最下方。從喉嚨正下方到下腹部為止的身體被縱向切開，包覆肋骨的肉還有下方腹部，都全部往左右方向大大地敞開。

也就是說，身體的左右方向也被小刀從頭到尾劃下無數道的刀痕，因此皮膚和肉就好像打開一道對開的門一樣，粗暴地敞開著。這道作業需要不小的力氣，少尉表示，從這一點可以判斷犯行並非出自女性之手。這道門呈現上下兩道重疊的樣子，上面那道開啟的門，正好完全露出了肋骨。

最詭異的是完全將身體內部暴露在外的腹腔中，看不見被害人本人原本應有的內臟。在內臟被徹底取出之後，被放進了其他形狀類似的東西。

原應在肋骨下方左右的兩片肺葉消失了，左邊肋骨下方塞進了一片金屬製的便當蓋來取代。另一側插入了一個類似蟲籠的東西。肝臟是一個苔綠色的大型手電筒。該有肝臟的位置上，放上了一個手電筒。

代替胰臟的是行動電話；左右應各有一個的腎臟，則變成兩個電腦用的滑鼠。
腎臟連接位於下方膀胱的尿道，用的是連接滑鼠的電線，膀胱的位置塞著白色大型燈泡。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互相連接。電線前端連接著一個USB端子。旁邊的小燈可能是膽囊。下面塞入了一團捲起的軟管，應該是腸子。這些玻璃瓶、燈泡、塑膠滑鼠、軟管或金屬、竹編製品等等，都是聽了吉卜林少尉的說明我才知道是什麼東西。

這樣的遺體，簡直像獻給惡魔的供品。加上種種奇怪又異樣的裝飾，宛如一具被棄置在地獄入口的活祭品一般，做出這等惡魔般作為的狂人，似乎期待能因此取悅地獄守門人。更奇怪的是，屍體體內只留有一個真正的內臟。在肋骨下方塞著一個圓筒形的金屬罐，其中放著一團紅黑色令人作嘔的東西。是被害人本人的心臟。

這又是一件打亂我思考的詭異行徑，再次超出我的想像。兇手為什麼要這麼作？如果不打算取走心臟，打從一開始別切下來不就得了？難道是中途改變主意了嗎？所以雖然塞進了罐子裡，還是決定把心臟放回身體裡……？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難道是竄入他扭曲腦中的濃重猙獰影像，刺激了這個狂人，促使他把影像具體化，而成了眼前看到的鬼畜惡行？

＊ ＊ ＊

時間先回溯到十六世紀之前。克羅埃西亞共和國的原點，是建立於亞德里亞海濱的小型自治都市國家，杜布羅夫尼克。進入十六世紀之後，又被日益茁壯的西鄰威尼斯共和國和強大的東方軍事國家鄂圖曼帝國包挾，在杜布羅夫尼克的歷史上，儘管國境周邊經常受到外鄰的控制，還是勉強保持著自治獨立，被部分知識分子暗自讚頌為「亞德里亞海的寶石」。

面對外侮時，杜布羅夫尼克巧妙地避開受到侵略和支配的危險；另一方面，杜布羅夫尼克也和威尼斯一樣，從未出現獨裁者。杜布羅夫尼克的制度，可以說是克羅埃西亞人的智慧結晶。

其中的秘密就在於挑選指導者的方法。杜布羅夫尼克也需要有人在國政上做出各種決定，因此需要稱為「總督」的指導者。但是他們運用了各種方法，避免財富與權力集中在總督的身上。其手段之徹底，從現在的眼光看來，也依然令人咋舌。其中的巧妙，在於總督選舉精湛的機關設計中展現得最為透徹。

先從一千名候選市民抽籤選出三十位市民，再從三十人中選出九人，這九個人必須投票選出四十位候選人。四十人再用選出十二人，由這十二個人投票挑選出二十五位候選人。這二十五人又再次抽籤減少到九個人，這九個人再次投票，挑選出四十一位候選人。以上這些步驟都在官邸前的市民廣場舉行，但是最後這四十一人選出來之後，這四十一人就必須進入總督官邸的一樓大廳。

總督官邸的一樓大廳是總督選舉經常會使用的地方，在這裡備齊了一切所需要的設備。首先，從這四十一個人中徵求總督的自願候選人，出現四位候選人之後，就會分給其他三十七人各四顆不同顏色的大理石球，四位候選人各有一個代表顏色。

分配好顏色之後，候選人們就會在脖子圍上代表顏色的領巾站在大廳，讓投票者能清楚看見顏色。投票者辨別出候選人之後，從手中的石球挑選出代表該人物的顏色，藏在袖中走到投票箱，在眾人環視下投入投票箱。

所有人都完成投票後，選務委員也一樣在眾人環視中，從剛剛那三十七人中挑選一人，拉開投票箱旁的蓋子。這時候箱底就會傾斜，裡面的石珠自然滾出，沿著導水槽般的通路，落入前方的大盤中。

等到所有石珠都落盡，就是名喚「利比達」的小金屬人出場的時候。利比達是一種從頭到腳都由銀色馬口鐵製成的小人，頭上戴著金屬製的尖帽，不但手和指尖也都是金屬，整條手臂也都是金屬，因為沒有穿衣服，所以也沒有袖子或其他可隱匿的地方，因此不可能耍把戲、偷偷放入其他顏色的石珠，或者拿走任何石珠。

馬口鐵人「利比達」伸出金屬手臂，用雙手抓住大理石珠，一個一個移到大盤周圍塗成四色的小盤台座上。所有過程都結束後，利比達便會機械性地指向和石珠最多的小盤顏色相同的領巾，然後退場。機器人「利比達」，可說是智慧結晶，裡面其實藏著小孩子。

雖是經過這麼繁雜手續辛苦選出的總督，杜布羅夫尼克人也只給他短短一個月的任期。任期到了之後一定要輪替，不允許任何例外。所以說，剛剛說到的嚴謹總督選舉儀式，在杜布羅夫尼克每年會進行十二次。

除此之外，在就任後市民仍舊會用繁瑣的禁止事項，來規範總督的執勤態度。總督不允許私人和外國使節會面，來自國外的書信除了官方文書之外，即使是私人書信也必須在多位大臣注視下才能開封。

工作時間中不得隻身離開總督官邸，每項行動都受到各個大臣監視，即使公務極度繁重，卻完全沒有金錢報酬。藉由這種近乎神經質的系統，得以維持杜布羅夫尼克的民主共和先進體制，直到出現科學兵器的近代為止，從未出現過任何獨裁者，民族平等和個人自由也不曾崩潰。

總督官邸中每年進行十二次的總督選舉，一直持續到第一次大戰之前，但是機器人「利比達」早在十六世紀就已經功成身退。頻繁用於抽籤和選舉的這個慎重方法本身，在「利比達」退役之後依然維持下去，改為讓負責計數的孩子拿著長長的假手。要小孩子來做這件事，當然是為了避免有人從中玩弄什麼伎倆，不過他們對小孩子也依然沒有鬆懈警戒，可見慎重到什麼程度。

在總督官邸一樓，每次總督選舉所使用的大廳一角，用石頭堆疊了一間小教會，功成身退的「利比達」就放置在這當中。作為守護杜布羅夫尼克和自治、獨立，及自由的象徵，同時也是貴重的歷史遺物，「利比達」化身為市民的守護神。

＊ ＊＊

當「我」來到現場，感到十分吃驚，撿起一枚看看，發現那全都是金色的塑膠硬幣，正面全都寫著十萬這個數字。這是經過壓制而成的浮凸文字，下面還用油性筆寫著古諾德或者基爾等等，看來像是貨幣單位的文字。可是，從來沒聽過哪個國家使用這種貨幣單位。硬幣表面上還有「Royan」、「Carnival-war Online」、「Rock’n Roll Carnival」等等小字，這也是用油性筆密密寫在硬幣上。翻到後面，那裡也寫著一堆看似帳號名稱的小字。

這種狀況到底代表什麼意義？「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虛擬貨幣。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不，更正確地說，它是只存在於電腦空間中的概念貨幣。「我」猜想，這會不會是虛擬貨幣的複製品。說不定真是如此。從這間房間裡放滿的電腦看來，這裡說不定就是賺取夢幻貨幣的藏匿處。

看到「我」剛剛打壞的這大量電腦，還有成束的網際網路纜線，「我」慢慢了解狀況了。果然沒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如果這傢伙在這裡所做的，真如「我」的想像，那或許需要這些設備。

原來如此，現在「我」慢慢知道他賺錢的手法了。原來錢是這麼賺來，竟然還有這一招啊。的確，「我」們面臨的是二十一世紀的戰爭。這麼看來，應該把他的財產拿來當「我」們的活動資金，才說得過去啊。可是，這又該怎麼辦呢？要兌換現金之前有好幾道關卡，手續很困難。實在讓人頭痛啊。

「我」站在當場，稍微想了想。然後「我」終於想到了。「利比達的寓言」，就用這個辦法！
這個回教徒，即將變身為神聖的「利比達」。他將代替「我」，整治危害世界的邪惡怪獸。而「我」這個實體，將藉由這個利比達，永遠從世界消失。

剖腹的工程結束，接下來是胸部。「我」將覆蓋肋骨的肉和皮膚，一刀縱切到喉嚨下方。完成後，「我」分別在肋骨上方的肩膀附近及下方，還有橫隔膜附近，以及下腹部附近這三個地方橫向切開，一直劃開到身體側面。這是為了開門。這項作業也挺有趣的。然後，「我」把小刀放在旁邊的地板上，用雙手使勁提起肉和皮膚。撬開門，好讓腹部內部完全露出來。

從上方開始，首先是左右兩邊的肺。「我」把軍用小刀插入肋骨之間，切開周圍的組織，拿著肺葉下端再從肋骨中拉出來。「我」再次蹲下，把所有內臟取出，凝視著空無一物的腹腔。「我」將臉靠近，仔細瞧著縱向貫穿底部那一道脊椎骨。

剛剛自己突然想到的「利比達寓言」設計，讓「我」打從心底對這個構想如癡如醉。「我」怎麼會想到這麼棒的點子呢。在過去、在這個地球上，可曾有其他人有過如此精采的創意。

接著，「我」走向一張沒被打壞的倖存桌子，拿了桌上放的便當盒放入肋骨中間，一個苔綠色的大型軍用手電筒。這就是肝臟了。那旁邊的行動電話，這就是胰臟了！糖果罐用力壓在心臟的位置上。兩個滑鼠就是左右兩顆腎臟，連接線就是尿道了！剩下腸子了。「我」走到隔壁房間，在那裡發現了一台吸塵器。「我」一揮劍斬斷了真空軟管前端的吸口接頭。接著「我」又使勁把軟管拔出來。走回房間，將這條軟管塞進貝凱爾腹中。腸子出現了。這樣就結束了，大功告成。再也無從挑剔。這就是「利比達寓言」的完成！

＊ ＊＊

直升機進入塞拉耶佛上空。市區閃著燦爛的燈光。這就是城市正從戰爭的破壞中復興的證據。我們走在屋頂上，往樓梯間的方向前進。

「丁科為什麼放著跟他有深仇大恨的克拉巴希不管，卻切開了沒有多大怨恨的庫魯波肚子，我現在就告訴你們理由。如同我剛剛所說的，這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丁科從一開始就決定的計畫。而且他切開庫魯波肚子後，原本不打算拿出內臟，應該是這樣沒有錯。丁科這麼做並非基於怨恨，而是有著實際理由。那是一個相當冷靜、嚴肅的理由。」

「這次丁科之所以逃過追捕，就是因為現場留下的犯人血型跟丁科的血型不同。雖然有證據指向他就是犯人，可是這一個科學問題卻從根本推翻了所有證據保護著他。我們這次所面對的，是一個相當令人驚訝的案例啊。丁科•米利塞維奇夥同貝凱爾•庫魯波一起襲擊路波米亞。克拉巴希，其實具有雙重目的。其目的不只在殺害克拉巴希。這次的事件看起來紊亂，其實這可是包含著前所未聞機巧的計畫。他有絕對的必要，非得和庫魯波兩個人一起不可。一定要是庫魯波才行。理由就在於丁科和庫魯波的骨髓幹細胞HLA型（Human Leukocyte Antigens，人類白血球抗原。）一致。

「所謂的骨髓幹細胞，是指骨頭的中心，負責產生血液和免疫細胞，是維持人類生命不可缺少的重要細胞。吻合的ＨＬＡ型，可能在數萬人中只有一個人，相當難得，幾乎可以說是奇蹟。如果ＨＬＡ型不吻合，放入體內時會產生強烈的排斥反應，相反的，如果吻合就不會有這些現象。

「這說明了什麼意義呢？這代表可以移植骨髓幹細胞。比方說有某位患者的這些細胞生病了，只要ＨＬＡ型一致，就可以取得健康人身上的骨髓幹細胞，更換新細胞。根據我的理解，這項周到的計畫應是始於丁科罹患再生不良性貧血這種罕見疾病。再生不良性貧血這種病，就是骨髓幹細胞出了問題。所以丁科一直在找骨髓幹細胞ＨＬＡ型吻合而且健康的人，而他意外發現，近在身邊的貝凱爾•庫魯波竟然奇蹟似的和自己的ＨＬＡ型一致。於是丁科向庫魯波提出一起去襲擊克拉巴希的邀約。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呢？這其中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庫魯波的Ａ型血型。丁科的血型是Ｏ型。也就是說，他們兩人的骨髓幹細胞ＨＬＡ型雖然一樣，可是血型卻不同。所以如果移植庫魯波的骨髓，丁科的血型也會變成Ａ型。

「這代表什麼什麼意義呢？──只要在還是Ｏ型的時候襲擊克拉巴希，在現場留下自己的Ｏ型血跡，然後再接受骨髓移植手術，只要手術能保密，就可以在手術後偽裝成跟事件毫無關係。總之，庫魯波答應參予這個計畫。於是他們兩人侵入克拉巴希的藏匿所，殺害了克拉巴希和他的兩名夥伴，依照計畫，丁科也殺了自己的同夥庫魯波，為了就是偷取庫魯波的骨髓幹細胞。所以丁科在這次襲擊時，應該也帶了冰桶、抗凝血劑、注射針筒、裝骨髓用的塑膠袋等工具。

「然而，這時卻出現了一個大問題。通常採取骨髓都是從背後進行。在腰部的背骨上，把針打進骨頭與骨頭中間。而使用的這種針幾乎有牙籤那麼粗，會在皮膚上留下明顯痕跡。所以法醫檢查遺體時，馬上就會看穿遺體被動了什麼手腳。這可不行。要是抽取骨髓這件事被發現，血型不同這個藉口也不能用了。

「那該怎麼辦呢？他想出的方法就是解剖腹部。從前方開腹後，將注射器插入內臟間的縫隙，從腹腔這邊往背骨和背骨之間下針，接著再採取骨髓幹細胞。如果可以殺了捐贈者，那麼這也是一種可行的方法。所以丁科打從一開始就決定殺了庫魯波，解剖他的腹部。這可不是一時衝動，而是相當周到縝密的計畫。然而，丁科在解剖前發現了硬幣，同時也了解到硬幣的用途。對丁科來說，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丁科想了想，決定設法把這些硬幣秘密運走，奪取克拉巴希賺到的巨款。

「由於這件事原本不在計畫之中，所以必須重新動腦、準備，才能使計畫順利執行。既然抱著犧牲同行的克羅埃西亞人夥伴，就更需要周詳的思考。他所想出的方法就是庫魯波的腸子。這為了掩飾自己使用腸子這件事，他必須一併把其他內臟也全都切下取出，並且一起帶離現場。如果只有腸子消失，那他的企圖很快就會被發現。庫魯波空蕩蕩的腹腔，也讓人聯想到克羅埃西亞流傳的童話『利比達寓言』。這就是他把許多雜物塞進庫魯波腹腔裡的理由。這也讓現場怪誕陰森的氣息更加膨脹，呈現出詭異奇怪的樣貌。這就是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還有丁科之所以要這麼做的原因。」

聽了之後，我深深地佩服、感嘆。我甚至想替潔拍手喝采，很遺憾現在不能發出聲音……

在下海利西•藍道夫•修坦因席爾多在二○○六年五月時接到了一通北約，也就是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犯罪搜查課打來的越洋電話。電話裡說，在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共和國的莫斯塔爾，發生了一起超乎常人想像，詭異奇怪的重大案件。前南斯拉夫分裂出六個共和國，而莫斯塔爾這個小鎮便位其中波士尼亞赫塞哥維納的首都塞拉耶佛（Sarajevo）往西約七十公里處。我萬萬沒想到駐守在莫斯塔爾的北約幹部竟然會直接指名來電，在極度驚訝之餘，也問了對方原因，原來這個鎮上的維和部隊犯罪搜查課中，竟然有我的仰慕者。我雖然深感光榮，但也不免半信半疑，繼...